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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五卷 定四川 第二十一章 三十六營回陝西 文 / 三十二般變化

.    第二十一章三十六營回陝西

    左良玉帶著兵趕到石千灣時,閻王軍早已經兔脫出去近十里山路。當他一看到千溝萬壑的石千灣時,心裡就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麼複雜的地形,若是被敵人以火銃在其中狙擊,那才叫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追擊是一定要追的,崇禎皇帝急著呢,這三十六營的賊寇必須得打,若是不打賊寇,皇帝老子就要打他,左良玉派出一堆斥候,四面八方偵察出去。

    一會兒之後,一個斥候回報:「左將軍,找到一條山澗,腳印雜亂,賊軍肯定是進了那裡。」

    追唄

    官兵小心翼翼,進了山澗,一路上有如驚弓之鳥,生怕賊軍從兩邊的山上冒出來亂打火銃,幸虧一路無事,不久就到了三岔路口。

    斥候報道:「西邊的山澗被巨樹擋路,看那些樹的樣子,只怕已有數年沒有人畜通行。而北面的山澗有許多腳印,賊軍應該是向北去了。」

    左良玉嘿嘿一笑,他大致上能估算出山中的距離,心想:「再向北不遠,就差不多可以和曹文詔的部隊合圍了,賊軍就會被我們包個餃子。」

    「全軍向北,趕快追上去」左良玉似乎已經隱隱聽見了北面幾十里外的山上傳來喊殺之聲,曹文詔他們一定會把賊軍留住的,到時前後合圍,雖然沒有驅賊入川,但只要能剿滅三十六營,一樣是大功一件。

    ……

    這時候,追在三十六營身後的閻王軍假官兵們,正在分次分批地撤退。

    張子元一邊脫著總督服,一邊戀戀不捨地道:「這衣服,唉,料子多好啊,又漂亮又氣派,穿上身就捨不得脫了。」

    譚宏沒好氣地看著這傢伙,忍不住道:「你這傢伙的脾氣,唉,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好好幹吧,咱們大王可不是刻薄寡恩的皇帝,只要認真替他辦事的人,哪一個不是吃香喝辣,今後前途無量。」

    張子元砸了砸嘴,道:「前途無量我喜歡,吃香喝辣我也喜歡,不過玩命的事,我可不喜歡。」

    兩人一邊聊著天,一邊指揮著假官兵們一股一股地向西邊撤去,隊伍最前面,用一萬官兵降卒吶喊著嚇唬三十六營向北面猛攻。後面招募來的鄉勇和百姓,則在樹林和山石的掩護之下,向西慢慢地退回四川境內,撤入白帝城去。

    譚宏和張子元的任務其實已經完成了,當三十六營與北邊來的曹文詔部隊打起來之後,閻王軍派出來的假官兵就必須向西撤回四川,同時鄭曉路帶的閻王軍精銳也要撤回四川,由羌族獵人們將左良玉的部隊引過去咬住三十六營的屁股,然後讓左良玉追著三十六營再跑回陝西去。

    這就是整個引賊出川之計的全過程,這其中每一個環節都必須計算精確,對巫山的地形更是必須瞭如指掌,鄭曉路當時一看到這個計策,就大呼厲害,實在不相信這計策是關峻想出來的,最關鍵的問題是,就連閻王軍也沒有巫山的詳細地圖,關峻究竟是哪裡弄來的?

    看著五萬招募來的鄉勇和百姓退走,譚宏鬆了一口氣,因為鄭曉路要求他必須保證這些人的安全,他們不是正規兵,說起來只是普通的四川百姓。譚宏作為一個軍人,應該要隨時準備為了保護百姓而戰鬥,如果三十六營沒有被嚇到,真的衝過來和他們打,鄭曉路要求譚宏帶著一萬降卒抵擋三十六營,一定要讓招募來的五萬鄉勇、百姓平安無事。

    一萬降卒眼睜睜地看著五萬鄉勇走掉,自軍就顯得有點勢單力孤了,如果這時候前面的三十六營返身殺過來,只怕頃刻就要崩潰。人人都有點害怕,瞪大眼睛盯著脫下了總督服,穿成了普通明軍將官衣服的譚宏。

    「大家別怕,我們還有最後一個工作要作。」譚宏大聲道:「把事先準備好的雞血鴨血拿出來,塗在自己身上。」

    一萬降卒從懷裡摸出一個小水袋,裡面裝著雞鴨豬牛羊的血,此時聽到譚宏的命令,就將它們塗在自己身上,有的人塗在臉上,有的人塗在手上,有的人塗在胸前,所有的假官兵頓時看起來慘兮兮的。

    「這是做啥?」張子元大奇:「咱們這是要裝死還是怎麼著?」

    「我們要把追著三十六營屁股的重任,交給左良玉。」譚宏道:「從時間上算來,左良玉快要到了。」

    假官兵才把自己打扮好沒多久,三百羌族獵人就從南邊出現了,漢語說得極差的譚秀跑了出來,對著譚宏道:「來……了,官兵很快……就到。」

    「知道了,你們快散掉吧,繼續在林子裡遠遠監視各路官兵。」譚宏說道:「接下來的活兒該我們干了。」

    羌族獵人們吹了聲口哨,優雅地散入了林中,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驚起一隻飛鳥。

    「左良玉來了之後我們要怎麼辦?」張子元緊張地道。

    「你這怕死的傢伙,到一邊縮著吧。」譚宏笑道:「看我們怎麼逗左良玉玩兒。」

    又過了一陣,只聽到南邊人聲鼎沸,左良玉帶著大軍,嘩啦啦地衝了出來。

    左良玉一衝到這片林子裡,就嚇了一大跳,只見林子裡橫七豎八,到處倒著人,每個人身都上血淋淋的,仔細一看,這些全是官兵,當然,他並不知道這是譚宏帶著的一隊假官兵。

    「你們是哪一部的人馬?怎麼血淋淋的倒在這裡?」左良玉腦殼一痛,大聲問道。

    譚宏從人群中一瘸一拐地走出來,他的腿上也塗滿了血,看起來非常可怕,他抬起頭,對著左良玉道:「左將軍,您終於來了……嗚嗚嗚,我們是四川總兵鄧玘所部,我軍被賊寇衝開了,現在賊軍正在和曹將軍和艾將軍戰鬥。」

    「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左良玉看了看譚宏,認不出來他是誰人。

    「我是忠州衛所調出來的千戶,叫譚宏。」譚宏老老實實地道:「我們川兵最先碰上三十六營賊寇,對方勢大,衝出來個什麼革左五營,將我們川兵打散了,連鄧將軍都失散不見了。」

    左良玉大驚,急問道:「曹文詔和艾萬年不是跟在你們背後嗎?怎麼會任由你們被賊寇打散?」

    譚宏歎道:「只怪我們川兵思鄉情切,跑得快了點,後面的曹將軍和艾將軍跟不上我們,才給了賊寇各個擊破的機會。」

    譚宏一邊說,一邊使了個眼色,他旁邊睡著的假官兵們就用四川話罵起娘來:「個龜兒子的三十六營,老子傷好了不切他**個雞兒。」

    「我x他王自用的媽……」

    「哈兒等老子站起來,提起刀去砍他龜兒的腦殼……」

    諸如此類,罵得震天價的響,左良玉本來心裡還有點懷疑,此時一聽,這些官兵全是正宗的四川話,看來真是鄧玘的川軍。三十六營的賊寇都是陝西和山西人,是說不出來正宗的四川話的,這些官兵不可能是賊寇假扮。

    左良玉看到川軍人人帶血,睡在地上,感覺到有點兔死狐悲,他旁邊的陝西總兵王承恩、甘肅總兵楊嘉謨一起道:「左將軍,咱們還等啥,趕緊向北吧,一方面是給川軍報仇,另一方面也不能讓三十六營跑了啊。」他們還有一方面沒說出來,那就是川兵既然敗了,功勞也可以獨佔了。

    左良玉會意,大聲命令道:「全軍向北急行,就快要追上賊人了。」

    下完命令之後,左良玉對著譚宏道:「譚千戶,你一會兒把這些受傷的弟兄都背著從後面跟上來,睡在這山裡算什麼事兒。」

    譚宏點了點頭,左良玉也就不再墨跡,帶著手下急向北去了。

    此時北面已經喊殺震天,曹文詔、艾萬年、鄧玘三軍聯手,苦苦抵擋著三十六營的猛攻。官兵雖然只有一萬五千,但這一萬五千官兵確實是精銳中的精銳,都是北上勤王,和滿清建虜幹過架的,不但裝備精良,而且意志也很頑強。

    官兵死守著北向的通路,不肯放行,革左五營領著頭,王自用的大軍押著後,一波一波地衝擊官兵的陣線,但官兵始終咬牙堅持,沒有被徹底打散。

    就在這關鍵的時候,左良玉的一萬多精兵又到了,左良玉大老遠就看到鄧玘帶著一隻精兵,正在三十六營中間苦苦支撐,他大吼一聲道:「鄧將軍,我來助你。」

    大旗一揮,王承恩和楊嘉謨揮兵向前猛攻。將鄧玘從亂軍之中接應出來,左良玉跑到鄧玘身邊,問道:「你們川兵真慘啊」他說的其實是譚宏那只假官兵。

    但鄧玘以為他說的是自己這軍,沒口子應道:「是啊,你們再晚來一步,我軍就要崩散了。」

    切,什麼「就要」崩散,我看是早就潰散了,左良玉心裡暗暗地鄙視了鄧玘一下,然後調集自己的大軍,準備前後夾擊三十六營。

    左良玉不出來還好,他這一出來,三十六營頓時炸了鍋,前後是敵,前面的難啃,後面的剛剛明明沒參戰,一直遠遠的觀戰,現在怎麼突然也衝上來了?

    叔可忍,嬸不可忍啊

    王自用雖然一向膽小怕事,但他終究是二十萬起義軍聯營的大當家,這一下被逼到絕路,頓時火起,大吼道:「背水一戰,如果還不突破北面,我等皆死矣」

    十萬義軍也知道這時還不突破北面,就死定了,革裡眼賀一龍大吼一聲,帶著革左五營發起了不要命的猛攻。這革左五營可不是玩的,在歷史上,革左五營與李自成的闖軍、張獻忠的西營幾乎能並駕齊驅,當然還是要差一點的,但差得也不太多。

    此時生死存亡繫於一線,革左五營立即暴發出了恐怖的能量,革裡眼賀一龍和左金王賀錦兩員大將奮力一衝,終於將曹文詔的防線衝出一個小口子,千里之堤,始於蟻穴,就這麼一個口子,立即被革左五營抓住機會,越撕越大,三十六營狂吼著一衝,嘩啦啦,終於從這口子衝了過去。

    三十六營義軍也顧不上死者的屍體和受傷的兄弟了,向著北邊撒開腳丫子狂奔,左良玉一看,老子好不容易咬上賊軍的尾巴,怎麼你曹文詔這個豬頭就被人家給撕開了防線呢?**

    三萬官兵合兵一處,也開始向著北邊猛追……

    哇呀呀,站住,你小子站住

    **媽,停下,給老子停下

    烏煙瘴氣的吶喊聲向著北邊一路鬧騰,直向著陝西而去,只在巫山裡留下了一地的屍體。

    看著三十六營和官兵一路向北跑得沒了影兒,譚宏才帶著假官兵們慢吞吞地爬了起來,張子元皺著眉頭走到剛剛還熱鬧歡騰的戰場上,看著滿地死人,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歎道:「還是把這些傢伙給埋了吧,看著心裡怪不舒服的。」

    這時,戰場旁邊的樹林裡竄出三個人影來,譚宏仔細一看,是姚方來和兩個獵人,他們本來一直在給王自用帶路,戰鬥開始後王自用就沒管他們了,於是他們藉著兵荒馬亂,從三十六營裡面鑽了出去,躲在路邊,這時才出來與譚宏見面。

    譚宏見了姚方來,十分高興,笑道:「姚兄弟沒事就好,我正在擔心你會不會被王自用給裹了去。」

    卻見姚方來的表情非常嚴肅,他急道:「譚將軍,不好了,大事不好。」

    「怎麼了?」譚宏見姚方來的表情,嚇了一跳,趕緊問道。

    「這三十六營裡少了兩路兵馬。」姚方來急道:「西營八大王張獻忠和曹操羅汝才都不見了,他們就和我們三人一樣,悄悄地拐進了路邊的岔路。」

    「啊?有獵人盯著他們嗎?」譚宏嚇了一跳,趕緊道。

    姚方來搖了搖頭道:「我沒有收到任何獵人盯上了他們的消息,咱們一共只有四百人,其中三百獵人們集合起來去引左良玉上勾,還有一百一直在跟著白桿兵,所以有一小段時間失去了對整個巫山的監控。等三百獵人再散開時,張獻忠和羅汝才已經不見了。」

    「那……張獻忠和羅汝才究竟去了何處?」譚宏只覺得背上一陣汗水淋漓:「他們手下有五萬大軍……若是伏擊我們這只假官兵……」

    「趕緊回川」譚宏大聲吼道:「全軍西行,咱們趕緊回川姚兄弟,你趕緊讓獵人們把張獻忠和羅汝才給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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