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131 生命的邊緣 文 / 糖小抽
131生命的邊緣
——媽媽的病情已經到了末期肝衰竭，必須接受手術移植。
——這麼多天，南宮哥哥……和……媽媽一直讓我瞞著你，醫院的事都是南宮哥哥……在打理。
——他說會幫媽媽找到肝源的，可是……可是到了手術時，我們……我們才知道肝源是他自己……
一陣天旋地轉，她覺得世界正在崩潰。
難怪，最近幾天，媽媽總是神色不對，南宮總是神秘兮兮……
是她太大意！！
做女兒不合格，做朋友也這麼糟糕……
……
醫院，死寂一片。
福爾馬林的刺鼻味，讓人幾乎作嘔。
手術室的燈，依然在亮著。
菲菲頹喪的坐在長廊上，一臉疲倦。
悠悠失神的靠在牆壁上，額間痛楚的緊緊深揪著。
她的至親，和摯友，都在手術室……
「悠悠，已經中午了，我們帶菲菲去吃點東西，好不好？手術還要幾個小時……」沉穩的嗓音，傳進她的耳裡。
很有安定人心的效果，只是，今天……不一樣……
「不去！我要等他們出來！」鼻音好重，哭腔很濃。拒絕得格外堅定。
「不去吃飯，怎麼能在這再呆幾個小時？」他皺眉，有些疼惜。
「不去，我不能離開！」淚灑下，沉壓的情緒臨近崩潰。「媽媽出事，這麼嚴重，這麼多天來，我這個做女兒的竟然毫無所察！！還有，南宮，那傻子，那笨蛋！！不知道肝對那麼年輕有活力的他來說，有多麼重要嗎？肝臟移植……肝臟移植……傻子，相當於去了他半條命……」
她懊惱，痛心疾首的喃喃，看住他的目光毫無焦距。
他不由分說密密擁住她。
「傻瓜，誰也不想的，別太自責。」他抱她，抱得好緊，好緊……
她無力的癱軟，靠在他的懷裡。
忽然間，他竟然覺得，懷裡的她，看起來，好飄渺……
心，驀地變得慌亂。
抱住她的力道，又大了好多……
……
又過了不知多久，手術室裡的燈，驀地暗下來。
她輕輕推開他，往手術室奔去。
「怎麼樣，醫生。我媽怎麼樣，南宮……怎麼樣？」她的唇，有些哆嗦。
藍澈緊了緊彼此交握的手。
他希望，他會是她力量的源泉……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兩個臉色蒼白如紙的病人，同時推出來。
醫生的腳步有些凌亂，神色凝重。
「醫生，到底怎麼樣了？」菲菲趴在病床前，急切的詢問。
「肝病病人手術情況很成功，沒有生命危險！」醫生摘下面罩，眉頭還在緊揪著。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菲菲長鬆口氣。
醫護人員將母親往左邊病房推去。南宮的病床，卻飛速的往右邊推。
「把另外一位病人送到重症監護室處理，通知其家屬！」
一句話，讓悠悠如同臨頭一棒。
「怎麼回事，醫生，他出什麼事了？」她交握的手，佈滿了汗水。
「這位病人的體質本來就不太適合肝臟移植手術，所以需要在重病房裡仔細觀察幾天，隨時注意身體機能變化，以防造成生命威脅。」
……
醫生，還在說著什麼。
藍澈在一邊點頭，很認真的聽，時而皺眉問幾句。
悠悠空洞的眼神，只看得到兩人翕動的唇角。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信息也無法接收。
明明體質不適合，為什麼還要這樣犯傻？
南宮……南宮……什麼時候你可以自私一點？這樣的你，我又該拿你怎麼辦？
心，彷彿被萬千小蟲齊齊啃噬一般，突然變得好疼好疼……
她虛弱的癱軟下來，蹲在牆角，按住左胸，瘋狂的吸氣吐氣……
彷彿，只有這樣，自己才不會痛到……窒息……
藍澈和菲菲待在母親的病房裡。
她，一個人從母親的病房出來，轉身，失神的往右走。
南宮的家人，她從來沒有見過，根本無從尋找。
不過，沒關係……
她，就是他的家人！！
所以，她會一直，一直，陪在他身邊，哪怕直到永遠……
她輕輕推門進入。
床上的病人，緊閉眼，安安靜靜的躺著。皺起的帥氣的眉宇，似染著好多道不盡的痛楚……
氣息，很微弱……
臉色，蒼白如紙……
這樣的他，根本讓人無法與以往那個活潑、調皮的大男孩聯繫在一起。
一步步靠近，她的心，鈍鈍發疼……
好難受……
她始終一語不發，一次次擦乾眼淚，輕輕的握著他的手，專注的看著他。
他的手，好涼，越來越涼……
彷彿，生命的力量，正在緩緩退散。
這讓她，好害怕……
握著他的手，下意識，緊了好多……
病房，門再一次被推開。
藍澈進門，便看到這個景象……
她，好專注，好認真的盯著病床上的那個人，眼神沒有半刻挪動。
那裡，彷彿是她的全部。
連……他的進入，她也毫無所察……
心，扯了下，居然很不安。
「悠悠……「走近一步，他出聲喚她。
喉嚨，乾啞！
她，一動不動……
連他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悠悠……」他再一次，努力的喚醒她。
「嗯？」她這才回神，眼神，迷離而閃爍……
「媽媽很快要醒了，我讓傭人燉點東西送過來，你想吃什麼？」
她愣了愣神。
「還是我回家自己做吧！」她看了看病床上的男孩，「媽媽和他，都喜歡喝我燉的湯……」
「好……」他聽到自己的嗓音，越來越澀……
黑暗，漸漸退去。
陽光淡淡的照進病房。
母親，已經醒來很久。
誰也沒有告訴她，她體內的肝臟，來自於……南宮……
而，南宮……此刻卻仍舊閉著眼，躺在另一間病房裡……
在母親的病房裡，待了一會，她悄悄退出來。
那裡，現在充滿了喜悅和溫馨。
右邊的病房，卻很冷清，很靜默……
男孩，很需要她……她一直都知道……
所以，她會讓他睜眼的第一個瞬間，看到她……不需要，費力尋找……
她轉身離開的那一剎那，藍澈的目光……變得很深沉，很複雜……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帶著濃濃的憂傷……
拉開病房門，目送著她，進了另外一間病房。
他，怔怔的坐在長廊裡。
來來去去的腳步，如同踩在他心上，有些慌亂……
淡淡的陽光，襯出他斜長的身影，那一刻，竟顯得那麼蒼白而昏暗……
他，似乎又被她，遺忘在了某個灰暗的地方……
「南宮，乖乖醒來，好不好？」輕柔的聲音，耐心的輕哄他。
拿著熱毛巾，仔細的擦拭著他手上，額間沁出的層層冷汗。
「我給你燉了雞湯，很香的！媽媽都醒來了，你今天再不醒來，過去看看媽媽，她真的要生氣了！一天都問了你好多回了！」手裡的動作，頓了頓，下一刻，繼續重複……
「你不是很偉大嗎？瞞著我，不聲不響的把肝給了媽媽。現在就再偉大一點……醒來讓我好好揍你一頓……」她的聲音，越來越悶。
回答她的，仍舊是無聲……
「南宮……我最後說一次……你醒來吧……醒來，我什麼都答應你，以後不欺負你，不和你搶魚頭……每天給你做菜，給你剝蝦仁……不再逼你給我剝魚刺……好不好？」細軟的嗓音低啞的哽咽起來。
胸口起伏得很厲害，手在顫抖。
「咳咳……真的什麼都答應我？」氣若游絲的聲音，響在病房裡。
明明很輕，很輕，她卻覺得比春雷更加響亮。
很啞的嗓子，好難聽……卻讓她潮濕了眼眶……
「嘖嘖，剛剛才說什麼事都答應我，現在就……」等不到回答，他很努力的扯動唇角，想要調侃她。
話未完，卻被一個柔軟的身體，緊緊摟住。
傷口彷彿被生生撕裂了一般，扯得好疼，他只是咬牙，笑著。
她小小的身體，在輕微的顫抖。
他，輕而易舉的感受到，她此刻巨大的惶恐與不安……
「小呆瓜，我……沒事了……」眼眶氤氳，胸口好熱。
這種感覺，就是幸福……他一直很懂，也很滿足……
只是，他不知道，這樣的幸福，在他的生命裡，還能延續多久……
「你這笨蛋！！身體明明不適合移植，為什麼還要這麼傻！！」她哽咽著，心疼的責怪她。「媽媽那裡再等等，說不定會有合適的……」
「難得找到一個合適的肝臟，我當然要做貢獻，沒關係……我又死不了……」他一副很不在意的樣子，彷彿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已經在鬼門關前繞了個圈，「我還有得賺，你剛剛對我保證了那麼多，我都聽到了！還有啊，你剛說，只要我醒來，我提什麼要求你都答應我，是不是？」
「嗯……謝謝你，能醒來……」她放開他，含淚，笑起來。
那一瞬間，她彷彿，從看不到光的黑洞裡，又重新回到了光明的世界。
他，這樣無私的付出，壓得她的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