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百二十六章 洗澡與蠻夷 文 / 狐雲
得失永遠都是連在一起的,凡事都不例外。
說起來一個大寨子應該算是一份身家,不過現在想從這份身家中獲取利益,那就難了,利益的獲得,就是要從別人身上盡大可能的攝取,李清不是這號人,倩娘也不是。
最開始倩娘是受李清所托,為那些陣亡將士的家眷謀一個安居之所,後來又自感身世,想盡量的安置流放過來的犯人,延州邊境重鎮,無論是糧食和軍需都無法自給,還要依賴後方的輸送,這麼多人,這大的寨子想一下就自給自足,哪那麼容易?
倩娘本也是好意,只是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最大的麻煩是倩娘沒想到邊軍中也有很多人想把家眷也遷到李清的這個寨子裡來,那些士卒過來幫忙不說,延州城的邊軍,向來只巡視州府立的金明三十六寨,現在李清的寨子,儼然成了第三十七寨,而且邊軍巡視的還最頻繁,別的不說,騎軍指揮使王育每次出巡,必要過去看看的。
這樣一來,聞風來投的人就更多了,倩娘有些吃不住勁了,石元孫雖然富,可這畢竟是李清名下的產業,幫忙可以,要人家投錢進去就不好了;而李清送過來的那些錢,只給一個人立馬變富翁,一千個人分分,也就只能管管溫飽,何況還要立寨,這花銷可就大了,人越多寨子的規模就要越大,倩娘覺得力不從心了,所以這次特地隨同一道進京,就是討李清個意思,要是不看重,收手還來得及,要是看重,那可要從長計議了。
這可是個頭疼的事情,要說李清的本意,這個文書他就沒想收。本就是拿些東西出來撫恤下兄弟的家眷,哪能當成自己的產業,可倩娘這一說,倒變成責任了。
「倩娘,文書李清是不能收的,便由得他們自獲所得罷,現下若有所需,儘管開口便是。」李清無所謂的答到。
倩娘有些犯難。李清連文書都不收,那就是根本沒看得上這點子產業,這樣也合理,放別人眼裡不知道多高興,天下掉下個大餡餅,可瞧瞧水雲莊的規模,就知道李清身家不少,倩娘剛一下馬車,心裡也是很震撼的,她沒想到這個李三郎竟富貴如斯。
倩娘哪知道這水雲莊一大半規模和李清就沒關係呢。見李清等她開口。倩娘溫笑道:「還是稍後再議罷,今日初到,如何好叨擾三郎。」
李清如夢方醒地笑道:「正是正是。倒是李清不曉待客之道,倩娘遠道而來,一路風塵辛苦,還請先歇息片刻。」
他和倩娘說的起勁,不知道邊上四個女的鬧得更歡呢,當然,其實是三個,娜仁托婭被謝大娘整得都不知所措了,正求援似得看著李清呢。
「若英,先引倩娘姐姐及娜仁托婭姑娘先去歇息下罷。余話容後再說罷。」李清笑道。
若英引著娜仁托婭,雲三娘陪著倩娘,四人都出去了,房間裡只剩謝大娘和李清在,一時間寂靜了下來,李清還在想著倩娘剛說的立寨子的事情呢,沒顧上和謝大娘說話,忽聽謝大娘冷哼了一聲,眼睛也不瞧他。自顧自的說道:「姐姐、姐姐的叫的憑親熱,怪道在延州信也不捎一個,不捨得回京城,原是樂不思蜀呢。」
這話從何而起?李清可急了,謝大娘你這不是胡扯麼,叫人家姐姐,不說是在延州承蒙人家關照,也因為人家年紀就比咱大啊,玩笑話可不能亂說,倩娘和石元孫曖昧著呢。
「非是為倩娘,三郎心知肚明地。」謝大娘還是不依。「這個娜姑娘雖是蠻夷之人,倒也姿容秀麗,想是三郎亦別有所圖罷。」
什麼蠻夷之人,看來還是有偏見啊,這可錯了,誰說蠻夷之人就不好看,那新疆妹妹就很不錯,金髮女郎也有不賴的,這個上面李清的審美情趣卻是包容的很,咱可有千年的見識,韓國妹妹就算了,後世裡造假的多。
瞧著房間裡現在沒別人,李清兩手一攤,笑嘻嘻的說道:「天地良心,玉兒此番卻是冤枉為夫了,延州之時,與這娜仁托婭相處並不多,實不知她為何上來京城。」
「許是三郎無情,人家有意呢?僅為送馬……」話說了半截,謝大娘才醒悟過來剛才李清說的是「為夫」呢,雖然邊上並無旁人,卻也是羞得滿面通紅,空自在跺腳,話說了半截也說不下去了。
上帝為男人造出女人,是用來給男人喜歡、仰慕或者是疼愛,即便是拿來調戲,也反正就不是用來跟男人講道理的,因為是不可能講的清楚;假如這個女人多少好對你有感,那麼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耍賴,這可是李清的心得,要不是您訂閱書,換一般人,咱還不告訴他!
倩娘和娜仁托婭一路風塵,自然要洗漱下,而謝大娘不堪調戲的很,只那麼一句,一溜煙就沒個影了,李清也不想在房裡悶等,女孩子換件衣服都要等老半天,何況是等她們洗澡?還是出去看看安小哥安排的怎麼樣了。
水雲莊今天顯得生機勃勃。
最大的亮點,是一群孩子在院子裡追打嬉戲,現在還叫院子,的確有些不合適,因為這院子太大了,除了太子駐蹕的幾座樓閣,莊裡現在還有一半的地方,李清自己都沒去過,怕迷路,又不是自己出錢,人家愛怎麼起亭台樓閣便讓他們起去。
太子隔幾天才來這裡待幾個時辰,挖個老大的荷花池幹嘛?還高高的起了座琴台,可太子就愛和若風趴在桌子上下鬥獸棋,還都是錢多燒的慌,之所以顯得很浪費,還因為水雲莊裡住的人太少了。
這還是因為李清不願意買人,別的不說,丁相府裡光歌伎都有二、三十人,再算上每人至少兩個丫鬟吧,光這些人就七、八十個了,相應的雜役、廚娘也得增加,別說丁相自己的差使人等了,要偌大的一個府第,老是空蕩蕩沒人像什麼話。
可李清倒好。丫鬟攏共就八個,原來的莊丁加上安小哥招來的幫閒弟兄也不到二十,還加上垂花門內學藝的小丫頭們和廚娘、雜役,才只有七、八十人;幸好雷允恭借太子巡遊之機,硬塞了三、四十個廚娘、繡工的進來,否則水雲莊幾百畝的大宅子,不說廂房跨院的,光亭台樓閣都有幾十座。五畝地還平均不到一個人,你說多棲遑啊。
李清以前倒沒在意人少,太子出行什麼架勢?連尿盆都是隨身帶的,每次過來宮女、宦官一大幫子,根本輪不上水雲莊的人上前侍侯,至於一干公子哥來府,李清可犯不著為他們多請侍侯的人,又不是天天來的,嫌男的侍侯不好,自己家帶去。
反正李清和若英兩人廝混的挺好,不需要人侍侯。
這買來的下人是一回事。院子裡多了二、三十個小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甭看之前從馬上、車上下來的時候,小孩們都是一臉的疲憊,看起來無精打采的。洗了個澡,精神頭立馬就回來。
大人們還因為初來乍到,而水雲莊比想像中還要富麗堂皇很多倍,拘束的不敢走動,小孩子可是玩鬧的天性,一路行來本就廝混的熟了,現在有個這麼大的院子,還這麼漂亮,那還不好好的地上滾滾?
怕自己走近前,人家又受拘束放不開。李清只遠遠地在邊上瞧著,水雲莊裡可沒預備下那麼多的小孩衣服,安小哥只好將些莊丁們的衣服拿來,一件上衣給小孩就當袍子穿了,胡亂拿個腰帶紮了。
現在天氣不涼,保暖問題倒是其次,可這麼裝扮,追打玩鬧起來可就不方便的很了,才洗了澡換了衣服。磕磕碰碰地在地上做倒地葫蘆,大人一邊豈有不叫罵,水雲莊一隅,孩童的歡鬧與大人的斥責聲響成一片。
李清一旁卻是看的癡了,自己小時候玩的不著家時,老媽不也是這樣一聲聲的呼喚麼?老是把衣服玩的髒兮兮的回來,老媽不也是一樣的責罵?如今人鬼殊途,想挨聲責罵已是不能,兼又有千年的落差,想寄托個思念也無處尋去。
正在這思緒萬千,安小哥不知道從哪鑽到李清的身邊笑道:「公子,雖說千里跋涉,一行人精神頭倒好,無需公子擔憂,只是有的人家,卻不願在莊上居住,小的百般勸了,仍就不依,卻要如何是好?」
廢話,不同意就使勁勸好了,心誠些還怕留不住麼,李清心裡也明白,打延州那麼個窮地方來,本就不富裕,一下子從茅草棚裡蹦到這亭台樓閣中來,心裡惴惴不安也是正常的,「稍待便要人去城裡走一遭,通知延州那些兄弟們,家眷到了,由他們去勸服罷。」
「這個小的醒的,已叫人進城了,只是卻還有一遭,那些個蠻夷,卻不是願洗浴,其中有個尷尬人,衣裳襤褸的,還自忖有些身份,直嚷著要見公子呢。」安小哥強忍著笑說道。
這可不好,怎麼還叫人家蠻夷的,雖然人家髒一點、臭一點,在自己部族裡,還是有身份的;不過儘管知道再過那麼些年,蒙古人可算是盛極一時,無數的國家都臣服在他們的馬蹄下,可畢竟現在還不成氣候,李清就是有心想和他們交好,現在去見那個什麼那顏,還是不樂意的。
天氣熱又趕了那麼遠的路,居然不願意洗澡,莫非想把咱熏死?還都是長吃羊肉的,一身不知道什麼味呢,咱可沒興趣聞,李清也是憋著笑說道:「他們懂宋話不?告訴他們,一鄉有一鄉的規矩,入鄉得隨俗,咱這裡必須要洗浴,甭管什麼身份,不洗的趕去馬棚裡睡。」
安小哥咧著嘴應聲要走,李清忙叫住他吩咐,這些人以前可是窮出身的多,規矩怕也是不懂,和兄弟們支應一聲,可不許笑話人家,再有,小孩子打鬧由得他們,才來,別拘束了人家。
安小哥使勁點點頭去了。
遠遠的轉了一圈,還是無趣的回來,雖然李清出身也是普通,可現在瞧著人家熱鬧,自己卻是格格不入,別擾了小孩子興致才好。
回到屋裡,果然,倩娘和娜仁托婭都還沒洗漱完,謝大娘不知道從哪裡鑽回來,正和雲三娘、若英笑成一團呢。
見李清進來,謝大娘故意裝著沒看見他,高聲笑道:「果真是蠻夷女子,不通教化的很,倒枉了一副好相貌,只是如此不堪,偏生有人喜歡。」
雲三娘見謝大娘打趣李清,只拿眼瞟了李清一眼,笑著不出聲,若英這死丫頭在謝大娘和雲三娘面前,一點做老婆的覺悟都沒有,不上來幫腔自顧自的抿嘴笑。
原來也是為洗澡的問題笑,因為娜仁托婭姑娘說了,五天前才洗浴過的,怎地又要洗?這一路行來已經洗了好多次了,不如今日免了罷。
人家不洗澡也不至於笑成這個樣子,這就叫人家蠻夷?幾千年歷史也沒有根據洗澡情況來區分文明程度的吧,這可是你們女人家不知道了。現在老遠的西方社會裡。上至王公貴族,下到平民百姓,還就是都不洗的。只有懺悔或者生病了才去洗澡,號稱是「千年不洗的歐洲」,居然有女基督徒炫耀她十八年沒洗過臉,所以她最「純潔」,這情況一直到十九世紀末才逐漸有改觀,當年別看洋鬼子們在中國大地西裝革履,趾高氣昂,其實阿q都比他們任何一個人身上乾淨。
不洗澡當然身上的味道頂風也臭十里,可人家西方文明啊,使勁拿香粉和香水往身上折騰。還滿世界四處搜刮香料,到十九世紀末還是他們遠洋船隊的主要目的,所以後世西方的香水產業才這麼發達,有歷史淵源啊,賣的老貴一瓶,可甭把這玩意當好東西,這可是真正意義上做「逐臭」用地。
這也是李清明知道後世西方比中國要強盛些,也一點沒有出去開眼界的念頭,想想吧,遠看明眸皓齒,身材也是凹凸有致,可沒近身,一股茅廁味道連同香氣撲鼻而來,得,就是金髮碧眼的美人咱也是嘔吐不已。
蒙古人這年頭有啥習俗李清不知道,可人家是在大草原逐水草而居的民族,加上氣候寒冷,找水源都不易,哪可能天天講究個洗澡?當然李清可不是對洗澡有偏見,咱東方女子皮膚細膩柔順,洗了澡後的手感,那可是沒得說的。
可李清現在還就愛別別苗頭,因為他覺得謝大娘很有些囂張,居然誣蔑我看上這蒙古女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吃醋也沒這個吃法的。
「玉兒可休要嘲笑,雖是外邦女子,教化與大宋想較或有不及,卻也是能歌善舞的,我可是見著了,堪稱一絕。」李清故意氣氣謝大娘。
謝大娘果然不服氣了,柳眉一挑,「怪道三郎情有所衷,原是也有些手段,若真如此,少不得倒要領教一番才是。」
見謝大娘有些叫真了,李清忙笑道:「要論尋常歌舞,那蒙古女子是遠不及玉兒的,就是與若英比也不可同日而論,只是卻有一招,她能在疾馳的奔馬上吹彈歌舞,的確有些非凡。」
一聽李清這麼說,謝大娘和雲三娘都有些動容了,娜仁托婭走馬賣解的情景,若英雖未見著,也是聽李清說過多次,一邊使勁的點點頭。
其實當時娜仁托婭在馬上的舞姿,以李清看來並沒有很出眾的地方,只是一女子在奔馬上輕舒腰肢歌舞,身邊卻是萬馬奔騰,這個震撼性的場面,叫人看了,都無法忘懷的。
在雲、謝二人的追問下,李清把當日延州城外看見的情景一說,謝大娘也不在置氣了,和雲三娘一道感慨,這可不單是舞蹈的功夫,最關鍵得要馬術了得,人家可是打小綁在馬鞍上長大,要在這方面論短長,還真是難了。
唏噓了一陣,謝大娘輕哼一身,眼睛對李清一橫說道:「騎在馬上卻是不能的,可玉兒可在寬不盈尺的欄杆上歌舞,倒也不輸得許多。」
謝大娘說這話的小模樣好看,可她說的話李清更覺得動聽,這可要說清楚,怎麼回事來著?
謝大娘可是個舞癡,當年練習的時候,為了訓練平衡,還就是特意在一根窄木板上跳舞,說在欄杆上跳,一點沒誇張。
居然連咱都不知道,這可不行,一定找機會要見識下,這可是好東西,玉兒可要將心得體會全寫下來,多教人,別叫失傳了,咱要是經過千年的錘煉,這後世奧運會上,女子體操平衡木的金牌,還能叫別人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