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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卷 亂陝西 第十三章 玩弄劉應遇 文 / 三十二般變化

.    陝西真是好地方啊,老子在四川辛辛苦苦,偷偷摸摸,花不盡的銀子,做不完的功夫,那紅崖子山上才聚了不到兩千人,跑到陝西來,才幾天功夫,就拉起了兩千人的架子,這叫老子情何以堪。縣城真是好東西,打一個成縣哪夠,看來還得再多打幾個縣城,名聲越大,王八之氣就會越強烈,到時老子虎軀一震,李自成也給老子趴下。

    城關鎮的大商家們被張逸塵帶人抄了個底朝天,抄出來許多布匹和金銀細軟,鄭曉路也不藏著,將這些布匹都發給大梁,讓他分給手下們裁衣,免得有些傢伙褲檔都是破的,實在不成體統。再加上又抄到了幾十匹馬,可以用來馱運糧食。

    縣庫裡的三百多石大米,靠馬馱上幾十石,別的全部打散成小袋,一袋裝上二十幾斤,每一個士兵背上一袋。雖然背著二十幾斤的米走路都挺累的,但這些士兵顯然非常開心,唯恐自己背得少了點。這幾年又大旱災,成袋子的大米對起義軍的窮人來說真是極具誘惑力的寶貝,每個人都寧肯可多背點,也不願意給縣庫裡留下一粒米。

    幾十騎快馬從南門飛也似地跑進來,正是彭巴沖和他帶的斥候:「大王,官兵來了,已在三十里開外!是陝西商雒兵備道劉應遇的部隊,兵強馬壯,只怕不止五千兵。」

    丫的,又是劉應遇,來得還真快,我還估摸著五天才能到,結果三天就到了,鄭曉路大聲笑道:「全軍起拔,向北急行!」

    大梁和他的部下此時對鄭曉路奉若神明,一聽他說開拔,立即背起自己的米袋子,腰上掛著發下來的布匹,懷裡揣著十兩銀子,雄赳赳氣昂昂地向北而去。「威風啊!」大梁看著自己的手下個個精神飽滿,神彩飛揚,只覺得自己真是投對了當家。

    「閻王大當家!」大梁笑問道:「接下來怎麼安排?」

    「先向北,然後轉東!」鄭曉路笑道:「我記得成縣的東北面是徽縣,我們下一步,就搶徽縣吧……」

    「又搶縣庫?」大梁大喜:「我喜歡,我太喜歡搶縣庫了!」

    當劉應遇的部隊趕到城關鎮時,這裡已經人去樓空,留給劉應遇的,只剩下一個沒有了城牆的祼城,膽小怕事的居民們繼續窩在家裡,看著官兵在鎮上橫衝直撞,四處搜捕殘餘的「匪賊」,其實土匪早已經遠揚數十里之外了。

    劉應遇大怒,可是他也沒什麼辦法,趕緊發出安民告示,然後親自坐鎮縣衙,安排臨時縣令處理縣務,再派出士兵重新堆砌城牆。這不是普通的土匪啊,劉應遇心想,普通的土匪哪懂得拆城牆,這次可碰上麻煩的角色了。

    建設總是比破壞來得困難,劉應遇的兵要重砌這城牆可不是件簡單事,得重新築基,挑石頭,背水和稀泥……城牆還沒砌到一小半,就已經花去了十來天的光景,這天,劉應遇正站在城邊不耐煩地催促著手下砌快點,突然一騎飛奔而來,老遠看見劉應遇就大呼道:「劉大人,不好了,徽縣被攻破,縣令被殺。又是那個自稱閻王的賊子!」

    劉應遇大怒:「他娘的,停止修城牆,全軍開拔,去徽縣!」

    「劉大人,我們的糧草恐怕不夠長時間的追擊使用!」幕僚道:「縣庫裡的糧食已經被賊人搶光了,我軍得不到補給,必須盡快回歸漢中府,不能再向北追擊了。」

    「哼,就地打糧!」劉應遇冷冷地道:「老子非要追到這個混蛋不可。」

    「打糧?」幕僚嚇了一跳,打糧的意思其實就是縱兵搶民,從當地居民的手裡搶劫糧食。幕僚急道:「此法不可取,恐激起民變!」

    「怕屁個民變啊!」劉應遇的臉黑黑的:「現在民變得還不夠麼?反正都變了,我看還能怎麼個變法,傳令,全軍開拔,一路打糧追擊匪賊。」

    劉應遇領著五千精銳,一路打糧一路前進,鬧得雞飛狗跳,民不聊生,七八天之後好不容易到了徽縣縣城,這個縣城的名字也叫城關鎮,此時徽縣城關鎮已經與成縣城關鎮一模一樣,城牆被拆了個精光,縣庫也被搶了個精光,城裡的富商鄉紳,死的死逃的逃,只留下許多空蕩蕩的大院。

    「給我抓幾個人來問問,賊人向哪裡去了!」劉應遇黑著臉道。

    不一會兒,一書生模樣的人被抓了過來,這書生見了一群軍爺,顯然十分害怕,顫抖著聲音道:「賊人向東南去了,好像目標是略陽縣!」

    劉應遇一聽,氣得頭皮發炸,大聲問道:「去了幾天了?」

    「三天!」

    「我操,全軍起拔,趕緊向南!」劉應遇狂吼道:「火速趕往略陽縣!」

    略陽縣的位置很奇妙,正好卡在成縣和漢中府的中間,劉應遇怒火中燒,這傢伙在逗我玩麼?簡直豈有此理。

    劉應遇的怒火中燒也沒能幫助他加快行軍速度,等著他的部隊一邊打糧一邊趕到略陽縣,又看到一個沒了城牆的城關鎮!抓了個人來一問:「賊子剛走,向成縣去了。」

    成縣?那不就是賊人最開始搶的縣嗎?該死的閻王賊匪,居然跑了一個三角形,劉應遇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大聲怒罵道:「我操,為什麼這三個縣的縣城都叫城關鎮,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城關鎮!」話聲剛落,向後就倒。

    「劉大人!劉大人!」幕僚們亂成一團:「快叫大夫,劉大人急怒攻心,暈倒了!」

    劉應遇只暈了不到一柱香時間,就醒轉了過來,用有氣無力的聲音道:「快回漢中府調兩千精兵來,守住這略陽縣。再從我的五千精兵裡調兩千五百,派徐副將領兵去守好徽縣,我自領兩千五百兵,繼續向成縣追擊賊人!老子三個縣一起守,我看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劉應遇領著兩千五百精兵,拖著吐血後虛弱的身體,直奔成縣,不甘心啊,老子堂堂朝廷大將,被一個賊人玩弄於股掌之中,這臉子往哪裡擱?不抓住這個自稱閻王的白水王二,老子誓不為人。

    劉應遇的部隊這一次行軍快如閃電,將吃奶的力氣都拿了出來,一路狂奔,那鞋子與地面都要擦出了火花來,直弄得滾滾煙塵大起,氣勢非凡。好不容易,終於在剛剛進了成縣的時候,吊上了閻王軍的尾巴。

    「追!給我發了狠的追!」劉應遇已經數日沒洗過澡,整理過儀容,他的兩千多精兵也全都灰頭土臉,有如黃泥捏的人兒。

    只見前面的賊軍一溜煙兒跑進了成縣城關鎮,劉應遇大喜,城關鎮已經沒有了城牆,你們跑進城去,難道還能據城死守?想都別想!

    劉應遇正要下令圍城,突然聽到城中喧嘩聲大作,賊人居然不跑了,反而迎出了城來。「怎麼?知道跑不掉了,準備來找死麼?」劉應遇冷笑著想道。

    「咦,不對勁?」劉應遇仔細一看,不由得面色大變:「不是說賊人只有兩千人嗎?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那城裡不斷地湧出賊人,一股一股又一股,一隊一隊又一隊,不一會兒,湧出城來的賊匪就在城關鎮前布成一個巨大的人堆,雖然沒有什麼陣型,但是光看數量就要嚇死人,只見人頭湧動,一眼根本數不清有多少。

    劉應遇的幕僚嚇得雙腿發軟,低聲道:「劉大人,不妙了,這裡最少有八千匪眾!」

    劉應遇的臉色陣青陣白,變幻數次,正要發話,突然見賊人中馳出一騎,墨汁塗臉,身穿藍衫,正是上次見過那個匪首,他居然仍然懷抱著一個女人上陣。只聽他長聲笑道:「劉大人,我們又相見啦,感謝你一路上幫我徵兵,真是辛苦你了。」

    劉應遇大怒罵道:「胡說八道,本官何曾幫你征過兵,休得污蔑本官。」

    那匪首笑道:「你一路打糧追我,被你搶走糧食,生活無以為續的鄉民,不加入我的義軍,又能去哪裡呢?所以多謝你幫我徵兵了,哈哈哈哈!聽說你的打糧英勇事跡之後,我就派出小股騎兵,十里八鄉散發糧食,募集鄉勇,讓他們都到成縣城關鎮來等著我的大軍,諾,你看看,效果好像還不錯。」

    劉應遇一聽,頓時啞口無言。

    那匪首又笑道:「劉大人,你分兵同守三縣,現在手邊只有二千五百精兵了吧,有沒有興趣和我的八千閻王軍打一仗試試?」

    劉應遇只覺得胸中氣血翻湧,無法排遣,忍不住大聲罵道:「混蛋賊子,你八千人了不起麼?全是些烏合之眾,老子令旗指處,二千五百精兵定殺得你人仰馬翻!」

    「劉大人信心倒是挺足的,不過你手下的兵,卻不一定有你這般好膽氣!」匪首笑道:「來,讓我試試你的兵究竟是不是精兵。」匪首摸出一把短銃,對著空中「碰」地放了一銃,大聲笑道:「弟兄們,活捉劉應遇的,賞銀五百兩。」

    八千賊人同聲大喊:「活捉劉應遇,賞銀五百兩!」吼聲一過,八千人一起向前,只見煙塵四起,大地震顫,八千人同時奔跑,何等威勢,雖然是烏合之眾,但那鋤頭齊舉,也有如密林。在這八千人的兩翼,還有兩股百人的騎兵小隊,手上拿著火銃,卻是自己以前見過的騎馬火銃手。

    劉應遇大聲道:「不要亂,強弓硬弩,射住陣腳,長槍頂上去,賊人是虛張聲勢!」但他一聲吼過,卻發現身邊的人沒半點向前衝的意思,反倒是幾個親兵衝了過來,一把抱住劉應遇,急道:「劉大人快跑,賊人勢大,我軍不能敵也!你看衝過來的賊人,全是青壯年,手上拿的都是真刀真槍,兩翼還有騎兵包抄,打不得啊大人。」

    「勢大個頭啊,這種烏合之眾,一衝就散,怕什麼?」劉應遇猶自吼道。那幾個親兵也不管他如何漫罵,將他扛起來就跑,一轉過頭來,劉應遇才發現自己的兩千五百精兵正在全線潰逃,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要快!

    「噗嗤!」一口血箭從劉應遇的口中吐出。暈倒前,他聽到親兵大聲喊道:「劉大人又暈倒了,隨軍大夫呢?」

    一個幕僚應道:「隨軍大夫跑得賊快,你看,跑在最前面的那個,不就是大夫嗎?那藥箱一揚一揚的,跑得多有氣度。」

    「我操,追上他!」親兵發力狂奔:「劉大人,你要挺住啊,你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啊!」

    官兵的逃跑技術,絕對是中華一絕,賊人追了幾步,就見官兵行軍之神速,有如雙腿打了臘一般,什麼汗血寶馬、大宛名駒,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見了這群逃跑的官兵都要自歎不如。

    鄭曉路看著逃跑中的官兵,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道:「凌波微步只要能達到他們一半的速度,就足以笑傲江湖了。」

    「別追啦,弟兄們,收兵!」鄭曉路大聲笑道:「若是追上了,我們搞不好真的打不贏!」

    原來這八千人,只有站在前面的四千多人是青壯,後面的四千全是老弱婦女,都是拿來充數的,鄭曉路下的命令就是:「向前衝兩百步,如果官兵不退,我軍就退,火銃斷後,全力逃跑!」不過還沒等到自己人逃跑,官兵就先逃跑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計謀,怎麼就真的有效呢?」張逸塵苦笑不得地道:「我大明朝的官兵,真的是……唉!大王,你明明從來沒有在軍隊裡幹過,為什麼對朝廷的官兵秉性瞭解得如此清楚?」

    當然清楚了,明朝末期的官兵秉性有多爛,那可是有無數的史書總結出來的。鄭曉路笑道:「官兵的這些壞習慣,本人專門進行過觀察總結,哈哈哈,所以才有專門針對官兵的這種戰術。其實我很想正面打贏他們的,可惜手上兵不夠啊,我這人最不喜歡用陰謀詭計了。」

    最後一句過濾掉吧,張逸塵心想,原來是專門研究過官兵,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不過,大王到底是從哪裡研究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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