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卷四 雙月傳奇 第六十八章 劍龍傭兵團(下) 文 / 再世驚雲
. 這也難怪滄月，滄月直到進帝都之後才能機會逛酒吧，而且全都是高檔的酒吧，客人們都是文質彬彬，喝酒時姿態優雅，說話輕聲細語，服務生們穿著統一的制服，服務周到，彬彬有禮，還有輕音樂伴奏。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滄月都沒有進過任何一家低檔酒吧，更別說這種專為僱傭兵設計的酒吧了。
滄月避過一隻擦著他的頭皮飛過的啤酒瓶，看著那啤酒瓶在一個大漢臉上開花，然後那個醉得神智不清的大漢大吼一聲，不分清紅皂白地打了他旁邊的一個小個子一拳，那小個子自然不甘心白白挨打，一腳踢到大漢肚子上，讓大漢暈了過去，小個子轉過頭又旁若無人地喝起酒來。
周圍的人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沒有人關注這段小小的插曲，事實上，酒吧裡每時每刻都發生著同樣的事情，有許多規模更大。這不，滄月看到不遠處的角落裡，一群七八個敞開衣衫露出胸毛的大漢已經號叫著扭打在一起了，旁邊的酒客小心地避開大漢們的拳腳，卻沒一個人管他們。實在避不開了就順手把打到他們身邊的人丟出去——來這裡找樂子的絕大多數是僱傭兵，僱傭兵多少有點本事，否則也不敢吃這碗飯。
滄月無奈地搖了搖頭，場面太混亂了，這種低俗的地方，可不是他這種「高雅人士」來的地方。滄月剛準備離開，就叫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高叫道：「小賊是你！別跑，這下子可讓我逮到了！」
滄月一下子就聽出這個聲音是上次那個少女魔法師羅蘭的，他循聲望去，只見穿著一件全新的紫色滾黑邊魔法袍的羅蘭怒氣沖沖地向他走來，身後跟著好幾條大漢，而旁邊一些見了羅蘭的美色，不懷好意地吹著口哨的傭兵立即被羅蘭丟出的魔法彈好好教訓了一頓。
羅蘭走到滄月面前，踮起腳，鼻尖險些碰到滄月的鼻子。她碧綠色的眼睛圓瞪著，極力作出凶狠的樣子，大聲喝問：「小賊，別以為染了頭髮換了馬甲本小姐就不認得你了！還記得本小姐嗎？」
滄月在如此近的距離看著少女生氣時美麗的樣子，心中一動，只覺這少女生氣時像極了雪。他後退一步，拉開和雪的距離，摸了摸鼻子笑道：「自然記得你了，美麗的羅蘭小姐，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情？」說話間滄月看了羅蘭身後的那幾條大漢一眼，只見那個上次幫羅蘭說話的叫做席加的年輕人也在其中，而從他站的位置看，有兩個人的地位明顯在他之上。
站在最前面的，也是最接近羅蘭的，是一個身材魁梧，比滄月足足高了一個頭的大漢，他穿著一件厚厚的半身皮甲，背上還背著一柄重劍，看劍的長度，竟然和他的身高不相上下。而在這大漢身後，是一名身材高瘦，穿著藏青色武士服，有著一頭淡紫色長髮，長得和羅蘭有七八分相似的年輕男子，他正笑瞇瞇地，抱著一副看好戲的神態看著滄月和羅蘭。席加和另一名穿著鐵質胸甲的中年漢子並肩站著，那漢子個頭不高，但身上的肌肉高高隆起，一看就知是力量型的選手。滄月正打量著羅蘭身後的四個男子，忽見一個大頭從席加和那壯漢中間擠了過來，那大漢邊擠邊叫嚷著：「讓我到前面去，你們把我擋著了，我什麼都看不見！」
席加笑了笑，往旁邊讓了一點，讓那個大頭的主人擠了進來。滄月看清那人之後，不禁微微一愣，這竟然是個矮人！矮人的個頭只到個子不算很高的席加的腋部，和站在羅蘭身後的大漢比起來，更是只及他的腰部。小眼睛，大鼻子，長鬍子，頭上頂著一個有著兩隻彎角的鐵質頭盔。要知道，矮人向來是非常仇視人類的。矮人工匠打出的武器向來是最好的，其身高也決定了矮人是最佳的礦工，但人類從來不給矮人什麼好待遇，只把他們當奴隸使用。自從異人城市覆滅之後，大批的矮人部落被人類摧毀，矮人的遭遇相當悲慘，因此矮人和精靈一樣，是異族中間對人類的仇恨最深的。但是現在這個矮人和他同伴的關係看起來好得很，滄月不禁納悶，人類什麼時候能和異族和睦相處了？
羅蘭逼近一步，再次讓自己和滄月面對著面，鼻尖對著鼻尖，或許在她看來，這樣子更有威懾力，卻不知旁邊多少男性僱傭兵在心裡大呼這小子艷福不淺。「你還好意思問本小姐有什麼事情？難道你不記得上個月在北卡羅萊行省發生的事情了嗎？你搶了我的生意，還搶了席加的錢袋！你……」
「我還調戲你，偷看了你的內褲和胸部是嗎？」滄月嬉笑著，少女說話時吐氣如蘭，讓他很是受用，尤其是少女生氣時的神態看起來像極了雪，令滄月不禁輕薄起來。
滄月此言一出，周圍圍觀的僱傭兵們一片嘩然，有的傭兵吹著口哨，有著熱烈鼓掌，還有的大叫道：「兄弟，有種！連『劍龍傭兵團』的『風雷魔女』羅蘭都敢調戲，哥哥我服了你啦！」
羅蘭已經氣得快要暴走了，但她卻不敢對滄月動手，雖然滄月滿臉輕薄的賤笑，但羅蘭本能地感到這個小賊的笑容中有種說不出來的危險意味。她氣極之下，把氣撒到那些鼓掌吹口哨說輕薄話的僱傭兵身上，一連十多個魔法彈丟進人群中，炸得那些僱傭兵大呼小叫，亂成一團。羅蘭下手極有分寸，令他們只痛不傷，那些僱傭兵吃了虧卻也不敢發作，只得自認倒霉。不過能看到「風雷魔女」羅蘭吃蹩，那些僱傭兵們就算皮肉痛一點，還是很高興的。
「朋友，」羅蘭身後那個高大的漢子向前一步，拉住了胡亂發飆卻不敢對正主下手的羅蘭，對滄月說道：「我是『劍龍傭兵團』的團長格萊特，羅蘭是我傭兵團的法師，雖然不知道她和你究竟有什麼矛盾，但從剛才的話聽來，你好像不但搶了羅蘭和生意，還搶了席加的錢，甚至調戲了羅蘭……要知道，調戲一個女孩子可不是男子漢的所為，這件事情還希望朋友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解釋。」
滄月奇怪地道：「怎麼，你身為傭兵團長，對手下發生的事情竟然不知道嗎？這件事羅蘭或者席加沒有告訴你嗎？如果你想聽我的解釋的話，最好先聽你的下屬把當天發生的事情複述一遍，這樣可以更好地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滄月深知許多爭端都是起於當事人不肯放下面子好好解釋，最後釀成流血衝突，藍滄月雖然不怕殺人，甚至已經是個雙手染滿無數人的鮮血的劊子手，但妖皇卻從不輕易殺人。當然，妖皇也從不害怕殺人，只是非到必要時刻，妖皇不會使用極端手段。
格萊特看了席加一眼，對席加道：「席加，你來說。」
席加為難地看了羅蘭一眼，羅蘭拚命地給他使著眼色。格萊特將一切都看在眼裡，沉聲道：「說實話，你應該知道，我有分辨真話和謊言的本事。」
席加無奈地歎了口氣，「是的團長。事情是這樣的，一個月前我和羅蘭完成了偵察任務，正準備和你們匯合的時候，碰到了這位……呃這位……」
滄月道：「狄更斯。」
「謝謝。我們碰到了這位狄更斯先生，當時羅蘭看上了一夥土匪，想將他們順手消滅為民除害，同時收繳他們的贓款作為我們團的活動經費。可是這位狄更斯先生先出手了，當時他正被土匪打劫，但狄更斯先生的實力在土匪之上，當場震懾了土匪。呃，狄更斯先生可能經濟有些困難，所以當場收繳了土匪搶來的贓款和一部分贓物。而羅蘭認為狄更斯先生搶了她的生意，破壞了她為民除害的美好願望，同時把本來準備用於補貼我們團經費的贓款取走了，於是非常生氣……」席加絞盡腦汁地想著說詞，事實上他說的基本上全是事實，只不過在某種程度上把羅蘭想要進行的行動美化了，同時也沒給滄月太大難堪，至少，他沒說出「狄更斯先生打劫了土匪」這種話。
看席加實在說得太困難，滄月乾脆接過了話頭：「於是羅蘭就想攔下我，搶走被我先一步搶到的錢和東西。她向我施放了三個法術，分別是風系的『龍捲風刃』，電系的『雷電術』和火系的『火龍咆哮』，稍微懂一點魔法常識的人都知道，這三個魔法都是中級魔法，殺傷力非常大，如果我被其中任何一個魔法打到，都會當場死亡。但不幸的是，我還有點本事，不但破掉了羅蘭的三個魔法，還用槍尖頂上了她的額頭，為了從我手下救出羅蘭，席加先生從藏身的地方跳了出來……嗯，席加先生你隱藏行蹤的本事相當不錯，你的職業是盜賊吧？然後我向席加索要了五十七個金幣，放了羅蘭一馬，席加先生，我說的可對嗎？」
「嗯，是的，你說的一點沒錯，事實就是這樣的。」席加沒辦法反駁，滄月說的都是大實話，而且連他的職業都猜對了。
「那麼，請問格萊特團長，貴團的羅蘭小姐想要殺死在下，然後從在下屍體上搶走我辛苦打劫土匪得來的錢，在下究竟應該奮起反擊呢，還是束手待斃？在戰勝羅蘭小姐之後，在下是不是應該得到戰勝者的戰利品呢？羅蘭小姐自己也說了，強者為尊，勝者為王，天經地義。」滄月笑著，問格萊特，「至於調戲羅蘭小姐，呵呵，我想你們應該都知道羅蘭小姐著裝的習慣吧？當時她正站在我頭頂上的一根樹枝上面，我要和她說話，自然得仰起頭看她……難道說這是我的錯嗎？」
羅蘭叫道：「不是那樣的，他是故意偷看我的，我從樹枝上摔下來以後，衣服給樹枝扯破了，露出胸部和腰，他不但不迴避，還看得津津有味……」眼見滄月輕描淡寫地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她的頭上，少女終於忍不住說話了，可惜的是，她現在已經慌不擇言，把不該說的全都說出來了。
羅蘭的嘴被她身後那個長得和她很相似的高個年輕人一把摀住，而那些圍觀的僱傭兵們全都異口同聲地說出一句：「哦——原來是這樣……」聲音非常曖昧，眼神意味深長。
羅蘭掙扎著還想說話，格萊道橫了羅蘭一眼，目光非常嚴厲，羅蘭頓時一陣心虛，靜了下來。
格萊特深深地看了滄月一眼，對滄月微微一躬身，「實在對不起，這件事情確實是羅蘭的錯，她起意殺你在先，你還能以莫大的胸懷留她一命，我代表全團上下感謝你的寬容。」
捂著羅蘭嘴的高個年輕人也對滄月鞠了一躬，「我是羅蘭的哥哥羅波，同樣地非常感謝你饒了我妹妹一命。她年紀還小，不懂事，今天的無禮之處，請你不要往心裡去。」
滄月見格萊特和羅波是非分明，當然不好意思追究下去。再說今天他的許多話對羅蘭明顯帶有侮辱成份，這點人家都沒計較了，他當然更不會計較什麼，當下非常大度地躬身還禮：「兩位言重了，其實這件事情雙方都有不對，既然兩位這麼說，在下當然不會計較。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你們請繼續，在下先告辭。」
話說到這個份上，本來事情就已經完結了，滄月剛轉過身，準備大步開走，忽聽格萊特又叫道：「狄更斯先生，請等一下！」
滄月心中一陣煩悶，耐著性子說了半天已經不合他的本性，現在既然已經把梁子揭開，格萊特還要嘰嘰歪歪，難不成是想要回席加那五十七個金幣不成？滄月猛地回頭，剛才還笑容可掬的臉變得如玄冰般冷漠，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射向格萊特，冷聲道：「又有什麼事情了？」
格萊特被滄月的目光一照，頓覺整個人彷彿被滄月看了個通透，又似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全身冰涼，令他不由後退了一步。雖然如此，但格萊特還是硬著頭皮說道：「狄更斯先生，請不要誤會，我只是想問你，你可否有興趣加入我們傭兵團？」
滄月一愕，他實在沒有想到格萊特竟然想招攬他，不過既然格萊特沒有惡意，滄月也就不好再用冷臉對著人家，當下飛快地變臉，笑容燦爛地道：「格萊特團長，不知道加入你們傭兵團有什麼好處？」
格萊特不由感慨此人變臉比翻書還快，不過見滄月好像有加入的意向，也就來了精神：「加入我們傭兵團自然是有很大的好處了，不過在這裡說話不大方便，我們不如先坐下來，邊喝酒邊聽我給你說。」
滄月微笑著，瞥了羅蘭一眼：「有免費的酒喝我當然是很樂意的了，只不過不知道羅蘭小姐是不是樂意你們請我喝酒呢！」
羅蘭嘴一撇，沒有說話。格萊特哈哈大笑道：「羅蘭怎麼會不樂意呢？狄更斯先生，你的大度，羅蘭心裡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