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卷四 雙月傳奇 第四十八章 亡靈騎士的進攻 文 / 再世驚雲
. 騎兵衝鋒越來越近，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馬上騎兵的身形輪廓了。阿諾德高舉長劍，厲聲喝道：「弓箭手，預備——放！」「崩」地一聲響，三百多弓箭手同時放箭，三百多支箭稀稀拉拉地飛上半空，朝著前方來敵射去。弓箭手們飛快地搭箭，看也不看張弓就射，反正前面看上去都是敵人，只要射進了敵群，就保管能射中目標，瞄都懶得瞄了。
第一輪箭簇落入敵群，卻沒發生預想中的人仰馬翻的狀況，接著是第二輪、第三輪，好像中了邪一般，敵方連經數輪箭雨的洗禮，竟然沒有一個騎兵翻下馬背，也沒有一匹馬倒地。阿諾德皺緊眉頭，緊盯著敵群，自語道：「難道他們的騎士和戰馬全都穿上了最厚的盔甲？不可能啊，就連本國重甲騎兵的盔甲也不可能完全抵擋箭矢的攻擊，哪一國的軍隊有這樣好的裝備？」
弓箭手仍起勁地放著箭，哪怕他們一個敵人都沒射死。這時衝過來的騎兵集團已經近到可以看清他們的相貌了，然而就在最前排的槍步兵們看清了敵方騎士的相貌之後，一個帶著哭音的慘呼聲狠狠地敲進每個人的心裡：「天哪……這些，這些是亡靈騎士！」
彷彿為他的話註解一般，那些騎士的相貌紛紛暴光於月光之下。
黑色的銹跡斑斑的盔甲，佈滿了孔洞、泥土與蛛網，破爛的長槍和刀劍上到處是缺口，臉上的皮肉已經腐爛或是完全腐爛得只剩骷髏，座下的戰馬全是骨馬或是腐爛得只有少量皮肉沾著的死馬——的確是亡靈騎士。
而衝在最前排的亡靈騎士們，身上幾乎都插著幾支箭，看起來是被剛剛的箭雨射中的。
看到這恐怖的一幕，即使神勇的火雲士兵也不由驚恐起來，有的槍步兵已經站了起來，大叫大嚷著：「是亡靈騎士，天哪，難道死靈大陸打過來了嗎？」士氣瞬間跌落，處於陣地最前沿的槍步兵們已經有一半站了起來，神情慌亂，帶著哭聲發出各種呼號議論，那是些最年輕的士兵，他們第一次見到這種只在傳言中聽到的亡靈騎士。
此時阿諾德也是臉色蒼白，一顆心怦怦亂跳，不過他身為目前部隊最高指揮官，自然不能首先亂了陣腳，大吼道：「全給我蹲下！列陣，列陣！」
一個小兵哭道：「敵人是打不死的亡靈騎士！我們怎麼跟他們打？天哪，他們就要過來了！」說著，竟準備轉身跑路。
一道寒光凌空掠過，「嗤」地一聲銳響過後，那小兵身後帶著一溜血線撲倒在地，阿諾德的長劍正插在他的心口處。
阿諾德鐵青著臉，沉聲道：「馬上列陣迎戰！誰再敢臨陣脫逃，只有死路一條！弓箭手督戰！亡靈騎士又怎麼了？看看他們的裝備，能比得過我們帝國最精銳的部隊的盔甲和刀槍嗎？看看他們的速度，蝸牛一般的速度能有多強的衝擊力？誰告訴你們亡靈騎士是不死的？把他們的頭和四肢砍下來，看他們還能不能動！勇士們，火雲帝國的軍隊是大陸最強的軍隊，我們禁衛軍是帝國軍隊中最精銳的部隊，就算死，也要用胸口去面對敵人的刀槍，而不是被敵人從背後捅死！」說著，阿諾德抓起掛在馬鞍上的長槍，高舉長槍大吼道：「勇士們，將這些污穢的死屍打回墳墓！」
士兵們的氣勢慢慢地又回來了，雖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們背後那明晃晃的箭簇，但他們內心裡作為帝國最精銳的部隊之一的榮譽感也起了很大的作用。火雲帝國的軍隊是大陸上榮譽感最強，最重視紀律的軍隊，也正因為這樣，火雲的軍隊才在大陸之上所向無敵。
亡靈騎士移動的速度並不是像阿諾德說的那樣如同蝸牛一般，認真算起來，亡靈騎士的速度還是非常快的。在阿諾德安撫軍心之後，幾個呼吸間，第一排亡靈騎士的衝擊已經到了。
那些骷髏或是腐屍排出的陣形如同訓練有素的人類軍隊一部，最前排的隊伍一絲不亂，沒有任何人命令，亡靈騎士們齊刷刷地將舉起的長槍放下，身子微俯，槍尖微微朝地面傾斜，一切都如同正規騎士衝鋒時一般，動作迅速而簡練。
「轟」地一聲巨響，最前排的騎士已經與第一排的槍兵撞在了一起。長槍兵三米長的鐵槍有效地攔阻了前排亡靈騎士的衝擊，骨馬被如林的鐵槍硬生生攔住，亡靈騎士們從馬背上跌下，摔成數塊，而亡靈騎士們也在落馬的一瞬捅出了手中的長槍，將長槍兵們一個個地捅了個對穿，濺起漫天的血花。少數的亡靈騎士突破了第一排槍兵的防守，衝入方陣之中，然後在瞬間被後面的槍兵用槍桿砸得粉碎。盾牌手舉著盾牌擋住亡靈騎士的長槍，然後身子一矮揮刀砍碎骨馬的馬蹄。誠如阿諾德所說，亡靈騎士的衝擊力並不可怕，人類的重甲騎兵比他們要強上數倍。但亡靈騎士最恐怖的地方，就是他們強大的生命力和無窮無盡的數量！
有幾個亡靈騎士被槍兵從馬背上挑了下來，然後被盾牌手揮刀確掉了腦袋，然後士兵們就沒有理這幾個掉了腦袋的亡靈騎士了，誰知道失去了腦袋的屍體又站了起來，拔出銹刀一連砍倒了好幾個沒有防備的士兵，直到別的士兵將他們拆成了數塊，這才倒地不起。
第一排的亡靈騎士被擋了下來，第二排、第三排的又接著衝上。銹槍藉著骨馬的衝擊力將槍兵和盾牌手一個接一個地穿透，片刻間五個方陣的前沿已經崩潰了。而長槍兵的長槍捅刺對亡靈騎士完全構不成威脅，他們反正全身是洞了，也不在乎再多幾個，只有用槍桿將他們打碎，他們才會徹底失去戰鬥力。
阿諾德見步兵的陣形已開始慢慢崩潰，高舉長槍大吼一聲：「騎士們，反衝鋒！」
阿諾德一聲令下，身先士卒地打馬狂奔，迎著亡靈騎士衝了過去。六百多騎士見主將如此神勇，大受鼓舞，全都狂嚎著衝上。阿諾德身上冒出水藍色的鬥氣光芒，連帶著手中的鐵槍也變成藍色。他瞬間就已衝進亡靈騎士陣中，長槍由左至右掄了個半圓，橫掃之下，十多個亡靈騎士上半身被打得粉碎，紛紛跌落馬背。而他身後的騎士們身上也都冒出各種顏色的鬥氣光芒，握著長槍直劈橫掃，一個衝鋒就已經消滅了一千多亡靈騎士。
地上滿是成堆的碎骨和死屍，亡靈騎士軍團的衝鋒速度受到阻礙，明顯地慢了下來，步兵陣營壓力逐漸減輕，見騎士們開始了反衝鋒，步兵們也都嘯叫著甩開步子衝了上去。槍兵們拿著長槍亂打，盾牌手揮刀專砍馬蹄，一般是一名槍兵和一名盾牌手搭擋，盾牌手砍倒了骨馬，槍兵用槍將亡靈騎士打成碎塊。初次交手之下，亡靈騎士的攻擊力並不如傳說中那麼恐怖，他們反應有些慢，動作有些遲鈍，武技也不高明，來來去去就那幾下，士兵們現在開始有點信心了。
但是士兵們顯然全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的人數已經越來越少，而亡靈騎士軍團卻仍在源源不絕地撲上。漸漸地，所有的火雲士兵包括騎士都陷入了亡靈騎士的重圍之中，連那些弓箭手都拔出了腰間的短刀開始和亡靈騎士肉搏。
阿諾德率領騎士們在亡靈騎士陣中左衝右突，一桿長槍舞得風車一般。他根本不需要使出任何技巧，只要拿著槍不停地揮動就是了，亡靈騎士數量太多，亂打一氣也可以掃落大片。跟在他面的騎士有樣學樣，全都放棄了招式，拿著槍狂揮不止，將他們所經之處的亡靈騎士一個接一個地掃下馬背。這些騎士最弱的也是中級騎士，對付這些只憑本能打鬥的亡靈騎士根本不在話下，奈何敵人數量實在太大，亡靈騎士又完全不怕死，死了一隊，又衝上一隊，火雲騎士們再強也是人類，他們會累，會流血，會消耗完鬥氣，漸漸地，火雲騎士們的馬匹被地上的骸骨阻擋得失去了衝擊力，亡靈騎士們一窩蜂地湧上，將火雲騎士們一個個地淹沒，在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之後，用他們的鈍槍將火雲騎士們捅下了馬背，再踩得粉碎。
阿諾德眼看著騎士們接二連三地從馬背上栽倒，卻沒有任何辦法，事實上，他現在自己也被困住了。數百個亡靈騎士將他圍在正中，從四面八方發起衝擊，他打倒了一圈，再來一圈，外圍還有無數的亡靈騎士在瘋狂地往中間擠，似乎想憑骨頭的數量把他擠死。
而那些長槍兵、盾牌兵和弓箭兵的命運就更加淒慘了，他們雖然在剛開始交戰時信心倍增，但打了一陣子卻發現亡靈騎士好像越砍越多，砍碎一個，又撲上五個，拆掉五個，又衝上來十個，士兵們的信心漸漸被敵人的數量蠶食，那些猙獰的臉孔又變得無比恐懼，失去了信心的士兵們跟著失去了他們的力量，那些累得揮不動刀槍的士兵剛想歇歇手喘口氣，就被銹槍鈍刀收割了生命，將他們最後一口氣咽在了胸腔裡。
那十二個魔法師現在緊緊地圍在雪公主的身旁，十二人合力施放出一個大型的守護魔法，將公主保護在裡面，任憑公主怎麼呼喚，就是不放她出來，急得公主在裡面亂揮著劍，眼睜睜地看著士兵們一個個地慘死。那些衝向魔法師和公主的亡靈騎士們則遭到魔法師毀滅性的打擊。雖然這十二個魔法師沒有一個是光系法師，但他們的魔力對付起普通的亡靈騎士來說還是綽綽有餘。火系魔法是除光系魔法外對付亡靈騎士最有效的魔法，十二個法師中有五個精通火系魔法，另七個勉強能施放火系魔法，以及一些輔助火系魔法的法術。十二個法師在他們身周佈置了一個大型的火牆術，凡是衝進火牆的亡靈騎士無不被燒成灰燼。但他們的能力也僅止於此了，半徑三公尺的火牆是他們所能施放的極限。火牆裡面還保護了一些重傷的士兵，包括冰島王國的侍衛長克勞諾，只不過保護的數量有限，大部分的傷兵無法受到火牆的保護。
亡靈騎士們一部分繞過了戰場衝到了營地裡安置傷兵的帳逢處，毫無憐憫地縱馬在那些無力站起的傷兵身上踐踏，可憐那些傷兵雖然手握刀劍，卻除了砍一下馬蹄子便再也做不了什麼，眼睜睜看著骨馬烏黑的蹄子將自己和同伴的身體踏成肉泥。
「究竟有多少亡靈騎士？三萬？五萬？還是十萬？為什麼怎麼殺都殺不完？難道真的如剛才那士兵所說，是死靈大陸打過來了？」阿諾德一邊奮力擊殺包圍著他的亡靈騎士，一邊焦慮地想著。以他的實力，雖然暫時沒有特別大的危險，但他也總有油盡燈枯的一刻，亡靈騎士數量巨大，就算逃也不見得能在草原上脫離他們的追殺，更何況，阿諾德作為主將，怎能扔下自己的士兵和冰島公主獨自逃跑？
亡靈騎士的數量阿諾德其實阿諾德已經差不多猜到了。不多不少，剛好三萬。
三萬的亡靈騎士對一千多人的火雲軍隊，除非這支軍隊是紅魔騎兵，否則任何一支軍隊都逃不過覆滅的下場。
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圍殺，此刻驅動死亡軍團的亡靈大魔導正和那發動「閃電風暴」的大魔導師高聲談笑著：「多虧您的閃電風暴啊，火雲帝國禁衛軍的實力的確太強了，如果不是您的閃電風暴消滅了他們幾乎一半的步兵和近千的騎士，就算有這三萬的亡靈騎士，恐怕也沒那麼容易消滅他們。」
大魔導師矜持地微笑著，搖看著戰場，「您過獎了。一次性驅使三萬亡靈騎士，您的魔力果然驚人。」
亡靈大魔導擺了擺手，「我這點魔力算什麼？據說亡靈大陸上正宗的亡靈大魔導師能一次操縱數十萬的亡靈大軍呢！三萬亡靈騎士，是我能操縱的極限了。不過這也足夠了，損失慘重的禁衛軍第六團和冰島王國的騎士，現在是無論如何也不是這三萬亡靈騎士的對手。也多虧了北方大草原上曾經發生過大規模的戰爭，埋骨無數，否則要找到這些亡靈騎士還真不容易呢！」
大魔導師點點頭，笑道：「嗯，要完蛋了，尼諾·斯通那小子應該不行了。」
亡靈大魔導陰笑道：「冰島公主可是天下聞名的大美人啊，死了真可惜，本來還想好好享受一下的，呵呵……」
大魔導師看了他一眼，慢慢地道：「也沒什麼好可惜的，幹掉尼諾·斯通和冰島公主，丟了他們身後那人的面子，您上面那位一看興，美人什麼的還不是應有盡有？」
亡靈大魔導道：「彼此彼此，您這次還不是有天大的好處到手？」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火雲帝國的步兵已盡數戰死，火雲騎士和冰島騎士現在加起來也只有不到兩百人了。所有的騎士都被大量的亡靈騎士包圍，死亡還在持續。
阿諾德抽空看了魔法師那邊的火牆一眼，大呼道：「所有人向火牆靠攏！」反衝鋒擊潰亡靈騎士進攻的計劃落空了，反被亡靈騎士大軍包圍，現在戰勢幾乎已成定局，唯一能做的就是靠近冰島公主，用最後的力量阻擋亡靈騎士的攻擊，爭取能拖延到天亮，讓陽光消滅這些亡靈騎士。
在阿諾德的帶領下，剩餘的騎士們用盡全力從包圍圈中撕開了一道口子，慢慢向火牆靠攏，等到騎士們收攏在火牆外組成圓陣時，兩百左右的騎士又倒下八十多人，現在只剩一百一十多名騎士了。而剩下的，也大部分身上帶傷，處處流血。
阿諾德身上被刺中數槍，雖然厚實的盔甲擋住了大多數銹槍的刺擊，但盔甲遮擋不到的大腿還是被刺出了一個深可見骨的血洞，泊泊地流著鮮血。在火牆外組成圓陣之後，他匆匆地扯塊衣服裹住了傷口，提槍再戰。
一百一十幾名騎士圍著火牆組成了三層的圓陣，輪流抵擋亡靈騎士的衝擊，而亡靈騎士天生對光亮的事物反感恐懼，火牆的光明阻擋了亡靈騎士的速度，令這一百一十幾名騎士承受的衝擊並不是特別強大。儘管這樣，仍有騎士不斷地落馬，激戰兩個多小時，這些騎士已經差不多油盡燈枯了。
阿諾德見身旁的騎士一個接一個地倒下，第二層、第三層圓陣的騎士又不斷地補充進來，然後又紛紛落馬，歎了口氣，一槍掃飛了三名亡靈騎士後語帶絕望地自語道：「鬱悶啊，第一次打仗就要戰死了……」
正難過著不能見安琪兒最後一面，忽聽到一聲淒厲綿長，震耳欲襲的狼嚎聲掩過了喊殺和兵器交擊聲在營地上空響起，一道亮銀中帶著點金黃的圓形光柱沖天而起，似與月亮聯在了一起，接著，一股詭異地，說不出其性質但異常強大的力量開始在戰場上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