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72章 陸秀夫，天縱資質 文 / 碧海思雲
陸家，燈火俱滅，顯是下人們都已沉在夢鄉裡。
陸家大院，庭院深處，一所幽靜的小院，卻傳出朦朦朧朧的燭火，在幽深的寂夜裡格外突兀和別緻。[.]
夜已深沉，朗朗書聲透過紙窗遠遠傳出，在寧靜格外清晰。聲音略顯稚嫩，讓人極易判斷出夜半讀書的人是垂髫童子。
此刻，李浩然、陸天成站在窗外，靜靜的聆聽著，因為那清脆而動聽的聲音讓人不忍心去打斷。
原來，他們別過段素素和陸夫人，直接越牆而入，在陸天成這個主人家的帶領下，倒是很容易的找了陸秀夫的住所，只是兩人萬想不到三更半夜了，這個十歲的孩子還是朗朗讀書。
聽著熟悉的聲音，坦然面對生死而色不變的陸天成，雙眼卻不由自主的濕潤起來，這些年來他為了這個家一直東奔西跑，弟弟的學業都交給夫人來安排。自己陪他們的時間少之又少。自從成親後夫人獨守空閨的時間更勝過相守，他想到溫柔賢惠的嬌妻和聰明伶俐的幼弟這些年來一直缺少自己這個一家之主的關心，心下愧然甚深。
李浩然生怕被人發覺，用手碰了碰陸天成，順勢解了他的啞穴，陸天成回過神了，由於做了一回空中飛人，現在對於李浩然的神奇之處倒是不再驚訝了，平息一下心神，上前幾步，輕輕的敲擊房門，低聲道：「二弟，你開開門。大哥有事找你。」
朗朗書聲卡然而止，一個驚喜交集的聲音道：「大哥，你回來了？」緊接著，房門吱的打了開來。
房門輕開，一個垂髫童子滿是驚喜的望著陸天成。
李浩然一直惦記著那位歷史名臣，現在相見，他不由仔細打量這個孩子起來，藉著柔和的燭光，但見這垂髫童子雙眼靈活機動，顯是伶俐之極，他穿著一襲長衫，像是一個廩庠中的童生。
那垂髫童子撲入陸天成的懷裡，滿是眷戀之情，他忽地轉過身來，一張清秀挺逸的小臉上，竟似略顯驚訝之色，然而瞬即又恢復如初，不僅如此，而且還衝著李浩然燦然一笑，渾無其他孩子見到生人時的不安和羞澀。
在李浩然心想這孩子是不是歷史名臣的時候，這個陸秀夫卻也正視著李浩然審視的目光，靈活的雙眼也不住的在這個陌生人的身上打轉，在他眼裡，這個男的身材甚高，年紀已過而立之年，但神采飛揚，眉目之間，正氣逼人，卻是令人不禁為之心折的男子。
陸天成見到安然無恙的幼弟，兀自沉浸在喜悅之中，倒是沒有留意眼前這一大一小正在「眉來眼去」的進行著無聲的交流。他一把抱起陸秀夫走進房內，李浩然也是踱步而入，並順手把門合上。
陸天成來不及向陸秀夫介紹李浩然，事實上他也不知道李浩然的來歷，但不知為何，自從誤會解除，他已經打從心底的相信這對夫婦。簡單的把事情向陸秀夫交待了一翻後，急聲道：「二弟，此地不宜久留，你有什麼重要的事物要帶走的嗎？」
出乎兩人意料的事，陸秀夫神色不變，用他那特有的童音道：「大哥，對我來說，最貴重的就是大哥和嫂嫂。在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都要逃避陳若海他們的追擊，帶著這些事物反而成了累贅。」
這翻話若是在一個成年人口中說出倒是正常得緊，但是出自一個十歲的孩子就讓人意外了，陸天成對於幼弟的聰明倒是習以為常。但初次見面的李浩然卻被這豁達的話震住了，他眼神一亮，心中已經確定這個陸秀夫，就是那位名臣了。
看了臉色正常的陸天成，想來這傢伙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天才弟弟偶有獨特之舉吧！於是笑道：「陸兄，令弟如此，你呢？有何要帶走的嗎？」
陸天成疼愛的撫摸著陸秀夫那個聰明的小腦袋，得意的說道：「恩公，只要我帶走地契和印信，他們斷不能從錢莊中支出錢財，而這些重要物件，誰又能夠想到我居然放在幼弟的手裡？所以說，陸家最重要的都在此處。」
陸秀夫在陸天成的示意下，從很顯眼的書架上抽出一個小巧玲瓏的盒子，並遞給了陸天成。
看到這樣的情況，李浩然真是佩服這兩兄弟了，大的居然把最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未成年的孩子，恐怕那些有心人翻遍了整個陸家，也不會想到這裡。而小的更是大膽，直接把這重要事物隨手放在顯眼的地方，唉，這家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精明。
李浩然面對這樣的情況，心裡由衷的佩服他們起來，這就是人才啊，而且還是難得的人才。
見事情處理妥當，他向陸天成點點頭，自己卻一下子抱起陸秀夫，沿著原路而回。這個陸秀夫雖然幼小，但在姑蘇向來神童之稱，自己分清事情的輕重，更何況他最親近的大哥都沒有說什麼，他更加不會反對了。
寂夜無聲，沿著來時的路，很快就到達高牆畔，李浩然示意了一下，自己抱著陸秀夫凌空而起，緩緩地越過高有兩丈的圍牆，其過程毫不借力，在陸秀霜不所思議的眼神中，已經到了牆外，而此刻，他看向李浩然的眼神火辣辣的，就像是一個離家多年的遊子找到了回歸到了故鄉一樣。
對於這些，李浩然倒是沒有注意，他看到段素素和陸夫人安然無恙，不禁鬆了口氣，把懷裡的陸秀夫輕輕地放在地上，又把陸天成接了出來。
忙碌完畢，李浩然發現天色更加陰暗，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他仔細聆聽一下，發現遠處那些秦樓楚館的喧囂業已淡去，他知道這已經是黎明前的黑暗，於是簡單的交待一翻，讓段素素帶上陸夫人，而他自己則是抱一個、提一個的，趁著天色黑暗，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姑蘇城。
雖然帶了三個人和一個大布袋，但以兩人此刻的武功，卻也毫不受阻，在凜冽的北風之下展開輕功疾行，卻是另有一番興味。
半個時辰後，已經看不到姑蘇城的影子，估計已經離開數十里，李浩然緊張的心終於鬆了下來，他悄悄地放緩腳步，不經意的看了一下懷中的陸秀夫，卻發現那雙靈活的雙眼在黑暗裡忽閃忽閃的，他不由一怔，著實想不到這孩子經此折騰，居然還沒有睡著，而且還興致勃勃的打量著自己，好像看了很久了似的，他不禁打趣道：「小兄弟，你怎麼一直看著我，這四周黑漆漆的，你看得到？」
陸秀夫的回答卻出乎他的意料，只聽他說道：「正是因為看不到，所以才要看個清楚。」
李浩然一愣，隨即又笑道：「好個倔強的孩子，你就不怕我把你賣給人販子了？」
陸秀夫直直的盯著聲音的方向，認認真真的道：「不怕，因為我把印信交給大哥的時候，你的眼睛裡沒有一絲的貪婪，有的只是好奇和佩服。這樣的人，如果說是個人販子，打死我都不相信。」
這翻少年老成的話，惹來四人大笑不止。段素素一雙美眸甚是詫異，因為在李浩然和陸天成離開的這段時間，她旁敲側擊的向陸夫人問了一些他們家的事情，陸夫人說來說去，大部份都在說這個小子如何如何的聰明，當時還在將信將疑，現在總算是相信世有神童之說了。
不經意的看了李浩然一眼，芳心悸動，盈盈秋波深情凝望，她心想：神童的確存在，但世間又豈止一人？這個和自己生活了二十餘載的人又何嘗不是神童呢？事實上，在她的心裡，這個男人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精的存在，若世間真有生而知之的人，那麼她願意相信眼前那個笑容和熙的男人就是。因為在生活中，他給她的意外和驚喜實在太多。
就在段素素胡思亂想的時候，只聽那個小神童說道：「這位哥哥，你能不能教我那神仙一般的本事。」
李浩然啞然失笑，在華夏人心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俠客夢，在後世的自己還不是這樣的嗎？要不然也不會成天抱著武俠小說研究，最後終於導致一無所有而死了，那一世自己留下了太多的遺憾，但隨著在這裡生活的時間越久，自己也越來越融入了這個時代，那一生自己無所依從，這一生蒼天好像是在回報自己一樣，事業也算是有所成就，更重要的是有三個奇女子無怨無悔的跟著，想至此際，納蘭素心的形象就像是流星般，驀然在他腦際裡一閃而過，很快，但痕跡已悄然留下。
陸秀夫聽不到答覆，直以為李浩然不同意，他心底十分失望，靈活的眼睛黯淡無比，無比沮喪的說道：「大哥哥不同意麼？」
被這麼一打岔，李浩然恢復了過來，望著段素素柔情似水的盈盈雙目，所有的雜念於瞬間消失無蹤，輕笑道：「這不是神仙的功法，這只是一種武功罷了。我看你讀書挺不錯的，怎麼突然想要學武了呢？你想學武做什麼？」
陸秀夫從他話裡感受不到絲毫拒絕，頓時來了精神，他眼珠骨碌碌的一轉，大聲道：「學武自然是保護大哥和嫂嫂了，嗯，然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就像大俠你一樣，在我們需要的時候前來解救我們一家人。」
李浩然瞧著他那付小大人的模樣，不禁啞然失笑，半晌才搖頭道：「你的見解不錯，但如果你僅僅是這樣的理解，恕我不能教你武功。你這是小義，你做到這一點，也只勉強算得上是義士，但不是俠。」
陸秀夫狡黠一笑，突然道：「那什麼是大俠？」
李浩然想也不想的接道：「俠之大者，為……」驀然醒悟過來，意味深長的笑道：「嘿嘿，差點上了你的當了。你什麼時候理解了什麼是俠之大者，再來找我談學武的事情吧！我身邊的很多人都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大俠，但若你從他們口中得知俠的意義，那麼，你這輩子休想學武了，也許你通過其他途徑學到一些，但我敢保證，那些武功都是不上流的。」
陸秀夫苦著小臉，小聲問道：「能不能給點提示？」
李浩然哈哈大笑，道：「你多讀幾遍《莊子》也許有所感觸，我很期待你想明白的那一天。因為我成名武林數十、呃，數年，這還是我第一次動了收徒的念頭。」
看著段素素促狹的目光，李浩然連忙把數十改到了數年，若說他威震武林，這倒是事實，但若說成數十年，那就過於誇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