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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一百九十九章 自有人在乎 文 / 狐雲

    「李公子,你究竟意欲何為?這天下落入風塵者多矣,莫非你想一一施救不成?今日之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你可知京中清流如何論及你?你可知天下士子如何看待你?」宋祁真的火了,石小公爺已經說了這事難辦,可這李清一直不依不饒的繼續詢問解決辦法,大有把太子也拖下水的架勢。

    是啊,說的沒錯,既然已經鬧大了,就得鬧出個結果來才行,李清倒沒介意宋祁咄咄逼人的態度,拿什麼道理和聖人之言去比都是講不通的,至於別人如何看待我,李清倒懶得去想了,自己心安就好,管人家怎麼想。

    石小公爺說的沒錯,煙花柳巷,差的就是一個名聲,誰在乎你是迫於無奈?誰管你是強顏歡笑,反正煙花女子你就賤,否則怎麼不守節去死呢?只是中國這幾千年的朝代更替,政權變遷,城頭變換大王旗,這不守節的男人還少了麼?

    其實李清自己心裡也矛盾的,煙花女子之中亦不少嫌貧愛富、貪慕虛榮而自甘墮落的主,官伎還可說是因為戴罪被迫而無奈的,這京城酒樓茶肆裡那麼多的私娼又怎麼說呢?這天下就更多了。

    後世裡小姐這個詞都成了貶義,她們又有多少是被迫的?如果只是為了生計,幹什麼不能呢?何至於要賣身?

    不過矛盾歸矛盾,李清並不想放棄努力,最少他關心的幾個人,正列入賤籍之中。有甘於墮落的也有不甘墮落的,為什麼就不能給不甘墮落的人一個機會呢?

    李清沉吟不語,正在想怎麼個措詞,想做成這個事情單靠他李清不行,必須得說服身邊的這些人幫他才行,可這一時間又哪裡想得出來。

    正冷場呢,張先來了。

    這傢伙一進廳就大叫今兒錯過一場好戲了,可惜自己跑丁謂那送信去的早了些。這可都要怪李三郎安排的好差事。李清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想看打架還不簡單,在京城為姑娘們出頭還怕沒機會?咱明兒就打,不過安排你張子野衝在最前面。

    「子野兄,丁相怎麼說?」李清問道。

    張先卻是笑而不答,丁謂當然有囑咐給李清,這可不方便在眾人面前說的,不過他賣寶似的慢騰騰的拿出一個信函來。李清可沒什麼興致,咱古人寫信總是要拽文的,拽來拽去也說不清個事情,再說別又是用草書,要是又是好多字不認識,眾人面前他李清怎麼下得了台。

    「子野兄也別賣關子了,不知我李清正煩心的很麼?信函內容如何,不妨說說。」李清懶懶的問道。

    張先卻轉身雙手背後,眼睛四下一掃,氣得李清想脫了鞋就砸過去。還真擺上架子了?你眼珠子轉個什麼勁。你當你是施二娘啊!

    張先笑吟吟的對眾人說道:「信函內倒無甚重要事物,乃是開封府的公文一張。」說到這還故意停頓了一下,見所有人都是緊張地看著他,才接著說道:「正是施二娘的身契文書,咱們拿到手了!」

    這話一出,廳裡歡聲雷動,曹訥這小子低頭了,這架沒白打,樞密使又怎麼樣?不是也得乖乖在咱們公子哥面前服軟的!李清這下沒和張先客氣了,蹦起來先朝張先屁股上踹一腳,然後一把抱住他,口中連連說道今兒這事,子野兄當是首功。

    曹訥把文書給了李清。這目的不就達到了麼?既然這樣,李清就不會再逼著石小公爺想辦法了,所以石小公爺也樂得很,而宋家兄弟面帶喜色,李清心裡也明白,人家宋祁可是為他李清擔心來著,這下總可以消停了罷。

    「小哥,快去通知張管家,大擺酒宴。今日與眾公子要一醉方休的。」李清叫道。

    手上抓著施二娘的文書,實質上就是施二娘的主人了,眾人當然沒人認為李清會據為己有,要是這樣的話,公子哥們怕是酒也不喝,立馬走人,從此與這李清不相往來了,只是李清叫人單請施二娘而說不必叫劉公子了,讓他好好養傷有些不解,這本來就是為劉胖出頭啊,難道不是應該把文書交給劉胖麼?人家可是說要明媒正娶施二娘的,倒也對得起她。

    拿煙花女子的實質和聖人之言講道理,李清沒這本事,不過李清認為,什麼道理都比不上事實,不如讓這些人親眼看看如何?

    施二娘一聽李清叫人來招,心裡也是明白得很,這麼多公子哥今日為她出頭,那可都是京城裡的權貴子弟啊,何況還有那麼多人帶了傷,怎麼能不去好好謝謝?一會酒宴之上,施二娘自然會拿出渾身解數來,就是要她一直唱到天亮也是願意的。

    盛妝出場的施二娘何止是叫人眼前一亮,之前在楚雲館不少人在門、樓上和施二娘也近距離接觸過,還是施二娘給他裹的傷呢,可那節骨眼上誰還有這風流心思,現在消停下來,心情也輕鬆了,此時一見這眼前人,個個都嫉恨起劉胖來,就那小子居然有這艷福的。

    施二娘可是久經世面的,面對一百來雙眼睛也是鎮定自若,先是美目顧盼,用眼神和每個人都打個招呼,然後盈盈拜倒,口中說道:「今日施二得脫大難,全賴眾位公子之德,小女子實無以為報,願一旁清歌侍酒,以助諸君一歡。」說完接過後面丫鬟遞過來的琵琶,走到門側,便要開口唱歌了。

    李清笑道:「施二娘來我水雲莊便是為客了,如何會要你唱曲陪酒,況我這水雲莊,還少了唱曲的不成?」

    李清這話可不是托大,水雲莊還有不少小丫頭在學琴曲呢,金明池在皇上面前都表演過,施二娘唱的再好,在水雲莊也不足為奇的,施二娘當然也知道,不過她卻為難的很,眼前這些人說起來可都是有恩的,不讓她唱曲怎麼辦呢?她可就這強項。

    李清示意她放下琵琶,「請施二娘前來,卻是另有他事。先不忙唱曲,上前些來,我有一物事要交與你。」說完,示意張先把那文書遞給施二娘。

    在眾人含笑的目光裡,施二娘接過張先手上的信函,打開一看,身子便是一振,這不就是她被判入官伎的文書麼。這麼說李三郎拿回來了?施二娘臉上一喜,只是又有些疑惑,拿到便拿到了,這樣不用擔心被曹訥搶了去,只是拿來給我是什麼意思呢?

    「敢問李公子,可是要施二重回秦時樓?」施二娘問道,她這麼說也是情理之中,原本她就是從秦時樓跳槽去的楚雲館,謝大娘當時可是氣得很,雖然有李清從中周旋。楚雲館現在和秦時樓也不算冤家對頭了。可還是競爭對手的,今年的狀元紅可是被楚雲館奪去了。

    李清哈哈笑道:「無需施二娘去秦時樓,即便你願回楚雲館也使得的。」廳裡眾人也是一陣哄笑。這不廢話麼,費老大的勁把你搶了來,這為的是什麼?

    聽得哄笑,施二娘臉上也是微微一紅,輕聲說道:「李公子可是要施二娘嫁與劉公子?」這下廳裡的笑聲更大了,可不是嘲笑,是為施二娘高興呢,能夠做上一件好事,當然都會快樂些,何況還是玉成一段姻緣。只是有人怪聲高叫著:「如此可是太便宜那姓劉的小子了,卻需他日後好好相謝才是。」

    李清卻沒有馬上開口回答,等笑聲漸停,李清面容一肅,聲音不大,可施二娘聽來,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在心裡。「施二娘若真喜歡劉公子,嫁與他亦是甚好,只是文書現在你手。你的身家性命、行止去留,自今日起,皆由你自行做主了。」

    只見施二娘愣在當場,臉上先是一陣茫然,然後眼睛蒙上一層霧氣,她緊咬住下唇不讓眼淚滑落,身子慢慢下沉,像是要給大家行跪拜禮,可腿腳一軟,癱坐在地,將手上的文書往地上一扔,雙手撫面,少傾,失聲大哭起來。

    李清也是默然,默然的還有廳裡這一百多號公子哥。

    每個人都是從自己的角度看待外面的世界,雖然有聰明人常常可以「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可那是真的麼?你真的能明白別人的苦,瞭解別人的痛麼?

    施二娘的確可以好好大哭一場,即便在眾人面前,讓人家知道在平日的巧笑焉然、顧盼生情面容下面,是一顆怎樣破碎的心。李清沒有辦法消掉她的賤籍,可文書在手,至少她不是一個官伎了,她無需再強顏歡笑,周旋在權貴之間,如果積蓄夠,她可以安安靜靜的找一個地方過自己的日子了,至於身份,不是有劉胖願意娶她麼?

    不知道施二娘是想起了她的獲罪的父母,還是想起曾經受的委屈,不妨都哭出來吧,李清也許不能深刻瞭解施二娘的感受,但卻可讓她盡情的哭上一場。

    眼見著施二娘哭得都有些支持不住了,李清讓人扶施二娘回去休息,經過剛才的一幕,廳裡的氣氛有些沉悶,連宋祁也是低頭不語,李清想了想,沒有馬上用言語來活躍氣氛,而是講開了一個故事。

    「諸位公子可曾到過海邊?那大海無邊無際,潮起潮落,可每到落潮之時,便有不少小魚小蝦,因為未曾及時回游,而擱淺在灘涂之上,此時便有個孩童,揀起魚蝦,一條條放歸大海,於是有人問他:『這大海潮起潮落乃是天道自然,擱淺的魚蝦何其多矣,你如此做來又能救得幾條,濟得何事?即便辛苦如斯,又有何人在乎!』,那小孩答道:『順天道盡人力而已,確實救不得幾條,濟不得何事,亦無人在乎。』接著便手指自己手中的小魚道:『但是它在乎。』」

    李清起身抱拳對廳中眾人行了個羅圈揖說道:「今日之事,全賴諸君之力方有成,李清平日為人放蕩不羈,多被人詬病,行事唯求一心安耳,哪管旁人羅皂,奈何李清人輕言微,才能亦不及中人,日後還要諸位公子多多提攜才是。」

    這話說完,連同桌的人都沒反應呢,另外一桌上坐著的劉衡卻是站起將手中的酒杯一摔,手指著李清笑道:「好你個李三郎,實不相瞞,你平日行徑,劉某不以為然處甚多。今日也是卻不開情面而來,不曾料到見得如此一幕,好!好!好!管你矯情也罷,日後凡有見此類事情,但有相招,劉某一力奉陪。」

    廳裡的其他士子們也是哄然應諾,王德顯卻埋頭吃自己的,別人怎麼表現可不關他的事情。反正他是肯定會來的,心安不心安不去說他,有架打怎麼能不來?今天打得才叫過癮,只是他自己也隱約覺得老爺子叫他來水雲莊,和李清待上一段時間,似乎還真有深意的,這個李三郎要是單獨和他放對,王德顯覺得一隻手就可以搞定的,怎麼一到了群毆的時候就顯得厲害點了?莫非還就是上過沙場就不一樣了?找個機會得問問。

    石小公爺只是笑笑,也沒和別的人一樣高聲應和。宋祁也沒出聲。看著李清早沒了之前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敢情人家想的就是和他不一樣來著,大丈夫當立大志,有大成就。這可是從小聽聖人之言就明白的,李清今天做的可算不上是大事,只是這些小事情做來,一樣的蕩氣迴腸,能說是小男人行徑?

    既然說得興致這麼高,當然喝起酒來也就淋漓盡致些的,況且李清把水雲莊那些學琴的小丫頭們都叫來,一個個新曲子唱下來,眾人也是聽得心醉,李清端著個酒杯滿廳亂竄。這可不是陪當官的喝酒了,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咱這好歹也算是同仇敵伐過了,甭叫什麼李公子了,叫三郎就行,對了,你的那個字叫起來彆扭,有小名沒有?

    喝到酣處李清算是明白點了。這麼多公子哥今天可不是單為他李清來援手的,一來相招的高小公爺,人家才是面子大的,二來麼,實在是無聊。

    說起來都是高門大戶,家學淵源的也不少,可他們都是蔭補了官兒的,也不用像那些寒門學子一樣的白首皓經才能有個前途,家裡又富,不愁吃不愁穿的,你說平時還有多少事情可做?

    這年頭沒電視、沒網絡、也沒電子遊戲的,多少錢他也不能整個冰箱來,就是女人也不缺的,可不是個個都像賈寶玉那樣喜歡暖昧來暖昧去,有的人就願意挺槍上馬三下五除二搞定完事,飽暖思淫慾,要是連淫慾都給滿足了怎麼辦?很多人在家還是得守規矩的主,你說這麼大熱天,起床之後,日復一日什麼事都沒有,多讓人煩惱啊。

    **多了,得不到滿足是痛苦的,而沒有**,那就更加痛苦了。

    所以才會高小公爺一相招說是到楚雲館鬧事,得,差不多全齊。

    一倒開了苦水,反有人懷念起前不久操練的日子來了,李清已經有心照顧,其實還是有很多公子哥叫苦不已,可雖然睡帳篷,吃大灶,日子卻過得充實,現在回想起來還是開心的多,只可惜這操演不是天天有。

    喝得多了,李清也有些忘形,信口胡咧咧起來,也沒在意手下敗將王德顯還在呢,那些操演算什麼,只是拿來收拾龍衛軍的,要是多給我時間,咱就打造一支特種兵出來,那才叫真正的強軍呢。

    你們不就是悶麼,也別想著操演了,咱李清別的不行,最拿手的那還是玩啊,哥們以後悶了儘管上這來,德顯你別急,明兒我就開始做「逍遙游」,好玩的多著呢,蹦極你聽說過沒有?咱京城裡好多人愛看蹴鞠,那算什麼,一點都不緊張刺激,咱換個玩法,保證你們會喜歡的。

    王德顯一聽李清這麼說,從旁邊桌上一下就蹦過來,三郎你說的可是真的,不如現在就玩好不,蹦極怎麼蹦?你說,我立馬就蹦!

    李清一說有的是東西玩,對這班公子哥來說,比說有好妹妹還有吸引力,個個跑到李清身邊,拽著李清的衣服直嚷嚷,讓李清覺得自己都變成個玩具了,這什麼地方?幼兒園大班?肯定不是小班,小班的都喜歡抱抱的。

    倒是石小公爺過來為李清解圍了,眾家兄弟也是稍安勿躁的好,就是想玩,今兒也是不成了,沒見三郎這酒都有些高了,不妨這樣罷,在坐的弟兄,有願意常來水雲莊的不限,但要說一起玩,咱們也得定個章程,三日一聚,五日一會,否則這水雲莊,怕是要被你我吃窮了去。

    石小公爺好人啊,李清雖然酒喝得有些多,腦子還不太糊塗,這一次酒宴下來要花費多少還是清楚的,要是這幫爺兒天天上門來吃,沒多久怕是李清得去喝西北風了。

    有見識的就是有見識,否則人家怎麼是當家的國公爺呢,什麼都為李清考慮到了,這關於錢的事情當然不能明說,說起來多俗多丟人啊,不過李清放心的很,不但不會虧,怕還有錢賺呢。

    不過有錢賺也不能把我李清踩在腳下對不?雖然章程還沒詳細定好,可一致推舉石公爺和高公爺做了話事人,李清很有些憤慨,都是勢力人啊,瞧著人家爵位高怎麼著,咱李清也算發起人了,沒見這玩啥都得我想出來麼?

    只是他的意見被一致否定了,少來,誰不知道你李三郎是個懶人啊,你那個賴床可是沒人不知道的!

    咱賴的是自家的床,關你們什麼事?李清憤憤不平的想罵三字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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