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144章 遺忘 文 / 七色郎
日本東京，首相西園寺公望的私邸，穿著黑色和服的西園寺公望和穿著青色花布和服的山縣有朋迎面而坐。
從1901年至今，桂太郎與西園寺公望兩人就輪流登台組閣，西園寺公望不算1901年臨時代理首相職務的那一次，現已經是第二次擔任日本的首相了。
山縣有朋雖然已經隱退至幕後，但是自從1909年伊籐博文死後，山縣有朋就成為日本有權勢的元老，對內閣的交替和重大內政外交問題都有重要影響。
和西園寺公望輪流登台組閣的桂太郎就是山縣有朋的掌門弟子，是山縣有朋隱退後的代言人。
接著，屏風被輕輕地推開了，兩名穿著傳統和服的日本女人恭敬的奉著托盤進入室內，隨即跪桌邊，擺上幾碟著精緻的菜餚。
對著啊娜多姿的美妙女子和她們翹起的圓圓的屁股，西園寺公望和山縣有朋如僵硬的石頭一樣，望也不望一眼。
等待女退下，西園寺公望才親自為山縣有朋滿上一杯酒。
現的日本國內就像明治三十七年對俄戰爭之前一樣，激進的軍人整天叫囂著要與美國和中國決死一戰，國內已經變成了一個火藥桶，隨時都有可能點燃，這些激進的軍人都出自眼前這個山縣有朋的門下。要制止那些瘋狂的軍人做出瘋狂的事，就要說服眼前這個頑固的山縣有朋，只有山縣有朋才能鉗制那些激進的軍人。
西園寺公望是個穩重派，他認為現的帝國沒有能力跟美國和中國同時開戰。
山縣有朋舉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然後說道：「首相閣下，對支那的戰爭是一定要進行的，現支那還沒有統一全國，就開始從經濟上、軍事上挑釁帝國，這種風氣不可長，必須懲罰！」
西園寺公望雖然穩重，但是對於這點也是認同的，支那政權剛剛建立，就開始打壓帝國經濟，現除了支那的東北地區外，帝國已基本上已失去了支那這個龐大的市場，讓帝國遭受了重大的經濟損失。
西園寺公望點頭贊同道：「我也同意對支那強硬，一個強大的支那必將對帝國造成致命的威脅，所以必須將支那政權消滅於襁褓之中，但是閣下，對美國的戰爭，帝國完全沒有必要。」
山縣有朋沉默了近一分鐘後，「首相閣下，我也明白，但是那裡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大油田，帝國資源貧乏，石油國家發展中的地位，就無需我來多說了吧，等我們打敗了支那，到時候就已經晚了。」
西園寺公望的語氣顯得有些凝重，「閣下，難道你也相信那裡真的有一個大油田？根據我們專家的分析，那極有可能是支那人張山長放出的煙幕，目的是想讓帝國海軍與美國海軍來鬥個你死我活，然後他坐收漁翁之利，閣下，你不會連這個也看不出來吧？」
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海底大油田」是一個世紀大騙局。日美兩國只是因為面子問題下不了台，雙方都死撐而已，只要日本方面表達一點善意的話，美國人就會趁機下台，雙方簽定合約後，帝國就可以抽出強大的海軍，把中國人的幾艘軍艦消滅掉。
雖然前天中國海軍擊沉了日本海軍的兩艘軍艦，但是並不見得中國海軍就真有這麼強大，要知道中國海軍才成立不到一年，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跟帝國海軍抗衡。
山縣有朋道：「海底油田這只是一個契機，自從美國『大白艦隊』建成之日起，美國已對帝國海軍造成了威脅，帝國海軍早就對美國海軍不滿了，有沒有石油都一樣，帝國與美國終會有一戰，現只是提前將這種矛盾激化出來而已。」
西園寺公望：「可是，我們可以將這種戰鬥延遲，至少我們打敗支那取得賠款之後，因為帝國的經濟現非常的糟糕，我們已經失去了支那的市場，如果同時連美國的市場也失去的話，帝國的經濟承受不起！」
也正因為日本國內的這種越來越糟糕的經濟，才迫使穩定的西園寺公望決定用戰爭來解決，打敗支那，取得戰爭賠款，重打開支那的市場。只有這樣，帝國的經濟才有望復甦。
至於美國，西園寺公望認為日本人還沒有這個實力，而且也根本沒有必要去跟這個大洋之外的工業強國死磕。
西園寺公望始終認為，海軍那幫傢伙叫囂著要與美國海軍一戰，究其原因是由於面子問題，1908年10月18日，強大的美國「大白艦隊」耀武揚威地抵達了日本的橫濱港，讓日本海軍覺得受到了侮辱。
西園寺公望看來，人家只是開著艦隊到日本來旅遊一番，用得著因此就跟人家拚命嗎？
但是要說服那些狂妄有日本海軍，也只有山縣有朋才能夠做到。
西園寺公望問道：「如果真的跟美國開戰的話，帝國海軍能不能擊敗美國海軍？我們有多少把握可以打贏這場戰爭？」
山縣有朋搖搖頭，「這跟明治三十七年對俄戰爭一樣，美國艦隊強大，但是帝國海軍有天時地利人和之優勢，勝負如何，只能看天意！」
這又是一次以國運相賭，聽得西園寺公望心尖兒直顫抖！
山縣有朋喝了一口酒，「閣下，您是否已經確定那裡真的沒有海底大油田？如果真的有呢？」
是的，如果真的有海底大油田的話，西園寺公望陷入沉思，張山長是一個怪胎，他已經成功地指出了兩個大油田，而且還發明了用於海上石油開採的「自升式鑽井平台」，正因為如此，日美兩國才不敢全部否定這個海底大油田存的可能性。
日本是一個資源貧乏的國家，特別是石油，現帝國的石油全部都依賴美國，如果有一天，美國不再向日本人供應石油，屆時日本則任由美國宰割。
所以明明知道這也許是一個大騙局，帝國也不得不和美國進行爭奪，不得不投入強大的海軍跟美國對峙。
正當西園寺公望左右為難之時，一位助手恭敬地送來一個密封的信封，西園寺公望抽出裡面的紙張一看，臉色頓時變了變。
「支那的張山長又發現大油田！」西園寺公望喃喃道。
這就意味著，「海底大油田」存的可能性非常高，即便西園寺公望不相信，但是其它人未必像西園寺公望那樣想，尤其是美國人。
西園寺公望把信封推向山縣有朋，山縣有朋看了，反而心裡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山縣有朋猛喝了一口酒，「閣下，事以至此，帝國與美國的戰爭已無法避免了，為了石油，只有打敗美國海軍，簽定條約，再對付中國海軍，閣下放心，中國海軍沒有十幾二十年是不可能趕得上帝國海軍的，可是美國海軍不同，如果帝國海軍分心對付支那海軍的間隙，讓它西大平洋的艦隊順利到達的話，帝國海軍將沒有多少勝算。」
西園寺公望眉頭緊皺，從桌上揣起酒杯然後一口喝了下去，然後仗著酒氣，雙手朝前叉著桌子，身體向前傾，斷聲喝道：「不行，絕對不行，我絕對不同意和美國海軍開戰！」
山縣有朋毫不示弱，他身體也向前傾，把頭湊合到西園寺公望跟前，兩人的眼睛相隔不到一寸。
「首相閣下，請您記住，這可是一個有100億噸原油的大油田，任何人輕言放棄，都是對大日本帝國的不負責任，是對大日本帝國的犯罪！」
西園寺公望瞪著山縣有朋道：「閣下，我沒有說放棄這個油田，我只是說現還不適合跟美國開戰，凡是要有一個先後，當前我們首要的是打敗支那，取得支那的賠款，這樣我們跟美國開戰才有勝利的可能！」
「等我們打敗支那，太平洋海面上已經到處都是美國人的軍艦了！」山縣有朋咆哮著說道。「再說支那連庚子賠款都沒有能力支付，還有什麼能力給帝國賠款？而且擊敗支那，又何需大日本海軍，單單關東州和朝鮮的陸軍就可以打得他們割土求饒了！」
西園寺公望盯著山縣有朋一陣，終坐回座位，「閣下，沒有海軍的幫助，陸軍果真可以戰勝支那？」
山縣有朋退回座位狂笑道：「首相閣下，您應該對帝國的軍隊充滿信心！」
西園寺公望終說道：「對美國海軍開戰，我還是保留，但是我不介意對美國海軍保持強硬的態度，日本海軍可以保持太平洋上的優勢，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擅自開戰。」
西園寺公望始終不同意冒然跟美國開戰，但是爭端的海面上保持一支強大的艦隊有利於談判的進行，只有這樣才能逼迫美國人作出大的讓步。
這是西園寺公望的底線，但是那些狂妄的海軍軍官會聽他的嗎？
7月18日，天津日本租界邊緣的海光寺日軍軍營，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已經遺忘這個地方一樣，甚至連日本政府也遺忘了。
日本帝國正忙著和美國菲律賓海域的那個所謂「海底大油田」的歸屬上進行談判，暫時無力顧及天津的駐軍。
經過昨天一天的炮擊，海光寺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以往的一排排漂亮的房屋已經變成一堆堆殘磚瓦礫。瓦礫當中到處可見燒得焦黑的屍體，有的只剩下殘手斷臂，空氣中飄蕩著蛋白質的燒焦味道。
整個海光寺就像一個煉獄，四處冒著一股股的輕煙，那是屋子的樑柱還燃燒。
清晨，海光寺裡面一片寂靜，只是偶爾傳出一兩聲咳嗽聲，那是躲瓦礫中負隅頑抗的日軍發出的。
今天，這批日本兵將迎來他們生命中的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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