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卷四 雙月傳奇 第五二章 死戰；殺場 文 / 再世驚雲
. 「糟了，他被力量反控制了！」這個想法剛從大地蒼狼腦中浮現，它就發現滄月消失了。
腦後風聲響動，大地蒼狼想都不想朝旁邊縱身一躍，一桿彎曲的長槍貼著它左側的肋骨砸下，狠狠地砸到地面上，「轟」地一聲巨響，地面被砸出一個足有一公尺深，兩公尺長的長條形裂痕，碎石和泥土挾著無匹威勢破空飛出，大地蒼狼躲閃不及，被無數碎石、泥塊擊中，橫著飛出足有十多公尺，在地上連滾了七八轉才站了起來，而周圍一些普通的狼則被砸得千瘡百孔，哀嚎著翻倒在地。
出手攻擊的正是滄月!
一槍砸空，槍桿在劇烈的碰撞之下變成了弧形，就像一張沒有弦的弓一般。滄月握住長槍的兩端，輕輕一拉，純鋼的刺槍如同泥塑的一般被他拉得筆直。
滄月右手提槍，槍尖指著地面，槍桿夾在腋下，面無表情地走向大地蒼狼，純黑地無一絲雜色的眼眸裡除了殺機再看不到任何神情。
「僅僅百分之五的妖力，妖力餘波就可以將我震飛，依稀有些妖皇的風範了。可是……妖皇是不會被力量反控制的！」大地蒼狼狂嘯一聲，化作黑電一道飛撲滄月。右前爪猛地揮出，五道漆黑的風刃自爪尖生出，風刃發出尖銳的破空聲，旋轉著捲向滄月。滄月刺槍橫掃而出，一道半月形的光刃自槍尖生成，激射而出，和五道風刃撞擊到一起，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大地蒼狼在風刃、光刃撞擊的一瞬間掠到了滄月左側，張開巨口噬向滄月，滄月刺槍槍柄朝下，飛快地頓下，大地蒼狼一爪拍偏槍桿，獠牙卻咬了個空，原來滄月已藉著大地蒼狼拍偏槍桿的力道飄到了一旁。
滄月左手五指併攏作刀，一記手刀豎劈而下，金黃色的妖氣化作一柄碩大的巨刀，朝大地蒼狼當頭劈去。大地蒼狼狂嘯一聲，口中吐出一道金黃色的光柱，與妖氣刀撞到一起，妖氣刀片片碎裂，大地蒼狼噴出的光柱也消失無蹤。滄月借反震力沖天而起，雙手握住槍柄，槍尖朝天，整個人的威勢瞬間轉換為山之威嚴，他已打出「崩東嶽」的起手勢！
大地蒼狼冷冷一笑，「到底不是妖皇，竟然忘了妖族的絕技對大地蒼狼無效！」
身子一弓，人立而起，兩隻後爪猛地一彈，如一道黑電激射滄月！
滄月大喝一聲，妖氣化作山崩之勢，狂壓向大地蒼狼，雙後握槍狂劈而下，槍身綻出奪目金光，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崩東嶽」的攻擊力全部集中到大地蒼狼身上，大地蒼狼等於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座大山崩塌的威勢！
妖氣壓到大地蒼狼身上，大地蒼狼好像絲毫沒有受到山崩之勢的影響，身體不但沒有像以前正面對抗滄月這一招的人一樣倒墜回地面，反而加快了速度，迎向滄月的刺槍。「鐺」——一聲清脆的巨響，滄月的刺槍與大地蒼狼的獠牙碰到了一起，刺槍被震得彎彎曲曲，強大的反震力讓滄月的身體再度拔高五十公尺，直升半空之中，滄月張口噴出一股血泉，兩手再次將刺槍拉直，雙手握住槍桿，用力一折，將鋼槍折成兩段，身體在空中一個轉折，頭下腳下地撲擊下去，兩截斷槍交叉胸前，妖氣隱隱化作一座山巒——五嶽摧第二式「撼南嶽」又待出手！
大地蒼狼與滄月首度交擊，雖然破了滄月的「崩東嶽」，但也被反震力震得墜回地面，嘴角滲出一縷血絲。它見滄月又祭出「撼南嶽」的起手式，冷哼道：「五嶽摧威力所在，純在於以強大的妖氣模擬出山之威嚴，利用山之威嚴壓迫使對手失去抵抗能力，再以手中兵器摧毀敵人。我身為大地妖族，由大地孕育而成，山之威嚴怎能對我有用？五嶽摧大量消耗你的妖力，到最後卻只能用手中兵器與我對抗，而你手中所持，又非妖族神器大地之矛，普通兵器又怎可能傷得了我？滄月，醒醒吧！」大地蒼狼的意識投入滄月腦中，卻沒激起任何反應，滄月仍然挾著「撼南嶽」的威勢朝大地蒼狼壓下。
大地蒼狼暗歎一聲，飛身迎上，滄月雙槍交叉斬出，金黃色的妖氣劃出一個大大的「x」字狂斬而下，卻沒對大地造成絲毫傷害。「x」形的妖氣轟上地面，將地面斬出兩道兩公尺深，一公尺寬，十公就長的深坑，整個地面發出一聲低沉的轟鳴，微微顫抖起來，震得狼群立足不穩，震得功力稍弱的騎士們險些跌下馬背。
「鐺鐺」兩聲，大地蒼狼揮出的兩爪與滄月的兩截斷槍碰到了一起，滄月渾身如遭雷擊，雙槍脫手飛出，身子遠遠地拋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而大地蒼狼，也被震得身體猛顫，掉落到地上，不過它的傷勢，比起滄月卻輕了許多。
「尼諾大人！」看到滄月拋飛的姿勢，阿諾德等人已經看出滄月受了重傷，雖然驚異於一頭狼有著如此詭異強大的能力，但阿諾德等人卻像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以阿諾德為首，在與狼群激戰之後剩餘的八十七名騎士狂吼著衝向大地蒼狼，五顏六色的鬥氣光芒將夜空照得通亮。雪公主也想跟著眾人衝上，卻被幾個魔法師丟了個麻痺術在身上，只得眼睜睜看著騎士們衝鋒，急得眼淚不住地打轉。
大地蒼狼回頭一瞥衝過來的阿諾德等人，當它看清了阿諾德的樣子之後，漆黑的眼珠裡發出兩道異彩：「哦……原來是你，你也沒有覺醒嗎？就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大地蒼狼縱身一躍，金黃色的妖氣自它體內狂湧而出，化作一隻金黃色的奔狼，飛快地撲進騎士群中，妖氣金狼所過之處，眾騎士只覺身體被重重束縛，再也動彈不得，手中刺槍紛紛落地。唯有阿諾德一人順利地衝到了大地蒼狼面前。他一槍刺出，藍色的鬥氣化作一隻深藍色的鯊魚，張開血盆巨口噬向大地蒼狼。大地蒼狼一聲長嘯，聲波將藍鯊震得粉碎，接著一爪拍出，正中阿諾德槍尖，阿諾德長槍脫手飛出，虎口鮮血長流。
阿諾德抽出佩劍，居高臨下地一劍劈向大地蒼狼，大地蒼狼頭一擺，利牙磕上劍刃，將一指厚的重劍自中磕斷。阿諾德棄劍，又抽出一根綠玉簫管，湊到嘴邊運氣一吹，沒有任何聲音從簫管中發出，但大地蒼狼卻身體一震，倒退兩步。大地蒼狼猛瞪阿諾德手中簫管一眼，簫管碎成粉末。
「你不是狼……」阿諾德口角沁出一縷血絲，他看著大地滄狼漆黑的眼珠，慢慢地說道。
「說的對。不過……你也不是人，人類不可能使出次聲攻擊。」大地蒼狼用眼神對阿諾德說道。
「雖然不明白你說的次聲攻擊是什麼東西……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我是人，貨真價實的人類。」阿諾德緩緩說著，又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把馬頭琴。
「省點力氣吧，你的攻擊對我無效。事實上，我很久以前就領教過你的攻擊了。」大地蒼狼慢慢說著，「至於你說的，你是貨真價實的人類，我馬上就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阿諾德的手已按到馬頭琴的弦上，但他已來不及彈奏，大地蒼狼雙眼猛地一瞪，兩道金光自他眼中射出，射入阿諾德的眼中，短短的一瞬卻讓阿諾德覺得恍如一個世紀般漫長，他雙手捧著腦袋，大叫著自馬背上滾落，在地上瘋狂地翻滾起來。
「種子已經種下了，能不能讓它發芽壯大就看你自己的了。」大地蒼狼對阿諾德說。
「吼……」一聲如同野獸般的吼叫自大地蒼狼背後響起，大地蒼狼回過頭，驚異地看著五十公尺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的滄月。
滄月晃了兩下，弓著背，雙臂軟軟地垂著，兩眼惡狠狠地盯著大地蒼狼。他的臂骨已經斷了，無法再用手出招。不過，妖族的招式不見得一定要用手才能使出！
「吼！」滄月又是一聲大吼，右腳猛地一跺地面，地面一陣劇烈地震得，大地蒼狼都被這劇震震得晃了兩下。「是『大地之吼』嗎？想不到你連這招都能想起來！妖皇就要覺醒了嗎？」大地蒼狼前一句是對滄月說的，後一句則是自言自語。只不過現在這個狀態的滄月好像沒有回答大地蒼狼的意思，他不住地吼叫著，每吼一聲，就用右腳重重地跺擊地面一次，大地接二連三地震動，狼群已經被劇震驅到了三公里開外，而那些被大地蒼狼的妖氣束縛了的騎士們也從馬背上滾了下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地面的震盪狠狠地敲擊著他們的心臟，他們只覺得地面每一次震吼都和他們的心跳節奏一致，慢慢地，有的騎士的心臟開始碎裂了，他們大口大口地吐出帶著內臟肉末的血水，慢慢地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滄月，停下，你在謀殺自己的戰士！」大地蒼狼終於也憤怒了。從頭至尾，它都沒想過要致滄月於死地，它只不過想製造出一種近乎絕境的環境，來喚醒妖皇的記憶。只不過，它雖然成功地喚回了滄月百分之五的妖力，卻沒料到滄月的身體無法承受如此強大的力量，反被力量控制了！現在的滄月，已經只憑本能作戰，他和一頭野獸沒有任何區別，現在想做的，就是殺死大地蒼狼這個曾經傷害過他的對手，其它的，他已經顧不上了！
大地蒼狼的呼喚沒能喚醒滄月，滄月怪笑著，拖著兩條斷臂，飛快地衝向大地蒼狼，他的腳步無比沉重，每一次踏到地面，都有一道金光自他腳上沒入地裡，地面不住地震盪，躺在地上的騎士們無一倖免，全被震得心碎而死。大地蒼狼在劇烈震動的地面上站得穩如泰山，它看著滄月飛快地衝向自己，仰天長嘯一聲，兩隻前爪猛地立起，重重地敲擊到地面上，兩道金光自它爪上沒入地裡，地表一陣轟鳴，一道裂痕自它爪下生成，飛快的向著滄月奔來的方向延伸，裂痕在它爪下還只是如小蛇般細小，越往遠處延伸就變得越大，當裂痕衝到滄月面前時，已經變成一道足可以將一頭大象陷下的巨大裂痕。滄月一腳踏空，卻沒有跌落下去，他現在竟可以踏空而行！
滄月的腳踏在空氣上，一道道金色的漣漪向著四周擴散，就像他腳踏的是水面一樣。漣漪擴散到大地蒼狼面前，大地蒼狼身體一陣猛烈地顫抖，踉蹌後退幾步，地面上忽然突出無數尖利的，足有兩公尺長的石刺，如同一顆顆巨大的獠牙刺向大地蒼狼。大地蒼狼不住地後退，石刺向著它不住地追擊，石刺所過之處，那些躺在地上的騎士死屍被石刺串起，高高地掛在上面，鮮血迅速染紅了掛著他們屍體的石刺。大地蒼狼長嘯一聲，凌空躍起，石刺自地面飛起，追循著大地蒼狼的氣息向它轟去，大地蒼狼口中噴出一道金色光柱，從左至右來個一百八十度橫掃，石刺紛紛爆炸，煙塵漫天。
滄月雙腿猛地一跺地面，沖天而起，右腿自下而下撩出，金色的妖氣化作一柄半月形的彎刀劈向大地蒼狼，大地蒼狼被劈個正著，身上毛髮紛飛，鮮血激射，哀鳴一聲墜落在地，沉重的身體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滄月得勢不饒人，自天而降，雙腳猛地踏向躺在地上的大地蒼狼，大地蒼狼自坑中一躍而出，險險避過滄月的雙足，滄月將大坑踏得深陷一倍，直徑大了三倍。大地蒼狼趁滄月收勢不及，發力一躍，大頭正撞在滄月小腹上，將滄月撞翻在地，兩足前爪踏在滄月胸膛上，鋒利的狼牙切向滄月的頸部動脈。大地蒼狼的利牙已經觸上滄月的表皮，但它突然停了下來。它只是要將滄月制服，並沒打算殺了他。
但是滄月好像並不領情，他邪邪一笑，兩腿猛地向上蹬出，正蹬在大地蒼狼柔軟的小腹上，將大地蒼狼蹬得飛起。滄月自地上一躍而起，狂撞嚮往空中拋飛的大地蒼狼，「喀喇喇」，一陣清脆的骨碎聲傳出，滄月的頭頂上了大地蒼狼的下頷，大地蒼狼旋轉著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到地上，一動不動。而滄月，也被這一撞撞得頭暈目眩，身體無力地自空中跌下，摔得鮮血飛濺。
一人一狼殘酷的爭鬥自此結束，大地蒼狼生死不明，而滄月也是重傷暈蹶。
經大地蒼狼初步妖化的那群狼王近衛軍飛快地奔到生死不明的大地蒼狼面前，幾匹狼合力將大地蒼狼拖走，狼群隨著它們如潮水一般消失在原野上，劫後餘生的魔法師們鬆了一口氣，解除了對雪公主的麻痺魔法，雪公主一恢復行動能力，就無力地跪倒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滑落。她很想去看看滄月怎麼樣了，卻無論如何也沒有力量移動一步，她清楚地知道，是滄月殺死了那些本應倖存的騎士，甚至連阿諾德……她分明看到，一根銳利細長的石刺上，挑著阿諾德無力的身體，他的胸口被石刺貫穿了，鮮血源源不絕地流出。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阿諾德不可能活下來了。
活著的十一個魔法師現在也已經耗盡了所有的魔力和體力，他們也都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沒有人有精力去清掃戰場，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狼群會不會回來，也許當狼群再次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成為狼群的食物。
「我們暫時總算是活下來了，不是嗎？」一名上了年紀的魔法師對他身旁的年輕法師說。
那年輕法師艱難地笑了笑，「是啊，魔法師不用上戰場肉搏，確實是最適合苟延殘喘的一類人了……可是，尼諾大人和阿諾德大人那麼拚命的戰鬥，騎士們那麼亡命地搏殺，我們卻只能在他們的庇護下保住性命，什麼忙都幫不了，我們究竟算什麼……」說著說著，那年輕法師哭了起來，輕聲的啜泣漸漸變成了大聲的號陶。
聽到男人的哭聲，雪公主靜靜地擦乾了眼淚，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冰冷：「哭什麼？流淚是女人的專利，是男子漢的就給我站起來，讓我們去看看為了我們的安全拚命戰鬥的騎士們，看看他們還有沒有倖存的希望。就算他們全部戰死了，我們至少也要處理好他們的遺體，不能讓他們尊貴的身體被野獸糟蹋！」說著，她大步走向剛剛生死搏殺的殺場。一名中年法師站了起來，默默地跟在她身後走去，又一名法師站了起來……那哭泣的年輕法師也止住了眼淚，跟在眾人身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