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大長篇 第三十六章 郝海東的自白 文 / 冰魂46
第三十六章郝海東的自白
中國隊領先了，那就意味著，接下來的比賽更好打了。
雖然在賽前並沒有什麼人懷疑中國隊拿不下本場比賽，可足球是圓的，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加上凌楓托大沒有出場——美國上一場比賽能夠戰勝葡萄牙，那麼這場比賽再爆一個冷門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郝海東的入球使得中國球迷們的心都放了下來，雖然距離比賽結束還有很長時間，但是一個球領先，總不是壞事，而對郝海東本人而言，在他最後一次參加世界盃的比賽當中入球，足以能夠給他的國家隊生涯畫上圓滿的句號了。
郝海東是見證著中國足球從起步到發展到墮落，然後再到涅磐的老資格球員了。
已經32歲的郝海東肯定無緣下一屆的世界盃，儘管他曾經在國內叱吒一時，被人們稱為是中國第一前鋒。
可高齡球員還在國家隊當中擔任主力位置那絕對是一種悲哀，現在這支中國隊，已經不是現實的那支見誰怕誰的中國隊了，優秀的年輕球員不斷的湧現，競爭越來越殘酷，加上國家隊的選取再也不像以前那樣，誰和教練關係好，誰的名氣大就能入選。
名氣再大的，狀態不好一樣滾蛋。
到時候已經36歲的他肯定是爭不過那些年輕的小將，就算是現在，想在一場激烈的比賽當中打滿全場都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凌楓都放話說，就算自己一直將狀態保持下去，在34歲那年，也就是2014年的世界盃，他也未必會參加，更別說是他郝海東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下半場開始沒多久，中國隊舉起了換人的牌子，九號下，十八號上。
郝海東被來自都靈隊的小將楊輝換下——這名小將給人們最深刻印象的就在奧運會預選賽對韓國隊那場決定出線的比賽上，他在最後時刻上場，打入一球創造一粒點球，幫助中國隊7：0在人家家門口狠狠的宰了韓國隊一把。
中國球迷們毫不吝嗇的將掌聲送給了被換下場的郝董，本場比賽他的表現有目共睹。
郝海東微笑著和楊輝擁抱了一下，向觀眾致意後坐在了板凳上，接過了凌楓遞來的水。
「踢的不錯，過一會就該我上場了。」凌楓笑道，渾然沒有比賽應有的嚴肅性：「以後的比賽，你就在半場之內將體能全部發揮出來吧，我看你現在還走的動，明顯是在偷懶。」
郝海東笑著砸了凌楓一拳，頓時那個不正經的傢伙裝痛倒在一旁的宿茂臻懷裡大呼小叫，吵著說自己受傷了，要郝海東在世界盃後請客。
凌楓的樣子讓中國隊的替補席笑聲一片，這就是凌楓，永遠那麼沒大沒小沒完沒了。
看著眾人輕鬆的表情，郝海東喝了口水，眼神還留在賽場的隊友身上，可心已經穿越時空，回到了從前……
呵，10歲的時候，我就進了八一的少年隊，那個時候踢球是一種不務正業的表現，可是我喜歡，因為喜歡，所以去做。
少年隊的生活和很多球員一樣，作為其中的佼佼者，我受到了教練的賞識，一步一步的爬了上來，進國奧隊，國家隊。
第一次進國家隊的時候，主教練是那個德國洋鬼子施拉普納，當時我還是替補，我們雄心壯志的準備去衝擊世界盃，但是失敗了，敗在了也門那條小蛇的腳下。
施大爺撈足了好處閃人，什麼廣告費代言費賺了一大堆，甚至還專門上了春晚，被馮鞏那老小子把一根白頭髮賣到了十萬的天價，那個時候我才知道，牛是吹出來的。
和施大爺什麼東西都沒學到，就學會了吹牛，也許我日後脾氣不好說大話的壞習慣，就是施大爺帶出來的。
施大爺走了，老戚來了。老戚還算是有兩把刷子的人，在他的帶領下，我們拿到了94年亞運會的銀牌，而接下來，甲a開幕了。
我有兩個最大的願望，一是能夠參加世界盃，就算不進球，哪怕讓我在球場上射一腳門都行；二，就是中國擁有自己的職業聯賽。
一直以來我們都在看意甲、看德甲，可咱們中國為什麼沒有個自己的職業聯賽呢，為什麼不能把現在這些比賽都有條理的組織起來呢？！
現在這個希望終於成真了，那一年，我和八一的隊友們拿到了第九名。
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95年的8月，烏拉圭勁旅佩納羅爾和中國國家隊進行比賽，那場比賽我們贏了，我個人貢獻了三個進球當中的兩粒。
當時佩納羅爾隊就希望我去他們那裡，在發展之後也可以轉向歐洲。
我很想去，我為什麼不去？
我怎麼都沒想到，我最期待的中國職業聯賽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假球、黑哨，我看著隊友們結果一疊疊厚厚的鈔票然後去尋歡作樂，然後看著他們在比賽的時候兩眼一抹黑，防守進攻都鬆懈成那個樣子，這難道就是我心中所期待的職業聯賽？
我輕易的洞穿了對方的大門，卻看到他們的守門員和後衛臉上並沒有任何沮喪的神情，那種表情我見得多了，意思就是，比賽趕快結束吧，我們等著去玩呢！
我的進球還有什麼意義？
這都是被操縱的比賽，比賽的結果在賽前就已經確定下來了！
可是我沒有去成，俱樂部不肯放我，就這樣，我錯失了第一次出國的大好時機。
可是就在一個月後，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照常到俱樂部開始訓練，但是進門之後，隊友和教練都聚集在一起，拿著報紙在那裡嘰嘰咕咕，看到我來了，都用一種很異樣的眼神看著我。
我當時就很奇怪，但是看到報紙之後，我立刻就蒙了。
頭版是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中國少年，穿著巴黎聖日爾曼的46號球衣，站在角球旗邊振臂高呼，而他身後的兩人我認識，一個是德約卡夫，一個是姆博馬。
那行大字像一把刀一樣刺進我的心裡——「中國小將登陸法甲，兩傳一射臨危救主」！
法甲啊！雖然是五大聯賽之末，可是畢竟是世界最頂級的職業聯賽之一啊！
我記住了那個少年的名字，他叫凌楓。
那天的訓練我沒有參加，而是一個人跑去喝了頓酒，喝的大醉！
職業球員按說是不能抽煙酗酒的，可這裡是中國啊！抽煙喝酒，太正常的事情了！
職業球員什麼都沒有，就是有錢！
呵，說的太清高了吧，我比他們又好到哪裡去呢？
我後悔了，我一生都沒有這般後悔過！也許我跟著佩納羅爾走的話，我也可以，這般無比榮耀的出現在報紙上，受千萬人的關注。
接下來的半年，我開始渾渾噩噩，反正比賽該是多少比分就是多少，我軟著腳隨意踢的皮球，都能夠讓對方守門員「判斷」錯了方向而滾進球門裡，我還怕什麼？
一直到了96年年初的時候，突然有一天，一封神秘的邀請信送到了我手裡，說讓我去上海國際大飯店，有要事相商，結尾還說了一句話，不去的話，我肯定會後悔一輩子。
我不能再讓自己後悔了，我已經錯過了一次機會，絕對不能夠再錯過第二次。
再說了，往返的機票都給了，反正又不要我掏錢，就當去上海散散心了。
到了那裡，見到了不少熟人，老范、茂臻、楊晨還有於根偉，更有一群毛都沒長完的臭小子。
他們都是被這個神秘人邀請來的？這找我們來幹什麼呢？都不是一個隊的，就算要踢假球，也不至於這麼明目張膽吧？！
這個時候門被推開了，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傳了進來：「各位遠道而來，真是辛苦了。」
我轉過頭去，看到了那張讓我永遠無法忘記的臉……
他就那麼隨意的在門口站著，一身很陽光的運動服，很陽光的笑容，眼神很清澈，也有些狡詰，他是現在中國人氣最高的球員，做到了我們心中那個深刻的夢的傢伙，法甲的射手王，年齡還沒有到16歲的中國第一球員——凌楓！
打死我也想不到，邀請我們來的人是他。
他顯得很隨意，沒有想像中高人一等的架子，本來我是很嫉妒他的，可是當他問起話來，我卻不知道在想什麼，就只聽到自己的聲音做出了回答。
其他的幾個球員也一樣，我看的出來，他們不住的變化著坐姿，是因為他們心中緊張。
見鬼！我怎麼會在面對這樣一個小鬼的時候緊張？！
他問的第一句話讓我驚呆了，他竟然開口就問，現在國內聯賽的情況如何？！
我當時的第一感覺就是，丟人丟到國外去了！
凌楓遠在法國，竟然都知道甲a這麼些醜事，這可當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當肇俊則說出「天木」的時候，我明顯的感到凌楓身上傳來了一股殺氣，那是貨真價實的殺氣！
不知不覺的，我們都將希望放在了這名還不到16歲的傢伙身上，而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們一個個打心底激動起來！
出國！
去巴西！
那一刻我感覺到內心的狂抖，出國！去足球王國深造，然後接著跳板進入歐洲五大聯賽！
這是多麼誘人的想法！
我一直都對自己的實力無比自信，看到凌楓在海外的成功，我相信我到那裡也絕對能夠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這個時候我就默默的在心裡和自己說，這個機會我一定不能放過，哪怕是給俱樂部賠的傾家蕩產，我也一定要出國！
但是凌楓把俱樂部的事情都解決了，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手段，當我拿到去巴西的機票時，我感覺自己要瘋了，我曾經的遺憾，竟然如此容易的就找了回來？！
從那一刻我就決定，從此以後，我就跟著他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這個還不到十六歲的少年，他是中國足球的曙光！
老范我們幾個在飛機上還說，到了巴西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去學習的，得謙虛一些，脾氣要收斂一些，好不容易有這麼個難得的機會，如果不好好的把握，那真的是對不起自己！
我這一輩子沒有被別人臭臉對過，但是這次我發誓，只要能讓我留在那裡，然後實現心中的夢，就算他們打我臉我都忍了！
可是巴西球員們的態度比想像當中的要溫和的多，並沒有什麼擺架子的，俱樂部的官員也對我們客客氣氣，除了桑塔納教練對我們嚴格要求以外，並沒有想像當中的那種非常排斥的情況出現。
我們本來還以為是巴西人高風亮節，後來在漢堡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我把這個事情說給凌楓聽，他卻撇撇嘴罵道：「廢話了！當老子那一千萬美元是白扔的啊，還有其他的那麼多好處費，丫挺的哪個要敢給咱們中國人臉色看，我直接廢了他丫的！」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這一切的錢都是凌楓自己掏的，從那天我也學會了一點，既然有實力，就不應該去當孫子！
在漢堡的時候，和凌楓配合是非常快樂的一件事情，他總能將皮球通過任何匪夷所思的辦法傳到你的腳下，我記得很清楚，我打入自己德甲第一粒入球被判無效，那是我替補上場後第一腳觸球。
而接下來，我創造了一個點球，凌楓將這個機會給了我，我終於名正言順的打入了自己在歐洲賽場的第一粒入球。
可是就是因為這個進球，賽後凌楓和主教練馬加特大吵了一架。
終於馬加特被趕走，我對於實力的認識又加深了一層，只要有足夠的實力，那就不用擔心任何人給你臉色看！
亞特蘭大奧運會預選賽的時候，我們幾個還在巴西，國內也沒有招我們入隊，連凌楓都沒招，估計是上次我們一幫人集體出國，讓那群傢伙心裡不爽吧。
但是隨著我們在歐洲賽場上的出色表現，老戚終於坐不住了，他打電話給我，希望我們能夠回國參加亞洲杯。
我的熱血在燃燒，真的，作為一名職業球員，最大的夢想就是為國效力，正好我們的實力已經大大的增長了，加上凌楓，我們要讓亞洲那些小國看看我們中國的實力！
可凌楓陰沉著臉，那是在和勒沃庫森的比賽前，他大發雷霆，我永遠忘不了當時他的那張陰深的臉，那陰險的冷笑，他從牙縫中吐出的那句話：「哪怕頂著叛國的罪名我也不會回去的！……我不光要搞倒足協，我還要去建立一個公平、公正的職業聯賽！」
我真的傻了，這就是凌楓的目標嗎，可怕的目標，他是個瘋子！
經過舒斯特爾一番話之後，凌楓終於答應回國，可是沒想到，他剛回國第一天訓練，就毒打了那幾名作威作福的老混蛋。
打的真好啊！真爽啊！比我在比賽當中上演帽子戲法還要爽！
接下來，我就好像在做夢一樣。
中國隊重組，換上的都是我們的自己人，都是凌楓一手帶到海外發展的球員。
毆打小日本，屠殺韓國泡菜，再朝著伊朗比劃四根手指，最後在裁判極其不公的情況下戰勝了沙特隊，凌楓還當中摔毀了亞洲杯！
我曾一度認為，這只是我出現的幻覺，是個美麗的夢，但是如果是夢的話，我寧可永遠不要醒來！
不是夢……
足協倒了，天木也倒了，中國足球終於步上了正軌。
我們拿到了世界盃的出線權，第一次衝進了世界盃，最終獲得第四名！
這個成績，已經可以載入世界盃的史冊！
我很慶幸，我能夠在有生之年看到這一天，能夠親自的參與到其中！
可以說，從96年初到98年的世界盃結束，我的感覺就好像是做了一場夢。
我經常在睡夢中夢到我們捧起亞洲杯的瞬間，我們獲得德甲冠軍時的激動，那是我永恆的回憶。
可是當夢醒的時候，我突然感到害怕，我害怕剛才夢到的東西，就是我這兩年所經歷的東西，那是虛幻的，一睜眼就消失了的……幻覺。
還好，牆上掛著我們捧起各個獎盃時的照片，我才確信，沒錯，這是真實的。
相信嗎，一名見證了中國足球崛起的球員，卻時時在夢醒的時候對著那些代表榮譽的照片痛哭流涕！
我緊緊的將照片抱在懷中，因為我害怕他們會消失，而我，會再次的回到當年那種渾渾噩噩的生活當中……
也許，不是也許！沒有凌楓，就不可能有我們的今天……
「嘟」的一聲哨響讓郝海東神遊的心思給拉了回來，他迷惑的抬起頭，看到一旁凌楓不斷的抖著腿，那是他做完熱身運動的表現。
凌楓站在場邊，第四官員舉起了換人的牌子，16號下，10號上，看來他準備出場了。
清楚的聽到凌楓嘟著嘴的罵聲：「這幫混蛋，就剩二十分鐘了，還不進球，nnd比賽結束後罰他們繞球場跑十圈，不，二十圈！」
郝海東笑了，這就是凌楓，沒錯的，這一切都是現實。
「阿楓，」郝海東輕輕的喚道，看到凌楓回頭疑惑的望著自己，笑著說道：「謝謝你。」
也許是郝海東這張豬腰子臉不太適合表達出這般哲人般的笑容，凌楓頓時打了寒戰，渾身一陣惡寒，心中不住的叨咕道：「海東這丫的怎麼了，笑的那麼慎人……呀，不會是有那方面的取向吧，哎呀，噁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