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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百五十章 人生幾何(三) 文 / 狐雲

    沒辦法,其實李清也知道老這麼和太子近距離親密接觸不怎麼合禮儀的,可就是忍不住,一個說話還奶聲奶氣的小傢伙居然一本正經的和你討論你的前途,叫李清怎麼都愛心要氾濫一下。

    有一點牴觸,不過太子一坐上李清的膝蓋也安穩了,畢竟坐的次數也不是一次二次了,房間的門口懶洋洋的站著兩個班值,也不知道是哪個骨頭值還是脂肪值,反正對李清抱太子也看習慣了,倒並不怎麼在意。

    李清的哈哈大笑讓太子有些不高興,不過小傢伙的脾性比較好,一見李清沒把他的威嚴當回事,反而口氣軟下來,「三郎,知你性情懶散的,便掛個名兒可好?許是嫌職位低麼?太傅說初初便居高位不好的。」

    的確可以開心的笑一下,還有人求著你當官,而且還是太子之尊,只是太子那小大人的架勢實在讓李清覺得可愛,絕不是嫌職位低,一出手就是太子左諭德,正六品,不算低了,這左諭德究竟是幹什麼的不清楚,字面上瞧著像是跟太子講啥聖人之言的,這可算是亂彈琴了,他李清能有啥德?怎麼和太子去諭?倒是極可能以身作責的把太子帶去秦樓楚館逛逛的。

    人家宋祁還算是個狀元呢,現在做了七品還被人詬病是沾了太子的光,他李清憑啥也忝居高位?人家會怎麼說呢?

    「那便封他們做更大的官好了。」太子道。

    暈,怪不得要被人尊個廟號仁宗呢,敢情這官店原本就他們家開的,也就是宋仁宗晚年的慷慨,讓宋朝的官員從真宗末的數千人彪升到二萬五千人。

    這可不行,人總得有自知之明,李清倒不是很拒絕純粹掛個閒職,反正咱大宋多的就是閒官,可他不行。一沒名義二沒名聲,小傢伙只是一時興起罷了,可那些文士清流豈會甘休?怕不要等到包黑子上來,就有人沖太子臉上吐口水了。

    李清不答應,太子覺得很掃興,李清只好出聲安慰道:「太子也休要心急,你現下年幼,等你長大了。登基做了天子,你再封我做官好不?封個大的好了。」

    「可太傅還有其他人說我現下便該有作為的,秦甘羅十二歲便為上卿,奈何我身為太子,卻不得任事?」

    李清有些做難,三字經都說那甘羅年少有奇謀,千百年傳下來的,想必也非是虛言,這東西也是拿來教人立志,豈可當真?幾千年出過幾個甘羅?可又不好和太子辯。莫非說他遠不如甘羅?李清只好在孝道下功夫了。

    你看。你現在論年紀比甘羅還小些,再說聖上和皇后娘娘在打理朝政,你就該多學學啊。這樣以後你不是比甘羅還要出色了麼?你現在就應該聽娘娘的話。

    其實李清還有沒說出口的呢,小屁孩一個,你要任個什麼事?倒不是覺得太子就比甘羅差得了多遠,只是劉皇后現在把權掌得牢牢的,太子你怎麼一出頭那可不好,雖說劉皇后對他也是待如己出,可權力這玩意就像毒癮一般,勁頭上來了也是六親不認的,武則天為了權力對自己親生兒子都下毒手呢,何況太子還不是皇后生的。要是太子早早的便對皇后的權力有威脅,難說劉皇后最後一定就認這個情的,從旁支裡另立人為帝又如何?反正都不是親生的。

    見李清對他想任事也不贊同,太子可真有些沮喪了,口中不滿的說道:「三郎言語倒像是從娘娘處學來的,可太傅及眾人皆言我該任事呢。」

    一提起太傅李清心裡便有些怯意,那個傢伙可是叫人脊背冒涼氣的,李清可不敢和人家打擂台,可心裡又絕對不願意太子現在便出頭任什麼事。太傅那老成精的東西,他難道不清楚小傢伙現在真的能處理個什麼朝政?說來說去怕也是權力之爭罷,難怪剛才宋祁對太子任事也是一副熱切的表情,李清倒不懷疑宋祁有些別的居心,他無非認為這樣自己也可以有機會施展抱負了,再說咱中國的酸文人總覺得女子掌權就是不好。

    也不拿腳指頭想想,皇后再怎麼也算是精明能幹了,施政以來可算是有條不紊,難道非要是男的就好?比如咱現在天子那號神神道道的?

    慫恿太子出頭簡直是不負責任,就算真的讓劉皇后退回深宮不管朝政,而太子又年幼,這朝權會掌在誰的手中?主少臣疑,這天下還會太平?別忘了太祖爺當年不就是欺負人家老柴家是個少主子才陳橋兵變的麼,要是柴榮活著的時候他敢?還得借他趙匡胤幾個膽子!

    明知道自己的話有可能傳到太傅的耳朵,李清可也顧不上了,漫說劉皇后的手段也很高明的,即便太傅更加出色也不行,總不能讓太子被某人當傀儡使喚,權臣也是朝廷的隱患,寇准為相要不是太過霸道,真宗皇帝也不至於一個勁想扶持王欽若的,而劉皇后再怎麼也是把太子當自己親兒子看待的。

    「太子,妄不可聽旁人挑唆,切記著啊,無論別人怎麼說,你都要聽娘娘的,不管你現下覺得誰說的對還是錯,都要日後才能見分曉,而娘娘卻總是對你好的。」李清將太子放在地上,自己也蹲下身,鄭重的說道。

    看來那個劉皇后對太子也真是不錯,小傢伙點了點頭,有些無精打采,忽而眨著眼睛笑道:「若是三郎言語與娘娘所說不同,我便是聽誰的好?」

    小鬼頭還有這心機,李清將太子一把抱起,朗聲笑道:「當然也是要聽娘娘的,李清有何見識敢於娘娘去比的;這官職一事卻也休提,李清有一事,還要求太子成全的。」

    一口應承,小太子很快樂,能給予總是讓人心情舒暢的,當然他笑的原因還是李三郎原來玩心也這麼大;李清就更加高興了,來大宋這麼久,還就見過皇宮的圍牆,這會總算有機會瞧瞧裡面怎麼樣了,哪怕只是在宣德樓上瞧瞧,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畫的一般。那可是氣勢浩大又虛無縹緲,如同天宮。

    「三郎便是從此物上摔下?當時卻有多高?」宋祁問道。

    老在房子裡說話也悶的,太子嚷著要瞧瞧李清做的逍遙游,牽了太子的手出門,門外宋祁和若風卻正說的熱鬧,聽說要去看能到處飛的逍遙游,當然一起去。

    原來宋祁就是在向若風打聽逍遙游呢,想來若風有些誇大了。宋祁興致勃勃扯著若風跑在前頭,等到了地界上一看,宋祁可是大失所望。

    支離破碎,不僅做扶手支撐的橫桿斷了,兩個翅膀也連不到一塊,要不是有綢布連著,肯定早散了架,宋祁見狀吐了吐舌頭,摔得這麼慘,怪不得李三郎要爬不起床來。太子也是驚異。直問李清當時究竟飛了多高。

    李清拿眼瞅瞅邊上的若風,當時小傢伙可是在邊上瞧著呢,若風俏皮的向李清眨眨眼。好,看來他已經吹過了,那我就再吹吹,多高就不清楚了,反正當時在上面瞧著汴京的城門了。

    這要是做好了,別說城門,就是偷窺偷窺皇宮裡妹妹的儀容也是不難,這牛皮其實不算吹得很大,反正現在摔壞了也沒處對質去。

    幾個班值倒是顯得很感興趣,圍著地上的殘骸轉了好多圈。其中一個中年模樣的班值湊過來對李清拱手說道:「此物若真能如公子所言,果不是凡器,只是聽聞此物需要的,便如那紙鳶,需待東風起時才好放的,公子何不等開春再試?」

    看來還是人家敬業,李清吹得個天花亂墜,小太子聽得神往不已,很有些躍躍欲試的模樣。這些個班值可擔心了,要是太子心動,也吵著要玩,這個李三郎在邊上再這麼一慫恿,麻煩可就大了,太子的屁股絕對比李清的要金貴很多,雖然也小很多,要是也摔一下,他們的屁股是絕對要開花的,而且是很多大花。

    其實也就是吹吹牛,要沒有追妹妹的心勁在,李清倒也不是非常想經常從三層樓高屁股著地,不過那班值的話倒還讓他心裡一動,難怪每次一解開繩,沒了馬的牽引力,這滑翔傘就直往下掉呢,要滑翔光有風不行的,要是有上升氣流效果就會好得多了,看來泡妹妹大計只能等到開春了。

    難得班值主動上前找他說話,李清豈有不熱情的?一口一個大哥叫的,還立馬吩咐擺上酒筵,不是吃飯的時間也沒關係,諸位大哥難道不知曉麼,水雲莊可就是比別處一天要多吃一頓的。

    他這麼一熱情,那些班值也不像之前那麼漠然了,言語中知道李清是摔著了屁股,有個班值說自家的跌打藥比太醫院的要好,非要給李清看看。

    沒準這些班值裡就有武林高手在的,據金大俠的考證記載,那個寫出了《九陰真經》的黃裳,就是咱大宋人士,而且金大俠說了,人家就是在皇家圖書館裡飽覽群書,才無師自通,悟出了上乘武學,李清還真個相信,畢竟金大俠屬於獨孤不敗的境界,李清很願意解脫坐臥不寧的痛苦,只是這屁股又豈好讓人家隨便看的?

    這位大哥,要不咱們去那邊花叢裡好不?

    當柳七坐在李清對面的時候,李清的屁股已經不算太疼了,只要走路時別亂扭腰還就不大感覺的出來,所以給柳七接風的時候,李清在軟椅上坐著已經與旁人無異了,以至柳七根本就沒慰問他的意思。

    的確需要接風,好好的一個帥哥,現下是乾瘦枯縞,不過讓李清更加嫉妒的是,這鳥人雖然現在不怎麼能歸到小白臉裡頭,可神態平添一股濃濃的滄桑味,嘴角的淺笑似乎殺傷力更加大了一些,連李清看了都心動。

    「唉,果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柳七將酒杯一放,歎息一聲說道。

    自家兄弟回來,陪客可不只有李清,安小哥、孫五、張管家他們都在呢,聞聽此言,有的忙沖柳七使眼色,有的抬頭望著李清,這話啥意思呢?莫非給你接風還錯了?

    李清才沒介意,說這話很正常,柳七也是官宦世家子弟。平日裡怎麼可能真正瞭解民間疾苦?這會子到了窮人中間,還是遭了災的,這個心理上的反差當然大,李清才沒覺得柳七說這句詩就是來諷刺他的,該厚道的地方咱厚道,可生活還是要繼續。

    柳七也發覺自己這話有些唐突了,抬起頭沖李清笑笑,並沒說話。邊上張管家趕緊幫腔道:「柳公子也是一時感慨,這話可不是沖公子您來的。」

    李清隨意的擺擺手,他當然知道柳七不是說他,愛心這東西,並非要等到某個特定的時候突然表現一下,平日的生活裡,何處不可體現?

    李清笑嘻嘻的說道:「張管家,若是念及民間疾苦,不如明年莊上的田租,少收兩成可好?」

    「他們又沒遭災。再說水雲莊向來不取額外之物。就是官府也不來羅皂,連個尋常差遣也無,憑甚的要少收兩成?」張管家的話的確有道理。不過他自己說著說著,聲調也低了下去,沒有平時和李清討論莊內經濟那樣理直氣壯了。

    倒是柳七這時開口說話了,好像為張管家解圍似的,這一老一小啥時候感情這麼深厚了?「實不相瞞,柳某平素亦是覺得公子行事過於放浪,即便募捐是善舉,也不至如此荒誕,然柳某到了泰州,方知何為小節,何為大義。」

    有人表揚自己,還是當面,李清本想總要扭捏作態一下,可柳七居然說他放浪,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靠,這年頭誰都可以說我放浪,反正現在怕是人人也這麼認為的,獨你柳七不行。要論放浪,你可是獨領千年的風騷。

    其實泰州的這次海嘯,規模並不算大,死的人也不多,才千來口,因此朝廷不太重視,這可不是宋朝這些官兒就漠視的,咱大宋朝對於賑災可是歷界王朝做的最好的一個,除了常平倉外,還有很多義倉,就是專門用來賑災的,還專門建立部門叫「倉司」,與掌管兵員的「帥司」、刑獄的「憲司」和財賦的「曹司」並稱為四司,這可是中央的直轄部門,又叫「監司」,因為這些司官還有監督地方官吏的職責,當初王欽若就是因為在亳州監管會亭倉得法,受到太宗的青睞,才在仕途上風生水起的。

    宋朝對「倉司」的重視還經常導致常平有餘而三司不足,弄得其他三司經常要向倉司打秋風借糧,手心手背都是內,可王欽若就能很好處理,既滿足了軍糧的需要,又不損害倉司的利益,反而讓倉裡的糧食保持常新。

    這次西陵渡一決了口,常平倉就開倉放糧賑濟災民,泰州城裡很多富戶也設粥棚,別看死的人不多,可災民卻有幾十萬之巨,並且麻煩的是這一路的海塘年久失修,時常海水就潰堤而入,因此民間普遍比較困苦,自救能力相當弱,大水雖然沒有淹死多少人,可一年的收成化為烏有,那些個災民更是身無長物,常平倉、義倉賑災也就管個肚子,哪管得了其他?

    泰州本就是遍設鹽場的,乃是大宋產鹽的重要產地,這一下即便海水退了,那些灘涂上也滿佈淤泥,怎麼個曬鹽法?要是不曬鹽,那些鹽工本就無可耕之田,上哪討生活?

    這幾十萬人的生計可就不僅僅靠常平倉、義倉就能解決的,再說一直養到明年有收成,對於地方來說,這負擔也算是非常沉重了,唯有向朝廷申請救濟,可要維持到明年,這數目可不是小數,因此范仲淹想著與其年年要掏賑災的錢,不如以工代賑,修一條海堤,再說百姓的日子也可好過些,可修堤的代價可就比賑災大哪去了,幸好李清在京城裡這麼一折騰,朝廷沒費多少時日便批復下來,這麼大的工程,在咱大宋朝可算是很迅速的了。

    而柳七的感慨並不是因為朝廷的決斷而發的。

    李清將募捐所得的大部分財物上激內府,等著戶部調集其他地方的物資就近賑濟,而柳七和滕子京帶著幾船財物先期趕往泰州,這幾船東西是高、石這些公子們捐的實物,有絲帛和穀物等,這兩人可是知道泰州目前的景況,也是張帆舉棹,日夜兼程,不過坐船就比他們當初騎馬趕赴京城要輕鬆的多了。

    一進泰州,還正趕上范仲淹和泰州的倉司在吵架,范仲淹可是天天掛念著京城的消息。正式行文未到,他已經知道朝廷上對修海堤一事已經批復下來了,於是風風火火的便要大幹起來,要幹活了,那可不能天天就喝點粥,得吃干的,可人家倉司不幹,一則正式行文都沒到。二來總要等別的地方調集的糧食到了才能開始,泰州常平倉就這麼些存貨,現在就給災民供應干的,要是別的地方糧食不能及時運到,倉裡糧食見了底,到時候餓死了災民,這個責任你范大人負得起來麼?

    范仲淹急也沒辦法,附近十多個縣的災民擁在泰州城內外,光供應粥可不行,災民的安置還需要藥物和衣物。就是搭個茅棚也要花錢啊。可倉司只同意按慣例賑濟,想要額外的錢,那得朝廷發話。只是災情如何等得了這公文往來?

    都沒錯,江淮轉運使張綸,也是就漕司了,本來就支持范仲淹修堤之舉,這會也在一邊幫著說話,而泰州的知府,更加支持范仲淹說的先掏錢出來安置災民,無奈甭管什麼官大官小,反正就只人家倉司最有錢,而且倉司管的是國家的賦稅。並不受地方官管轄,好話說了幾籮筐,而倉司就是不鬆口,再說人家也有難處,修堤可不關他的事,可要是餓死了災民,那可是他做倉司的麻煩了。

    滕子京和柳七一進議事廳,就告訴范仲淹,錢有著落了。李三郎在京城裡募捐了幾百萬貫,正陸續由戶部劃撥,現在碼頭上停著幾艘船,上面有幾千石糧食和絲帛財物,折合也是幾十萬貫有多。

    一聽說李三郎募捐的總數達幾百萬貫,廳裡幾個吵嘴的官兒都傻了眼,這可是個天文數字,這李三郎究竟是什麼人?他家很多錢麼,哪來的?這些問題可不可不問,泰州知府和轉運使張綸都忘了剛才還在逼人家倉司掏錢呢,這會都圍著范仲淹使勁追問李三郎是幹嘛的,和你范仲淹是啥關係。

    柳七有些心急,忍不住出聲說道:「如今災民衣食無靠,莫如先將船上的糧米、絲帛分與災民可好?」

    那倉司冷冷的瞟了柳七一眼,好個不通時務的書生。分?你怎麼分?難道把那些公侯府裡捐出來的絲綢給災民做衣服?糟不糟蹋了點?

    那倉司現下也不好再堅持了,既然人家范大人的朋友都募捐幾百萬貫,再說朝廷聽聞也是同意范仲淹修堤之舉,有這些錢做後盾,他也不怕把糧食放出來了。

    「范大人,知府大人,快叫人將粟米搬進倉來,明兒便遵范大人之議,讓那些修堤的災民吃干的罷,至於那些絲綢,還請張大人安排船隻運往南京,叫司官換些糧食及粗布葛麻,如此方不糟踐天物。」倉司說道。

    「三郎你可知那些個災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多日,聞聽船上乃是賑災物事,紛紛踴躍出力搬運,卻是秋毫無犯。」說完,柳七的眼圈都有些紅了。

    有什麼好奇怪的?中國人,特別是咱們中國的老百姓,一直都是忍辱負重且樸實厚道的,後世裡常有人發些感慨,說什麼咱中國人這些劣根性那些不如意的,憑心論論,那是咱中國老百姓的稟性麼?是咱八億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同胞的劣根性麼?

    其實那些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中國人,在他們的肩上,才默默承負著我們幾千年歷史的興衰,平常的日子,是他們種田產糧,卻擔負著不成比例的稅收,但凡戰亂,卻往往是他們的子弟衝鋒在前最多,雖然很多榮耀都與他們無關,但我們的這個共同的名字,我們這個民族的歷史,是以他們的默默奉獻做基石的。

    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對當官的來說,這已經算是很有良心的話了,可仔細瞧瞧,易虐的是誰?為什麼說他們易虐,不就是因為虐得次數太多麼?而正是平時我們認為最易虐的這些人,卻最懂得感恩,他們才真正會做到受滴水之恩,會湧泉相報,他們會搶用來賑濟他們的東西?李清不信。

    不過,李清可不想柳七老這麼傷感,便拿話打岔,如今興化的情況如何了?堤修得怎麼樣?柳兄平日價做些什麼?希文兄過的好不好?悶了有沒有想我?

    誰知道問這些也讓柳七沮喪的,統籌安排有范仲淹和那些官兒,柳七搭不上手,而修堤他就更加外行了,滕子京也不行,畢竟是個閒官,可人家居然在災民中辦起了義學,招來一些落第士子給小孩講課。

    並非因為柳七就嫌棄的,而他所長的那些東西在災區的確發揮不了作用,待得越久,這失落感還愈加強烈,因此等范仲淹那邊諸事邁入正軌,他便向范仲淹辭行,回京來了。

    很正常,李清不懷疑柳七的用心,並非是每個人都適合去為別人排憂解難的,大家專長不一樣,比如他李清就最多伙著一班姑娘家搞搞募捐的,要上災區那就是添亂了,誰叫咱擅長的是彈彈琴及想些歪門斜道呢?當然,調戲小姑娘就不算在內了。

    「柳七哥日後做何打算?」李清問道。

    不由得他不問,柳七什麼人啊?雖然人家在災區很有些失落感,可他就不是幹那個的材料,而是大宋的一棵文化奇葩,瞧著經歷了一次賑災,整個人都有些消沉了,滄桑味是濃了,可李清又不是小姑娘,要是風流性沒了,他柳七還能寫出異樣風流的詞來麼?

    要是柳七從此改了性,那就完蛋了,他李清百死莫贖,咱這世界不僅要有大江東去,曉風殘月也是必不可少的,見柳七說起自己不能發揮作用很有些懊惱,李清有些著急,你想發揮啥作用?誰都能務實可就你柳七不行,你的放浪也是大宋的風景,再說,等到日後岳飛哥們豪氣上來想發感歎的時候,他上哪填「滿江紅」的詞呢?柳七可還沒度出來啊!

    「苦讀進學,界時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柳七說道。

    好,只要你還想當官就好!媽媽的考不上,不愁你不多愁善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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