第四卷 大地主,小日子 第七百十六章 交換 文 / 柳一條
第七百十六章交換
西北邊境,『晏天牧場』。
麴寶寶這幾天的日子,過得還算愜意,雖然在外說是被囚被綁,有了別人手中的質子,但實際上在這晏天牧場裡,除了不能隨意到牧場外圍遊逛,除了要忍受著一直形影不離隨在自己身後的兩個小丫頭騙子,她的行為舉動,基本上都沒有什麼限制,就像是走親戚竄朋友一般,隨意,自然。
吃喝隨意,騎玩隨意,除了在王安馴馬時不允其靠近觀摩外,其他時間,她比李紀和這個一場之主還要來得瀟灑自在。
知道她的身份非凡,再加上又有他們場主的事先交待,所以牧場裡的下人也沒有誰敢做那出頭之鳥,會看不慣的站出來阻著攔著,是以,這才短短三天的功夫,牧場裡所擁有的近十五個種類的馬匹,不分大小,不論強弱,都是被她給挨個的騎了個盡遍,便是公孫賀蘭座下的那匹公孫小白,也偷偷地被她給前後遛了不下三次,算是趁此而過足了馬癮。
「那個丫頭現在,可還安份?」客廳裡,公孫賀蘭輕聲向李紀和詢問,在高昌的邊境前後喧鬧三日,高昌國君竟連屁都沒有放上一個,端是無聊,所以今日一早,照例把手下的兵丁帶到邊境之後,隨意地囑咐了一句,他這個領頭的先鋒便在兵士們的竭力呼喝聲中,偷溜到這牧場裡喝茶來了。
「回公孫少爺話,比起剛開始的那一天,麴小姐現在已經安份了許多,」把公孫賀蘭迎進廳裡,吩咐下人端遞上茶水,李紀和在一旁陪著笑臉輕聲回道:「人再怎麼說,也是一國之公主,金枝玉液的,不好怠慢,雖說現在是落在我們手裡,但是咱們畢竟是生意人,無論如何,這生意總得去做,日後再販馬於高昌,也少不了要這位公主殿下在旁幫襯著一些。」
「一個小丫頭騙子,不在一邊給咱們搗亂就不錯了,她還能幫襯些什麼?」不屑地輕撇了撇嘴,公孫賀蘭接碗小飲,道:「不過有句話你說得倒是不錯,那丫頭雖不討喜,但再怎麼也是一國之公主,在沒有與高昌徹底撕破面皮之前,咱們也不好太過得罪,不然皇上他老人家若是怪罪下來,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這一連三日的挑釁無果,公孫賀蘭心中多少的也猜出了幾分高昌王的心思,好漢不吃眼前虧,明裡服軟,不吭不哈的,說不得這兩天他就會把柳重舟那小子給放回來,換他們家公主回去。
但是在暗裡,那老小子怕是早就已經把這狀子給告到了長安的太極殿上,若是讓皇上他老人家知道自己在邊境這般的搞法,少不了又是一頓棍棒加身。
「公孫少爺說得是,若是擱在平時,咱們這般私囚盟國公主,便是不被砍頭充軍,那十幾年的牢獄之禍卻是怎麼也逃不脫的,更不要說平日裡的一些棍棒皮肉了,」看出公孫賀蘭的心思,李紀和接聲說道:「不過現在嘛,境況卻是有些不同,一是高昌不對在先,無故囚我大唐商賈,而且這商賈還是柳府中人。」
「柳先生前段時間在長安城的一番作為,不說是直接挽救朝庭於危難,怎麼說也算是幫了皇上一個大忙,免了他老人家不少的麻煩,可謂是功不可沒,現在柳家遇到了這樣的事端,皇上不會沒有一點表示。」李紀和接著說道:「再有,今歲高昌朝貢,所進不及往年之十一,不臣之心愈顯,對此,皇上會怎麼想?」
「沒有即時對其出兵征伐,就已經是對他們最大的寬恕了,又怎會再有餘心去理會他們高昌的什麼公主殿下?」在宮裡當了這麼些年的護衛,平日裡也隨著太子多次見過李世民當面,對於這位以武立國的千古明君,李紀和多少也有一些瞭解,所以在論起他們綁架高昌公主要件事時,他的心裡,並沒有太多的懼意。
「所以,便是高昌國君厚著臉皮把這件事情告到了皇上的跟前,」看了公孫賀蘭一眼,李紀和頗有著一些把握的輕聲說道:「皇上當不會就此便治下公孫少爺還有楊將軍的罪責,說不得兩位將軍還能因此而獲得皇上他老人有的嘉獎,也不一定。」
「呵呵,你這小子,倒是會說一些寬人心裨的話語,」聽到李紀和說出這般言講,公孫賀蘭不由抬頭高看了他一眼,不想李紀和一個小小的前東宮侍衛,竟還有如此的眼光與見地,所說所講,與三日前楊大哥所言幾無異處,難怪大哥會對他這般看重,把整個『晏天牧場』都交由他來打理。
「皇上那邊,本少爺自是不懼,最嚴重也無非是被召回長安而已,」小押了一口茶水,公孫賀蘭憂聲說道:「我現在唯一擔心的便是,被候老兒所拘走的那個柳重舟,現在是不是還有命在,若是他還活著的話,這兩日,也差不多該有信兒了。」
信中與高昌國王約定的最後期限已到,若是麴文泰那老兒再沒什麼訊息,他們這邊也該再做出些什麼了。
麴寶寶那丫頭雖是一女流,但是若是她老爹不上道的話,他公孫賀蘭倒是也不在意落下一個惡名,做出些辣手摧花的事來。
「高昌王對這個金燁公主一向疼愛,知她被綁,斷是不會沒有一點表示,」見公孫賀蘭有些心急,已是沒了太多的耐性,李紀和輕聲在一旁勸道:「現在時日還早,咱們不妨再等上一等。」
「還是紀和場主心思縝密,行事穩重,不像是某些乳臭未乾的小子,沒有一點耐性。」一聲脆響,卻是麴寶寶旁若無人的跨步進了廳裡,瞇著眼睛看了公孫賀蘭一眼之後,給了他一個不屑的表情。
小丫頭方才在外面已經聽了好長一段時間,從公孫賀蘭這個臭小子話語中的意思,自也是聽出了一些對自己不利的訊息,從她氣呼呼的小臉兒上,李紀和看出了一絲別樣的意味。
「哦,原來是公主殿下到了,小人這裡有禮了。」見麴寶寶進來,李紀和忙著微笑起身,拱手輕向這位不請自來的公主殿下行了一禮。而公孫賀蘭對此,則是熟視無睹,仍是大刀闊馬地在正首坐著,沒有一點起身、行禮、讓座的意思。
「哼!」看到公孫賀蘭這副旁若無人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樣子,麴寶寶氣呼呼地冷哼了一聲,懾於公孫賀蘭之前沒有一點憐花惜玉的狠辣手段,小丫頭倒也沒敢出言讓他讓出首位,只是狠瞪了公孫賀蘭一眼之後,便遠遠地在另一邊的椅上坐下。
「公主殿下,不知這幾日對蔽場的招待,可還滿意?」抬手示意下人送上茶水,好似沒有察到兩人的冷面冷場,李紀和腆著一臉和善的笑意輕聲向麴寶寶詢問,看那樣式,好似一個客棧的掌櫃在面對留宿的房客。
「你們的膽子雖大,不過倒還算是知趣,這些時日,並沒有真個難為本宮,這段情宜,本宮記下了,」淡淡地掃看了李紀和一眼,麴寶寶輕說了一句,之後小丫頭又扭頭盯看著公孫賀蘭,咬著牙切著齒哼聲說道:「不過之前你們對本宮的那些不禮與威脅,本宮也不會忘記,待本宮平安回國後,必會有所還報。」
「切,一個爹不疼娘不要的小丫頭騙子而已,還敢在本少爺的面前說什麼狠話,」輕呲了呲牙,公孫賀蘭輕蔑地小瞄了麴寶寶一眼,分毫沒有將小丫頭的話語給放在心上,一個小小的高昌國而已,還沒有可以威脅到他公孫賀蘭的本錢。
「還有,」翻開眼皮看了麴寶寶一眼,公孫賀蘭輕哧哧地說道:「這些話你說的早了點兒,一般像是這種既想要保了面子又沒有什麼底氣的狠話,都是在要逃跑或是確保了自己週身安全的時候才甩出來的。」
「嗚~你!」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可惡的臭小子!紅著小臉兒,抬手指著公孫賀蘭的鼻子在心裡罵了無數遍之後,麴寶寶這才努力地讓自己的心緒平復下來,忍著氣,憋著聲,把頭別在一邊,懶得再與公孫賀蘭鬥嘴置氣。
打,不是對手,說,亦是不敵,經過無數次交鋒之後,麴寶寶已是再提不起與公孫賀蘭對斗的勇氣。
鐵石心腸的混蛋,難道就不能讓人家一次嗎?很有怨念的在一邊悄悄地白看了公孫賀蘭一眼,見那臭小子仍在目若無人的小飲著茶水,小丫頭的心裡一片糾結,等本公主回到高昌,定要召幕無數的高昌勇士,將你綁壓到本公主的腳下,到時看你還敢不敢如此囂張,哼!
「今天是最後一日,」對於兩人的對戰與冷戰,李紀和早已是習以為常,趁兩人都難得閉口不言的空當,老李溫聲在其中插言,道:「高昌那邊的人馬怕是已經近了,公孫少爺還有金燁公主殿下,兩位都請稍安毋躁,只是為了一個柳府的下人管事而已,想來高昌王拿自己的寶貝女兒來冒險。」
「那也未必,」看到麴寶寶因李紀和的話語而變得面色稍緩,公孫賀蘭很不爽地適聲開言:「聽說在高昌地域,並沒有女人不得干政為帝的規矩,若是有人對她稍有忌憚,不願讓她安然回去,隨便的在路上做些小手段,這事情,可就難說了。」
「公孫賀蘭,你少在這裡挑撥離間,我們高昌皇族,可不比你們大唐的那些皇子皇孫,那般地喜歡明爭暗鬥,甚至不惜骨肉相殘,哼,我皇兄他們對我,好著呢,用不著你在這裡貓哭耗子!」面色變了幾變,小丫頭有些外強中乾的從椅上跳起,大聲向公孫賀蘭喝斥。
看到麴寶寶這般激烈的反應,公孫賀蘭與李紀和對視微微一笑,之後便都默聲不語,任由麴寶寶在那裡為自己壯膽似地大聲呼叫。
「公孫大人,東家,高昌那邊的人,到了。」隨著門外下人的一聲稟報,麴寶寶的聲音也一下停了下來,鬆了口氣地昂著腦袋,得意地向公孫賀蘭這裡看來。
「來了多少人?他們現在何處?」沒有在意麴寶寶投來的得意目光,公孫賀蘭心下也是長鬆了口氣,人來了就好,只要人來了,他們這些天的辛苦就算是沒有白費。
「回公孫大人,共來了五人,」下人彎身回言:「一人穿著唐裝,像是我大唐的百姓,被人綁在馬上,另外四人皆是麴小姐上次帶來的隨從,現都在牧場的外圍候著。」
「我就知道,父王他不會不管我的,哼!」麴寶寶聞言,歡快地從椅上站起,輕向公孫賀蘭冷哼了一下之後,抬步便要向廳外走動。
「讓他們都到這庭院中來!」揮手把下人打發出去,見麴寶寶正要向外迎出,公孫賀蘭輕向李紀和使了一下眼色,示意他將人攔下。
「公主殿下!」接到公孫賀蘭的示下,李紀和笑瞇瞇地輕輕移步,在麴寶寶跨出客廳的前一刻,伸手將人攔住,很是有禮地輕聲說道:「公主殿下請留步,一些粗鄙的下人,值不得公主殿下大駕親迎,咱們在此候著便是了。」
「怎麼,難道你們還怕本公主跑了不成?」不滿的看了李紀和一眼,麴寶寶清聲質問,不過說話的時候,方才移動的身形卻是停了下來,看上去也再沒有了想要出門的舉動。
「公主殿下言重了,紀某只不過是一販馬的商賈,又怎有膽子敢限了公主殿下的自由?」微彎著身子沖小丫頭一禮,聽到院門外傳來陣陣腳步之聲,李紀和呵笑著輕聲說道:「公主殿下您看,他們現在,不是已經到了嗎?」
「賀蘭少爺!」在阿大阿二阿三阿四四人的環衛押送下,柳重舟昏昏沉沉地晃著步子進了院門,待看到院中正站著的公孫賀蘭時,他的心終算是落了下來,提著力氣激動地高叫了一聲『賀蘭少爺』之後,兩隻眼睛一黑,整個人便暈倒了過去。
「咦?這不是,這不是柳無痕麼?」剛進入羅府的院門兒,柳一條便看到了一個頗為熟識的身影,四隻黑蹄兒,一身銀髮,正被柳小惠騎著滿院兒極是歡實地亂跑著,這不正是自己年餘前所買下的那頭百里驢麼?
它不是被李紀和給帶到西北牧場去了嗎?怎麼現在又被人給送到了這裡?難不成是李紀和或是公孫賀蘭那小子從西北回來了?
正當柳一條胡思亂想的空當,院裡正在遛彎的柳無痕兩隻驢眼猛的一亮,高打了一聲響鼻兒之後,便極為歡喜地快速向它的主人這裡奔來,驚得正在它背上玩得歡實的柳小惠連聲高叫。
「嗯昂!嗯昂!嗯昂!」輕叫著,圍著柳一條連著轉了三個圈兒,柳無痕這才歡喜地穩身停下,咬咬柳一條的衣袖,舔舔柳一條的手掌,整個身子也在柳一條的身上蹭來蹭去,親膩的一刻也不想再從主人的身邊離開。
「大哥,咱們家的驢又回來了,它跑的可快了。」先是被柳無痕的瘋跑給嚇了一跳,不過等看到大哥進了院兒時,柳小惠的心情又變得歡喜起來,張開雙臂從驢背上爬到大哥的懷裡,小丫頭歡笑著伸著小手,指著他們家的小白驢脆聲說道。
「是啊,又回來了,比以前又長高壯實了不少。」柳一條一手抱著小妹,一手伸手輕撫柳無痕的驢頭,伸由柳無痕濕溫的舌頭在自己的手上舔舐。
「是誰把它帶回來的?」歡喜地與柳無痕親膩了一會兒,柳一條這才開聲向懷中的小妹詢問:「可是你賀蘭哥哥回來了?」
「不是,是公孫伯伯給咱們帶回來的,還有,小惠身上的這身新衣裳,也是公孫伯伯給小惠的。」指著自己身上嶄新漂亮的小外套,柳小惠被凍得紅撲撲的小臉上,滿是激動與歡喜。
「公孫伯伯?」難不成是公孫武德那老頭兒來了?想起公孫武德前番去西北查探牧場一事,柳一條的心中有了計較,朝著院中四圍瞅了瞅,見只有幾個負責照看小惠騎玩的下人,便輕聲向懷中的小妹問道:「公孫伯伯他人呢?」
「在廳裡與羅伯母敘話呢,爹娘還有羅哥哥他們都在呢。」伸手也夠著柳無痕的驢頭輕撫,柳小惠稚聲說道:「小惠好久都沒有騎過咱們家的白驢了,跟爹娘說了一聲,他們就讓小惠出來了。」
「哦,是嗎?」伸手把柳小惠高高恰起,柳一條又緩將她放在柳無痕的背上,溫笑著說道:「如此的話,那小惠就接著在這裡玩耍吧,大哥還有事,先到後廳去看看,呵呵,你看,咱們家的小驢兒也很喜歡我們小惠呢。」
說著,輕撫了撫柳無痕的耳朵,示意它小心地帶著小惠在院中玩耍,柳一條快步穿過前院兒,向後院兒的內廳走去。
身後,柳無痕戀戀地看了它的老主人一眼,送著他走了兩步之後,見主人進了後院的院門兒,這收回目光,開始接著小心地,穩穩地,馱著它的小主人在院中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