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百二十八章 催馬上秦時樓 文 / 狐雲
算計沒有得逞,因為李清越說要賭個什麼綵頭,王德顯還越是不答應,看來是他老爺子的吩咐,王德顯以前沒這麼聰明。
不過賭是不賭,但是和李清身邊這個秀氣相公鬥個高下的興趣還是有的,王德顯可不是個輕易伏輸的,雖然在都林苑斗馬輸給了慕容一禎,可那只是因為自己的馬沒有人家的好,現在可不同,他騎的也是從水雲莊換走的蒙古馬,要論這騎馬的功夫,他可不認為會輸給慕容一禎。
何況李三郎身邊的這個小相公?
娜仁托婭現在是一身男裝打扮,李清的腦子裡可沒那麼強烈的蠻夷之分,但是性別歧視還是有的,和娜仁托婭同來的那顏現在就是穿著一身下人的衣服,整天在京城裡亂逛,可人家不在乎;娜仁托婭怎麼都是個姑娘家,甭管在李清眼裡和謝大娘、若英的差距有多大,優待一些是肯定的了。
一身湛青色的長袍,沒辦法,李清的新衣服裡面就這件顏色最鮮艷,不過娜仁托婭不像李清那樣束著冠,因為她頭髮太長,只能戴上帽子;咱亞洲人的膚色可不算白,特別是娜仁托婭雖然是個女兒家,可日日在草原上牧馬放羊,再怎麼保養,風霜雨劍的,讓她的膚色有些偏黑,只是臉蛋上健康的紅潤氣色,彌補了不足。
在李清看來,娜仁托婭不算大美女,因為他喜歡嬌滴滴型的,至少要腰細,要是當初掉在運河裡,時間再早上千把年,混到楚王宮裡開開眼界應該是件開心事,那些一陣風就能吹跑的細腰美女看著絕對養眼。
可娜仁托婭一換上男裝,藍色又襯咱的黃皮膚,加上娜仁托婭草原上帶出來的那股子英氣,活托托一個風流俊雅的小相公。把李清遠遠比下去了,女人穿男人的衣服還就別有一番風味,李清之前想和孫五交流的就是這一點,算了,還是和若英去交流吧,怪不得後世講究什麼制服誘惑。
就因為眉宇間的那點英氣,王德顯居然沒很懷疑娜仁托婭地性別,咱大宋的女孩家哪有和陌生男人對視的?滿是挑釁的味道。莫非真個騎術高超?他哪知道娜仁托婭現在身上冒的,應該叫殺氣才對!
再說在水雲莊裡見的小白臉可不少,之前的柳七就是標準的小白臉,張先也湊合,後來地宋祁簡直是更少一層樓,還好王德顯沒把李清也完全算在內,不僅僅因為他不夠帥,而是王德顯認為上過沙場的,就不能叫小白臉了,算是個花臉罷。
比賽規則很簡單。誰先跑到城門誰就贏;王德顯還故作大方拱手問人家姓名呢。李清笑喝道:「羅皂什麼?跑完了再同你說罷。」
李清的一聲喝令下,王德顯和娜仁托婭絕塵而去,劉平和另一個隨從本待打馬追上去呢。正要揚鞭,見李清和孫五兩人笑咪咪的緩緩而行;「公子,怎的不前去看個究竟?」
有什麼好看的?李清可是見識過娜仁托婭的馬術,要論騎馬,對蒙古人來說就像數手指頭那麼簡單,王德顯要能贏得了人家,這才是日頭打西邊出呢。
劉平見李清一副不屑的樣子,知道這李公子好出古怪的,咱小公子的馬術在京城可是有名的,就這麼個斯文後生能贏得了他?劉平也不忙著打馬前去了。不敢去追問李清,但他和孫五是相熟的,一拽馬頭竄到孫五邊上,問個緣由起來。
孫五向李清看了一眼,也不說破娜仁托婭地身份,只是告訴劉平,十有**,小將軍輸定了,劉平聽了倒吸口涼氣。敢情這差距還不止一點點呢,真是人不可貌像了。
所以說啊,咱就慢慢的過去,王小將軍輸了肯定懊惱的對不?他一懊惱就要找人發洩,連我李清也不例外,給多點時間,讓他先消消氣。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李清已經給了王德顯夠長的時間了,只是這次小將軍的氣大些,李清一行人到了汴京城門的時候,娜仁托婭牽著馬站在棵柳樹下仰著頭看鳥兒,王德顯蹲在城牆根下研究螞蟻,好一副恬靜平和的景象。
只是王德顯一見了李清,嗷的一聲便撲過來,李清才偏腿下了馬,笑著正要抱拳問候德顯呢,劈面王德顯就是一拳擂過來,還好早有準備,我躲,可躲過這一拳,王德顯接著就是一腳,這可沒防備,因為咱平時問候的時候不怎麼興用腳踹的。
半邊屁股有些麻,不過李清沒動怒,這還就證明王德顯輸了,而且輸了不是一點點。
還真不是一點點,要論一馬平川的放開了跑,娜仁托婭就算騎術好,也拉不下王德顯多遠,畢竟小將軍一門心思的想去邊關立功,在馬上下的功夫也不少,可和人家在馬背上長大地一比,還真是相形見絀了。
軍人麼,要的就是一往無前的氣勢,咱騎兵衝鋒起來,前面是槍林刀陣,也得照闖過去,王德顯可沒練過在人群中怎麼疾奔,但今天的路上還就這麼個情況,眼見著快中秋了,路上往來的行人不少,咱大宋可不興騎馬踹自己人的。
這可就是娜仁托婭顯本事的時候了,人家小時候追打玩鬧都是在馬上進行的,這時候也不收住馬的去勢,更不靠扯動韁繩來控制方向,而是在馬上扭腰移動重心來操縱,怪不得腰就是要粗那麼一點呢。
路上的行人聽得後面疾馳的馬蹄聲起,驚愕的回頭張望時,娜仁托婭騎著馬已經在他衣服邊擦身而過了,拂起的馬尾還在臉上撓這麼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話說王小將軍的腰更粗,可並不是用來騎馬,平時是用裝酒菜的,一見娜仁托婭騎著馬在行人之間穿行,就像小孩子鑽人縫那麼滑溜,他在後面可急了,扯開了嗓子大叫:「行人閃開了,馬驚了。」
一聽身後有人叫馬驚了,路上的行人是躲閃不及,驚馬狂奔傷人可不算是稀奇事,這還是王德顯有些急智了。一路上大喊大叫的,和後世裡特種車鳴笛在馬路上橫衝直撞一個樣。
可就這麼著,等王德顯衝到城門下的時候,娜仁托婭早悠閒的牽著馬看風景了。
見王德顯過來,娜仁托婭哼了一聲,給了德顯一個白眼,嘴角泛起些嘲弄的笑容。王德顯心裡那個憋氣啊,可還不能上前計較,因為適才在後面看的真真的,人家縱馬而奔時,腦後飄揚的長髮,分明便是個女兒家。
現在娜仁托婭已經把頭髮綰好了,顯示著人家到城門已經有些時候,王德顯鬱悶的想要哭,該死的李三郎,你早說是個女的。咱打死也不會同意比試啊。好男不和女鬥,這話可要兩說,並不一定顯示男人心胸寬廣。不去和女人一般見識,而是萬一輸給個女的,叫咱大男人臉往哪擱呢?
做人就得厚道,甭逮住人家的痛處就一個勁的笑話,各人可是都有短處的。
「這位是娜仁托婭姑娘,這位是龍衛軍指揮使王德顯小將軍。」李清這才給兩人做介紹,王德顯還算個磊落地漢子,輸了就是輸了,上前抱拳行禮,娜仁托婭卻一扭身不理他。王德顯討了個沒趣。
京城裡本就不能打馬而行,這幾日更加,佳節在即,街肆上的行人比平時還多些,李清和王德顯將馬交給從人,負手在路上步行,娜仁托婭自己牽著馬和孫五走在前邊。
一路同行,女人走在前面,這可也是不合規矩的。不過一報名,王德顯也明白這個姑娘應該不是宋人,李清倒也沒和王德顯計較他之前說的那些蠻夷之類的話,畢竟對咱漢人來說,這個稱謂自古就是這樣。
「德顯,若是當初操演時,龍衛軍都有這姑娘般的騎術,我那槍陣還管用麼?」李清笑道,王德顯點頭不作聲,李清有道:「德顯想要陣前建功,戰場之上,行軍途中,豈能事事如意?彼等雖粗鄙,然蠻夷亦有可取之處,又豈能一概笑之?」
咱中國的先人的確創造過璀璨的文明,也確實領先世界很多年,但是兼容並取、不斷創新才是一個文明持續發展的動力,故步自封,以為老子天下第一,只能走向沒落。
王德顯沮喪地搖搖頭,倒不是為他之前取笑乞顏人後悔,而是覺得自己沙場效力的理想越來越渺茫了,那些個蠻夷真的就這麼厲害麼?
太平歲月誰會嫌長?李清只不過不想王德顯上戰場罷了,可一味讓德顯覺得遊牧民族強大難敵也是不好,瞧著王德顯沒精打采的樣子,李清笑道:「老將軍不是也與契丹、黨項對陣多場,亦不曾折了銳氣,彼等騎兵雖強,也有法子收拾的,可不僅限於挖坑、樹槍林,異日德顯若有機緣上的戰場,李清再為德顯謀劃如何?」
王德顯大喜道:「此話當真!」
李清點點頭,這可不是吹牛,若只是一、兩場戰鬥,騎兵再厲害能敵得過火藥?讓王德顯打幾個勝仗,立個功什麼的,還真是不難。
王德顯才歡喜了一會,又歎了口氣,還不知道何年月自己才能上戰場呢。
節慶就是節慶,即便現在這年頭中秋節還不像後世那麼隆重,謝大娘也說是要上水雲莊來過中秋,可秦時樓還是懸燈結綵,佈置一新。
剛才娜仁托婭贏了王德顯,路上走著也是揚眉吐氣的很,可才過斜橋,望著富麗堂皇的秦時樓,還有樓下的熱鬧景象,照樣露出小女孩心態來,明明是個好玩的地方,還偏不帶我來,不是看不起人是什麼?
李清可沒計較娜仁托婭嗔怪的眼光,咱水雲莊論建築規模都比秦時樓要強」只是人少沒這麼熱鬧罷了,那可是咱住的地方,也弄成市場一樣,咱還能睡懶覺麼?現在就覺得熱鬧了?這天還沒黑呢,一會再叫你見見世面。
門前的執事見李清來了,先讓人將馬和孫五等人安置好,見李清不急著進樓,忙上前來獻慇勤,李公子平時進樓可都像走大路一般,今天可不一樣,李清叫執事去通稟謝大娘一聲,有客人到了。
謝大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迎下來,心裡也在納悶呢,這個死鬼三郎。秦時樓幾時不是由得你來去?還弄個啥通稟的虛頭,倒要真看來的是個什麼貴客。
下得樓來一瞧,謝大娘什麼人啊,見李清原不過陪著娜仁托婭過來的,這點子裝扮最多濛濛王德顯這號粗人,就為個蠻夷姑娘這麼大張旗鼓?還要我親自來迎?只是謝大娘並沒發作,上前來扯出娜仁托婭的手,上下打量了番,方笑道:「妹妹還是著男裝好看,英氣。」隨手一指李清,「把他們都給比下去了。」
李清和王德顯都是嘿嘿的傻笑,謝大娘也不理睬他們兩個,引著娜仁托婭一徑上樓去了,兀自不停誇娜仁托婭這裝扮好看,女人家就這樣,一點個破事能把你恨死,才出來前還說不喜歡謝大娘,幾句「漂亮」「好看」一聽,又成親姐妹了。難怪總要被甜言蜜語的男人騙了去。
女人家說話,男人可插不上嘴,李清和王德顯只好在後面跟著。樓裡一些不知內情地姑娘們在拐角那張頭張腦,今兒來什麼貴客了?這個面目俊俏地小郎君可面生的很,不知道什麼來頭,反正謝大娘把李三郎都拋在一邊了,這可是稀罕事。
姐妹快來瞧八卦啊!謝姐姐抓著個小郎君的手這麼親熱,怕是李三郎一會就得上宏毅寺了,今兒咱開莊,你們說買誰贏好呢?
剛到頂層樓,倩娘和雲三娘就迎上來,見李清把娜仁托婭帶來了。倩娘先是一愣,隨即看到娜仁托婭一身男裝,也是會意的沖李清笑了笑,牽著娜仁托婭到欄杆邊看京城的風貌去了。
王德顯在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人,倩娘和雲三娘陪著娜仁托婭說笑,謝大娘笑道要去安排準備下,轉身下樓去了,李清忙對德顯說道:「德顯適才騎馬勞乏了,便在此歇息罷。我去去就回。」
說完,急匆匆追謝大娘跑了。
明明房間裡有動靜,可敲門就是沒人來應,李清也顧不上旁邊有丫鬟們笑話,乾脆直接推門進去了。
秦時樓天天賓客盈門,招待個娜仁托婭不是小菜,有什麼需要謝大娘親自安排?李清一聽就知道是借口,這不,站在謝大娘房裡,人家連正眼都不瞧他,李清腆著臉湊到謝大娘跟前坐著,謝大娘一扭身,還依舊給他個側面。
側面也很動人,殊不知女孩子照相還就愛擺個側面的姿勢?何況像謝大娘這個級別,李清也不忙解釋了,乾脆細細瞧瞧。
修長的脖頸,配上微微上翹的下頜,小巧而挺直鼻樑,眼睫毛又長又捲,只是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沒有平時的神采,隱約蒙上層霧氣,李清在邊上看的出神,竟忘了要解釋什麼了。
過的半晌,聽見謝大娘幽幽的說道:「三郎喜歡這個番邦女子,養在水雲莊廝混就是,為何要帶到秦時樓了,莫非來瞧我的笑話不成?」
這可真是冤枉了,李清急得快跳起來,天地良心,咱李清要是對你們姐妹幾個有什麼輕賤之心,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之所以帶娜仁托婭來,可不僅僅為了照顧客人的情緒,反正遲早人家都要知道謝大娘的身份,今天就是給她瞧瞧,這裡可不像外人說的那般,二來也叫她開開眼界。
所以才破天荒地要人通稟謝大娘,也顯得咱李清對謝大娘的尊重。
雖說以娜仁托婭一個乞顏女子的身份,未必就會因為這個而看不起人,人家那邊的風俗可還要開放些,可謝大娘終究有些介意。
其實不但謝大娘介意,李清一直也介意的,倒不是因為謝大娘的什麼身份,更沒擔心謝大娘會是個水性揚花的女子,可娜仁托婭不是都說了,謝大娘是咱的女人,咱的女人老留在秦時樓也不是個事啊,咱自己不在意,人家怎麼看?
雖說自己行事一慣的乖張,可讓謝大娘在這,始終心裡不舒服的。
「玉兒,莫如捨了這秦時樓,去水雲莊上住可好?如今莊上添了不少人,熱鬧許多,就是新起的那些樓閣,正等玉兒與我同去遊玩把賞,即便歌舞,莊上一般的好跳,如何非要留在秦時樓?」李清輕聲說道。
見李清說到這個,謝大娘也略消了氣,輕笑道:「不是與三郎約了一年為期麼,怎得今兒又提此事。」
李清急道:「休管這一年之期,你要喜歡跳舞,李清天天陪你在家裡跳好麼?」
謝大娘一皺鼻子說道:「即便這樣,日子長了也是無趣。」
靠,什麼邏輯,即便在後世裡娛樂事業發達,也沒個日日笙歌的道理,嫁了人就是過日子,當然是這樣了,歌裡都唱平平淡淡才是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