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十九章 要魚也要漁 文 / 高月
李國齡的黑色桑塔納駛出了縣府大院,風馳電掣般地向西北方向駛去,雖然路上還有厚厚的積雪,但司機小馬憑借嫻熟的駕駛技術,仍然能開到六十碼的速度|com|
「小楊,上次從北京來的孟記者又來了,不過這一次他是住在安縣,他已經來了三天了,喜歡安縣的文化氛圍。」
李國齡的語氣有點緊張,上次孟曉軍走後,他托一個熟悉工人日報的朋友打聽了一下,根本就沒有孟曉軍這個記者,工人日報社連同看門的門衛在內,一共只有兩個姓孟的,而且都是女性,這使李國齡對孟曉軍諱莫如深的身份產生了一絲壓力,就算不考慮孟曉軍本人的身份,他的家庭背景也讓李國齡感到一陣陣不安。
楊恆眼睛裡閃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孟曉軍的第二次到來,又會帶來什麼樣的消息?
「小楊,你在想什麼?」李國齡見楊恆沒有表態,又問了他一句。
「李書記,你知道我馬上要去市委黨校學習三個月嗎?」楊恆有點答非所問。
「什麼!」李國齡吃了一驚,那份名單他看過啊!並沒有楊恆,怎麼又變了?
「你是什麼時候得到的消息?」
「就是今天上午,我來你辦公室前十分鐘,周主任告訴我,元旦後,我將去市委黨校學習,而且名單已經報給市裡了。」
從李國齡的口氣和表情上,楊恆便明白了,這不是李國齡的安排,恐怕是王森的安排,他把自己送去黨校學習,這很明顯是調虎離山之計,難道李國齡把自己安插在計委還有更深的用意嗎?他疑惑地看了李國齡一眼。
李國齡卻是心知肚明,王森一定是看破了自己把楊恆安插在計委的用意,即使不是看破,把楊恆在隨後最關鍵的三個月中調走,也是一種預防措施,這也難怪,郝德龍的倒台使王森痛徹入骨,同時他也發現了楊恆這個小人物在這件事中所起的關鍵作用。
周明是王森的心腹,他當然對王森惟命是從,這件事上也從一個側面告訴他,王森要反擊了。
汽車裡十分沉默,李國齡陷入了沉思之中,楊恆忽然明白了一個事實,李國齡在與王森的權力鬥爭中其實並不佔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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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豐縣距離安縣並不遠,四十分鐘後,汽車便駛進了安縣縣城,很快便在安縣招待所前停了下來,司機在樓下等候著,李國齡帶楊恆上了二樓,大廳裡李國齡遲疑一下,停住了腳步,「小楊,他在208號房,我就不去了,在這裡等你。」
楊恆默默點點頭,向走廊走去,走過三個房間,便是208號房,他敲了敲門,門開了,依舊戴著一頂鴨舌帽的孟曉軍出現在他面前,他愣了一下,道:「你來了,快!快進來!」
他向遠遠來回踱步的李國齡感激地點了點頭,隨即輕輕把門關上了,楊恆一言不發地走進房間,孟曉軍熱情地請他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熱茶,笑道:「我有一個在大學教書的朋友給我介紹過安縣,說這裡文化氛圍很重,所以我來感受一下,確實不錯,令人心情平靜。」
「那孟老師準備什麼時候回北京?」
「這、這個我準備明天就回去。」孟曉軍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楊恆,雖然他們曾經揭破了謎底,可隔了幾個月,這個謎底又被時間淺淺地蓋上了,想再揭開它,還是需要一定的勇氣。
「她怎麼樣了?」楊恆沉默片刻,率先打破了房內的沉寂。
「她很好,本來她也想來,但被我勸阻了,她身份特殊,不能輕易出現在這裡,我準備過幾個月安排一個旅行團,那時讓她隨團而來。」
楊恆淡淡地笑了笑,這個『身份特殊』的含義他當然明白,自己是她的私生子,怎麼可能想見就見,他能理解她的無奈。
孟曉軍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楊恆,見他表情平靜,沒有想像中的情緒激動,他知道楊恆理解了,心下大為安慰,便呵呵笑道:「小楊,你確實有大將風範,冷靜、沉著,像你這樣成熟的年輕人現在可不多。」
說著,他從旅行箱裡取出一本存折,遞給楊恆道:「希望你理解,這不是什麼補償,她欠你的感情用多少錢也補償不回來,這只是她的一份心意,對你的一份關心,請一定要收下。」
楊恆靜靜的看了孟曉軍半晌,他點了點頭,「我收下!」
經歷了第一次突來的身世衝擊,現在的楊恆已經能從容地面對自己的人生的轉變,包括對自己的母親,生硬的冷拒只會是在過去的傷口上再灑上一把鹽。
他接過存折,並沒有急著打開看,而是笑了笑對孟曉軍道:「孟老師,上次看你的名片,你好像是做國際貿易的,對吧!」
「是!開一家小公司,做點小買賣。」孟曉軍很低調,他不願意在楊恆面前過度顯擺。
「怎麼,你有興趣?」
「孟老師,是這樣,我有個朋友開了一家公司,專門做舊豐縣的農產品生意,但國內賣不出什麼好價錢,而西楚市相對而言又比較閉塞,沒有好的渠道,所以能不能拜託孟老師給他介紹一個渠道?」
孟曉軍打量楊恆一下,瞇著眼笑了,「真的只是你朋友開的公司嗎?」
楊恆也曖昧地笑了,他什麼也沒有說,從楊恆的笑容中孟曉軍明白了,他點點頭道:「農產品我有一條日本渠道,可以走離西楚比較的東海市出海,不過出口農產品在品質方面的要求很高,我擔心你達不到這個標準。」
「我準備做生薑出口,我們舊豐縣的生薑自古就是皮薄、肉厚、汁多,是上等好姜,這是我們舊豐縣的一大特產。」
其實楊恆一直在考慮賺錢的事情,現在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機會有很多,但並不是每一個機會他都能把握得住,也不是每一個機會他都願意去做,他要抓住他能做、想做的機會,國際貿易就是其中之一,在他的後世,他的一個同事下海做起了對日韓的農產品貿易,五年後成為了千萬富翁,這條路他就一直在考慮,舊豐縣盛產生薑,但農民卻年年為銷路而發愁,最後被黑心的生薑販子以五六角錢一斤的賤價收走,
而西楚市場的批發價卻是兩塊八,他可以一塊一斤的價格收購,當然,出口中還有進出口公司的利潤他還不清楚,但以西楚市的批發價為參考,扣去必要的成本和損耗後出口到國外,一斤生薑他至少可以淨賺一到兩倍,而且做一票賺一票錢,不像國內批發,需要細水長流。
孟曉軍沒有直接回答,他從包裡取出了一隻磚頭似的大哥大,撥通了公司的號碼,「喂!我是孟曉軍,找卞總接電話。」
他慢慢走到隔壁房間去了,隱隱聽他在和對方確認,「對,是生薑!他們一級姜的價格是多少?最高呢?我要最高價.....」
片刻,孟曉軍走了出來,對楊恆笑道:「我們有外貿權,和日本一家叫近籐忠商事株式會社的貿易公司合作,它們在北京有家辦事處,我可以先和你試做一票,也不賺你的錢,如果可行,我再正式和你簽長期合同。」
說到這裡,孟曉軍又提醒他道:「不過我要提醒你,做農產品出口雖然利潤高,但風險也很大,如果發生質量退貨,這一去一回,你的損失可就慘重了,你要想清楚,究竟有沒有這個能力承擔風險。」
這種風險楊恆心裡也清楚,他的同事本來已掙下了千萬家產,但在98年一票百萬美元的大蒜出口時遭遇到了農藥超標,貨物在日本港口停留了兩個月後大蒜運回來了,但已經全部爛掉,而且保險公司以不可抗力的為理由拒賠,就是那一票使他傾家蕩產,一夜間又回到了做生意前的窮光蛋,這個教訓楊恆記憶深刻,不過他心裡有一把尺子,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進什麼時候退。
楊恆沉吟了一下,便問道:「那這家近籐忠商事會社信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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