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五卷 定四川 第九十三章 朱燮元撒網 文 / 三十二般變化
. 第九十三章朱燮元撒網
繼續只有一更,七千字大章——
都江堰陷落於羌族獵人之手的消息,被逃走的師爺在第一時間飛報到了成都府。全府文武官員一起震動,因為都江堰不同於西昌和畢節,那兩個地方山高皇帝遠,但都江堰卻是成都平原的農業根本,是孕育了四川文化的搖籃。
都江堰的陷落,有如在四川的行政官員們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
「表叔都江堰不可不爭。」四川巡撫衙門裡,劉峻崎在朱燮元的面前恭敬地道:「西昌因為遠在涼山,所以普通百姓大多不知道西昌的詳細情況,咱們就算不管它,也能封鎖住消息,但都江堰卻不行,它是四川農業的根本,來往商旅和農民多如牛毛,咱們必須奪回都江堰,否則那兒會成為一面新的旗幟,別的地方會有許多農民群起效仿。」
朱燮元沒有立即接他的話,而是又拿出一張紙片,在上面寫上「羌族獵人,兩千」,他又將這張紙片放進記錄閻王軍實力的那一大堆紙片裡,用手將紙片攏了攏。
「看出什麼了嗎?」朱燮元用手撥了撥紙片堆,對著劉峻崎道。
劉峻崎伸手將紙片一張一張地拿起,仔細研究,「兩千統手」、「十艘炮艦」、「兩千羌族獵人」……每一張紙片都展示出鄭家實力的一角。
「這個……侄兒看出鄭氏的實力深不可測」劉峻崎歎道。
朱燮元搖了搖頭,歎道:「這些年你跟著我學來學去,都不知道學了些什麼,還是這麼沒用。」
他招了招手,對著一旁的右檢事邵捷春、知府徐申懋、總兵張令、東廠檔頭張子元、總兵候良柱、總兵林兆鼎、副使劉可訓、副總兵猛如虎等人道:「你們從這紙片裡能看出什麼嗎?」
徐申懋歪著頭,想了半天,然後道:「賊寇凶殘,天理不容,必遭天遣」
「呸,廢話連篇,滾邊兒去」邵捷春極度看不起這個廢物官僚,從旁邊插嘴道:「這些紙片說明敵軍火力強大,行動迅速,組織調度非比尋常,要慎重對待。」
朱燮元還是搖了搖頭,歎道:「你們看問題的角度都太直接,再拐個彎」
神弩將張令走上來,也看了看這些紙片,皺眉道:「畢節地區不宜強攻,地道很難對付,需引水灌入地道破之。西昌一馬平川,最易攻取,問題是路途太遠,來回時間太長。都江堰倒是挺容易對付,一群羌族蠻人,又無城牆可依,隨便派個四五千人就可以奪回。水軍方面嘛,末將不太懂水戰,可從荊襄地區調來水師剿之。」
朱燮元仍是搖了搖頭,道:「這不是我要你們看的東西。」
這時張子元也搖頭腦袋走上來,他看問題的角度倒確實與眾不同,只掃了幾眼這些紙片,他就大驚失色,怪叫道:「哇哎呀敵軍如此凶殘,太可怕了。猛如虎,咱們閃……咦?不對啊,閻王軍怎麼一直沒來打成都?按理說他直接打掉成都,打掉重慶,打掉廣元……打掉全四川,把我們全殺了,事情不就結了?太可怕了,老子得在他們打過來之前跑路。」
朱燮元雙眼一亮,冷冷地瞥了一眼張子元,道:「只有你這傢伙,才會從這個角度來想這件事。」言畢,又苦笑道:「也只有你這樣的傢伙,才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細節。」
朱燮元將那堆紙片揉成一團,扔進角落裡,然後沉聲道:「這些全是虛相,閻王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到處作亂,卻不一個城一個城的攻城掠地,其實原因只有一個。」
他雙手在桌上一拍,突然發出一聲清爽的長笑,道:「他打不過我們」
「我們一直在找他在哪裡,一直在想他有多少隱藏起來的實力,一直害怕他還有什麼陰手或者後招,但他卻一直沒有任何動靜,只敢到處作亂,引動百姓暴動,自己卻坐在陰暗處偷偷觀察,那就是因為——他打不過我們,他不敢和我們打」朱燮元雙目射出神光:「成都有兩萬五千守軍,裝備精良,各地州府也各有守軍,全都集結起來有近四萬之數,咱們又據守堅城,閻王軍根本不敢與我們正面作戰,只敢玩弄陰謀。」
劉峻崎雙目一亮,上前一步道:「表叔的意思是?」
「既然敵軍不敢戰,我就去找他戰」朱燮元拿出幾張紙,在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了一會兒,然後將幾張紙分別裝入了錦囊中。再抓出一把令箭,從中抽出一隻,向著堂下扔去,高聲道:「總兵候良柱,現令你率士兵五千人,速去都江堰平賊」
候良柱上前收好令箭,正要走,朱燮元又扔給他一個錦囊,告戒道:「這只錦囊,待你趕到都江堰,將要與賊軍交戰前拆看,依錦囊裡的妙計行事,賊必破矣若是還沒到時候就拆看了,我要你的腦袋。」
候良柱道:「未將不敢」言罷拿著錦囊飛也似地去了。
朱燮元又拿出一隻令箭,道:「總兵林兆鼎,你率五千人,速去西昌城平亂,我也給你一隻錦囊,交戰前一晚拆看,若是看的時候不對,一樣要你的腦袋。」
林兆鼎揖了一揖,也火速去了。
「總兵張令,副使劉可訓,你們的任務是最重的,我給你們八千人,攻打畢節堡。」朱燮元伸手遞出一個錦囊道:「這個你拿去,走到畢節堡的半路上就可以拆看」
張令面色凝重,伸手接過令箭錦囊。
卻見張子元如火燒一般跳了起來,大呼道:「不妥不妥,老朱,你不知道畢節堡那裡全是地道縱橫嗎?你就給張令八千人,怎麼行?起碼給個十萬八萬,不然怎麼攻得下那怪堡」
原來張子元認為四川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張令的身邊,所以一直死死粘著張令,現在朱燮元要派張令去打最危險的地方,張子元哪裡肯依。
朱燮元當然看得破他那點小心思,他招了招手,示意張子元靠近,然後道:「張檔頭,你要去哪裡我懶得管,你把副總兵猛如虎留在成都,成都已無大將,我需要他。」
張子元腦袋搖得像潑浪鼓:「不行,我要跟著張令,猛如虎自然得跟著我,他是廠督給我的護衛大將,我到哪裡他就得到哪裡,決不給你。」
朱燮元暗暗苦笑,連他也拿這活寶沒辦法,想了半天,他道:「峻崎,你帶張檔頭去後院看看我們的寶貝,我相信這麼好的東西,張檔頭看了就不會走了。」
這老傢伙眼界超絕,他說的好東西,那一定是好東西,張子元心中暗喜,不會是要送禮物給我吧?五省總督送禮給我,那禮品想不名貴都不成了。他屁顛顛地跟在劉峻崎後面,笑道:「什麼好東西?」
劉峻崎領著他直入後院,只見院子中間放著兩件巨大的物事,長達兩丈,上面蓋著紅布。
什麼禮物這麼大件?張子元心中呯呯直跳,只見劉峻崎一伸手掀掉了上面蓋著的紅布,兩口巨大的火炮顯露在了張子元的名前。
「紅衣大炮?」張子元一驚,隨即又想到,不對,這玩意兒比一般的紅衣大炮還要大了近一倍。
跟隨而來的朱燮元輕輕撫了撫炮身,歎道:「說是紅衣大炮也無不可,它們是加大型的紅衣大炮,一門重六千多斤,兩門炮合起來重萬斤,射程可達十里之遠。我叫人運來之後,一直偷偷藏在巡撫衙門裡,閻王賊軍的探子再厲害也不知道我們有這東西。」
「這一門叫做威風大將軍炮,這一門叫做威武大將軍炮。」他撫著兩門巨炮,對著張子元道:「張大人,有它們在,誰能攻得破成都?」
「哇,能打十里遠?六千斤?」張子元有如在夢中,他雖然廢,但也知道一般的紅衣大將軍炮只有三千多斤重,只能打七里遠,重六千斤,能打十里遠的大炮,他還真是聞所未聞。
但朱燮元是什麼人?那是五省總督,他再閒也沒興趣來和你說胡話玩,這炮的威力,朱燮元是不可能亂說的。
張子元大喜,他一把抱住威風大將軍炮,用臉在上面磨蹭了幾下,大笑道:「有它們在,成都必定是難攻不落之城,哇哈哈,我不怕了,閻王賊軍,管叫他們來多少,死多少。」
朱燮元道:「張檔頭,你就安心待在成都府裡,等著看一場好戲吧」
這時邵捷春也跟了過來,他對朱燮元拱手道:「朱大人,下官想了又想,仍覺不妥,我們這樣分兵出去,萬一賊人將各位將軍像貴州和雲南的援軍一樣各個擊破怎麼辦?那就得不償失了。」
「嘿,這三個地方相隔甚遠,怎麼可能各個擊破?以閻王軍的實力,攔截一路沒有問題,攔截兩路應該就不容易了,想三路同時截下來,定然無法做到。」朱燮元的雙眼閃著寒光:「我倒要看看,鄭曉路如何同時救三個地方。」
……
「大王,官兵出城了。」張逸塵彈了彈手上的信紙,輕聲道:「五千兵,去了都江堰。五千兵,去西昌。八千兵,去畢節……朱燮元撒了個大網,想要同時拿下我們手上的三個據點。」
「裝備方面如何?」鄭曉路問道。
「兵精將猛,不可小看。」張逸塵道:「朱燮元手下的士兵不比尋常衛所兵,他們攜帶著大量鳥銃、火炮、火箭、弓弩……就算我們擁有新式武器,也不可能輕易打敗他們。」
「他在試我,想看我是想各個擊破,還是會分兵同時吃掉三路人馬。」鄭曉路搖了搖頭:「朱燮元終於出招了。」
張逸塵苦笑了一下,認真地道:「咱們還真有點麻煩了,我們只有五千銃手,三千黑桿長矛兵,若是想分兵同時救三路,只怕實力不夠,若是只救一處,就要丟另兩處。」
這時譚宏也在,他插口道:「大王,我們可以同時救兩處,派兩千火銃手,一千黑桿槍兵,加上羌族獵人守都江堰。另派三千銃手和兩千黑桿兵去救援西昌,畢節那邊讓江幫主先撤一陣子,應該就行了。」
「此法不可取」張逸塵道:「朱燮元還領著七千官兵守在成都裡呢,如果我軍分兵救援,朱燮元也可以從成都裡發兵救援都江堰或者西昌的官兵,說不定反而使我方被分割吃掉。」
「沒錯,朱燮元居中調度,完全可能乘著我軍分兵的機會,吃掉我們一半的兵力。」鄭曉路搖了搖頭道:「分兵救援不可取。」
鄭曉路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突然向張逸塵問道:「能否確定官兵真的是出去打都江堰、西昌和畢節的?說不定只是出去轉一圈,引我們自亂陣腳,又返回成都。」
「真是出征的」張逸塵道:「咱們混進軍隊中的探子說發佈的將令沒有絲毫水份,進行的準備也是長時間出征的準備,並不是故佈疑陣。」
「那麼……」鄭曉路沉著臉,舉了舉拳頭,歎道:「朱燮元終於露出了一絲破綻了。」
「他算準了我們的兵力不到一萬,因此只留了七千兵力守城,以這樣的兵力守成都,按常理來說,我的八千閻王軍是攻不下成都的」鄭曉路嘿嘿一笑道:「但是,我們的武器裝備不能以常理而論。」
「我命令,全軍出擊,直取成都」鄭曉路大聲道:「攻破成都城,再據城堅守,如今工人和農民們已經被鼓動了起來,有如吹滿氣的氣球,我只需要用針輕輕一捅,嘿嘿。若我們攻下成都,比起西昌和都江堰的表率作用何止大了一倍,全川必反之」
……
紅崖子山寨在一瞬間活了過來,因為閻王大人終於發了總動員令,八千閻王軍,一個不落,全體出擊。
這在閻王軍成軍之後,尚屬首次。
火銃、鋼刀、火藥、鉛彈、兵糧丸、應急醫藥包……閻王軍的單兵裝備可以說是全四川,全中國最精良的裝備,每一個閻王軍的士兵,都要用上百兩的銀子才能完成武裝。
張廷禛指揮著鐵匠們,用幾百匹建昌馬拉著幾十門火炮慢慢下山,這些炮中有三十門弗拉機炮,這種炮口徑小,射程短,但小巧輕便,射速也快,很適於裝備在軍艦上,陸戰時使用則利於野戰。
閻王軍還有五門三千斤重的紅衣大炮,這種炮的口徑極大,射程也能達到七里,但是太重了,每一門紅衣大炮都需要三四十匹馬才能拖動。看慣了後世武器的鄭曉路覺得這種炮實在太笨重,因此只造了五門,就沒有繼續搞這東西。
但紅衣大炮比弗拉機炮更利於攻城,為了攻打成都,也只好弄了兩百匹建昌馬,將五門紅衣大炮全都拖下了山來。
紅崖子山寨的鐵匠和洋人們充份發揮了想像力,還製造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例如還有四門管風琴炮,這玩意兒的射程只有一百米,只能用於防禦。還有一大堆火箭溜,這東西是一種滑槽式的火箭發射裝置,火箭能沿著滑槽軌道發射向目標,非常有趣,不過火箭的飛行軌跡十分難以捉捕,命中率幾乎是零,只能用來亂轟。
中國鐵匠們還造了一種「飛火銅槍」,這玩意兒出自《火龍經》,形如花筒,長一尺二寸,圍四寸,中容火藥四兩,上有槍刃,下有木竿,點放時宛如流星,其實,就是用火藥轟出去一隻巨大的標槍……
洋人們也製造了富有自己國家特色的玩意兒,名叫聖水灑,其實就是一個裝滿了火藥的圓筒,單兵可以持在手上,敵人靠近時,點燃火線,圓筒裡就會不停地噴出火焰,算是古老的火焰**器。
看著這些亂七八糟,也不知道有用還是沒有的火器,再看了看自己的五千名來復槍兵,三千名黑桿槍兵,鄭曉路感覺到信心滿滿,以這樣的實力,如果拿不下七千土著守的成都,那就太可笑了。
這時各路將領也紛紛趕到,彭巴衝突然著鋼甲,帶著五百名身材高大的士兵跑了過來,原來是擲彈兵部隊也集結完成。這一年多來,擲彈兵的訓練也已經取得了相當大的成效,五百名身材高大,手臂有力的士兵被訓練成了精銳的擲彈兵,他們可以用極快的速度向敵軍投擲手榴彈,在對抗敵軍步兵方陣時,有著非常強大的殺傷力。
看著諸軍集結完畢,各路頭領也紛紛趕到,鄭曉路環視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們:張逸塵、譚宏、彭巴沖、皂鶯、大梁……閻王軍的主力大將盡皆在此,另外,江百濤和閔家兄弟在畢節,趙水鬼在長江上遊蕩巡視,李逸風鎮守著鹽井鎮,王小滿和張廷禛留守紅崖子山寨,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兄弟們」鄭曉路對著士兵們大聲道:「這次出征,非常重要。我不喜歡弔書袋,所以我就說得簡單直白一點了,這仗打贏,有飯吃,有衣穿,做大官,賺大錢。這仗打輸,死,死,死,死無葬身之地明白了嗎?」
諸軍臉上表情一汗,心想,看朝廷官員講話,都是滿嘴之乎者矣,文縐縐的,也只有我們的閻王才這樣搞戰前動員。
張逸塵聳了聳肩,歎道:「就是愛胡鬧。」
彭巴沖聽到了,對著張逸塵笑道:「不算胡鬧,我就挺喜歡聽這樣的話,簡單,直接,省得我老粗聽不明白。咱手下的擲彈兵,都和俺一樣是大老粗,都愛聽這樣的話。」
「全軍出發第一站,蒲江縣城,我給你們一柱香的時間,給我拿下縣城。如果一柱香都搞不定一個小小縣城,咱們就不用去成都了,直接抹脖子吧」鄭曉路大聲命令道:「打下縣城,首要的注意事項是什麼?說來聽聽」
「於民秋毫無犯」全民將士一起大聲應道。
「好,出發」鄭曉路大手一揮,八千閻王軍殺氣騰騰地衝了出去。
……
蒲江縣城鶴山鎮裡,愛錢如命的縣令楊立仁面臨著一點小麻煩,因為朱燮元派出的探子正在縣衙門裡向他詢問一些問題。
「照你說來,有一個叫王小滿的傢伙曾經在紅崖子山大興土木,開荒墾地?」朱燮元的密探仗著自己是五省總督的親信,絲毫不把身為縣令的楊立仁放在眼裡,因此說話極不客氣。
楊立仁滿頭大汗,應道:「是的」
密探又道:「這王家後來又做了些什麼?」
「呃……」楊立仁道:「他又買下了里長耕等人的良田,到處請人來耕種,弄出了很大的動靜。」
那密探想了想,認真地道:「紅崖子山究竟在什麼地方?」
「就在長灘湖的邊上」
「長灘湖?」密探倒抽一口涼氣,道:「那豈不就是鄭小路發家養魚的地方?」
密探伸手入懷,拿出一大疊資料翻了起來,他和他的主人朱燮元一樣,喜歡將情報寫在小紙片上。翻了半天,他從懷裡翻到一張小紙片,鋪開在桌上仔細看,只見紙片上記錄著:「王小滿,忠州痞子,武藝稀鬆,目不識丁,天啟六年加入川西鄭氏,任職不明,後數場戰鬥皆不見出現。」
密探看到這裡,猛地一拍桌子,大呼道:「我明白了,賊巢就在紅崖子山」
楊立仁嚇了一跳,蹬蹬蹬連退數步,慘呼道:「不會吧?」紅崖子山是他親手批給王小滿開荒的,後來里長耕等人的田地也是他賣給王小滿,他確實賺夠了銀子,但將來朝廷剿滅閻王賊寇之後,論功行賞,論罪處罰,他包庇賊寇的罪名是怎麼也洗不掉了。
這下死定了,楊立仁呆如木雞,一下跪倒在地。
密探冷笑了兩聲,他也知道楊立仁的政治生涯算是完蛋了,這個廢物已經不用再理會,他抬起腳,就想趕緊回去向朱燮元報告自己的發現。
剛走出縣衙門,只聽鶴山鎮的城門方向,梆子聲敲得震天價的響:「閻王軍打來了閻王軍打來了。」鶴山鎮的城門守衛站在瞭望塔上,一邊敲著梆子,一邊拚命地吼著。
三百名鶴山鎮守軍,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城門邊團團亂轉,有人飛快地跑進縣衙門尋找縣令楊立仁,想請他來指揮大局,但楊立仁形如癡呆,哪裡還能理事。
蒲江縣的縣丞和典吏、主薄等官吏,紛紛擁上低矮得只有一人多高的城頭,向外張望,只見鶴山鎮外,密密麻麻的閻王軍士兵排著整齊的方陣,向著鶴山鎮殺過來。
「這……這他**的有多少人啊?」縣丞已經嚇傻了,他大哭道:「本縣只有三百守軍,如何能敵?」
三百守軍看到鎮外賊軍如潮,多達八千之數,腳都嚇得軟了,連拿起刀槍的膽量都提不起來,只有典史大人膽氣比較好,他大吼一聲:「怕個屁啊,趕緊關城門,募集鄉勇,叫城裡的居民都出來抵抗。」
旁邊的主薄大哭道:「你看看背後再說話吧。」
典史回頭一看,鶴山鎮裡的百姓早已湧上街頭,人人臉上笑顏逐開,無數人一起大聲歡叫道:「鶴山鎮百姓恭迎鄭先生,重開工廠,重開信貸所,人人吃飽飯,人人穿暖衣」
沒有百姓的支持,想用三百人守住縣城,簡直是癡人說夢,典吏大人禁不住呆了,難怪蒲江縣又被賊人們稱為軟地,自己一直沒搞明白軟地到底是什麼意思,原來是這個意思啊。這時候,城外響起一聲震天炮響,五門紅衣大炮發出了恐怖的轟鳴。
典吏大人突然感覺到背後有什麼東西爆炸了,然後他身子一輕,飄上了半空……咦?啥東西把我送上天了?原來……是一顆巨大的炮彈……
朱燮元派來的密探一見這情形,忍不住長歎一聲,他歷盡千辛萬苦,全川奔走,記了滿滿一衣兜的紙片,好不容易抓住了閻王軍的尾巴,結果……閻王軍居然在這時候發動了進攻,這個時候才找到他們的老巢還有個屁用。
天意啊,密探大人忍不住仰天長歎
是日,閻王軍八千大軍攻破蒲江縣鶴山鎮,總共開了五炮,放了不到三十槍,鶴山鎮縣令楊立仁自盡,典吏被炮轟死,縣丞和主薄逃亡但被百姓抓回,三百守兵,全數投降,無一敢戰者,滿城百姓,載歌載舞,歡迎鄭曉路進城。
朱燮元的密探偽裝成平民,欲從下水道逃竄,但被鄭氏的密探盯上,以暗箭射殺……
這一天是六月初四,蒲江縣人民永遠都記得這一天,因為就在這天,幸福的旗幟被插在了蒲江縣的縣城鶴山鎮裡,而這旗幟一旦插上去,就再也沒有被取下來,直至永遠
「喂咱們的軍旗為什麼是紅色的?上面還有五顆五角星?」皂鶯好奇地問道。
「不為什麼,就因為我喜歡」鄭曉路端正了一下儀容,認認真真地道:「我就愛這面旗,以後我們閻王軍佔領的地方,一律插上這樣的旗子」
他抬起頭,看了看插在縣衙門口迎風招展的五星紅旗,雙眼微微地濕潤了。西昌、畢節、都江堰,那些都不算,只有鶴山鎮,才是真真正正,自己的根。
當年自己揣著一百兩銀子來這裡買做魚飼料的肥料,何曾想到,如今會在這裡插上五星紅旗。
編者按:明朝火器很強,火器在軍隊中的比例大約能佔十分之一,軍中擁有許多紅衣大炮和弗郎機炮,紅衣大炮的射程是七里,加大型號的射程十里,這些都是史書有記,並非本人亂扯蛋,當然,打這麼遠還能不能打准,不是俺能管的事,反正打得到這麼遠就對了。至於弗郎機炮,一般來說射程是三里,這東西打得近,但射程快,利於野戰,在明軍抗日援朝時曾經用過。打得日本兵很慘,我依稀記得那時侵攻朝鮮的是加籐清正什麼的人,這些人就曾經挨過弗郎機炮的炮彈,很慘的。
不過本書前面很少提到明軍使用火器,因為明末時軍治敗壞,官兵的火器也不咋地了,當然,這只是普通衛所兵不行,真正的精兵,武裝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