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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南征北戰 第五十四章:噩夢成真 文 / 李送

    只見不遠處,一支騎兵正緩緩而來,為首者正是宛城最高統治者——張繡。

    而跟在他身後的那百餘名騎兵,看起來個個威風凜凜,顯然都是宛城最核心的精銳部隊。

    經歷了多次死裡逃生,無論敵人多麼強大,都比不上丁瀟手中那虛實飄渺的利劍,因此他倒是擁有絕對的信心,能夠逃脫這支騎兵的攻擊。

    但是真正周揚駭然失色的,卻並非敵人衝著他來,而是包圍了散散零零的採礦者其中之一。

    那人的工具失手掉落,顯是知道自己無所遁形。

    無論他隱藏得再好,將自己偽裝得再像個平庸無奇的尋常人,當他被張繡騎兵包圍起來的時候,周揚也終於認出了他那雙鋒利如刀的細目。

    「主公!」周揚失聲叫道。

    這一叫引得張繡側過臉來,也認出了他,輕笑道:「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不過我的目標只有曹公一人,絕不會為難周太守。」

    周揚厲喝道:「有種的都衝著我來!」

    張繡卻道:「周太守也算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了,待他日我取下許都之後,希望你能夠助我一臂之力,相信我一定會比曹公對你更加不薄,對嗎?孟德兄。」

    最後一句,卻是講給面前的曹操聽。

    同時不再與任何人說話,並果斷拔出了佩劍,直指曹操。

    「別!」

    沒有人理會周揚的喊叫聲,只見騎兵二話不說,隨著張繡劍指方向圍了過去。

    曹操雖然也稱得上是一名劍客,但是卻不比典韋與那批經過特訓的劍士,更何況向他攻擊的並非尋常士兵。

    首領更是曾經鎮守金鎮,常年與羌人作戰的張繡。

    無論周揚反應再快,腳步再迅猛,畢竟距離頗遠,更加比不上騎兵。

    敵人說殺便殺,絲毫沒有半點預兆。

    當曹操拔劍格擋住數柄長**的瞬間,更多的長**也同時刺向他的身體,前後不到眨眼功夫,一代奸雄即刻毖命。

    周揚只覺得腦際「轟」的一聲,突然間便是一片空白。

    整個人無力地跪倒,虎嘯鐵**亦脫手掉落。

    天哪!歷史真的改變了。

    並不是他周揚提前救出漢獻帝,助曹操更早一統北方;也不是成功收服徐榮,成為洛陽太守,或是司馬懿被成功控制住。

    竟然是宛城之戰中,周揚心中最害怕發生的噩夢,如今便成了眼前的事實。

    「周太守請看清楚了,成敗僅在一線之間。」張繡滿意地側目望向周揚,嘴角露出了興奮的笑意,「若你立刻回洛陽整頓人馬,與我一同殺入許都,取曹公地位而代之的話,我可以向你保證,事成之後,便由你管理整個兗州地區。」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周揚嘴裡重複著自言自語,對所有的狀況仍是渾然不覺。

    「我不會強人所難,但周太守還得敦輕敦重。」張繡揮手示意任務完成,讓騎兵迅速撤離之後,又道,「好好考慮一下,希望你盡快給予答覆吧!」

    「岳父……岳父大人!」

    周揚無力地跪爬向前,就像一條痛苦的蝸牛,費盡全身的力氣才掙扎著來到屍體面前。

    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夢。

    曹操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也沒有脈博,的確是死亡的現象。

    並且隨著時間流逝和雨水的洗條,屍體亦逐漸變冷。

    周揚甚至連埋葬他的心思和力氣都沒有,因為死的不僅僅是他的主公,或是岳父大人,而是一個夢想,一個來到這時代的人生目標。

    但這樣的夢想和目標,卻在不到片刻之間便灰飛煙滅。

    如此打擊,任誰都無法承受。

    周揚仰天長嘯,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爬,什麼時候搖搖晃晃著空殼般的軀體,不知不覺間已到了軒轅山頂。

    似乎仍一手拖著虎嘯鐵**,一手拿著輕巧的倚天劍。

    人死不能復生,這兩把神兵利器,對他也是毫無作用了。

    痛苦一笑,竟隨手扔在地上。

    望著深不見底的山崖,便打算乾脆跳入這黑呼呼的地方,索性再拚一拚運氣,看看能不能再重新穿越一次。

    哪怕又是赤身裸體,一無所有地掉到那沙漠裡頭,也好過現在這般痛不欲生。

    一步,兩步,三步……

    再走半步,就都結束了。

    「嗚——咈咈咈咈!」

    剛剛邁出的腳步,卻被這一連串的馬嘯聲停止了時間。

    周揚一腳仍在山崖邊緣,另一腳卻在虛空中停下。

    回頭一看,他認出了那匹斑點馬,便是曹昂為了讓曹操逃離時,讓出的自己座騎——絕影。

    這讓周揚更加接受了,曹操已死的事實,不再以為會有什麼投機取巧的奇跡發生了。

    絕影戰馬也認出了主人的好友,奔到了他的身旁,眼中亦帶著淚花。

    「你的主人曹昂死了,連曹操也死了。」周揚臉上不帶一絲痛苦的表情,只因打擊太強烈了,以至整個人被震得麻木地失去了感覺,手雖然放在戰馬鬃上撫摸,眼神卻只是茫然地不知道望著哪裡,「你我,還有什麼存活在這世上的意義麼?」

    「咈咈——咈咈咈——」絕影戰馬就像在回答問題一樣,回應了他。

    「洛陽?」周揚並非聽懂了馬語。

    只不過這匹絕世良駒,讓他想起了另一匹烈火般的赤兔馬。

    當時前往長安時並沒有帶上,後來一回洛陽後,便騎著赤兔馬匆匆趕往了濟陰,為了潛入濮陽也沒有帶上,便讓人安排將馬送回了洛陽。

    因此一想起赤兔馬,便想到了洛陽,一想到洛陽,便想到了身在洛陽的許多牽掛。

    周揚自已對自己說道:「是的,我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我已為人父。」

    想到被送回洛陽的蘇辰,還有綺柔和牙牙啟齒的兒子周康,以及徐榮、徐晃、樂進、李典、荀彧、衛覬、耿龍、成炳、雲兒、彭義源等一批願意追隨他的同伴。

    甚至在陳留、許都,也有不少關係極好的文官武將。

    剛剛和夏侯惇建立起的特殊關係,還有郭嘉與他交情不錯,又有夏侯淵、曹休、於禁、程昱等許多對曹操忠心耿耿的軍師良將。

    這些人豈會甘心降服於張繡,其結果還不是為了報仇而與張繡決一死戰。

    然而曹操一死,群龍無首。

    無論他們有多麼優秀,又豈是張繡和賈詡的對手。

    況且敵人又不止張繡一個,所有的周邊勢力,一直都對曹操的地盤虎視耿耿。

    周揚再次意識到人的生命在戰爭中,確是顯得非常脆弱。

    曾經在心中戰無不勝的曹操,那天神一般的存在,但他始終只是血肉之軀,只要一把利刃,或是一柄長**,立刻就能結束他的生命。

    就算自己隨他一同去死,也無法改變任何事實。

    「岳父大人!對不起。」

    周揚再也無法忍受,雙目緊閉,淌出了有生以來最難以言喻的眼淚。

    然後騎上曹操曹昂父子生前的戰馬絕影,回到了山下,將曹操的屍體安葬於軒轅山中,最終果斷地離開了這痛苦之地。

    之後的大半個月裡,他一直把自己壓抑在軒轅山附近,並沒有馬上回到洛陽,或是趕向許都。

    外面將會變成怎樣的一番局面,似乎與已無關了。

    雖然他明白其中的許多道理,但心裡始終是一概不振。

    曹操之死,不僅使他覺得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也讓他不知道今後要做什麼。

    周揚每天風餐露宿,憑著他敏捷的身手,加上手中這桿虎嘯鐵**與戰馬絕影,還有曹操留下的倚天劍,要在這山林中過著獵人般的生活,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甚至不完全是為了捕獵,而是帶著玩趣的心態在追趕獵物。

    但他的心情並不好半點好轉,倒有些玩物喪志的感覺。

    可能是時間忽然變得太多的原故,有時候只是一隻停在樹枝上的小鳥,或是正猶豫著是否立刻逃跑的野兔,都能讓他呆呆地看一整個上午。

    不是因為他耐性驚人,而是想從其他地方找到些什麼。

    周揚就這樣一天天失落而茫然地生活著,不知不覺間都忘記了過了多久,就連雪花飄在他的臉上,亦不覺得有冰冷的感覺。

    一日,他從夢中轉醒過來。

    此時天仍未亮,眼前卻一片蒼白。

    原來是酐睡之前,身上已被白雪逐漸覆蓋。

    然而他卻沒打算拔開積雪,只是歎了口氣,繼續閉目入睡。

    周揚的太平經很早就已經到達了,不完全依賴食物與睡眠的境界,如今更是想什麼時候入睡便入睡,什麼時候轉醒便轉醒。

    更貼切的說,應是進入一種忘我的狀態。

    與萬物溶為一體,變成自然界的其中一種造物,天地間除了山河、樹石、雲朵、白雪,還多了一個呼吸均韻生物,仿若是進入了冬眠的蛇鼠,又仿若是結絲成繭的蟲蛹。

    一直到冬去化雪,春天悄悄地來臨,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氣,伸了伸懶腰,對於四周草青花開的過程,亦不覺得新鮮奇怪,好像就是彼此伴隨著迎來了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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