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一百六十六章 庸人自擾 文 / 狐雲
「三郎,丁相爺前來,可是有甚不好之事,以至這般憂慮?」若英放下手中的針線,走到李清身邊輕聲問道。
李清坐在房裡已是發了半天呆了,聽到若英問他,握著若英的手輕輕搖了搖頭,「若是心中煩悶,不妨出去走走,散散心可好?」若英蹲下身,雙手握著李清的手,仰著頭,眼神裡帶著幾分擔憂的看著李清。
「若英放心,並沒有什麼不好之事。」李清抽出手,為若英理了理額前的劉海,若英一笑,順勢將臉貼在李清的手掌上;李清還就是因為靜不下心來,所以才跑到若英邊上坐著。
小若鳳坐在窗前,提著毛筆正在臨帖,見小兩口甜蜜著呢,偷偷的掃了眼過來,還正對上李清的眼睛,他趕緊把頭轉過去,只是嘴角帶了些笑意。
李清還就是坐在若英邊上覺得安心,儘管若英並不能為他分擔什麼,若英話不多,一般也極少問李清與外人交際的事情,否則這麼久以來,李清那些諸般不合常人的生活小細節,要是解釋起來,李清的頭要變大二倍了。
她只是在李清渴的時候遞上了茶,冷的時候添上了衣,就是李清纏著她胡鬧,只要不太過分,也是儘管遷就,開心的時候一起笑,李清愁的時候將臉貼過去,一雙澄澈的眼睛總是笑笑的看著李清,因為這是她的相公、她的夫君、她的良人,萬事兒都有他的。
不是什麼事情都一定要交流的,只要知道人家陪著你一起,為你擔憂就好了,望著這雙眼睛,李清渴不忍心將那些煩人的事情說給她聽,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呢?李清笑道:「若鳳現在讀些什麼書呢。」
「妾身也是教他認幾個字罷了,在延州受苦,學業耽擱了,可妾身不忍心拘得緊了。橫豎日子長著呢,三郎可覺著要為若鳳請個先生?」若英說道。
請先生?免了,李清倒覺得若英現在這樣挺好,練練字就好。才是個十歲的孩子,而且在李清的腦子裡,他也沒當那些聖人之言是多大的學問。循天道明天理的做人,還不如憑著良心做人來地實在,李清笑著搖搖頭。
「只是三郎抽空兒也和若鳳說說可好,他不願意學這些呢,可將來總也要個謀生處事之道啊。」若英搖著李清的手輕聲說道。
看來做姐姐的還真是偏心些,你家相公不是也不務正業麼?怎麼不見你勸勸?李清一笑,招手叫若鳳過來,「若鳳。聽你姐姐言道你不願學聖人之言。卻是為何?」
聽得姐姐告自己狀呢,若鳳到底是個小孩,站在李清面前有些扭捏,過了會,並沒回答李清的問話。而是問道:「張管家說你在延州殺了幾萬黨項人,可是真地?」
靠,這死老頭。吹得還沒邊了,不管在延州還是在莊裡,李清可早就吩咐過安小哥何慕容一禎他們,在若鳳面前,盡量都不要提起延州或者關於黨項人的任何事情,就怕若鳳聽到又勾起傷心往事呢,倒忘了叮囑這老管家了。
估計張管家也是聽他那個趕大車的親戚吹地,可你也別吹成幾萬人啊,李清和若英都笑了,若英趕緊說道:「休要信張管家胡言的,哪來那麼多。」回頭瞧著李清一笑,想起延州天宇山的那場大戰,想起李清騎在馬上馳騁的樣子,卻是癡了。
若鳳一見他姐姐的樣子,兩隻眼睛也發亮的看著李清,李清可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不過偷偷摸摸的射上幾箭罷了,一把攬過若鳳,笑道:「你別聽張管家瞎吹,倒是你姐姐,不但親手殺了幾個黨項人,還在兵危之際,毅然不退挽救敗局,否則怕是我等早做異鄉之鬼了,更不可能吧你救出來了。」
若英聽李清這麼讚她,更是羞紅了臉,嗔道:「還說張管家滿嘴胡言,三郎也跟上起哄了,哪有此事。」
李清歪著頭笑道:「風雨樓上眾將向你敬酒,可是假的不成?」
恩,不過,若鳳就這麼看著她,讓她一直臉紅這才好,好看。
若鳳在李清懷裡說道:「哥,我不想學文,我想學武。」
原來是想學武,該死地老管家,瞎吹個什麼,小孩子哪會不被這個吸引地,李清小時候的理想也是做個軍人呢,挎著把木頭槍整天亂跑,可在咱這大宋做個武將沒前途啊,而且日後何西夏人開仗,幾乎就沒贏過。
當然道理可不能這麼和小孩子說,既然作為你哥,等等,若鳳叫我什麼?李清猛的盯著若鳳看,若英在一旁早已聽見了,兩眼已是發紅,若鳳卻是未曾醒悟,見李清盯著他,又說了聲:「哥,你教我武藝吧。」
這可若鳳第一次叫他,李清摟緊了若鳳,要得到一個孩子的承認可不容易,他這一聲哥,也就是接受了你是他的親人,李清何若英交換了個欣慰地眼神,不過做人家哥哥,就得負責任才行了,就李清這三腳貓功夫,也去教人?
只是學武李清也不介意的,一技在身,總有用得著的時候,李清笑道:「我是不成地,可別信張管家瞎吹,待過些時候,再為你尋個有本事的師傅才好,哥知道你恨黨項人,想上陣殺敵,可為將者得有文韜武略才行,還是聽你姐的話,先去練字是正經。」
聽得李清答應他讓他學武呢,若鳳爽快的恩了一聲,跑到窗前繼續練他的毛筆字去了;若英依過來說道:「三郎怎地不幫我勸勸,反是應承了他?」
李清笑笑,「不妨事的,想上殺場怕是機會不大,可有藝在身,日後揚威宏毅寺卻也是好的。」咱在宏毅寺打陳才子,不就是掛了搶妹妹的名頭麼,若鳳以後搶妹妹搶不過人家,那怎麼行,這可是大事。
若英紅著臉掐了李清一把,瞧這小丫頭眼角帶著幾分媚態的。李清忍不住一把摟住若英的腰,若英趕緊掙脫開來,小聲的叱道:「若鳳在跟前呢,三郎可要收斂些。」
對對。教壞小孩子不好的,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去。
雲收雨住。
若英趴在李清身上幽幽的問道:「為何三郎行事總與別人不同呢?」
有什麼不同,誰說夫妻歡好就一定得黑燈瞎火!什麼都看不見少了多少樂趣啊。李清笑道:「同於不同暫且不論,若英卻是覺得好是不好呢?」
瞧著李清嘴邊地一縷壞笑,想起自己剛才的癲狂勁,若英恨恨的擂了李清的胸口一拳,然後羞得鑽到李清懷裡不肯露面了。
這話可也是勸自己呢,知道我抱老婆跳舞又怎麼了?想那麼多幹什麼,愛說說去,我還就愛大白天幹那事。又不是和你家老婆偷情。
什麼事情相通了就好。別去瞎猜誰誰誰向外面通風報信,誰誰誰有什麼不可告人地目的,省得看誰都不順眼,當然,身體上愉悅也是很大關係。後世好多專家都說了,魚水之歡有利於身心健康。
所以李清很是精神抖擻,只是他一宣佈太子以後要常上咱們莊來了。結果第一個蹦起來的就是張管家,顯示著人家老頭地神經反應速度何彈跳能力絕對要好過李清,絲毫不顧李清冷冷的仇視他的眼神,大聲吼這要進行水雲莊的重建工程,幸好那幾座樓還沒修完,趕緊扒了起個再高的去。
娘的,敢情才收了十萬貫燒的,誰說敗家的只是小輩,老爺們敗起來更快!李清不得不提高了聲調叫他坐好,再亂嚷嚷就趕出去何狗兒作伴了。
李清地第一句問話就讓張管家安靜了,其實不但他,連安小哥和若英都是奇怪地看著李清,因為李清問道:「咱們莊現在有多大了。」
張管家那個心潮澎湃啊,以前追著向莊主匯報工作,這懶公子不是打瞌睡就是打發他去找若英,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可是老人家的表現機會,嘔心瀝血費盡心力啊,還不包括在外瞎吹咱莊主是神仙在內。
「水雲莊因為是從個京官手裡接過來的,因此良田本就不多,謝大娘購得又是賣了不少田,因此轉到公子名下時,只有良田五十畝,內外院相合佔地二十畝,現今卻有良田七百餘畝,外院已超過五十畝。」張管家高聲報道。
七百畝?記得後世裡可是人均不到一畝的,哪來這麼多?咱不成大地主了?本來見李清吃驚的樣子張管家很是得意,一副勞苦功高地樣子,可聽李清說自己是大地主,張管家又有些焉了。
「公子,若與其他莊子比,咱莊還是算小的,人丁稀少。」張管家低聲道。
這李清可奇怪了,人丁少趕緊僱人啊,七百畝地沒有人種怎麼辦?留著長草?
「按日前地田地數目,這人力已經是夠了的,無須僱人了。」安小哥一邊幫腔道。
人都夠了,怎麼還會人丁稀少,這也是李清這甩手掌櫃做的太舒服了,連若英都在一邊捂嘴笑。張管家說的沒錯,百來人的莊子的確不算大的,連張管家出身之地的張家莊都有千多號人,而且人家莊主只是個鄉紳而已,遠遠沒有李清這麼大名頭。
人不需要那麼多,那是因為一個男丁便分給三十畝地租種,因此那七百畝地也就只分了二十餘家,拖家帶口加上也不到百人。
一個人種三十畝地,扯淡!當李清沒幹過農活麼!
想當年因為他太頑皮,家裡實在管教不到了,李清老媽一狠心便把李清送到山溝溝裡去唸書,那地方可苦的很,連日光燈管都不常見,農忙時學校就放假,讓學生回家幫著幹活,李清閒得無事也湊趣去幫忙,大毒日頭曬著,李清折騰了一下午,割水稻也不到一分地,惹得同學老爸取笑他還比不上七歲的小孩,可李清已經覺得是累死了。
一個人三十畝,忙的過來不?
張管家笑道:「前些年怕還有閒暇的,祥符年間官府推行占城稻後就顯得有些侷促,只是家人也搭幫手兒,也是對付得下來。只是公子平素不問此等事,今日如何有興致了。」
李清臉有些發紅,名義上這還是自己的家產呢,結果丁相爺問他如今這莊子有多大了。他支支啊啊的半天答不上來,惹得丁謂一陣好笑,因此才想摸摸底。省得下次還被人嘲笑,張管家不明白,以為李清是想在太子面前爭個臉呢,省得叫太子看輕了去,忙笑道:「公子,如今周邊這良田盡有所屬,就是高價買也無處尋去,附近只有些坡地山地。買來也是無益。惟今之計,只有在這莊子裡面下功夫了,還是多起樓台亭閣為好。」
起那麼多樓幹什麼?太子也就是來玩玩,又不是住咱們家,要看亭台樓榭。再怎麼弄還能比得過皇宮去?聽丁謂的意思,太子還就是想過來偷偷閒而已,也是。整天子曰詩雲的,連李清都覺得悶,何況個孩子。
還是要在有趣上下功夫才行,最好不怎麼花錢,比如狗兒玩泥巴就便宜的。
要是有迪斯尼樂園就好了,那麼多玩地還怕笑太子不樂翻天?不過要是有的話,怕也輪不上咱帶他玩了,按照皇權之上的規矩,估計第一個就得起到皇宮裡去;唉,太子還太小,勾欄瓦肆都不大合適,否則咱陪著天天上秦樓楚館,就憑李三的名頭,還怕姑娘們不奉承麼?哼,還吃白食,前都不付,這樣三年二載下來,太子不和我李清好得穿一條褲衩才怪呢。
別說皇宮裡妹妹也多,哪比得上咱秦樓楚館地姑娘們有風情,否則以後的宋徽宗也不會經常半夜鑽地道私會李師師了;只是這個計劃還得過幾年,等太子明白事理,知道男人和女人有啥不一樣再說罷。
沒有迪斯尼樂園,咱起反而行不?不過想想又放棄了,什麼動力設施都沒有,又有什麼可玩的,記得樂園裡招牌菜可都是過山車啊、雲霄飛車什麼地,這可不是李清覺得能在大宋弄得出來的。
也不用去問其他人意見了,估計都幫不上忙,安小哥肯定還會說玩泥巴,張管家也許覺得對著人家吹牛有意思,若英麼,嘿嘿,應該是覺得閨房之樂罷,當然她肯定不會承認的,咱是她老公,代她承認好了。
至於張管家提議的大建樓台,當然是否定了,咱有錢也不能亂花,還好這老張頭沒到後世去當官,否則肯定是個大搞形象工程的角色;安小哥告訴李清,已經收到口信,延州送過來的馬這兩日就會到莊上,原是沒什麼好操心的,馬棚用具都齊全的,只是少了慕容一禎何那幫兄弟們,這人手上就顯得很不足了。
對了,也不知道慕容一禎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地,要不李清明日去找找陳全,再借他幾十個兵丁使使?安小哥問李清,「公子不是籌劃一直在延州買馬麼?這也是個划算地營生,莊上人手不足的,借兵丁使用也不是個長久之道,不如便找些人進莊,做個長久打算如何?」
說的也是,這兵丁雖然不用花什麼錢,可說走就走了,一時急起來又上哪裡找人去?李清問道:「小哥可是有謀劃麼?京城之中尋這善餵馬的,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罷。」
安小哥還有些侷促的,扭捏了一下,起身行禮道:「不瞞公子,自小地進莊之後,日用頗豐,京中些舊時兄弟稱羨不已,俱讓小的託言,要是有甚好營生也為他們尋上一個,也有好些粗通飼馬之道,因此小的斗膽請公子行個方便地。」
原來是那些幫閒的,就是與若英婚禮的那一晚,李清心裡也覺得欠了些人情,既然莊裡缺人,請誰不是請呢,只是李清叮囑安小哥道:「莊上本就是秦時樓的產業,因此小丫頭們怕是要長久在此習藝,小哥可要穩妥些,那些雞鳴狗盜之輩,可不要招惹進來才好。」
安小哥忙應承道:「公子放心,不知根底的小的一定不會招他們進莊,若是出什麼事情,小的原一力承擔。」
回到房裡,若英問李清呢,「三郎今日竟是為何事煩憂,怎的聽了半日,若英還是不明,難不成就是太子要來麼?這可是喜事啊。」
不錯,的確是喜事,可這世上往往喜和憂是一起來的,太子是什麼人?多少人朝思暮想的想巴結上呢,就是想要散心,那高公爺、石公爺的莊子不比李清的大得多?何況他們還算是皇親國戚,不比我李清要親近?
若英倒是渾不在意的笑道:「怕還真是三郎多心,許是就因為三郎無根無基的更讓人放心些,既然娘娘都應允了太子,怕是早已籌劃好了的,否則也不會讓丁相先來通知三郎的,相公還請寬心才是。」
是啊,沒想到若英這小丫頭想得比李清還明白的,丁謂是什麼人?通知李清一聲隨便派個宮裡的宦官就好,還怕李清不誠惶誠恐接待?怕是丁謂現在已經在娘娘面前回報今日的所見所聞了,人家可是掌實權的皇后,自然會有安排的,看來咱真是庸人自擾了。
丁老頭會不會說我教他跳舞的事情呢?估計不會罷,要是把摟我腰的事情說出去,哼!老子可跟他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