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又被忽悠了 文 / 狐雲
驚一場,這李清也是做賊心虛了些,怎麼不想想,要與了拐帶公主,豈是禮部一紙斥責了事?晏殊和他關係再好,這會也只能帶著衙役上門了。
可這虛驚一過,李清立馬就覺得憤怒,而且是很憤怒,行為乖張、結交匪類?靠,我不結交匪類現在京城讓誰去跳水?小白將軍那熊樣他敢站在木板上麼?率性忘為、簡慢民俗,還帶搶取豪奪滋擾地方的,大概說的是湖州搶劉胖那檔子事,如今都皆大歡喜了,你禮部在京城是不是有屁沒處放閒得慌了!
合著咱辛苦了幾個月,又倒貼了水雲莊那麼多綵棚,還外帶兩媳婦都免費打工的,最後還要落個斥責了事?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吧。
李清當然沒把慕容一禎拐帶兒走的事情算在內,因為禮部壓根不知道,那麼就算咱沒做過,那這個斥責他就不能接受,正趕上心情不好呢,李清將公文隨手往地上一拋,想著氣不過又在上面踩了兩腳,再斜著眼睛瞪著晏殊。
晏殊當然明白李清為什麼瞪著他,仰天打了個哈哈,笑道:「皆是無稽之談,無稽之談,三郎休要羈懷於心,莫說是你,即便本官也是為你不平,只是三郎無心仕途,不知亦可曾聽過走馬承受?」
李清點點頭,這個他知道一點點,走馬承受是咱大宋的特色,其實是個官名,不過這個官,倒是非常的有講究了。
說是官名,其實並無明確的職務品級。而且在各種文獻資料裡都不多見,因為這個官地實質,就是密探,最初多由宦官充任,一般是隨監軍派遣在軍隊裡面,算是低級別的監軍,其全稱為「某路都總管司走馬承受上奏言事」,監軍的職責是督戰,而走馬承受雖然名義上是傳遞軍令、奏報戰果、察訪敵情。而實際上是承受公事,以察守將不法為職,說白了。就是監視軍隊、將領,以防止軍隊裡出現叛亂。
這個權責可大可小了。雖然他們「止令奏報公事,不得侵預邊事」,可實際上軍政不專於主帥。而關決於承受,皇帝甚至「以走馬承受一言,便易邊帥」,總之,職務雖然低,但權勢很重。
後來得了天下,戰事不興,又收全國精銳於京城,軍隊叛亂的風險是少了,可走馬承受這個形式卻適用到全國了。只是這事頗有些見不得人,特別是被士人出身的百官反感,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低調行事,到了宋徽宗時期。覺得這個官實在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還改了個名叫廉訪使者。
這個官大宋諸路各一員,以三班使臣及內侍充任,無事歲一入奏,而實質上做走馬承受卻遠非一人,很多都是兼職,他們的職責就是監督本路發生的一切事情,比如江寧府裡,曹孔目分管刑獄,但如果他一接了走馬承受的差使,他就有義務向朝廷裡稟告江寧府地一切情況,包括晏殊的行為。
晏殊和李清說這個,目的很簡單,就是告訴李清,把李清地所作所為報上去的人,可不是我!其實那份公文也是禮部發給晏殊地,李清不過一個白身,嚴格論起來士子都算不上,哪可能發公文給他?他李清不就是交江寧知府嚴加管束的麼,當然就是要晏殊來轉斥他了。
李清憤怒是憤怒,但還不至於要和晏殊翻臉,因為太湖上剿匪那一架打得也是昏天黑地,又有那麼多漁民在邊上幫著撈人,實質情況當然清楚,沒準當笑話四處傳播呢,論地界都不在江寧府所轄內,怪不到晏殊頭上。
而搶劉胖怎麼也算是逼人為親了,只不過逼的是人家老子,按說劉員外也早就明白其中究竟了,可最後皆大歡喜,面子又足,兒子也有了晉身之所,當然索性裝糊塗了,因此人家禮部斥責地也不算很錯,帶著幾百號廂軍上門逼婚,怎麼說都是地痞流氓無賴的做法,沒追究他私自調動軍隊的罪責就不錯了。
可李清也覺得自己冤啊,你甭管過程如何荒唐,最後結果是好的啊,太湖上現在不是沒有水寇了不是?那可是動用多少官軍都沒剿下來的;至於劉胖的事情,現在一家上下都是心滿意足,又沒個苦主,你禮部鹹吃蘿蔔淡操心!
再說了,晏殊現在雖然還是江寧知府,但是進禮部侍郎銜,還是個什麼殿的大學士,而小白和莫風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外帶騷包,合著咱鬧騰了半天,只得了個斥責?
想不通。
而且還不僅僅是斥責,因為咱李清行事太不像話了,禮部的人覺得咱是閒地慌,於是要派李清去給什麼行宮看大門,李清氣不打一處來,梗著脖子說道:「不去,我就在這院子裡待著,最多不出門總好了吧。夏」
晏殊和富弼見李清的神態,相視一笑,富弼漫聲吟道:「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李清神色一動,脖子也不仰得那麼高了,轉頭去看晏殊,晏殊也是笑盈盈的低聲吟道:「花明月黯籠輕霧,今霄好向郎邊去!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意憐。」
李清等他話音未落,猶豫地問道:「晏大人,那行宮莫不是……?」
晏殊笑著點點頭,「江寧又有何處可為天子行宮?」
富弼也笑著插口道:「公子左右無事,何不去看看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
去!我去看大門,去掃地也成,馬上就去!
李清的委屈直接扔過太平洋了,方才晏殊和富弼吟得都是南唐後主李地詞,這哥們也是個極為不走運的傢伙。不想做皇帝而做了皇帝,做了個爛攤子地皇帝都算了,好好收拾一番舊山河,以江南的財富,未始不能與北方相抗衡,可他只是個風流種子
做得是糟糕之極,當時也有一些好臣子的,可他該殺該殺的死了不少,弄得烏煙瘴氣。
可那時北方正是雄才大略的宋太祖,哪有他的好果子吃?自他登基起就年年上貢。對宋稱臣,皇帝號也不敢用了。自稱為江南國主,恭敬乖巧的就像只小綿羊,只想保住祖宗基業。可大宋還是沒事就來打他,他派個使者到汴京去說委屈,宋太祖言道:「不須多言,江南有何罪,但天下一家,臥榻之側,豈可許他人鼾睡。」
看來強者其實都不講道理的。
打不過你就降吧,人家吳越國不就是舉國以降,現在錢惟演都混上皇親國戚了,可李也不降。最後開寶八年,宋太祖發兵圍金陵,城破被俘。宋太祖也沒殺他,還封他做了違命侯。後來太宗即位,進封他為隴西郡公,關於他地死因,可說是眾說紛紜,有說是因為小周後,有說是因為他填的那些懷念故國的詞,有說是因為他對人說後悔殺了賢臣,反正不管如何,公元九七八年地七夕之夜,他被宋太宗賜牽機藥毒斃,追封吳王,葬洛陽邙山。
李清當然會興奮,不是因為李是皇帝,而是因為李的詞,是他最喜歡乃至崇拜地,單論成就,李就是詞中的李白、杜甫,以一首首泣盡以血的絕唱,使亡國之君成為千古詞壇地「南面王」,淒涼悲壯,意境深遠,為蘇辛所謂的「豪放」派打下了伏筆,是詞史上承前啟後的大宗師。
後世的國學大師王國維還拿美人打了個比喻,西施、王是美人,濃妝佳淡妝亦佳,而李的詞,就像那個女人蓬頭散髮,穿著破爛衣服,依然美得不得了,這就是「雖粗服亂髮,亦不掩國色。」
據說李除了工書法,精音律外,還畫得一手好畫,所畫林石、飛鳥,遠過常流,高出意外,可惜都未曾流傳下來,後人無福見了。
另外叫李清心儀的,當然是李的風流了,剛才晏殊吟得那個「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說的就是小周後背著姐姐大周後和他偷情的情景,李的詞作李清全能背下來,偶像生活地地方啊,看個門算什麼?
「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晏大人,李清願為行宮看大門,這就走罷!」李清起身就想走。
「慢來慢來,三郎休要心急,行宮自有人灑掃,如何缺你看門?再者監管又哪是這般倉促?三郎諸事不明,豈非有誤公事?」晏殊坐在椅子上動都沒動,捻著鬍鬚慢條斯理的說道。
叫我監管?這個李清想不通了,說咱不規矩,把咱罵一通然後罰去看大門,這個很好理解,可斥責了一通又把偌大的行宮交我監管,他們就不怕我在行宮裡亂來?難道是打個巴掌給個棗麼?
晏殊才不解釋呢,指指地上被李清踩了幾腳地公文,意思是要他自己看去,看來官場還是學問深,其實明明是要嘉獎我李清來著,可咱又不是官,因此便讓咱過的舒舒服服,可又擔心咱一得意更加亂來,所以找幾個借口先罵一通再說,那公文李清看得本來就很吃力,前面讀著就覺得委屈,後面根本沒細看呢。
沒辦法,李清還只能乖乖地在地上揀起來,幸好沒踩很多腳,待要細看時,晏殊卻一擺手止住了,「今日晏某此來,乃是有他事欲與三郎相商。」
這會李清也不鬱悶沒錢造海盜船了,先去小周後偷情的地方好好緬懷一下前賢再說,心情好人就爽快,李清笑道:「晏大人不妨直言,但有用得著李清的地方,雖死不辭。」
晏殊輕一撫掌,「妙,要的便是三郎這句話。」
要商量的事情也不出意外,那市舶司不是批准下來了麼,這時節大宋還沒有專司官員,按舊例一般都是地方長官兼市舶司使,稱「管勾市舶使」,通判任副使,也有轉運使兼任的,現在江寧的市舶司八字還沒一撇呢,因此晏殊來找李清商議,怎麼才能把江寧的市舶司辦好,人家晏大人要辦學,等著錢花呢。
這還真要好好商議一下不可,大宋現在有九個市舶司,廣州、杭州、明州、秀州、溫州、陰州、浦、泉州、密州,那浦就在後世上海的地界上,除了陰州(後世江陰,屬蘇州府管轄)在長江內陸,其他的全在海邊,這也很正常,海上貿易麼;但就連陰州也在江寧的下游,本來根本輪不上在江寧設置市舶司的,現在陰差陽錯的多了一個,可誰說你一設立市舶司就會有錢收?人家外國的海船不來,你找誰收稅去?
人家憑什麼來,論地理條件江寧算是內陸了,甭說別的,深水良港都沒有一個,上回泉州的樓船一直在江上下錨呢,以後海船來了怎麼辦?船上的貨物又怎麼辦?
當然這個事情並不是很難倒李清,特別是想著能到偶像的居所亂逛,心情特別好,立馬掰著手指給晏殊提起建議來。
第一當然是要起個好碼頭,幸好現在的長江無需疏通航道;第二麼想法子擴大宣傳,讓那些海商們都知道江寧也有市舶司了,至於吸引的方法就簡單了,商人重利,那咱們就在讓利上做文章,別的地方抽二成,咱們便抽一成好了,另外麼,聽說別的地方強買現象很嚴重,咱們不過分,應該能吸引商船來了。
還有……
李清正說的過癮,晏殊擺擺手示意他等會說,「三郎,晏某非是經濟之人,此事便交於你籌劃就是,但便有一條,江寧府庫無錢,三郎最好不花錢便諸事了。」
沒錢?靠,沒錢還想我諸事了?敢情你晏大人今天還是來忽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