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百三十五章 十五的月亮(三) 文 / 狐雲
一聲輕雷,落英繽紛如珠下,萬點螢火,流光璀璨似夢來。
後世曾有人憤憤不平的說:咱中國老祖宗發明了火藥,但是卻用在煙花上,而西方人卻拿去造火炮,結果轟開了祖師爺的大門,由此而覺得中國人不思進取,而得出西方文明優越於東方文明的結論。
殺戮是文明麼?掠奪搶劫是文明?難道因為人家用搶奪積累下來的財富,穿上燕尾服的外衣,那就是文明了?不得不承認認後世裡西方的工業文明成就,但卻很難接受燒殺搶奪、傾銷鴉片、販賣奴隸也叫著文明。
倒是有個故事可以說明一下,當後世大英帝國初在印度設立東印度公司,他們首要任務就是收集硝石用來製作火藥,結果負責人偶然在廣州過個年,回去很心酸的向國內寫信報告道:中國人一晚上放的煙花,夠打好多場戰爭了。
這興許就是區別吧。
風光宜當放眼望,一兩百年,對於個人也許很漫長,歷史長河裡卻是一瞬間,幾千年後仍有人津津樂道亞里斯多德的才學、蘇格拉底的睿智,連新興的工業文明都想方設法把自己和希臘扯上關係,幾人知道馬其頓幹過些什麼?除了他們滅亡了希臘外?
還有曾經不可一世的蒙古鐵騎,儘管他們滅國無數,戰功彪炳,可不管是西方歷史書還是東方歷史書裡,幾乎一致蓋棺論定:野蠻人。如今他們在哪?在幹什麼?
可我們中國還在,幾千年的文明還在,儘管曾經有過風吹雨打,但我們是創造出煙花的民笑,是知道怎麼化腐朽為神奇的民族,那一瞬間的璀璨,照亮了我們生生不息的歷史長河,不信?再過千年咱們瞧瞧!
不知道哪個才子會形容美人「她比煙花還寂寞「,他肯定沒到過水雲莊,水雲莊的煙花絕對不寂寞,第一朵煙花炸開,園裡眾人還是目瞪口呆,連喝彩都忘了喊,等若風手上第二支煙花上天。飛散的星光還沒完全熄滅,伴隨著歡呼聲,一大堆人全湧到李清跟前了。嚇得若風直往李清懷裡躲,手裡緊緊抱著長弩。
誰叫李清特意要弄得魚水融洽呢?這一融洽了,誰管他是莊主?何況跑過來個個吵著也要玩的是一群孩子,只是土根居然抱著他兒子也擠到跟前,不害臊了都,還有阿不爾次郎和娜仁托婭,別以為咱唱了幾首蒙古歌,和你們就是親戚了!
大人好打發的,小孩子就難辦了。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李清,間或還有吞嚥口水的動作,叫人怎麼硬得下心腸拒絕?可不拒絕又怎麼分配呢?可不是安小哥小氣,做的只有這麼十來支,誰叫他的莊主做事想一出是一出呢?
一大早看人家洗馬玩也不說要做煙花的,到下午才又說要,安小哥可是見識過這玩意炸開來是什麼效果,帶著幾個延州兄弟做煙花,加倍小心在意,硝石和硫磺都是用水調和混在一起的,這東西也不能用火烘啊,又不夠時間涼干,虧得錢六想了法子,幾個兄弟提著大蒲扇使勁扇,邊吹火筒都用上了,才做得這麼些。
小孩子就有二十多個,給誰不給誰玩都不好,大過節的,別惹人家小不點帶著委屈上床睡覺。何況還有乞顏這些死賴著也要玩的半大人。
怎麼著都分配不好,乾脆玩個遊戲罷,誰贏了誰去射煙花好不?
其實當初太子提出要上水雲莊來的時候,李清就使勁想過辦法的,即使太子身份尊貴,可也是個孩子,逗孩子開心最簡單,不過就是個玩罷,可要弄出玩具來,著實不容易。
甭以為造飛機大炮要講究科技,做個玩具照樣省不了,李清可是個愛玩的,老大個人了,以前照樣往遊樂場裡鑽,興致勃勃的和小孩搶座位,花老多錢在嘉年華里得了個毛毛熊還美得不行,甚至還想著自己開個遊樂場呢,又開心又賺錢。
如今到大宋,錢也有場地也有,而且還沒競爭,想做番事業可就傻眼了,不說那些電動的遊戲不可能做的出來,單一個最簡單的旋轉木馬就卡殼了,沒電動咱拿手推好了,可要轉起來,上哪找軸承呢?
別看軸承這玩意不值多少錢,可以後的現代工業離了它肯定通通玩不轉,因為它就是用來轉的,可要做一個軸承出來,牽扯的科技含量就太多了,不說對冶金業的要求了,單就加工工藝精度就是以微米級來計算的。
後世的古裝電視劇裡,經常有馬車疾奔的場面,瞧他們扯吧,沒有滾動軸承的馬車能跑那麼快?沒多遠就得散架,否則春秋戰國的時候,為什麼用兵車多少參來衡量一個諸侯國的軍事實力呢?就因為這玩意容易壞。
來了大宋李清可知道,大車都是用固定軸承的,只不過加了鐵箍讓它耐磨些,那可不是牛拉就是馬拉著,總不成咱做個旋轉木馬也用幾匹馬來拉吧,那不乾脆騎真馬得了。
還好現在不是為了逗誰開心,只為了爭勝而已,一幫小孩也遠比太子好侍候,並不需要弄什麼花招出來。
李清找安小哥要了十幾個銅板,拿條線一串,隔十米劃了兩條線,都別吵了,排隊,輪流著扔,看誰扔得最接近線就贏了,扔出去了可是不算的。
那些乞顏人也夾在小孩中間排隊,李清懶得管了,這遊戲可不是誰力氣大就一定戰友全家的,再說了,誰沒個童心呢?他李清以前不也是遊樂場的常客麼?和小孩子爭的時候也沒見他讓過的。
叫了安小哥當遊戲主持人,李清扯著若風坐到氈子上了,「你已經放了兩個,可不好再與人去爭了,現而今孩童群裡便是以你為首,這若要為首,別的學會讓才行。「李清將若風抱在懷裡說道,若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眼睛卻瞧著一幫嬉鬧爭勝的人群,他可不想霸著放煙花,卻是想和人家一塊玩呢。
現在座中就幾個姑娘們在了,陳全早抱著自己兒子在排隊,沒法,他自己年紀不小了,可兒子才兩、三歲,要想勝出可就難了。
雲三娘笑著遞了杯酒過來,口中說道:「三郎卻是孩童心境,轉眼間又弄出個趣事致來,倒要和若風爭孩子王才是。「
李清得意洋洋的喝了一大口:「當然,我是誰呀,我老媽都說了,別的不行,要論玩咱怕過誰呀?「
倩娘忽而笑道:「三郎,今日方知天燈也是如何別緻,可見平日用心所在了,只是有些姐妹也想要個一兩盞可好?」
這個沒問題,反正天燈不緊俏的,誰想要誰扯了去就是,咱這天燈和別家也沒啥不同,就是多了根繩繫著;偏是謝大娘笑道:「若是就這麼扯去,忒也無趣了,三郎心思靈動,莫若為姐妹也想個趣致玩意兒可好?爭勝得來的綵頭方顯趁心些的。」
這有何難,李清二話不說,從若英頭上拔下根銀簪,玉的可捨不得,摔碎了也是糟踐,抬頭望望,順手從謝大娘和雲三娘頭上也拔下一根來,一股腦交給倩娘,「倩娘叫個小丫頭去廚下尋個竹籮來,誰能隔遠扔進去多,誰便獲勝如何?」
尖叫聲、歎息聲,加上得逞的歡呼聲,一個女人可是等於五百隻鴨子啊,沒多會這邊的聲浪還蓋過小孩那邊去了。
瞧著一群女人玩的熱鬧,見若英在出神呢,李清拿肩膀輕輕碰碰若英,「要不,覺得這裡悶了,你也過去玩兒?」
若英輕輕搖頭說道:「如何會悶,若英在瞧這天燈呢,三郎可知否。不論在哪裡見著天燈,若英都覺得是為我點的。」
李清聽了心裡一蕩,真想偷偷說上幾句體己肉麻話呢,聽得謝大娘輕咳一聲道:「三郎,可休要躲懶,那些曲子明兒一早便需給我,遲了可是不依,誰叫這般藏私。」
不一早行不?
雲三娘也真是,一邊笑著都不幫個腔的,莫非她也惱我藏私麼?可真不是想藏啊,柳七填詞不過用些俚語已經被詬病不已,後世歌裡那些大白話詞怎麼能在宋朝唱出來?那不被人家笑死去!還真以為咱是啥狗屁才子啊,咱就會剽竊些,正而八經的來填詞,咱可不大敢上檯面的,要不等那死柳七回來?
這會兒扔銅錢那邊也是熱鬧,聲音沒女人家這邊高,可較真程度就不一樣了,每人扔完,安小哥便在地上劃線留據。園中燈雖然多,可畢竟光線還是不大亮的,有的小孩還不服輸,偏要去察看自己的成績,於是安小哥也只能陪著**翹得老高,蹲地上細比較誰先誰後。
不就十來支煙花麼,小半個時辰過去了。居然還沒射完一增,不過大家的興致都還老高,前面幾個勝出的,還都是小孩子,乞顏人一次沒贏過。
陳全一**坐到李清身邊,李清看他沮喪的神態就忍不住樂,可憐見了,為了滿足小孩的期望,陳全已經排了四次隊了,可畢竟自己兒子年紀幼小,不是人家對手,這個李清可沒辦法,規矩定出來了,誰叫今做的煙花不夠多呢。
「陳兄也不必失望,不就個夜合歡麼?明兒我便送給令公子一大把可好?」李清笑道。
陳全還是歎了口氣,小孩的期望就是期望,過期的期望算啥呢?其實他兒子並不是好強的一定要射煙花,畢竟射了上天一旁也能看看,煙花不行咱要幾個天燈也好啊,偏生陳全的媳婦也不爭氣,瞧著別的女眷都贏了好幾個了,她一個都沒到手。
眼瞧著兒子看中的大天燈就要被人家拿走,叫陳全怎麼不心急,心急也沒辦法,總不能一個老爺們擠到女眷隊伍裡去扔髮簪吧?雖說水雲莊裡不講究啥規矩,可好歹咱也是個官啊!
偷來的梨要甜些,搶來的媳婦要親些,這道理李清也懂,敢情這兩遊戲不拿手啊,不拿手好辦,咱再弄個遊戲出來,總不能叫陳全的小寶貝對他老子娘失望吧。
幾個竹圈一下就制好了,本來邊上就是竹林,李清跑樓裡順手提了細頸花瓶出來,還沒忘翻瓶底瞧瞧是那個窯的華,定窯貨,沒辦法,就它吧,這些擺設可都是內府上準備的,人家那全是五大名窯的東西,要是後世的考古學家知道李清拿個定窯瓶套竹圈圈玩,氣得絕對吐血,沒準下狠心就要把李清從墓裡挖出來。
「陳兄覺得這個距離合適不?真有把握?那我可放定了啊。」李清叫道。
氣氛就是渲染出來的,不見後世嘉年華會裡,大人也是和小孩一樣的尖叫亂蹦嗎,一聽說這邊有新遊戲,忽拉拉排過來一大隊人,連女眷都有,弄得本想快快的為陳全走個後門都不成。
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玩就要個盡心,此時月上中天,皎潔如盤,月光下,乞顏人圍著篝火跳起他們特有的舞蹈,娜仁托婭扯著倩娘加入了圈子,還有不少女眷也放開矜持,盡情玩樂。
謝大娘掃了眼半發呆的李清,笑著一指篝火邊的人群,「三郎倒是再想個新鮮的出來啊?哼,這會怕不能了罷。」
李清酒勁上湧,切,這算什麼?看我的,李清站起身,雙後舉過頭頂,口中唱道:「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扭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