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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三百六十五章 同樣是一把火 文 / 狐雲

    「三郎,一路行來不見敵蹤,黨項人並未圍寨」聽杜先生一說,李清鬆了一口氣,想想也是,別看黨項人浩浩蕩蕩的上萬大軍,可要想把清風寨徹底圍住,那人數還是少了點,「這兩日寨中傷亡如何?」李清問道。

    杜先生搖搖頭,「黨項人也未曾攻寨。」

    寨也不攻?那他們在幹什麼?李清奇怪了。

    「安營紮寨。」杜先生回答道。

    安營紮寨用得著兩天時間?不說是精兵麼?李清更奇怪了,難道黨項人打算在這長住?儘管知道李元昊帶的這一萬人不怎麼缺糧,但長久對耗吃虧的肯定不是清風寨,而且現在又不圍城,莫非他們打算長住麼?

    「難道黨項人下戰書挑戰?」李清問道,這還真有些期待,是不是這年頭兩軍正式交戰就像《楊家將》、《岳飛傳》那些評書裡說的一樣要玩單挑?這一定得去看看,咱打賭李元昊不是慕容一禎的對手,就不知道李元昊使啥兵刃。

    「戰書?」這可把人家大俠給鬧迷糊了,敢情李三郎以為是在宏毅寺打架呢,兩軍交仗豈能當兒戲?再者也沒聽說李元昊是咱江湖中人啊,何況黨項人要下戰書那也是給朝廷發才是,杜先生斜了李清一眼沒搭理他,自顧自的說道:「劉叔亦道三郎還是回洛陽為上策,若是三郎不從,今夜二更清風寨開南門接應,我等繞道入寨。」

    李清不敢再囉嗦什麼了,怕杜先生和張叔他們不准他回清風寨,因為他一個不安心就害死了幾十條人命,回到清風寨又添亂怎麼辦?上萬人的交戰不知道得牽扯多少事項。他又不懂,一個失誤就要害死不少人,李清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打定了心思等回了清風寨絕不多嘴,埋頭做炸彈去。

    這兩天李清已經耍了很多回賴了,因為大家的意思都很一致,不管張叔和袁叔是否帶子弟馳援清風寨。李清都應該坐船回洛陽,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不過李清不是君子。不是說他不怕死,一定要和李元昊去硬碰硬,相反他早想著回京城了,在清風寨也幫不了什麼忙,心裡還掛念著若英和雲三娘呢,只是被黨項人這一劫殺,李清也只能把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拋在一邊了,幾十條人命啊,李元昊,咱跟你沒完!

    回清風寨地過程很順利。一來李清他們是繞道南門進的寨,二來為了安全起見,船在黃河上泊了兩天才讓杜先生回寨探動靜;而黨項人想必也認為李清死裡逃生,肯定坐船溜到洛陽了去,誰料到李清二桿子脾氣上來,面對上萬黨項大軍的軍威,還敢再回清風寨呢?

    剛一進寨門。一個身影就撲到李清身上,「哥,我知道你不會有事的,我要出寨尋你,劉叔他們不讓,可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出事的。」若風早等在門口了。

    即便有了一身好武藝,若風到底還是個小孩,一邊說李清肯定不會出事,可語氣裡卻帶了哭腔,李清輕輕拍了拍若風的肩膀。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可不像若風那麼有信心,說起來自己能逃出生天還是因為李元昊想生擒他而已,否則多少個李清都完蛋了。

    孫五提著火把在寨門張望了半天,等所有人都進了寨門,方紅著眼圈問李清「楊家兄弟呢?」李清低著頭不敢看孫五。孫五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抬手給自己腦門上敲了一記道:「孫五心胸狹隘,虧對弟兄了。」

    李清忙道:「孫五哥。千錯萬錯都在李清一人身上,來日定要在黨項人身上報這血海深仇。」

    孫五慘然一笑對李清說道:「一禎白日守了一整天,已經歇息去了,劉叔尚在北門候公子地消息,公子莫若暫且先引眾人安歇,待明日再敘詳情罷。」

    李清忙搖頭道:「我不累,孫五哥,這些人都是從京城趕來馳援的,煩你先引他們去安歇,對了,徐大人受傷未癒還得尋個郎中給他瞧瞧,我自上北門尋劉叔去。」

    一下子兩百多號人可不是好安置的,不過這個李清還早有算計了,妙玄地兩間大院子因為囤著硝石、硫磺在內,所以除了住幾個道士外還都是空的,李清讓孫五把張叔他們都安排到那裡去,自己和杜先生向北門走去,本來若風還要粘著呢,被李清哄回去睡覺了。

    立寨的本意就是防止黨項人劫掠,而黨項人的地盤是在北邊,所以清風寨的北門最高、最險也最堅固,而此刻北門處***通明,好幾千人在搬運著石頭、木棍之類的守城物事堆積在北門城牆上,見李清和杜先生行來,人群中發出一聲低呼「是寨主,是公子,公子回來了,公子沒有走!」

    李清抬眼望去,人群中有婦女,有老翁,還有小孩,看著他都是眼露驚喜,李清覺得羞愧難言,人家都在做正經事,只有自己瞎胡鬧,還害死了幾十條性命,可別人還覺得他是在和大家同甘共苦,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將雙手抱拳,在人群中一一施禮而過。

    劉叔在城頭迎著李清哈哈笑道:「公子吉人天相,小老兒料到定然無恙的,若風只是不信,非嚷著要出寨尋你,若是杜先生晚到半日,小傢伙定然偷跑出去了。」

    李清抱拳道:「慚愧慚愧,漏網之魚,何來甚的吉人天相,若不是杜先生及時援手,只怕李清早成刀下之鬼了。」

    杜先生一邊笑道:「劉叔緣何對你家三郎憑得有信心?那日數千黨項人追殺三郎,實則也是凶險之極了。」

    劉叔一擺手道:「若是公子落在黨項人手中,這些個賊寇必定發書要挾,或討金銀財帛,或索糧草,哪會屯兵寨外?且這兩日一絲動靜皆無。是以小老兒斷定公子必然無恙了。」

    李清一面接口問道:「何以賊寇動靜皆無?」一面扒著牆上的箭跺往外看,這一看不由得倒吸口涼氣,城牆上的火把光並不能及遠,但是黨項人地營帳立得也是非常近,特別是站在城牆上看,覺得那些營帳簡直就挨在城牆邊上了。

    這也太囂張了吧!

    「賊寇分左、中、右三軍,互為犄角之勢。約莫萬人左右,那日一軍追襲公子,一軍直奔清風寨而來。只是見防範甚嚴,便安下營盤,並未攻寨,想必遠道而來,軍中不曾備下攻城器械。」劉叔在一旁輕聲說道。

    攻城器械?遊牧民族向來不擅攻城,也沒有什麼沖車、撞城錐的,應該是伐木做雲梯之類地東西了,本來站在高城上,是覺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只是現在寨中連老弱婦孺才只有三萬來人,而城外的黨項敵軍就過了萬,李清心中還是有些惴椎不安,得趕緊去做炸彈了,按常規守法清風寨怕是守不住幾天。

    可劉叔並沒把眼前的一萬黨項大軍放在眼裡,「公子放心,寨中存糧頗豐。賊寇又不曾圍寨,若要強攻,管叫他有來無回,現今只怕他偷襲,這兩日各人都四處盤查,輪番上陣,因此一禎、妙玄和小哥等人未曾來迎公子,公子休怪。」

    李清神色一黯,平素他就是一個不拘小節的人,又怎麼會在這節骨眼上計較禮節呢?他是想起了楊家弟兄和兩個侍衛。這都是好幫手啊,要是還在寨裡肯定能分擔很多工作,也就不用把別人累成這樣了。

    「劉叔,這守城攻伐、調度等軍中事宜,李清本就不明,如今也休論高下。自今日起李清也在你帳下聽用。隨來的張叔、袁叔也是舊識,麾下兒郎個個可堪大用。只是這些人等李清暫且另有安排,且當個伏兵用罷。」李清說道。

    「可是製作轟天雷?」劉叔不經意地問道。

    李清點點頭,雖然早就想著要做炸彈,可李清還是很猶豫,倒不是他有什麼婦人之仁,只是現在硝石的產地不在宋境內,而掌握在黨項人手中,要是早把炸藥拿出來亮相,叫黨項人知道其中地秘密怎麼辦?大宋朝要論野戰可不是遊牧民族對手,全靠守城才能把遊牧民族擋在境外,後世各地的城池再沒有城牆這一說,就是因為在熱兵器的年代,城牆已經沒有作用了。

    可劉叔並沒把這個事看得很大,因為宋朝早就有火器了,還在京城設立了「廣備攻城作」,專門就是生產火器地,而太宗朝的兵部令馮繼升廣制火箭,已經是軍中的常備器械,僅延州的府庫裡就有火箭十萬餘支,而曾公亮在《武經總要》裡就詳細說明了毒藥煙球、蒺藜火球及火炮等三種火器的製作方法和所用火藥地配方,這根本就不是秘密。

    劉叔不清楚能炸和能燒的區別有多大,不過他不看重也是有理由的,因為清風寨是他親手所建,他手上有一座堅城,高大的城池對於手持冷兵器的攻城部隊,就是越不過地山脈。

    孫子兵法有云:攻城為下;為啥這麼說?一座城池會不會被攻陷,要是撇開糧草地問題不說,它根本不在於攻守雙方地兵力對比,而在於守城的人有沒有堅強地意志,唐朝張巡以數千餘疲憊之卒,面對十幾萬安祿山叛軍的猛攻苦守睢陽兩年就是明證,更不用說後世釣魚城和襄陽之戰裡攻城的有多少蒙古人了。

    這年頭一般手持弓箭地有效射程也就是個幾十米的距離,攻城還得仰射,還不能站在牆根下射,等箭飛到幾十米高的城牆上基本已經沒有什麼殺傷力了,這叫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而且爬雲梯的士兵幾乎可以說毫無防範之力,而清風寨能有一戰之力的漢子便有千人之多,更何況又添了兩百多生力軍,事急了誰說老弱婦孺不能守城?所以劉叔並沒把一萬黨項大軍很放在眼裡。

    而李清也和普通的後世人一樣,認為宋朝的軍隊懦弱無能,不堪一戰,但是這並不是事實,終宋一朝。用步軍對騎兵哪怕是在野戰中,上萬人的交鋒宋朝軍隊不敢說勝多敗少,但立於不敗之地的是絕大多數,只是給後世產生錯覺地原因,是因為宋軍缺少騎兵,面對地又是馬背上的遊牧民族,勝了往往只是擊潰戰。並不能給對方以多大的殺傷,對方逃了之後很快又可以捲土重來,而宋兵不能敗。一敗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還有一點,劉叔不是李清,他不怕李元昊,他隨著王超老將軍在邊關鎮守幾十年,和契丹交鋒還可說互有勝負,而對黨項人,正式交兵大宋還沒有敗過,他哪會像李清那樣把李元昊當成個戰神看待?

    不過看不起不代表他就忽視,他還是小心謹慎的很,畢竟外面是一萬大軍。儘管黨項人都沒什麼動靜,他還是連夜守在城頭之上,李清本就心有愧疚,當即向劉叔請求他也留在城牆上幫著守,劉叔也不以為意,轉頭叫杜先生去安歇,而杜先生哈哈一笑。和衣躺在城樓上道:「我便在此陪陪三郎與劉叔罷。」

    一晃又是幾天過去了,城外的黨項人始終沒有來攻城,這幾天李清表現可乖了,製造火藥地事情全交給安小哥和妙玄去負責,因為要說製作地具體事項人家都比他懂得還多些,他也覺得自己害死了幾十條人命,有點羞於見人,每天都是搶著值夜班,和劉叔做個伴,也正好多請教些軍中常識。

    有時候等待也是一種折磨。

    這一天下午他正躺在床上掰著手指頭算計若英和雲三娘的肚子有多大了。一晃就是幾個月過去,黨項人好不容易等來了,卻也不攻城,相反還是個長住地打算,這樣豈不是要咱見不著親生兒子出世?

    說實話他雖然很恨李元昊,但心底裡還是有些畏懼在裡頭。只盼李元昊見事不可為收兵回去就好。可現在不一樣,一面陳兵過萬把個巨大的威脅放你面前。一面還老叫你等,弄得李清現在只想黨項人來攻城罷,劉叔在城頭準備了那麼多大鍋,裡面都是沸油,小四那乾弟兄也做好了上千斤火藥,乾脆丁丁光光打一通收場好了。

    只聽外面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若風還真像一陣風一樣捲到李清跟前,「哥,快起來罷,劉叔叫你上城頭呢。」

    「可是黨項人來攻城了?攻得急不急,人多麼?」李清從床上彈起,一疊聲問道。

    若風搖搖頭,扯著李清就跑,李清想想也是,沒理由在這辰光攻城,轉眼就要天黑了,難道李元昊有把握在這麼短的時間攻下清風寨?要能這樣他早攻了。

    一到了外面李清就楞了,只見清風寨的四週一道道濃煙沖天而起,難道李元昊要放火燒城?

    城頭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不光劉叔在,妙玄、杜先生、張叔和慕容一禎等人都在呢,連徐指揮使大傷未癒都叫人扶著上了城頭,一見又是自己躲在一邊偷懶,李清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這會也顧不上害臊,李清抱拳對各人一拱手,跑上城樓向外觀瞧。

    「**你大爺!李元昊你個王八羔子!你他媽比日本鬼子還狠啊!」才看了一眼,李清就破口大罵,這可不是李清少了修養,是外面的情形不用髒話罵罵還真的解不了心中之恨。

    只見清風寨的四周都是火光熊熊,不用想,十幾個分寨肯定被黨項人一把火燒了,更絕的是無論天宇山方向還是就近的丘陵山谷,都是濃煙沖天,正是天干物燥,草木凋黃地季節,這一把火燒得無拘無束。

    媽媽的,你做初一,人家就十五,誰叫清風寨燒了人家的大軍糧秣?可那是我的分寨,我的樹,我的小兔子啊,李清在城頭跳著腳直罵,這才叫舊恨未消又添新仇,當初李清要劉叔多栽樹的確是一句隨口地話,因為後世延州這個地方是有名的黃土高坡,李清倒沒想著未雨綢繆,只不過既然來了大宋,稍盡些人事也是好的,不曾想人家劉叔還認真執行了,這樹一長出來的感覺就不一樣了,看著叫人舒坦,李清想著要是花個幾十年時間在延州到處植樹,興許到了後世環境會好一點,這也是件利在千秋的事情,咱總算做了好事。

    現在可好,李元昊一把火燒個精光,人家這把火才叫放得淋漓盡致,不僅僅毀了那些樹,看這火勢怕連草都剩不下幾根,更不要說小動物了,絕對無處藏身,不但沒了利在千秋,恐怕黃土高坡啊西北風啥的還有提前降臨的趨勢,這不是叫咱留下千古罵名麼?

    得,李元昊,現在你不但欠我人命,你還欠我的樹,欠我的草,你還我的小兔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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