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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卷 亂陝西 第二十四章 刀叢裡的詩 文 / 三十二般變化

.    鄭曉路輕歎道:「我也不想見死不救,但你們知道,來的路上我軍碰上洪承疇,也是不敢交戰,轉身即走。若是去攻他守的縣城,那可真是得不償失,為了救那三百人,說不定會全軍覆沒。」

    大梁的臉色一陣青白變幻,他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便只好悶著聲又道:「真的要見死不救麼?」

    這時,鄭曉路旁邊的鄭佳忻居然也伸出一隻手來,拉著鄭曉路的衣袖道:「那位妹妹怪可憐的,大哥一向妙計無雙,想個什麼法子出來救她一救吧。」

    呃,我又不是超人或者奧特曼!手上就這麼四千烏合之眾,要從數量相同的官兵手上攻城救人,哪有這般容易,鄭曉路瞪了鄭佳忻一眼,她見大哥眼中有怒意,趕緊將頭一低,不敢再說。

    沒想到譚宏與彭巴沖一起向前一步,也低聲道:「大王,你謀略無雙,想個辦法吧!見死不救,我等以後都別想睡得著覺了。」

    咦,全部反了天了,鄭曉路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張逸塵又補了一句:「我倒覺得見死不救也沒什麼不行的,但是若能救了這女人的部眾,打洪承疇一個耳光,就可以給這群土匪增加點志氣,也讓他們對閻王軍更加信服,以後方便我們行事。再者,皂鶯這人極重義氣,她的部下必定對她忠心梗梗。我們若把人救出來,她不是要任大王處置麼?把她帶在身邊,就相當於得了她的三百手下,這樣看來,救的就是自己人,也不算太虧本。」

    不愧是前錦衣衛張逸塵啊,這話夠黑,但也值得考慮,救人雖然有非常大的風險,但也有很大的利益,至少名聲是可以打得更響亮,以後在匪幫裡說話,那就是一言九鼎了。同時也可以使自己手下這幾個還有點英雄主義的心腹對自己更加忠心。不過這麼一來,皂鶯這可憐的女人,豈不是就要被我狠狠地利用一番了?在人家傷口上撒把鹽,似乎不是我的風格啊。呃,為了山寨增添更多的實力,說不得只好利用一下這個女人了。

    好吧,乾脆來仔細想想,究竟用什麼方法對付洪承疇,鄭曉路趕緊思考,先考慮我方的劣勢:

    一、士兵全是烏合之眾,缺乏正面戰鬥力

    二、我方是攻,對方是守,對方擁有縣城的矮牆可以當作防禦工事

    三、數量上我方沒有優勢,四千人對四千人,不能像打劉應遇那樣用嚇退敵人的方法

    四、對方的領軍人物是神人,不是劉應遇、宋時仁那種草包

    從這四條來看,幾乎沒有打敗敵人的可能性。那麼看來看優勢:

    一、我方只需要救人,不需要攻下縣城,也不需要吃掉洪承疇的軍隊

    二、我方不需要死守據點,可以流動作戰

    三、我方有較好的群眾基礎,白水縣本來就是白水王二的地盤,本地窮人應該會幫自己

    四、白水縣地形複雜,千溝萬壑,山區眾多

    鄭曉路閉著眼睛苦苦思索,這些優勢,究竟要如何利用呢?古今中外,有相同的戰役可以用來借鑒嗎?想啊想,從春秋戰國一直想到了滿清八旗,唉,上學的時候軍史戰史什麼的沒學好啊,現在怎麼就想不到呢。

    這時,堂上的土匪當家們,又開始閒聊了起來,滿堂鬧哄哄的聲音,張逸塵皺了皺眉道:「這些傢伙,像一群麻雀一樣,鬧鬧渣渣的,根本成不了大氣。」

    麻雀?哇哈哈,我想到了!鄭曉路突然大喜,已方的四個優勢,豈不正是當年抗日敵後武工隊所擁有的優勢,抗日游擊戰中的經典戰術——麻雀戰,不正是可以利用的戰術嗎?自己還是個小孩子時,就常常聽爺爺講麻雀戰的故事,對這種戰法非常熟悉。

    麻雀戰的核心精神,就是將部隊分成許多的小股部隊,以山區為掩護,在熟悉地形的前提下,神出鬼沒的四面襲擾敵人,使得敵人疲於奔命。

    麻雀戰非常利於以弱勝強,比如抗日游擊隊用麻雀戰打得裝備精良的日軍苦不堪言。又比如塔利班擾襲美軍,以美軍的精銳程度,仍然被一群塔利班土著擾得神經兮兮。

    鄭曉路心中大定,一個完美的計劃立即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他趕緊站起聲,笑道:「我有計了,兄弟們,我們去找那瘋女人!但願她現在還沒被曹操給吃掉,哈哈。」

    皂鶯隨著曹操出了大堂,向後山走了一段路,便走進了曹操的營區,曹操這人心無大志,只想做個流寇,因此他的部眾並沒有進行過什麼訓練一類的,營帳也扎得亂七八糟,不成規矩,這裡又是王嘉胤的地盤,安全方面也不用擔心,因此曹操軍的營帳外面連個守營的人都沒有,土匪們全在帳子裡聊天打屁,窮極無聊。

    皂鶯進了曹操的大帳,這帳子很大,裡面裝飾得很華麗,搶來的值錢東西在帳子裡東一堆西一堆的。帳子裡沒有床,但有幾十張成色一流的虎皮輔在地上,看來曹操平時就直接睡在這些虎皮地毯上。帳中央有一方小木桌,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搬著這麼一張桌子到處流浪的。

    帳中還有二十幾個少女,都是曹操四處搶來的,見曹操回來,這些女人顯然有些害怕,在帳子角落裡縮成一團,皂鶯見這些女子都衣衫凌亂,顯然經常被曹操欺辱,忍不住心中一痛,但她此時有求於曹操,也不便出聲叱責,只好將眉頭深深地皺著。

    曹操進了帳,將皂鶯請到帳中的桌子邊坐下,轉身去拿酒杯,笑道:「皂鶯當家,喝一杯去去寒吧,這黃龍山陰沉沉的,讓人渾身不自在。」

    皂鶯急道:「曹操大當家,還請體諒皂鶯救人心切,喝酒就免了吧,先商量一下有什麼辦法救我的兄弟們。」

    曹操聞言,也就不再去拿酒,回身挨著皂鶯身邊坐下,笑道:「皂鶯當家,我方才在堂中,聽到你向閻王當家說,若是他救了你的兄弟,你就願意做牛做馬,任他處置?不知道這話對我是否也有效。」

    果然,這人是貪圖我這身子來的。皂鶯心中一歎,咬了咬牙,狠狠地道:「若是曹操當家能救得了我的兄弟,皂鶯自然也願意任你處置……」

    「哈哈,如此甚好!」曹操心中大定,又笑道:「可是我怎麼知道皂鶯當家說的話算不算數呢?若是我救了你兄弟出來,你卻反口不認此事,我向誰哭去?」

    「這男女之事,需得你情我願,若是那時你堅決不從,難不成我提兵來硬搶你不成?」曹操道:「到時莫讓天下英雄看了笑話,都道我曹操是個強搶女人的採花『淫』賊!」

    你,你這傢伙本來就是個『淫』賊,天下誰人不知道,誰人不曉。皂鶯的一張粉臉氣得通紅,她趕緊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憤怒,沉聲道:「我皂鶯說話,一是一,二是二,從不虛言,陝西誰不知道?」

    曹操笑道:「空口說白話,誰都會,我怎知你這一次會不會壞了自己的規矩?」他伸出一隻手,就向皂鶯的肩膀攬了過來,笑道:「不如你先付了定金,我再幫你救人!」

    「鋮!」清脆的長劍出鞘之聲響起,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劍躍入了皂鶯的手中,劍上還粘著幾滴已經乾涸的血水,皂鶯右手持劍,一臉怒容地盯著曹操。

    曹操尷尬地收回了攬向皂鶯肩膀的手,冷冷地道:「想殺我麼?來殺吧!殺了我看看還有誰願意救你的手下!」

    此話一出,皂鶯就如同被點中了穴道,全身一軟,短劍斜斜地插入了桌面,一縷鮮血順著她的嘴角劃落,原來她銀牙緊咬,將嘴唇咬破了也不自知,鮮血順著唇角劃下,一點一滴,全撒在胸前。

    曹操見她色厲內荏,以為她心防已破,又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了皂鶯的左手,笑嘻嘻地向自己懷裡拖。

    皂鶯本來心志已亂,但曹操抓住她的左手,卻讓她一醒,她本奇女子,最恨貪花好色之徒,平生快意恩仇,逍遙自在,懼過誰來?這種侮辱,如何能受?

    皂鶯將左手猛地抽回,「啪」地一聲拍在木桌上,右手再次提起短劍,冷笑道:「我皂鶯豈是可欺之徒,今日在此明志,若是你救了我的弟兄們,我便是你的人。但在你救出我的弟兄們之前,若是你敢隨意欺辱我,只要碰到我身子一下,我便……」話音一頓。

    她的右手揮起短劍,只見寒光一閃,那短劍橫斬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切入她自己拍在桌上的左手之上,一股血光乍現,一隻纖巧細嫩的小手指,已經從她手掌上切落,斷指帶起一抹血絲飛起,在空中打著旋兒,一邊旋轉,一邊緩緩地劃過皂鶯和曹操的眼前,直飛到營帳的門邊才落地,飛灑的鮮血濺得她自己滿臉都是。

    她用冰冷得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道:「只要你碰到我身子一下,我便自斷一指……若是你希望得到我的時候,我是一個沒有手指的女人,你儘管來碰我試試!」

    嘩啦啦有如一盆冰水當頭淋下,曹操心中的『淫』火頓時被澆滅得一絲不剩,帳中的二十幾名女子被嚇得放聲尖叫。美麗得有如不食人間煙火的皂鶯,青絲散亂,臉色蒼白,黑山白水般分明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曹操。

    曹操被嚇得全身一個激稜,忍不住以手支地,向後連打了兩個滾,直到距離皂鶯有五六步的距離,才敢停下來。他根本未曾真心想過要救皂鶯的手下,只想佔了皂鶯的便宜,污了她清白,然後隨便找點什麼理由把這事抹過去,到那時生米煮成熟飯,皂鶯只能變成自己的女人。想不到皂鶯如此硬氣,這一下,別說佔這女人便宜,若是自己開口說不救,只怕就要結下血海深仇了。不妙,這女人是瘋的,如此瘋狂的女人,她對自己都這麼狠,我和她結了仇,以後只怕寢食難安。

    皂鶯一手持劍,一隻手還拍在桌上,鮮血從斷指處緩緩流出,順著木桌的邊緣,一滴一滴落在虎皮地毯上,一抹淒絕,直衝雲霄,有如在吟唱一首刀叢裡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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