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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三卷 興山寨 第十五章 詭計 文 / 三十二般變化

.    裡仁村的村口,突然來了幾輛馬車,這馬車用高頭大馬拉著,車廂用的木料考究華貴,一看就是有錢人家。

    里長耕正在家裡喝茶,同時催促著手下趕緊制辦夜行衣。突然有手下來報:「裡爺,幾里外的鄭家村鄭老爺來拜訪,見還是不見?」

    里長耕一想,鄭家村?難道是長灘湖邊,以網箱養魚出名的鄭家?哇,乖乖不得了,這鄭家不是去了成都,已經成了超級大老爺了嗎?里長耕嚇了一跳,趕緊道:「快請快請,你個不長眼的東西,鄭老爺來了你還問我見不見?你作死啊。咦,別請了,我親自去迎接。」

    里長耕整了整衣冠,一路小跑著,穿堂過屋地迎了出來。來人正是鄭曉路,穿一身絲褂,手拿折扇,滿臉賊燜兮兮的笑容,身邊跟著幾個家丁打扮的人,卻是王小滿、譚宏、彭巴沖。

    「哎呀,什麼風把鄭兄弟吹來了!」里長耕賠笑道:「快請進。」

    鄭曉路隨便客氣了幾句,便跟著里長耕進了大堂,笑道:「我來見裡爺,是想商量一下紅崖子山上的王家的事!」

    「王家?」里長耕心裡一緊,莫非我要扮土匪滅了王家的事被鄭家知道了?

    「裡爺知道,我鄭家老宅就在這附近的鄭家村,那裡還有幾十畝薄田,雖然這點產業如今不算什麼,卻是我家的祖產,萬萬丟棄不得。」鄭曉路假裝很憤怒地道:「但是這紅崖子山上突然鑽出來一撥土匪,我那祖產就不大安穩了!」

    「那可不是土匪啊,鄭兄弟!」里長耕假意道:「王家在縣衙落了戶籍的,是本地的良民。」

    「哼!」鄭曉路繼續裝道:「什麼良民,他騙得過縣太爺,騙不過我,分明就是一撥土匪。如今我祖傳的產業就在這伙土匪眼皮底下,教我天天茶飯不思!」

    里長耕一聽,嘿,有戲,如果這鄭家是真心要對付王家,對於我來說倒是一大助力,鄭家近幾年在四川大大有名,家財多不勝數,如果能拉他入伙,那就合算了。

    里長耕微一沉吟,便想好了說辭,道:「鄭兄弟莫惱,哥哥我又何嘗不知道那是個匪窩,只是人家有了戶籍,成了良民,我空有幾百鄉勇,無法痛痛快快的把他給剿滅。」

    鄭曉路嘿嘿一笑,道:「裡爺,你怕事否?」

    來了,里長耕心裡一緊,嘴上答道:「我若怕事,何必組建鄉勇對抗土匪!」

    「既然裡爺不怕,且聽兄弟一言!」鄭曉路狠狠地道:「我們自己裝扮成土匪,找個月圓之夜,偷偷地殺上山去,把那伙土匪連根端了!」

    哈,這鄭家居然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里長耕心裡大奇,原來你也是個狠角色啊。想雖然是這樣想,但里長耕也不是省油的燈,故意道:「兄弟輕聲點,你這可是殺頭的勾當,哥哥我可不太敢做。」

    「有什麼好怕的!」鄭曉路狠聲道:「若是攻破王家,那王家的財物我分文不取,都給裡爺。王家的丫鬟女眷,隨裡爺享用,我只要滅了這伙匪徒,解我鄭家老宅的危就行。」

    我操,你這傢伙說話怎麼和我一個味道,里長耕心裡大生知已之感,於是打消了顧慮,道:「既然如此,哥哥我倒願意想想看怎麼個做法,不知鄭兄弟能提供多少人手?」

    鄭曉路道:「我鄭家老宅只有幾個人,相必裡爺也知道,我在這裡拿不出人手來。」

    里長耕一聽,面色一沉,心想,你原來是來磨嘴皮子,拿我當刀使的,正要出言嘲諷。卻聽鄭曉路話鋒一轉道:「但是我鄭家有的是錢,裡爺要多少刀槍劍戟,只管說來,兄弟我一力承擔。另外,兄弟可以提供給裡爺一百把鳥銃!」

    「鳥銃?」里長耕大吃一驚:「這可是好東西,有了這東西,想必攻打那匪寨更有把握,但這可是犯禁殺頭的玩意兒。」

    鄭曉路冷冷地道:「怕什麼犯禁殺頭,難道扮成土匪,摸黑殺人就不是犯禁殺頭麼?反正都犯了禁,還怕什麼多犯一樁。還有,如果我們打下了王家,將那鳥銃向他莊子裡一埋,然後指這王家是私藏火器,我們就反成了正義之師,可以名正言順地到官府領賞,不用擔心事情敗露!」

    里長耕一聽,頓時大喜,笑道:「此計大妙,鄭兄弟高才啊!那鳥銃現在何處?」

    鄭曉路笑道:「就在外面的馬車上,煩請裡爺派些家丁搬運一下,我在這裡實在沒人手可用。」

    里長耕趕緊叫了些家丁衝出屋外,將馬車直接駛進裡家大院裡,把好了風,才敢把馬車掀開,只見裡面密密麻麻擺滿了鳥銃,加上各種刀槍劍戟,里長耕心想,只是一把鳥銃就要四十兩銀子,這一車兵器,怕是要值五六千兩銀子,這鄭家果然大手筆,他出了這麼多銀子,再叫他出人力確實沒道理了。

    里長耕趕緊向鄭曉路作了個揖道:「有鄭兄弟這批武器相助,剿滅那山匪王家只在轉瞬之間,哥哥代這附近的鄉民們謝過鄭兄弟高義!」

    「好說好說!」鄭曉路笑道:「我拿不出人手,只好拿些武器來幫襯,等裡爺的好消息!」

    里長耕道:「這些武器,勝過五百條大漢,哪敢再叫鄭兄弟出力。」

    兩人各懷鬼胎,鄭曉路嘿嘿笑著告了個辭,坐著空空的馬車返回鄭家村,然後偷偷下車,換了身裝束,將馬車打發回成都,自己則領了王小滿和譚宏彭巴沖又折返回山寨來。

    王小滿嘟噥道:「真不知道東家在想什麼,給裡家送鳥銃做啥,萬一傷到自家兄弟,如何是好?那可是幾千兩銀子呢。」

    「你就知道心痛銀子!」鄭曉路笑道:「看我奇謀妙計,徹底解決了東廠和錦衣衛這兩條線!」

    譚宏笑道:「屠那曹府引得東廠錦衣衛一直追尾,確也麻煩,當初還是不該圖那一時之快。」

    「這樣說可不對!」鄭曉路大笑道:「那曹家派人殺我,傷我阿妹,刀捅彭巴沖,辱我兄弟,就算再多點尾巴和麻煩,我也定要屠光了他,否則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一旁的彭巴沖憨笑道:「正是如此,東家說得對極!不過東家,你究竟在玩什麼妙計?我怎麼一點都不明白,送武器給敵人也有用嗎?」

    「哈哈,等著瞧吧!」鄭曉路的笑聲在山路上迴盪了起來。

    八月十二日,成都衛所,張子元正在大廳裡哼著小曲兒,卻見張逸塵臉色黑黑地從外面進來。

    「喲,逸塵兄,好些天沒見你了,去哪裡查案了啊?」張子元笑道。

    張逸塵剛剛從紅崖子山趕回來,他仗著超絕的輕功,圍著紅崖子山偵察了一大圈,基本上摸清了整個山寨的佈局,卻沒被任何人發現,所有的明哨暗哨,在他看來如同無物。

    匪窩,那絕對是個匪窩,居然還有專門打造火銃火炮的鐵匠鋪,這個匪窩的規模可真是不小。所圖之大,讓張逸塵不寒而慄。張逸塵正在猶豫要不要把自己的發現告訴張子元,突然,後堂裡竄出一個衛所兵,對張逸塵道:「張大人,有錦衣衛的飛鴿傳書到了,是最緊急的紅色信件。」

    張逸塵一聽,最緊急的紅色信件!他顧不得將自己偵察來的情報告訴張子元,一把抓過密信,鑽進自己的小屋裡仔細看了起來,這一看,只覺得心底裡一股涼氣從腳下一直升到頭頂,這只信鴿是八月八日,從北京放飛出來的,是錦衣衛情報系統中最好的信鴿,信上的內容極短,但也極為可怕:皇上不行了,估計信鴿飛到成都時,皇上已經駕崩,見信後速做打算。

    張逸塵只覺得心底裡咯登一聲響,明熹宗朱由校沒有兒子,他一旦駕崩,皇位必定由信王朱由檢繼承。信王乃是一個有為之王,膽大心細,心機深沉,信王一旦上位,只怕立即就要力抓權柄,權傾朝野的九千歲魏忠賢危也,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作為魏黨,也危也,自己作為田爾耕的親信,危也!

    張逸塵猛一咬牙,拿出紙筆,給自己在京中的心腹寫起信來,他是草根出身,家中倒是無父無母,沒什麼牽掛,只有一個糟糠之妻還在京城裡等著他辦完案回去,張逸塵趕緊在信裡吩咐心腹,將他的妻子帶出城外,好好地藏起來,不等到自己的親筆書信,切記不可現身,更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張逸塵連寫了十封一模一樣的信,捲成個十個紙卷兒,分別拿空心竹竿兒裝了,找了十隻最好最快的信鴿,一起放了出去,這等重要信件,只發一兩隻信鴿他根本放心不下,若是信鴿走失了,他妻子定要死在京中。

    張逸塵又是寫信又是發信,全部自己親手做,等做完這些事情一回頭,再想找張子元時,卻發現衛所裡空空如也,不但張子元不見了,張子元那群手下,包括衛所裡的兵,都沒幾個了。

    張逸塵大奇,伸手抓過一個留守兵,問道:「張子元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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