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卷四 雙月傳奇 第十一章 橫行天下/七年 文 / 再世驚雲
. 亞蘭古斯歷3819年，西俄公國南巒沙漠，冬，大雪。
沙漠小鎮庫圖斯坦在大雪裡靜靜地沉睡著，鎮上一片漆黑，幾乎所有的燈火都熄滅了，只有唯一的一家旅店門縫裡透出昏黃的火光。
旅店門前的木樁上拴著七八匹旅客的駱駝，守夜人坐在屋簷下，穿著厚厚的老羊皮襖偎在小銅爐邊瑟縮著身子，在這樣的大雪天出來守夜，已年近五十的守夜人在心裡將這鬼天氣罵了上百遍。
西俄公國地處亞蘭古斯山脈以南，長年氣候溫暖，屬亞熱帶和暖溫帶氣候，雖然沙漠氣候白晝溫差很大，但南巒沙漠自三百年前形成沙漠之後就沒下過哪怕一場雪，可是最近卻連下了三天三夜這樣的大雪，要不是小鎮附近有個巨大的煤礦，鎮上的居民大多靠挖掘煤礦謀生，下雪時家中都有一些存貨，恐怕居民們早就凍死了。
守夜人在心裡的抱怨絲毫無法影響旅店裡面那些客人們的心情。旅店不算寬敞的大堂裡燒著三個大銅爐，通紅的爐子上暖著劣質澆酒，烤著香噴噴的馬、羊肉，酒香、肉香和二十多個粗獷的西俄漢子們身上散發出的，過冬的狗熊一般臭烘烘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特的怪味。這些西俄漢子們幾乎個個身上都帶著馬刀，他們的刀很少有刀鞘，就這麼直接別在腰帶上，明晃晃的刀子看上去很嚇人，但事實上卻沒有一把真正的好刀。現在他們全都圍在爐子邊喝著燒酒，吃著烤肉，大笑著講些犖笑話或是最近發生的新聞。事實上小鎮交通不便，加上這三天來大雪封住了沙漠商路，使得一些靠沙漠吃飯的商客無法將貨物運輸到外面去，收購煤礦的商人們也無法進來，帶給他們一些新的消息，因此他們現在講的新聞也多半是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情了。
酒店裡唯一的女性就是老闆的老婆，一個三十左右的健壯婦人，她不停地在客人們中間穿梭，為他們添酒加肉，還不時和男人們大聲調笑著，偶爾有個男人裝作不小心將手放到了她豐滿的『臀』部上，她便佯怒地罵上幾句，順便在那男人壯實的胸肌上掐上一把。每當看到這樣的情景，年過半百的老闆就會很自覺地望向一邊，他能討到這個老婆已經很不容易了，只要她不跟別人私奔，小小的出軌還是可以原諒的。
通風的兩個窗口大開著，不時有雪花順著寒風灌進窗口，但這些酒酣耳熱的漢子們卻感覺不到了。靠近窗口的一個銅爐旁圍坐了八個人，現在他們中的一個所謂最見多識廣的商客正給周圍的人講著最近沙漠外邊發生的時事。
「『疤面煞星盜賊團』又毀了一個火雲帝國的大商隊，隨隊的兩百名『火神之矛』僱傭軍團的傭兵全給殺了，商隊的商客們也無一倖免。據說這兩百名傭兵全都是火雲帝國正規軍的退伍軍人，其中還有兩名高級騎士……」商客不緊不慢的說著。
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漢子插嘴道：「疤面煞星盜賊團這次應該出動了不少人吧？聽說他們上次襲擊一個有一百名傭兵護衛的商隊才出動了二十人呢！」
「那你就錯了。」商客白了那漢子一眼，似乎不滿意他擅自插嘴，「這一次盜賊團也只出動了二十人！」
「怎麼可能？」「太離譜了吧？」「由兩名高級騎士帶隊的兩百名傭兵只用二十人就能全部消滅？」周圍的漢子們議論紛紛，顯然對商客的話有些置疑。
旁邊兩個銅爐邊的漢子們也被他們談論的話題吸引了，見這邊的人紛紛置疑，馬上有一個商客站起來為這邊的商客說話：「這件事是真的。我也聽說過，據說盜賊團的首領，最近五年來被火雲帝國重金懸賞通緝的『疤面煞星』一個人就幹掉了兩名高級騎士和一百多個傭兵，目前火雲帝國已經將疤面煞星列為全國頭號危險人物，正準備聯合咱們西俄帝國和納斯達公國發出大陸一級通緝令呢！」
「嘿，大陸一級通緝令，我記得這二十年來，也就七年前火雲帝國聖羅蘭堡的總督藍斯諾叛國發出過一次吧？想不到一個盜賊團的首領，也值得發出大陸一級通緝令！」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大驚小怪地說道。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那商客故意頓了頓，吊起聽眾們的胃口，見所有人都忘著自己，這才滿意地咳嗽一聲，接著說道：「疤面煞星五年前首次出道，一個人就洗劫了火雲帝國聖羅蘭堡的一支運輸小隊，運輸小隊的五十名正規軍士兵被他殺得只剩一個，那最後的一個也是他故意留下來給自己揚名的。闖出名頭後他多次在聖羅蘭堡附近作案，兩年**殺了三千多名火雲士兵，一百多個初級騎士，八十多個中級騎士，二十多個高級騎士。後來他糾集了一群極厲害的亡命之徒，深入火雲帝國內部作案，將火雲帝國西北三個行省攪得雞犬不寧，連續三年有一萬多名火雲士兵和各級騎士死在他和他的團伙手中。火雲帝國數次派兵圍剿，但每次都被他逃脫，反而損失了不少人馬，聽說甚至有兩個大魔法師都栽在他手上……」
「不會吧？疤面煞星出名好像是最近兩個月的事，這些事情我們可從來沒聽說過啊！」一名旅客疑惑地說。
那講解的商客笑了笑，說：「火雲帝國最好面子，一個小小的盜賊團都對付不了，這樣的消息他們怎麼肯傳出來？這些消息都被火雲帝國全力封鎖住了，知道的人很少，就更別說你們這些很少出沙漠的人了。我也是因為有個朋友的朋友的老鄉在火雲軍隊裡任職，才知道這些消息的。不過現在火雲帝國已經沒打算封鎖消息了，因為在火雲帝國的全力打壓之下，疤面煞星盜賊團被迫退出火雲帝國，在三國邊境交界處流竄作案，火雲帝國無法越境追殺，不得不聯合兩大國發出大陸一級通緝令。」
「哦，我明白了，我們聽到疤面煞星的名頭是最近幾個月的事，也就是說我們所知道的疤面煞星作下的案子，是在他被迫撤出火雲帝國之後的事了，這麼說來……那個疤面煞星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
那商客喝了口酒，啃了塊肉，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正聽得過癮的人們哪裡肯依，紛紛叫嚷起來，正在這時，旅店的門吱呀一聲推開了，守夜人領著五個披著黑色遮頭大氅的人走了進來。這五個人一進門，老闆馬上迎了上去，其中一個對老闆用標準的西俄官話說道：「老闆，準備三間客房。」這人的話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他們忘了過去。在這窮鄉僻壤，人們說的都是當地的方言，官話只有那些有身份的貴族才會說，這人的官話如此標準，看來身份不簡單，只是他們為什麼會在這樣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來到這座沙漠小鎮呢？這五個人全都穿著遮頭的黑大氅，看不清他們的相貌，其中一個身材比較瘦小，另四個身材都很高大，但那四個身材高大的反將身材瘦小的圍在中間，看來那小個子反而是這一行人的首領了。
老闆用半生不熟的官話說道：「幾位貴客光臨小客，小人不勝榮幸，還請幾位貴客在這裡稍等一會，客房裡需要整理，這幾天天氣冷，必須在房中生上火爐。您看……是不是先在大堂火爐邊烤陣子火，吃點酒肉暖暖身子？」
剛才說話的那黑衣人掏出兩個金幣塞到老闆手裡，說：「那你快去準備，另外把酒肉拿來櫃檯這裡，我們就在這裡吃算了。」
老闆喜出望外，兩個金幣可是他半年的利潤啊！看來這幾個真是貴客，出手如此大方，當即滿口答應下來，指使老闆娘快準備酒肉，自己樂顛顛地跑去收拾客房了。
見這邊沒有什麼可看的，所有旅客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那個講故事的商客身上了，這商客雖然惱怒新來的幾個客人搶了自己的風頭，但看起來那幾個新來的好像大有來頭，也不好發火，只得清清嗓子，接著說道：「這疤面煞星還不是一般的厲害啊……」聽到「疤面煞星」這四個字，那新來的五個客人身子都是微微一震，但馬上又恢復了常態，他們雖然看似漫不經心地喝酒吃肉，實際上已經在留意聽那商客的話了。「據說疤面煞星一個人可以對付一百個黃金騎士，五個聖騎士，大家想一起，究竟要有什麼樣的實力才能同時對付這麼多高手？」商客故意賣了個關子。有個旅客馬上說道：「那非得劍聖或是龍騎士不可！」
「說得對！」商客點了點頭，說：「但是自七年前異人城市一戰之後，大陸上所有的劍聖只剩下行蹤不明的火雲邪神和怒海劍聖，這七年來有沒有更多的人升級為劍聖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疤面煞星一定是達到了劍聖境界的強者！」
「不會吧？劍聖可是大陸上頂級強者才配擁有的稱號啊，疤面煞星不過是一個強盜頭子，他憑什麼成為頂級強者？」有個旅客小聲嘀咕。
商客得意地晃了晃腦袋，說道：「強盜頭子怎麼了？只要有實力，那就可以被稱之為劍聖。火雲邪神夠壞了吧？可他還不是大陸第一劍聖！實力才是評判對錯的唯一標準，我要是劍聖，拿把劍指著你的腦袋說，我是你爺爺，快叫我聲爺爺，你敢不叫嗎？」
剛才嘀咕的旅客又嘀咕了一句：「得了吧，你當了劍聖就這麼點兒追求？再說我爺爺早死了。」
旅客們哄笑起來，那商客倒也不急，搖頭晃腦地說：「我只不過是打個比方而已。」
這時又有人問了：「那疤面煞星究竟長什麼樣子？很凶嗎？」
那商客呵呵一笑，「這你可就問對人了。說實話，疤面煞星每次作案時最多只留一個活口替他揚名，他也從來不露出真面目，每次都用面罩遮住臉，只露出一道長長的傷疤作為標誌，幾乎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請注意，我說的是『幾乎』！也就是說，這世上還有極個別的人看到了他的真面目。這裡就不得不再提一次我那朋友的朋友的在火雲軍隊裡任職的老鄉了，他可是唯一一個見過疤面煞星真面目的人！他曾經與疤面煞星交手，雖然只接住了疤面煞星一招，但他成功地將疤面煞星的面罩扯了下來！也因此看到了疤面煞星的真面目，而疤面煞星對他的英勇舉動大加讚賞，留了他一命，但警告他說，如果敢將疤面煞星的真面目說出去的話，必取他性命。這件事他本來沒打算對任何人說的，但有一次喝醉了酒，不小心說漏了嘴，說出了這個天大的秘密！」說到這裡，那商客又停了下來，開始吊大家的胃口了。就連新來的五個客人都屏住了呼吸，仔細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滿意地看了看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那商客喝了口酒，說道：「他對酒席上的眾人說，疤面煞星其實是個奇醜無比的男人，有著一頭亂糟糟的淡藍色卷髮，兩隻眼睛一大一小，塌鼻子，歪嘴唇，只有臉上那道疤有點個性！他是因為丑才將自己的臉遮住的！」
眾人本以為疤面煞星會是個極有魅力的男子漢，但聽這商客一說，頓時大失所望，噓聲一片。那五個新來的客人中最瘦小的一個聽見這話，不由小聲罵了一句：「胡說八道！」聲音中明顯含著怒氣。
這人聲音雖小，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那商客的耳朵裡。在他聽來，那是一個無比悅耳的女聲，雖然略帶點滄桑和疲倦，但絲毫不減這把聲音的魅力。那商客不由怔了怔，心說虧我見多識廣，居然沒看出那人是個女人！
「這位小姐，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又或者是你見過疤面煞星的真面目？難道你和疤面煞星的關係很親密嗎？」那商客略帶調侃地說道。
那女子低罵一聲：「放肆！」剛要發作，旅店的大門又吱呀一聲打開了。
這次走進來的是四個人，其中兩個人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六七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