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夢醒二十年前 文 / 青衣劫

    「軒兒！」

    一聲柔弱的泣哭，低低的迴盪在狹暗的房間中，讓本就感覺起來有些淒涼的小房子中，更添加了幾分悲苦。

    破舊的床榻上，楊軒靜靜的躺著，雖有意識，可以聽見這道熟悉思念的聲音，卻是無法張開眼睛去看個清楚，更不能開口說些什麼。

    房間裡，泣聲越來越低，但淒苦之意更加濃郁，最後楊軒只聽見輕微的腳步聲遠去，然後什麼也聽不見了。

    「我已經死了，現在我到底在那裡，為什麼會有這麼熟悉的聲音？」

    楊軒一縷意識恍恍惚惚的想著，在黑暗中，好像有一團火在燒著，讓他倍感溫暖，渾然感覺不到死的痛苦。

    「如果這就是死，倒也不值得畏懼！」

    對任何人來說，生命都值得留戀，然而，在楊軒這裡，他寧願去死！

    或許是已經死了，楊軒分外坦然，生前一樁樁，一件件，對他來說，都是痛苦的折磨。

    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過世，自己因為本身資質不佳，無法在武道路途上取的驕人成績，自然也成為家族中的笑料，更為此被剝奪了該屬於他的生存資格。

    母親也為此鬱鬱寡歡而死，自己也被家族趕出，像一個乞丐，流浪人世間中，好不容易遇上一個知心人，讓自己有了對未來的生活目標，不曾想到，卻是招來了更大的禍根．．．．

    如今死了，算是解脫了！

    但是，想到這些，為何自己的意識會那麼痛，即使有一團火在溫暖著，依舊痛苦難當。

    「為什麼，難道我楊軒的命，生來就是別人的踏腳板，活該讓人踐踏的麼？」

    無聲的吶喊，好像一個引爆的炸彈，在黑暗世界中，生生炸開一道門戶，一抹璀璨亮光，閃掠而來，湧動著強大的吸引力，裹著楊軒意識，快速的向著那道門戶之外衝去．．．．

    「動少爺，你想做什麼？」安靜了好一會的房間中，又傳來那道令楊軒熟悉而又思念的聲音，可聽來依舊一樣，淒苦之餘，還夾雜著一絲絲的憤慨。

    「哈哈，我知道軒堂弟傷的很重，特地來看看他，我修為還太弱，一時收不住手，所以想跟他說聲對不起。」

    「不用了，軒兒沒什麼大礙，動少爺請回吧！」

    硬闖而進的腳步，似乎頓了一下，旋即又聽到那聲猖狂囂張喝聲：「其實本少爺今天來，不僅是要說聲對不起，還想看一下，他到底什麼時候會死？」

    「動少爺，你太過分了！」

    「過分？」那聲音不屑地一笑，森冷道：「本少爺還覺得自己太仁慈了一點，滾！」

    「動少爺，不管如何，我始終是你嬸嬸，軒兒也是你堂弟．．．．」

    「哈哈，嬸嬸，堂弟？笑話！一個賤婦，一個廢物，也配是本少爺的親人？賤婦，你若在不滾開，休怪本少爺．．．．」

    「動少爺，你膽敢傷害軒兒，即使死，我都不會讓你好過！」

    「本少爺就看看，你這賤婦怎樣的讓本少爺不好過？」

    「住口！」

    楊軒的意識，在聽到一句又一句侮辱話音時，陡然間如雲海翻湧，化為閃電的速度，瘋狂的向著黑暗世界中那道門戶外的光明地衝去。

    「轟！」

    下一刻，光芒照耀，意識回歸**，楊軒猛地張開眼睛，旋即一口烏黑的鮮血從他口中直直噴了出來。

    「軒兒，軒兒，你怎麼樣？」

    這口鮮血噴出之後，楊軒精神氣也迅速恢復了一些，視線當中，不在迷茫模糊，將這房間中所有的一切，都看的十分清楚。

    房門口前，站立著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挺是英俊，不過此刻，那抹陰狠，卻是生生的將這臉龐上的英俊給趕到了一邊去。

    一名婦女蹲在自己面前，姣好的面容，因為擔憂害怕勞累恐懼，讓這個本該是三十多歲的婦人，竟是無比的蒼老。

    「軒兒，你終於醒了．．．．」

    婦人終於喜極而泣，緊皺的長眉也因此舒展開來許多。

    楊軒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身前這個眼中只有自己的婦人，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溫暖！

    楊軒不敢相信，他怕這一切是過度的思念，自己臨死之前無邊的執念所造成的幻覺。

    然而，眼中之人，如此逼真，活生生的就在自己面前，呼吸，氣息，一切的一切，都令人這般想念．．．．楊軒顫顫巍巍的伸出一隻手，緩緩的伸向前去，是要撫摸一下，看看是否自己在做夢。

    手掌還未觸碰到，便是閃電般的收回，然後．．．

    「啪！」

    楊軒竟是重重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當感覺到火熱的疼痛時，他終於敢相信了，所有呈現在自己眼前的，不是虛幻，不是自己的意念．．．．

    「娘！」

    楊軒直接從床上起來，雙手用力的抱著母親，枕在母親的肩膀上，感受著無比的溫暖，他終於不是懷疑，而是一遍遍的不住叫喚著，眼睛情不自禁的留了出來。

    感覺到兒子的用力，慕雲月輕輕的拍了下楊軒後背，雖然不知道方才兒子那一番奇怪的舉動所為何來，但兒子醒過來了，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哈哈，廢物就是廢物，揀回了一條命，居然開心的哭了．．．．」門口處，那個容貌英俊的少年人放肆的笑著。

    「楊動！」

    「軒兒？」察覺到兒子的情緒變化，慕雲月抱著兒子的雙手再加上了幾分力氣。

    「娘，放心，沒事的，我不會繼續衝動了。」

    慕雲月微微怔了片刻時間，是自己懷胎十月出生的兒子，她對楊軒極為瞭解，可就是這短短剎那，她感覺到，自己的兒子，變了許多，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

    從母親懷抱中起身，楊軒輕輕的走向門邊，瞧著那個眼神中有著一股強烈欲除自己而後怪的楊動，楊軒不禁笑了一聲，說道：「楊動，你威風耍夠了嗎？」

    平淡的笑容，讓楊動心中一突，隱隱間，感覺到如今的楊軒與往日有些不同，不過，自持著身份，以及超後者太多的實力，根本沒將這些放在心上，冷然的一笑，惡狠狠說道：「這一次，算你小子運氣好，可你別忘了，十天之後，就是家族測試，每個人都有一次挑戰的機會，嘿嘿，到時候，本少爺會讓你．．．．」

    「好，我們十天之後見！」

    見楊軒說的如此肯定，楊動不由呆了一呆，但他怎麼也不會相信，這個被稱為廢物的人，會在十天時間中翻盤！

    「十天之後，本少爺等著你，警告你一句，別想著就此偷溜避開，否則的話．．．．」視線從慕雲月身上掠過，旋即冷笑了一聲，轉身踏步離去。

    望著楊動的身影，完全在注視下不見，一抹狠辣迅速在楊軒眼瞳深處浮現，今時不同往日了！

    「軒兒！」慕雲月擔憂地望著兒子，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支持自己的兒子，可要在十天時間，不輸給楊動，根本不可能。

    「娘，你放心吧！」楊軒笑著轉身，將所有陰冷情緒全都消散過去，望著母親，才屏住不久的眼淚，又在落了出來，情不自禁再將母親抱住，輕聲呢喃著：「娘，以後我會讓您過上幸福的日子，相信我！」

    抱著母親，楊軒說了許多許多，彷彿要將一輩子要說的話，都在這個時候說完．．．．

    吃過母親親手做的飯菜，小房間中，楊軒呆呆的坐在昏暗的蠟燭面前，看似面色平靜，心中，早已波瀾湧動。

    自己原本已經死了，可現在不僅沒死，反而回到了二十年前，自己十五歲的時候，這些看起來那麼詭異，卻又真實存在．．．．

    即使不敢相信，楊軒也知道，自己重生了！

    「重生了！」

    楊軒輕喃片刻，嘴角邊上，細微弧度逐漸擴大，最後化為無聲的大笑！

    前一世，孤苦潦倒，想守護的，渴望守護，都沒有守護的很好，讓人一次又一次的踏著自己尊嚴與身體走過，那種滋味，通徹心扉！

    如今重生了，重生到前一世，真正改變自己一生命運的前十天！

    楊軒固然資質不佳，一生的修煉，或許都無法到達一個中等境界，然而，勝在平日裡的勤奮，修為增進，雖不上那些天才之輩，但在楊家裡面，要謀一個生活無憂到老，也可以做到。

    事實上，楊軒也沒有多大的心思，他有自知之明，曉得無法與人一爭高下，衣食無憂對他與母親來說，就很滿足了。

    但這個心願，在家族測試的十天多之前被打破！

    楊動故意百般侮辱挑釁，年幼的楊軒，終於忍不住與他動手，結果重傷在床。測試當天，因為傷勢沒好，又被楊動下了狠手，然後一生，連正常人基本的修煉也無法做到，於是後來．．．．．

    前世種種，讓楊軒額頭青筋暴現，握緊的雙手，也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到死之前，他都不明白，即使自己這一脈已經沒落，但畢竟也楊家之人，為何楊動他們要這樣的逼自己與母親，而楊家的其他長輩不僅不聞不問，反而有意無意的默許著？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楊軒森冷一笑，慢慢放鬆下來。前世種種，如今看來，就像是做了一個夢，他已夢醒，那就絕對不允許夢中之事，真切的發生在現實之中。

    現在雖也與當時情景一模一樣，或許是重生的緣故，身體內的傷勢，因為那一口淤血的吐出，竟好的一乾二淨，而且，楊軒還清楚的記得，城外的一處深山中，竟然長著一株奇珍。

    前世，他是過客，自然無緣奇珍，現在不同了！

    更主要的是，那個夢是真實的，所經歷過的種種也是真實的，夢中的楊軒，數十年日子，固然孤苦潦倒，可遊歷世間，所見識到的，所得到的，也絕非這小小楊家可以比擬，其中就包括武學．．．．

    有這三樣，夢醒後的楊軒，若是還無法擺脫夢中的悲慘，那也枉費了蒼天給他的這一次機會，死也不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