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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十章 文 / 海紅鯨

    第二十章

    兩女孩子一說起話來就嘰嘰喳喳地沒個完,陳歸永在一邊看到林強雲他們已經準備走了,連忙叫道:「鳳兒,你大哥要回去了。請那位姑娘一起走吧,回去後你們盡可以說個夠。還怕你們的話說不完麼。」

    他們這樣在碼頭上一耽擱,天已經將至未時末。

    羅運天卻與七弟這幾個人一見如故,相談得甚是開心。

    一路上他把林強雲的事情對幾個新交的朋友說了,連道聽途說的,林強雲在瑞金「五通廟」的事跡,也半是真實,半是誇大地講得眉飛色舞,聽得七弟幾個人連連稱奇。

    好在羅運天還記得林強雲對他的交代,沒有把鋼弩和火銃的事情說出來。否則,應家堡的人還不知道會把林強雲看成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回到蒲開宗家的住處,張本忠把君蕙交給鳳兒去接待,自己則安置應天寶六個人住到一個護衛隊員讓出來的房間裡。然後才和他們六個人到客廳,再向雙方介紹了主要的幾個人。

    陳歸永等大家客套完畢,喝了口茶後,問應天寶:「應堡主,聽你剛才在路上說,那李鐵槍李全已經降了蒙古人,反過來屠殺我們漢人,攻破山東境內的堡寨村鎮。不但搶掠錢財糧食,還將所有俘獲的老少婦孺送去給蒙古韃子,把人都押到茫無人跡的草原上去做奴隸。這是真的嗎?」

    應天堡眾人一聽到李蜂頭的名字就氣不打一處來,應天寶哇地一聲大吼,強壓住怒火恨聲說:「怎麼不是真的,他還沒降蒙古人之前就劣跡斑斑,壞事做盡。山東的好漢們看在他也是反金的份上,也就不為己甚,沒有過多地去干涉他。可他一投降蒙古後,越發變本加厲了。就在我們逃出山東之前的六月底,還到密州李文鎮去,趁他搶掠擄劫時行刺過李蜂頭。可惜,這賊子命不該絕,也要怪我這粗人本事不濟,哪樣大好的刺殺機會都沒能除去這個惡魔。」應天寶在他幾個兄弟的補充下,把李蜂頭種種為虎作倀的惡行,以及在李文鎮發生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

    林強雲越聽臉色越是凝重,當應天寶說完後,他鐵青著臉看了陳歸永和張本忠一眼,問道:「歸永叔、張大哥,你們看,那刀劍的事我們還要不要做。若是為他打製了刀劍,就讓他多了一份倚勢;若是不做麼,二萬貫這麼一大筆錢,實在是放不下啊。」

    張本忠沉著臉說:「這件事麼……公子實在是要好好地想想,這樣反覆無常的奸賊,要是有了寶刀寶劍在手,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無辜死在他的刀劍之下!」

    陳歸永放慢速度,緩緩地說道:「這件事,我倒不這麼看,不過是幾把刀劍而已,改變不了什麼大局。難道說,我們把刀劍賣給了他之前,他就沒有做下令人髮指的壞事,沒有去做漢奸?那麼,前些時候老少婦孺被俘去送給蒙古人的事,又是什麼人做的?我想,這幾把刀劍煉製好賣給他,最起碼可以讓他少掉這兩萬貫錢,也可以讓我們用這些錢多做點好事、善事。不過,主意還是要強雲自己拿定。」

    林強雲聽完陳歸永的話,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一直用右拳擊打左掌,口裡喃喃地罵道:「李蜂頭,該死!漢奸賣國賊,一定要把他千刀萬剮!這樣連祖宗也能出賣的東西,萬死也不足以消心頭之恨。該死的漢奸,該死的日本鬼子!咦,不對,怎麼扯到日本鬼子身上去了。」

    最後兩句話林強雲幾乎是吼叫出來的,鬧得廳裡的人們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他在叫些什麼。

    站在廳門邊的鳳兒,她連這回已經是第四次看到林強雲失態的樣子,心裡害怕得很,但她不知道這次大哥又是這了什麼事情變成這樣,急忙跑過去拉住林強雲的手,搖動他的手臂,帶著哭聲叫道:「大哥,你怎麼了!大哥,你別嚇我呀,有什麼事情就說出來,大家一起想想辦法,好不好嘛。」

    應家堡的人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三個人在討論的是什麼問題。但他們知道,林強雲三個人肯定是在說和李蜂頭有關的事情。

    林強雲被鳳兒搖得腦袋一涼,馬上清醒過來。他對鳳兒露齒一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低下頭想了一會,抬起頭發現應家堡的幾個人眼瞪瞪地看著自己發愣,才知道自己太過失禮了,抱歉的笑道:「對不起,我剛才想到一些事情,失態了。一時沒注意到還有客人在座,怠慢了幾位。」

    應天寶一臉不解的問:「林公子,你們剛才說的是漢奸李蜂頭嗎,怎麼把他叫成日本鬼子,能不能把事情說給我們聽聽?」

    林強雲不想對什麼是日本鬼子的話做出解釋,只是對張本忠道:「張大哥,請你把事情給應堡主說說,請他們幫著出個主意。」

    應家堡的人聽張本忠把話說完,都皺起眉頭沉默不語。

    一直和鳳兒一起靜靜站在廳門外聽著的君蕙,邁步走進客廳說:「沒有什麼好想的,林公子只管把刀劍煉製好賣給他。」

    應天寶聽得這話,呆了呆問:「為什麼,君蕙你能說出個道理來嗎?」

    「當然,」君蕙不慌不忙地說:「林公子、滿叔,請你們認真想一想。我再打個比方,滿叔你用慣了朴刀,忽然間給你換成一桿長槍,或者是叫你拿一把刀劍去和人拚命,你能有把握戰勝平時與你相差不多的對手嗎?」

    應天寶搖頭道:「若是和我比只差一籌的對手,能不被他殺掉就算是老天爺保佑了,哪還談得上把對手殺了。」

    君蕙說:「那李蜂頭人稱李鐵槍而不名,他的綽號也正是他的成名兵器,就是那桿四五十斤重的鐵槍。如果與人打鬥起來,他丟棄了趁手的鐵槍不用,反而拿著一把雖然是鋒利之極的寶刀或是寶劍,又會有什麼結果呢?不用我說大家也明白了吧。」

    陳歸永一拍大腿,大聲說道:「姑娘說得清楚明白,我也是這樣的意思,就是不能像姑娘這樣清楚明白的把道理說出來。」

    張本忠也說道:「我也明白了,把刀劍賣給李蜂頭,在緊急的時候不但不能為他起到什麼作用,說不定反而會成了他的一個致命弱點,弄不好還會因為這些寶刀寶劍而送掉老命。」

    「正是如此。」君蕙含笑點頭說:「寶刀寶劍,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兵器。只要把刀劍賣給他之後,在江湖中大肆宣揚,讓全天下的江湖人都知道他手中有寶刀和寶劍,使得那些妄圖依靠各種神兵利器取勝的人,一窩蜂地去向李蜂頭搶奪、偷盜,即使不能把他據有的刀劍弄走,也可以給他造成不小的麻煩。雖然不一定就因為此事可以殺掉他,但讓他時刻提心吊膽的,少了很多時間來殘害百姓,使在其陰影下生活的百姓多點活命的機會也是好的。」

    林強雲認真地看了這位女子一眼,斷然說道:「那就這樣,我把刀劍盡快煉製好賣給他。在把刀劍交給李蜂頭之後,同時也請朋友們向江湖中傳言,誇大這幾把刀劍的珍貴之處,讓那些心有貪念的江湖人去找這漢奸的麻煩。我又可以賺到錢來做我要做的事。呵呵!」

    說完,林強雲向身邊鳳兒笑道:「鳳兒,不把你的新朋友給我們介紹一下麼?」

    鳳兒還沒來得及開口,應天寶站起身來說:「我來給公子介紹吧,這是我大哥應天韶的女兒應君蕙,是承宗的親姐姐,自小就聰明過人,善理家務。」

    「君蕙,這位是汀州的林公子林飛川,人稱……」

    應天寶話沒說完,就被林強雲打斷,笑著說:「應堡主,下面的什麼大俠之類的話就不必說了,沒的讓君蕙姑娘聽了笑話。你直接說明我叫林強雲,字飛川,是個一心只想著賺錢、滿身銅臭味的商賈不就得了。」

    應天寶尷尬地笑道:「林公子說笑了,我們怎麼看你也像是個讀書人,哪有一點腦滿腸肥,又或是奸滑刁鑽的商賈模樣啊。」

    林強雲道:「說實話,我可確實是個想賺錢的商人。不過,我可從來沒做過有違良心的買賣,還算得上是有點良心的商賈吧。應姑娘,請坐下喝碗茶。」

    君蕙福了一禮:「多謝公子。」

    應天寶這時才捉到空,一臉好奇地問道:「林公子,有件事想請教,不知能否告知?」

    林強云:「應堡主客氣了,有什麼話就請說。能講的我會講,不能說的我也會明白告訴你的。」

    應天寶把憋在心裡好久的疑問說出來:「請問林公子,你真能像你們剛才所說的,可以煉製出寶刀寶劍來?而且還是數把之多?」

    鳳兒聽得「噗」一聲笑了,忍不住說:「應堡主,什麼樣的好東西我大哥會做不出來。寶刀寶劍算得了什麼,就連鋼……」

    陳歸永聽到鳳兒的話頭,就知道她將會脫口說出什麼話,大聲道:「鳳兒,不可胡說。」

    鳳兒被陳歸永一聲大喝叫得一呆,這才想起有些事情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臉刷地一下紅起來,嚅嚅地對著林強雲說:「大……大哥,對不起,我……」

    林強雲搖手止住鳳兒的話:「沒關係,以後要記得別亂說話就好了。」轉而對應天寶道:「應堡主,刀劍我是會煉製,製出的刀劍也可以做到斬斷鐵器不會受損。如果這樣的刀劍算得上是寶刀寶劍的話,我可以對你說,煉製一把寶刀或是寶劍,最多只要五六天就能完成,連帶做好刀或劍的手把和木鞘,也不過需要十來天的時間。」

    「據我所知,所謂的寶刀或是寶劍,相對來說,有兩種形式。一種是我剛才所說的能夠斷金截玉的,用過後本身絲毫無損或者是受損輕微,輕微得別人不容易或者根本就看不出來;另一種則是鋒利無匹,可以『吹毛斷髮』,或是『落帛而過』。請問,諸位中有誰練過氣功的,我這裡就有一把可以『吹毛斷髮』、『落帛而過』的利器。」

    應天寶驚訝地問:「林公子這裡就有可以『吹毛斷髮』、『落帛而過』的寶刀?」

    林強雲向客廳一角招手,叫道:「山都,你過來,我給你的那把刀呢,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山都聽到林強雲叫他,飛快地跑到林強雲身邊,小心地從腰間把匕首抽出,連鞘送到林強雲的手上,又退回廳角去。

    林強雲把匕首送到應天寶的面前,笑道:「應堡主請試一試,這是我煉製的一把小匕首,有許多人說它是把寶刀呢。」

    應天寶接過匕首,那被打磨得極為光滑、硬木鑲製的刀柄已經有點發黑,握在手上很是舒服。按下細長鐵片護手邊的卡簧,輕輕抽出七寸長的刀身,雪白的刀身把從廳門斜照入內的夕陽光線反射出一個長條形光斑,光斑隨著應天寶移動刀子而在廳裡快速的到處遊走不定。

    在陽光下,刀刃上那條隱約可見的細線顯得分外清晰。

    應天寶伸出食指在刀面上彈了彈,傾聽刀子上發出的「叮叮」輕響,再把手指往刀鋒上輕輕一抹,「哎喲」應天寶舉起手一看,食指已經被割開了一條小縫,鮮血從食指的傷口上緩緩滲出,慢慢地形成一粒血珠掉到地上。

    「好刀!」應天寶叫道:「只是嫌它稍微小了些。」

    他從亂蓬蓬的頭上撥下一撮頭髮,吸口氣再把頭髮移近距刀口三分左右,撮唇用力一吹,那撮頭髮一下撞過刀口,紛紛揚揚地散落下去,另一半頭髮則整齊地留在他的手上。

    「啊!」

    「哦!」

    幾聲輕呼,出自應家堡來的幾個人嘴裡。

    「好,確是把寶刀。這是林公子煉製的?」應天寶驚疑不定的問:「這就是林公子剛才所說,第二種形式的寶刀了?那麼,另一種能斷金切玉的寶刀呢,能否也讓我們看看,見識一下?」

    應君蕙提醒道:「滿叔,還有『落帛而過』沒試過呢。」

    應天寶笑道:「我也知道『落帛而過』沒試過,但這事我試不來的。」

    應承宗和七弟齊聲問:「這是為什麼啊?」

    應天寶道:「即使是寶刀,要使落帛從刀上飄過而不留,也得要練有相當的氣功,還要能把真氣運到手上,使手中的寶刀產生人眼所不能見的細微快速震動,由上向下落的布帛才能被刀鋒所斷,只有這樣才真正是『落帛而過』。你們以為這種功夫是任誰都會的,氣功沒練到一定程度的人,那是想也不要去想,」

    林強雲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心想:「原來其中還有這個道理,怪不得過去無論打制得多麼好的刀具,只能做到『吹毛斷髮』,從來都做不到『落帛而過』。」

    從山都腰間的皮匣裡取出一根鋼針,林強雲對應天寶說:「雖然那種刀現在沒有,我還是能做個試驗,讓大家知道那樣的所謂寶刀沒有什麼難做的。能否借貴堡之人的兵器一用。」

    應天寶提起身邊靠在椅子上的朴刀,連那把匕首一起遞到林強雲面前。

    山都一看到林強雲要把匕首放到桌上,奔過來一下把匕首搶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插回腰部,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走到林強雲身後站著。

    應天寶幾乎還沒看清山都的身法,只見到面前人影一晃,那把匕首已經到了這個戴著草帽的小孩手裡。他驚異地把眼光看向幾個兄弟,七弟他們都對應天寶搖了搖頭,表示他們也沒看清山都是怎麼拿到匕首的。

    應天寶心中暗歎:「大哥一直對我說,江湖中的奇人異士數不勝數,我還不是很相信。看了這個孩子的身手後,才知道這話真是不假。自己真是個井底之蛙啊!」

    林強雲抓住朴刀用鋼針在刀刃上輕輕一敲,看到刀刃上出現了一個小缺口,馬上就知道這只是一把鑌(熟)鐵打製,沒有加鋼料的普通兵器。伸出右掌緩緩從朴刀上輕輕抹過,仔細察看整把刀的平面,臉露笑容地微微點著頭。

    然後,林強雲把朴刀平放到桌上,對應天寶他們說:「大家看好了。」

    高舉起鋼針,照準朴刀一處用力插下,只聽「叮」的一聲脆響,林強雲的手離開時,人們看到鋼針已經豎直地釘在朴刀的刀面上。

    這一下,連熟知林強雲底細的陳歸永和張本忠都看得目瞪口呆,他們還真是想不出強雲(公子)怎麼會有這樣的本事,能把鋼針硬生生地插入朴刀中去?他們很清楚,林強雲根本沒有練過氣功,即使是經過常年打鐵的鍛練,手勁再怎麼大,也不可能會有這麼大的力量。

    林強雲示意山都再取出一根鋼針放到桌上,走到一邊讓開桌子,笑著對廳裡的人們說:「大家不妨都過來,桌上的兩根鋼針是一樣長的,只要比一下就能知道釘入刀板上的鋼針釘進了多深。大家對這件事情的結果有什麼想法,看看是否能得出什麼結論。」

    三兒一聽這話,知道這是林強雲每次要教自己及師弟們手藝之前都會說的話,很快就又能學到不少深奧的知識了。立刻歡快地叫道:「大家快去看啊,一會強哥又要給我們講解這其中的道理了。」

    除了山都對什麼事情都沒有興趣外,鳳兒和三兒則是知道,憑自己的眼光根本看不出什麼問題,只要等著聽大哥(強哥)講出來就是了,懶得去湊熱鬧。

    憨厚的四兒雖然也很想去看上一眼,但他不願意去和別人擠,要等其他人看完了再去見識這種沒見過的奇事。

    其他的人,包括陳歸永和張本忠等十多個人都走到桌邊,圍成一圈。

    心急手快的羅運天一把抓起桌上的鋼針,靠在那根釘在刀板上的鋼釘一比,叫道:「哇,釘進刀裡有差不多一分來深,這把刀的這個部位大約是二分左右厚,鋼針已經把刀穿透了一半。如果更用力一些的話,哪不是能把朴刀刺穿嗎?」

    應天寶非常認真地看著、再次用那根鋼針比了一下,一臉驚容地自言自語:「難怪連他身邊的孩子都有那麼好的身手,不愧稱得上『飛川大俠』,不知道『誅心雷』又是指的什麼功夫,什麼時候也能讓我們見識一下就好了。」

    君蕙是女孩子,她也很想立刻就能看個清楚,但卻也不好和別人一樣去爭搶,文靜地站在桌邊等待。直到別人都看過,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她才走到桌前仔細地察看。

    林強雲坐到桌邊,伸手用力撥起朴刀上的鋼針,遞給還在桌前出神的君蕙,說:「姑娘再請看看這支鋼針,它和沒釘進朴刀的鋼針有什麼不同。」

    君蕙接過,再拿起另一支鋼針對比著看了看說:「釘入刀體的鋼針,它的尖部稍稍鈍了點,不似沒用過的般鋒銳。」

    「正是如此。」林強雲說:「這也說明了一件事,應堡主的這把朴刀,只是用普通凡鐵打製的兵器。」

    應天寶說:「不對,我這把刀是專門請人用上好鑌鐵打的,可不是什麼普通凡鐵。它在我手裡可是殺了十多個賊人,現在還不是好好的。」

    林強云:「好,就算是上好鑌鐵打的刀,應堡主也看到了,它擋不住我這根鋼針吧。」

    應天寶不服地小聲說:「連寶刀都能煉製出來,我的刀在你眼裡當然是不屑一顧了,擋不住你的鋼針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也真是奇怪,怎麼就擋不住鋼針呢?」

    林強云:「所以,即使全部人手上的兵器都是用這種上好鑌鐵製成的話,我用做這鋼針同樣的材料製出的刀劍,就一定能夠把鑌鐵打製的朴刀斬斷,更不用說是其他鐵料製成的兵器了。那麼,我用比鋼針更好的鋼料製成的刀劍,也就成了能斷金截玉的寶刀寶劍。」

    「還有,剛才你們也看到,我這根鋼針刺入的地方是不是和這把刀的其他地方不同,哪裡的顏色稍為淡些,還有點粗糙。」

    林強雲停了一下,讓大家能對自己的話想想,接著說道:「這是因為這個部位有一點雜質,硬度和韌性不如別處好,我才能用全部的力量把鋼針插入這麼深。如果不是瞄準了這把刀最脆弱的位置,我哪有這麼大的力氣把鋼針插進去呀。說到這裡,大家應該全都明白了吧。」

    應天寶和他的幾個兄弟回答得很乾脆:「不明白。」

    「不過,我們現在知道,林公子的確是能煉製出寶刀寶劍,這就夠了。」應天寶笑著說。

    君蕙把手上的鋼針放到桌上,有些遲疑地問:「小女子明白了一點。公子這暗器,哦是叫鋼針,所用的鋼料就已經是極品了,完全可以用這樣的鋼料煉製出寶刀寶劍來。但聽公子剛才所說話中的意思,就是還有比這鋼針更好的鋼料。是嗎?」

    三兒笑道:「這位小姐,這種做鋼針的材料算得了什麼,連我也能把它煉出來。在我強哥的手上,再好上百倍的鋼料也能煉,他會做的東西,恐怕你們連聽也沒聽過呢。」

    林強雲聽他們說的話中有很多地方誇大其辭,心裡暗自覺得好笑,卻也不去說破。他自己可是明白得很,假如他不是很清楚的知道,這宋代所使用的熟鐵裡有太多雜質,熟鐵的質地又偏軟。再加上山都一有時間就打磨這把寶貝匕首和那些鋼針的話,他還真是沒把握做到『吹毛斷髮』這件事。

    林強雲怕三兒不小心說漏嘴,會把自己的秘密洩露出去,連忙開口阻止,岔開話題道:「三兒,你也別吹了,小心把牛皮吹破。對了,請問應堡主,你們今後打算……」

    張本忠搶在應天寶前面說:「公子,四堡主他們原來想去贛州找虔化山人徐子丹,也就是徐天璠兄弟的父親。但我告訴他們,現如今贛州一帶有陳三槍、張魔王造反,此去不太安全,他們還沒有決定何去何從。我想請他們到汀州去看看情況再說,若是不方便去贛州,也能有個地方先安身。」

    林強雲問應天寶:「應堡主,你們願意去汀州我家裡作幾天客,和我們一起走嗎?」

    應天寶向應君蕙看去,見侄女對他點頭,便回答說:「既然林公子不怕我們幾個大肚漢去把你吃窮,我們也就厚著臉皮去看看公子是如何煉製寶刀的。明天我們隨林公子一起去。」

    林強雲見事情已經說完,拿起桌上的鋼針交給身後站著的山都,站起來環掃了廳裡的人一眼,大聲道:「鳳兒,馬上寫信告訴叔,請他立即派一個人帶幾百斤粗芯炭回村,在原先金來他們養鴿的地方砌一個煉鋼的爐,並配好木風機,做好坩堝等我回去使用。金來和金見留下一個人,帶一什護衛隊到我們新買的店舖和江邊的房屋守衛,保護好店裡的貨物和房子。歸永叔,今天還要請你去把那白泥面拿上一二百斤,我們帶回家去有大用。明天我們辰時初出發,回家去做好準備,然後再出來賺大錢。」

    鳳兒問道:「大哥,爐子、風機都有做好後,回村砌爐的那個人呢,叫他在村裡等嗎。」

    林強云:「不,做完了全部的事情後,叫他回城裡幹活去。其他的事就不要管了。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們都去忙吧。」

    廳裡的人紛紛離開,羅運天看到連應君蕙也跟著應家堡的人一起出廳去後,便興奮地對林強雲說:「飛川兄,這次跟你出來泉州可真是長了些見識,以後出海做生意的時候,也要跟你去。你不會把我這個朋友丟開不理吧?」

    「子昌兄,說的什麼話。」林強雲和羅運天打趣,故意逗著他說:「我是會把朋友丟下的人嗎,你也把我林飛川太小看了。不過麼……」

    「不過什麼,你別這樣吞吞吐吐的,有話就快點說出來。」羅運天急道:「你可別說要我做你的手下啊,我們早說好了的,只能做朋友,不把我當手下看的。」

    林強雲也不管羅運天急得臉紅耳赤,笑笑拖長話語說:「不過麼,這次回去必須先和我的四兒一起去蓮城,把李相那糕餅店管賬的謝三菊安置好才行。」

    「哎呀,我還以為有什麼事呢,」羅運天哭笑不得地叫道:「原來你是戲弄我的呀,這麼點小事也說得這麼嚴重,故意讓人著急的是不是。」

    「這是個怎麼樣的人?」應君蕙一直在心裡想著這個問題:「看他也不過二十歲出頭吧,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可就是這樣的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年輕人,打製出的刀竟然是寶刀,可以『吹毛斷髮』。還有哪可以『斷金截玉』的寶刀寶劍,相信他也可以煉製得出來。」

    應天寶特意慢下腳步,等侄女走近小聲問:「蕙丫頭,你能看出來嗎,這位林公子的那種針形暗器是如何使用的,按那暗器的樣子看,發射出去後會不會翻騰不穩呢?」

    應君蕙想了一會才說:「這個侄女還真是不知道,也想不出他是如何使用的。不過,既然連林公子身邊的孩子都能使用這樣的暗器,他自己想來怎麼也要比那個孩子更厲害吧。有這樣厲害的暗器在手,假若力道夠的話,恐怕近距離內連鐵甲也難擋其一擊。」

    應天寶「嗨」一聲歎了口氣,說:「是啊,要是我們能學到這種暗器手法,又能得到如此穿銅洞鐵的絕世暗器,要殺李蜂頭報仇就會容易多了。」

    應君蕙沉靜地勸這位長輩:「滿叔也不要灰心,拜師求藝是要機緣的。我看這位林公子雖然是個商人,他也口口聲聲地說自己是個見錢眼開的商賈,但從剛才你們商討是否賣刀劍給李蜂頭這件事上,就能知道此人並非是他自己所說,是個見錢眼開的無良商人。以後說不定會有機會學到他發射暗器的技藝呢。」

    蒲開宗的這個右偏院有三十來間房,儘夠一百來人住的。因為明天就要回汀州,還有十多個人卻要留在此地,去守護江邊的房屋和這江道第四區附近的店舖。

    所以護衛隊員們進進出出的都在忙著去購買新奇的物品,也好回到汀州後向家人朋友誇耀擺顯。

    看到這些林強雲手下的護衛隊員全都精神飽滿、行動如風,應天寶眼裡滿含羨慕,心想:「若是我們應家堡能有這樣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李蜂頭恐怕也不能在一日之內以死傷四百餘人的代價,攻破應家堡。即使應家堡遲早會被李蜂頭打下,也能讓他多折損數百人。」

    要知道李蜂頭手下的萬餘兵馬,全都是在青州城內以吃人肉為糧的魔鬼,在戰場上敢拚敢殺的凶神惡煞,其戰力相當強大。能多除掉一個這樣的兵卒,對想殺李蜂頭報仇的人來說,無疑可以減少很多阻力。

    應天寶嘴裡沒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應君蕙,只是無奈地說:「但願如此。那麼,我們是到贛州去找徐師伯嗎?前幾年就聽大哥說過,徐師伯因為早年郴州羅世傳、李元礪的事而鬧得心灰意冷,已經退隱於雩山,不再過問江湖上的事。只有他的兩個兒子還不時在江湖上走動,但也從不多管閒事。」

    應君蕙說:「如果是這樣的話,去找到徐師祖也沒有什麼大用,對我們報仇的大事幫助不大。先不要管許多,我們先到汀州去,最低限度,也可以尋機會求林公子給我們打造一些能制李蜂頭死命的利器,總好過這樣漫無目的的四處亂逛。若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林公子會願意將他那發射暗器的手法相授。到那時,報仇就有望了。不行的話,另外再去找能幫助我們報仇的高人也不遲。」

    「滿叔,你可曾注意到,林公子的部下和別人有什麼不同嗎?」應君蕙轉過一個話題,向應天寶問道:「他們好像互相之間的上下很是分明,有的人相對而過只是友好地點頭問候,有的卻是向某幾個人站立施禮。」

    「哦,這我倒是沒在意。」應天寶說:「我只是覺得林公子的這些手下,像極了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雖然不似我們所見李蜂頭的部下般有股凶厲之氣,卻也不是如同大宋大軍一樣的膿包軍隊可比,看來很像是我們看過的淮軍。我想他們這些人只要經過幾次拚殺,必定是一支不容小覷的勁旅。唉,可惜啊可惜,他們只是被林公子用來守衛和押送貨物的役兵,沒有真正派上用場啊!」

    應君蕙似是自語,又好像在問應天寶:「這位林公子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呢,他的身上有太多令人不解的秘密。已經知道的就有寶刀寶劍,一天到晚都跟在他身邊那個身手驚人的孩子,還有這一隊百來個訓練有素的手下。其他還會有些什麼呢?」

    應天寶被這個聰明的侄女一提,他也想起了路上聽到羅運天的話,接下去說道:「還有練成了失傳已久的道家無上秘技『誅心雷』,用其術滅掉妖神;又能使用靈符鎮壓妖物的泥胎,使其不得出世害人。除此之外,布底靴履、殺滅蚊蠅的蚊香,這兩種東西聽說也是林公子一手做出來的。哎喲,這一說起來,倒讓我更是糊塗了,此人會的東西還真是多啊!不管了,跟著去看看,以後多少也能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昨天還是艷陽高照熱浪熏人,半夜以後轉成了北風,天氣變得涼爽宜人,讓久受熱氣侵擾的人能夠舒舒服服的一覺睡到天亮。

    到天明後人們才發現,屋外滿天大霧迷漫,能見度極差,三丈外就看不到任何東西。

    眼見得已經是卯時末了,霧氣還是不見有散去的跡象。

    張本忠花了好長的時間,才把一大早就到江邊跑步的林強雲找到。看清跑到面前一丈左右一大一小兩個人確是林強雲和戴著草帽的山都,他才鬆了口氣。叫道:「公子,這樣大的霧,要過江怕是會有危險,容易出事。歸永兄叫我來問問,是不是等到霧散後才動身。」

    林強雲喘著氣說:「當然要等霧散了以後才能動身,我們現在又不要像出來的時候一樣趕時間,就是遲一二天回到家也沒有什麼問題。反正黑風峒的人有一千多貫錢,可以支持好幾個月時間,沒什麼好擔心的。」

    張本忠:「那好,我這就回去叫大家等著,霧一散掉我們就動身上路。」

    「張大哥,你叫留下的人先去接收店舖和房屋,把我們的財產保護起來。」林強雲想了一下,又交代:「那孫老頭一家若是還沒地方去的話,可以讓他們先住在江邊的房子裡,只要讓出幾間給我們護衛隊的人就好。你先去把這兩件事辦了吧,我還要再跑一會。」

    張本忠應聲「是」,轉身走了。

    林強雲看了一眼山都,笑著對他說:「昨天鳳兒不是給你買了兩個面具嗎,怎麼不把它戴起來?那樣就不必一天到晚都扣著頂草帽了。」

    說著,就動手幫山都把背上的包袱解下,蹲身拿出一張硬皮紙做成的面具。

    這時四下裡基本上還沒人行走,林強雲取下山都的草帽,看他日益轉淡的黑臉已經快成了黑褐色,臉頰也豐潤了很多,面上已經沒有了長長的黃毛,頭髮也被鳳兒用布帶紮好,整個人好看多了。

    林強雲越看越覺得,這時的山都就是沒有草帽,不戴面具,也不至於嚇到人,頂多也就是長得稍丑些,像個侏儒罷了。

    不過,林強雲還是認為先讓他戴上面具,人們看習慣以後再把面具拿掉,使別人更能漸漸地接受山都,喜歡山都。只要山都能融入這個社會中,即使自己有時離開了,他也能很好地生活下去。

    細心地為山都戴好面具,林強雲拉住他的右手說:「山都呀,現在可以不用戴帽子了,暫時先用這張面具,大家都習慣以後再把它丟掉。你說好不好啊。」

    山都伸出左手為林強雲被風吹得有些散亂的頭髮理順,然後摸著臉上的面具,嘟嘟囔囔地說:「恩人,不要帽子,不要這個……面,有人叫……哭了,要這……麼,辦。」

    「不用怕,」林強雲說:「別人看慣了以後,就不會叫,小孩也不會看到你就哭,你看我們家裡的孩子們,不是和你玩得很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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