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百九十二章 好大的小事(一) 文 / 狐雲
興許不是所有人都見利忘義,但是大部分男人都是重色輕友的,儘管他們大部分時候都不承認這一點,李清就是這樣,一想著可以回京城和謝大娘、雲三娘及若英團聚,什麼李元昊啊,什麼轟天雷的,連莫高窟都照樣被扔到腦袋後面去了。
這可不能怪他,要按他自己的算計,來了大宋朝之後,最大的好處就是有了幾個如花似玉的紅顏知己,不僅可以名正言順的左擁右抱,而且還不帶爭風吃醋,這種在後世早已絕跡的優良品德,不知道可以讓多少現代男人羨慕的牙齒癢。
準保是小天子想咱了,有良心啊,不負咱當初那麼多的抱抱,看來以後還要繼續發揚才行,剛才李清還饒有興致的陪人閒話,現在一甩手全扔給了劉叔,反正他就是個樣子貨,談具體事情的時候還是劉叔拿主意的。
「可是聖上在太后面前替我求了情麼?他現在……聖上現在如何?過的可開心?徐指揮使,咱們可以回京城了。」李清知道有些話宋祁不好當著人家講,便把宋祁扯到院子裡去問,廳上劉叔正在和吐蕃及回鶻談轟天雷的買賣,徐指揮使覺得自己坐在邊上有些不妥,便也走了出來,李清一見徐指揮使,就把這好消息告訴了他。
能回京城了?這當然是好事,徐指揮使還有一大家子人在京城等著呢,聽李清這麼一說,忙湊上前問道:「回京城?不是說笑罷?公子不是說要進擊……哦,幾時可動身?」
動身當然沒那麼快,折騰了石小公爺那麼多銀錢,好歹也得有個響動才行,不過這事也不用李清操太多的心,論水戰陳彪才是行家裡手,至於做個臨戰指揮的。慕容一禎或者劉叔都比他強哪去了,只怕若風都不輸與他。
「也不忙在一時,等我交代交代,最遲三、五天便可動身,徐指揮使休要心急,反正天恩浩蕩。咱們總算可以回家了。」李清笑道。
「三郎卻是太勢利了些,休說宋某日夜兼程、一路顛簸之苦,便是在聖上面前亦不乏美言,奈何三郎不謝我?」宋祁見李清高興的有些忘形,便插口揶揄道。
謝你?謝你什麼。小天子面前還用你美個屁言,這事最後還得太后點頭才行,難道這小宋現在太后面前也吃香了?「小宋倒說說,你如何說動太后應允我回京城的。」李清反問道。
宋祁一愣,「此番黨項人進襲清風寨,被三郎打得大敗而回,料的短時間必不敢再犯虎威。諸事已畢,留此何為?三郎自該回京城才是,奈何要太后應允?聖上恐三郎耽擱了行期,便藉機要宋某來催行的。」
李清的笑容在臉上僵住了,「小宋,莫非此行不是太后叫你來的?可有公文?對了,臨行前王相爺可有囑咐?快說快說,叫我回京城究竟是怎麼回事!」李清有些急了,扯著宋祁地衣襟忙問道,宋祁見李清發了急。也不再賣關子,忙把自己出行的詳情給李清說了一遍。
「什麼。太后不知曉?你不知道太后不允我回京麼?」李清大聲叫道,宋祁茫然的一個勁搖頭。
完了,白高興一場。
靠,小宋你好歹在京城也是官場中人,莫非天天風花雪月麼?這腦子肯定進水了,你當咱李清喜歡打打殺殺?沙場又不是宏毅寺,咱可沒那麼精忠報國,不是我不想回京城,話說咱兩老婆還大著肚子盼我回去呢。小宋居然不知道李清逗留在清風寨是因為太后不准他回去。還以為李清腦子發熱非要建個什麼不世功名。
只是李清還真不甘心這美夢就這麼破滅了,管他呢。咱又不是官,又不吃朝廷的俸祿,再說本來就有守邊禦寇應分的人,現在又有了皇帝的口諭,咱就是回了京城,只怕太后也奈我不何,好歹清風寨也打了個勝仗,收拾我總得要個理由吧。
想著有可能得罪太后,李清有些猶豫不定,可心裡著實牽掛若英和雲三娘,這年頭女人生孩子還是件凶險地事情,儘管回去也幫不上什麼忙,可在跟前看著到底心安些。
思前想後,到底是親情佔了上風,走一步看一步再說,話說咱原本就打算去當海盜的,要是太后真給小鞋穿,發配崖州又怎地,那地方出海還方便些;想多了頭疼,李清把手一擺:「不管了,回京城再說罷。」
徐指揮使見李清決心回京城,喜笑顏開的很正常,反正李清去哪他去哪,可以和家人團聚當然高興,可宋祁的表情讓李清起了疑心,李清沒決定回京城時,宋祁過分緊張了些,等李清決定回了,宋祁像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李清犯嘀咕了,不對頭,咱又不是美女,宋祁也不是玻璃,早一天晚一天回京城地他那麼在意幹什麼?
「小宋,你且住,說,京城出什麼事了!」宋祁見李清答應回京城了,轉頭就往客廳裡跑,準備著這就和那些番使們說,到了清風寨,他這個護送欽使的差使就算做完了,誰知道身後李清一聲大喝,把宋祁嚇了一哆嗦。
「京城出什麼事了麼?我在途中如何知曉?沒事,真的沒出什麼事,怎麼會出事呢?要出也是小事,小事亦是時常有的,三郎何必在意?」宋祁又搖頭又擺手。
一瞧宋祁的做派,李清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好小子,居然敢到清風寨來忽悠咱,你就是當你如李元昊一般英雄又如何?沒了小**的男人能牛到哪裡去!李清嘴歪歪的一笑,又開始擼袖子,這回可不是裝樣子,不錘上一錘,這傢伙未必說真話
「別介,真沒出什麼大事,就些小事,且不與三郎相干,很小地事。回京路上再說也不遲的。」宋祁有些結巴的說道。
李清忽而展顏一笑,走近宋祁身邊抬手在他身上裝摸作樣的拍了拍,似乎在給人家撣塵,然後賊兮兮的說道:「小宋兄車馬勞頓,一路辛苦,本當為你接風洗塵。待你好好將息兩日再問不遲,可你不知這清風寨既少絲竹,又缺歌舞,卻不把人給悶壞了,且我李清素來就好聞巷長裡短。這便當是洗過塵了,還請小宋兄將這些許小事一一道來,以慰離人之情。」
如果李清給他兩老拳或者抬腿踹上幾腳的,這一幕當初在水雲莊時已經是老情節了,宋祁還真不怕,興許打幾個哈哈就敷衍過去,可李清突然變的溫情似水。倒把宋祁給嚇著了,像個犯錯誤地小學生一般結巴又詳細的說了起來,開頭一句就是「真不與三郎相干的。」
李清聽了啼笑皆非,好麼,這還算是小事,那大事是什麼?非要有人造反才算?上千人開片地場面要換那個島國就是戰役級別了,何況還打的轟轟烈烈,而且還是在京城,天子腳下,首善之地!
「王德顯呢?他不是禁城巡衛麼!怎生不管管!」李清有些氣憤地質問道。可話才落音,不用看宋祁扭捏地神態。自己已經先明白了,有這樣規模的群架可打,他小將軍不參與已實屬難得,可還要他不在中間扇風點火使壞,那他就不是王德顯,他是顯德王。
「唉!」李清歎了口氣道:「小宋,你是將我李清往火坑裡推啊!」
這話可沒冤枉宋祁,雖然表面上好像是不關李清的事,但只要李清一回京城。這矛頭肯定就對準他了。再說當年為了妹妹而上宏毅寺揍太學學子的始作俑者是誰呢?既然他李三郎可以流傳一段佳話下來,那自然別人也可以大流而特流了。
只是這次絕對不會成為佳話。因為這些人太沒有架品,不但傷及了好些「無辜」,連宏毅寺的和尚們都遭了池魚之殃。
我呸!
話說京城要開競技大會,咱大宋各州各府等十幾路選送地健兒陸續彙集京城,也別怪拖了這麼久,這年頭又沒飛機又沒火車的,像說書段子裡的舉子赴京趕考來回就得三年,時間長才好發生故事啊;一轉眼過了半年,人都還沒來齊,比如廣南東、西路和福建路地就沒到,不過也沒啥關係,競技大會本來就預著清明之後才開始。
只是人一多了,而且又閒得慌,那就會生事,另外這些健兒被人攻擊是販夫走卒之輩,這話也不能算說錯了,地確很多人本來就是販夫走卒,當然也會混雜些英雄在裡頭,可不管是販夫走卒還是英雄,他們都是男人,男人麼,那就只有一個臭毛病。
咱汴梁是花花世界,能充分體現花花二字的,自然得數燈紅酒綠了。
於是自打大喪期以來一度有些沉寂地秦樓楚館又喧囂了起來。
這就把太學裡地士子給惹惱了,曾經何時,文人士子才是秦樓楚館的嬌客,儘管囊中有些羞澀,但姑娘們卻偏喜歡出他們的局子,吟風誦月、詩詞唱和,頗具風月本色,可有那麼個齷齪人跑宏毅寺把陳大才子給打了之後,太學裡的士子們在姑娘們眼裡就不那麼吃香,經常發了帖子請不到人。
特別是大喪期規定官員三年不聽樂,太學裡公款叫姑娘們出局子的費用自然也給減了,窮文富武啊,哪是個個都像劉胖家那樣小地主出身?士子還真是只能站在橋上看滿樓紅袖招了,心癢癢個要死。
現在可好,一群個販夫走卒因為參加競技會,出的算是公差,倒有閒錢到樓館裡去會姑娘,豈不叫人義憤填膺!
先是打旗進京威風八面,然後是城門捉婿好處佔盡,現在居然倚紅依翠,連風流都要奪去,士子們本來就恨李清,才剛聯名攻擊李清未果,這競技會不是聽說又是那個李三郎出的餿主意麼,他們自然就把這些健兒也當成那個齷齪人恨上了,新仇舊恨連一塊,士子們的怒氣還就像個火藥桶一般了。
最初激發矛盾的時間、地點和人物已不可考,反正不是在酒肆裡就是樓館內,兩幫人對上了,先是出言挑釁諷刺,然後就是破口大罵互相慰問女眷,本來論「鬥口」士子們讀的書多應該有優勢地。不過那得看對方是什麼人,你說的之乎者也人家根本聽不大懂,而人家罵地「狗日、球攮、潑皮生的醃扎貨」士子們可聽地明白,罵髒話的「鬥口」他們就不行了,更可氣的是,人家還就欺負他們是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出言挑釁他們到宏毅寺去會會,看看誰不是爺們!
宏毅寺現在名氣可大了,咱京城頭一號的旅遊景點,外地人到京城不管是做買賣還是公幹,要是沒到宏毅寺前去看看京城人打群架。那壓根就不算到過京城,和後世裡不到長城非好漢一個道理,這些健兒來京城已有些時日,哪會不知道這個。
讀書人儘管文弱些,可大多也是正二十來歲、血氣方剛的歲數,哪受得了這個激,好!去就去。誰怕誰啊!儘管最開始是士子們受了激,可他們並不笨,要論個頂個的單挑,他們大多不是對手,可宏毅寺興地就是群架,人多力量大啊,那些健兒多是外地才進京地,人生地不熟地他們找不到多少人助拳,咱們廣邀同好,肯定能把他們揍趴下。
於是士子們便開始四處聯絡。消息一傳開,暗地裡幫他們的人還不少。歸根結底還是李清在京城裡得罪地人多,別看當初李清在京城裡和一幫貴戚子弟橫行街頭、耀武揚威,其實那只是官宦子弟地一小部分,咱大宋的特色還就是官多,自然衙內也多,不是一路人當然玩不到一起去,比如文官子弟大多對李清不感冒的,掰著手指頭數下來,除了王欽若的兒子因為和李清有了場莫名其妙的鬥毆而接近。連丁謂的兒子李清都沒見過。
而且上次為范仲淹修堤募捐。李清腦子發熱弄了場交誼舞會,結果和一幫文官子弟吵了一架。儘管後面有太子的支持算是贏了,但梁子從此結上了,再後來李清被太后逐出京城,罪名還就是辦交誼舞會有傷風化,不過一幫文官子弟心裡並未解氣,因為聽說這個李三郎是個屬蟑螂地,在江寧照樣混的風生水起。
所以在朝堂附和錢惟演一起叫嚷著要收拾李清的文官不多,但私下裡想讓李清吃癟的文官兒子不少,眼前看來是個機會,要是把那些所謂健兒都揍的斷胳膊折腿,這競技會還怎麼個開法?看他們還牛皮哄哄的!看那個李三郎還出啥鬼點子!
於是很多文官子弟便私下派人或修書與各地的學院聯繫,要求各地的士子們同仇敵愾,到京城來揍這些販夫走卒,讓他們見識一下聖人門徒的厲害,王曾的兒子就是其中之一,儘管他老爺子是支持辦競技會地,而且還是主要籌辦者。
王曾被蒙在鼓裡,宰執自然公務繁忙,無暇其他,所以他見自己兒子與各地士子們頻繁往來還很高興,咱們文人就應該多交流,吟詩做賦的會文才能進益,他哪知道他兒子是約人打群架啊,否則只怕先將他兒子家法一通了。
於是沒多久,京城裡就多了六、七百號京東西路和京西北路地讀書人,其中南京應天書院就來了近三百,據說還都是文武雙修的俊傑之士,多了這麼些讀書人這很平常,行萬里路讀萬卷書,讀書人還就該多出門看看,別讀死書。
按說這事情進行的很隱密,何況讀書人文縐縐的給人以好感,張口就是聖人君子,誰會想到他們是來打群架的?可這事要是真把所有人都瞞過去了,那逍遙會也不用在京城裡開山立櫃,而王德顯也別再去宏毅寺揚名立萬,而是應該去寺裡念阿米豆腐。話說咱大宋朝文武不和已是很有些年頭了,所以文臣武將的子弟互相看不順眼也是淵源流長,只是如今他們卻有了相同的認識,那就是都認為到宏毅寺去打一架是收拾對方的好機會。
各地上京的健兒地確不是很齊心,這一點被士子們料到了,畢竟是進京啊,很多人不想惹事也不敢惹事,但這一點難不住王德顯和高小公爺,他們心裡還憋了一股氣呢,李三郎在邊關殺敵報國,你們居然還亂叫什麼殘忍,殺人有溫柔地辦法麼?
這簡直是渾人!聖人書讀狗肚子裡去了,打,一定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