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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冀東狼吼 第九章 溫情式「忘恩負義」 文 / 沈清平

    「娃,來試試你嬸給你納的鞋,看合不合腳。」杜四成笑瞇瞇地招呼。

    隨後拿起煙鍋子,在一旁木墩上敲了敲,重新裝上一鍋煙葉。

    愜意地吸著,慈愛地看著吳毅換新鞋。

    一身衣裳將就著用王金鎖的,腳底下的鞋卻是麻煩。

    腳太大了點,狼窩溝第一大尺碼王福旺的鞋,穿起來還只能趿著。

    有雙新鞋,一身正常行頭,算是完整了。

    「嘿,叔、嬸,忒合腳呢!」穿上鞋,就地踏了踏,再蹦幾下,「趕明兒俺也可以四處轉轉,哪怕跑一趟城裡,走走生意,也不寒磣嘍。」

    「娃,你家裡也沒啥人了。就在這成個家不?」杜嬸心急,不顧老伴杜四成的眼神,把招贅的事給說出來了。

    吳毅讓杜嬸一問,愣了愣,皺了眉頭。

    雖說早知道有這難題,但冷不丁當面提起,還真尷尬!

    老人們能等這麼久才開口,算是挺開明的啦!

    杜四成拿胳膊肘沖杜嬸臂膀輕撞,吧嗒幾下煙鍋子慢悠悠地說:「娃,莫愁。以後這兒就是你家。

    「唉,叔跟你王伯那天看仔細咧,你那些兄弟都沒了……好賴你也生死過,小鬼子就由別人去打吧!俺的意思是你跟三妮成個家,該過過安生日子咧……」

    「嘿,叔、嬸……俺,俺想先掙點家業再成家。你們看,中不?」吳毅裝作猶豫地說。

    心裡頭有些無奈,又有些幽默地自嘲:「呵,鬼子、漢奸遍地,咱注定要成忘恩負義之徒……對不住嘍,老人家!」

    「中!有啥不中的?嘿嘿。」杜四成咧著被煙葉熏得發黃的牙直樂。

    這幾天,這娃雖然言語不多,但跟每天三妮還是嘀咕好幾次的。

    杜四成覺得,自家妮子不再惦念著老孟家那盜墓娃,恐怕也是認了吳毅這娃了。

    老孟家那娃別的都好,就是跟了個盜墓老頭。

    要說盜墓發點財也算了,偏遇上鬼子把前些時候盜墓所得丟盡不說,還整了個晦氣的殘老頭,在家裡當爺養著。

    要不是老孟家那傷病女婿有能耐,興許孟家又要敗了。

    窮人家,不怕勞苦,就怕惹事。

    把三妮嫁孟小子的事,不光杜四成怕,王金鎖也多次勸阻。

    那盜墓老頭兩腿被鬼子打斷,啥活幹不了,還成天得燒煙泡。

    一兩煙土一兩金,有多少家當經得起耗?

    世道亂,窮幫窮,親家幫親家,要是孟家小子也安生過日子,打關外逃難來的三家,還真能成一大家。

    想著這些,杜四成咧了咧嘴,自個樂著想:「蒼天有眼,賜給俺家一個好娃兒……」

    「哥,慶生找俺說咧。他說妥咧,讓俺問哥,是不是今個兒就去……」杜三妮扛了一袋玉米面,興沖沖地從嶺上跑下來。

    走近的時候,用低得只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

    「嗯,你找個借口,跟你爹娘說聲……」吳毅沒有聲張,翻轉了一下劈柴,繼續揮斧。

    「爹呀,孟家姐夫約俺哥呢。說是今兒個就去,商量一下走通州的事啥的。讓俺趕緊著帶人去呢!」三妮在茅屋前放下筐,拍打著身上的粉塵說。

    「娃,歇歇。待會兒順道,把你王伯的棒子扛到去老孟家去碾碾。秋收無閒人,你王伯他們怕是要天黑才能回呢!」杜四成叼著煙鍋子,樂呵呵地說。

    王、杜二家財力不濟,想要吃點玉米面,只能扛了玉米走上三里地上孟家去借用碾子。

    老杜夫婦在家,名義是照顧幾個幼兒,實際是看著「女婿」免得跑沒了。

    交由孟家女婿一道跑生意,順便幫著勸說。

    這樣都安心,畢竟都是隊伍上的,效果該更好!

    「好咧!」吳毅放下斧子,幾步向前抓起麻袋甩上肩,「妹子,前邊帶路……」

    「好咧!嘿嘿。」三妮樂著伸手,挽住吳毅胳膊並肩走。

    聽說自己要被嫁給這個男人的時候,她連『自殺』抗婚的心都有。

    只是商量任務的那一番話之後,還真打心底喜歡上這個哥了。

    「瞧這小妮子!也不怕害臊……」看著他們背影,杜嬸有些嗔怒地沖杜四成撇嘴。

    「懂啥,這叫啥自由啥愛。」杜四成拍了拍煙鍋子,擺出副見多識廣的樣兒,得意地賣弄趕集聽來的詞。

    連綴在後頭,防止到手女婿逃走的心思,都徹底打消了。

    在他看來,莊戶人家,沒那許多七七八八的講究,小兩口能夠和和美美過日子,比啥都好。

    孟家就在狼窩溝的山崗後頭,選址在一個易守難攻的小山坳,翻上山崗即可望見坳口。

    站在山崗上,吳毅回頭看了看狼窩溝。

    那隱蔽在亂石、荒草間的幾座茅屋,居然有些家的感覺。

    畢竟到這個世上,自己的首個落腳點,就是這個幾乎稱不上村子的小角落。

    留在狼窩溝這些天,還真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了。

    賣力地將房前屋後的活包下,就像一個即將出遠門的兒子,為父母、家人盡力做些安排。

    「哥,你這一走,啥時回來看俺們啊?不走不成麼?」三妮有些依依不捨,眼眶裡淚水打滾。

    前些天,她還明裡暗地咒罵、排斥眼前這位哥,求他不要死乞白賴在她家。

    現在吳毅打定心思要走了,卻是難以割捨的情緒一股腦兒湧上心頭。

    依著她的小女孩脾性,大有反悔,把人留下的意思。

    「呵呵,傻妮子,哥是狼窩溝走出的一匹狼!哪天回來說不上,遲早還是會回窩的。不揍鬼子漢奸,他們就會肆意作惡,就算咱們躲在狼窩溝,也不得安生……」

    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就像一個哥哥對自己妹妹那樣。

    「大哥,你啥時回來?給俺整桿鋼槍中不?俺也要打小鬼子!嘿嘿,俺可沒把你要走的事,告訴俺爹娘,還有叔嬸咧……」

    王金鎖的小兒子虎子,突然從路旁草叢鑽出,揚起稚嫩的小臉帶著邀功神氣。

    「咳,小尾巴,你咋跟這兒來呢!不是跟著拾榛子去了嗎?到處瞎跑,小心給狼叼走!」三妮被嚇了一跳,沒好聲氣地數落。

    「嘿嘿,俺不怕,俺有槍!」虎子笑嘻嘻地舉著手裡的木頭槍。

    「虎子,等會跟三妮姐回家,還得保守秘密哦!俺答應了,就不興耍賴呢!」吳毅曲臂摟住虎子的小腦袋,放開步子朝孟家走去。

    「嗯,虎子省得。大哥也不興耍賴……」虎子一本正經地伸出小手,彎起小指拉鉤。

    上次拉鉤吃上肉,這小傢伙迷上拉鉤預定了。

    到了門口,三妮接過布袋,帶上虎子朝碾子去。

    「兄弟,真不愧是打鬼子的漢子!」四合院式的壘石茅屋前,林道成只剩三根手指的左手抱在右拳上,拱手寒暄。

    其實,他兩隻手都殘了,都是半個手掌,月牙鏟般。

    「林兄不愧久經戰陣,這院子精心選址,匠心獨具啊!如果沒有飛機大炮,恐怕林兄你一桿槍,就能令百十號人靠近不得吧?」

    吳毅以自己的眼光,看出孟家堡壘化的門道。

    臨谷口一邊,看似兩座低矮、不起眼的小茅屋。

    其實不規則的壘石縫隙,暗藏不少槍眼。

    誰要是冒冒失失沿山溝闖上來,哪處槍眼伸出個槍口,噴出粒要命的子彈,那是自找的。

    「這年頭兵荒馬亂,林某也只圖自保,讓兄弟見笑啦!」林道成深陷的眼窩鼓了鼓,神色卻似乎波瀾不驚。

    經歷生死劫難者,哪怕是得意,也能很好地掩飾的。

    何況他還覺得,眼前這姓吳的漢子,如真個跟小舅子孟慶生較勁,招贅指定成!

    要想玉成自家小舅子,保持一定威勢,令這個年輕人知難而退,是很必要的。

    「林兄,要是俺弄些槍彈來,你能幫著把王家、杜家那哥幾個練練嗎?呵呵,獨狼再能,也架不住成群小鬼子的。你要能將他們攏一塊,是不是比你單個兒守這院落強些?」

    吳毅滿腦子想的,可不是什麼招贅的事。

    穿越過來,哪能像自己那時代所讀的某些作品那樣,豬腳不是盤住那些「歷史名媛」哼啊哈,就是想著左擁右抱享什麼齊人之福!

    要是撈著讓歷史重頭再來的機會,還延續那副缺德猥瑣、沒出息的民族病,還不如發現穿越了,就一頭撞死得了!

    「嘿,老弟,林某何嘗不知獨木難支?何況俺這殘廢!」林道成並不忌諱自己的傷殘。攤了攤一雙殘手,再晃晃短了一截的右腿。

    有些無可奈何地說:「一桿槍,就是俺一家整年收成也拿不下……」

    隨後,又朝一間茅屋呶呶嘴,說:「柳爺想見見你,能賞個臉不?」

    「呵呵,自家兄弟,客氣個啥?俺也正想見見柳爺!」

    吳毅一直想見見這位老考古學家,只是王、杜兩家老人頗為忌憚,暫時隱忍了。

    現在嘛,無需介意,自然是樂得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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