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渡己渡人 文 / 逆著光飄
第一百一十八章渡己渡人
半個時辰後
「小姐，甘露寺到了。」耳邊傳來夏兒提醒的聲音。
我睜開眼睛，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夏兒，謝謝你。」
「小姐？」夏兒不明所以地望著我，一臉的無辜。
我笑了笑，逕自上踏上了甘露寺的台階，她不明白不要緊，我明白就夠了。
看來夏兒所說不假，這甘露寺果然是香火旺盛之地，大殿內外均跪滿了前來燒香拜佛的人。我繞過正殿，避開人多的地方隨意地逛了起來。
「小姐，您不去大殿拜佛嗎？」夏兒不解地跟著我繞過大殿。
「我己經拜了啊。」我一邊觀賞著四周的景色一邊回答。
「拜了？怎麼可能？夏兒一直和小姐在一起，並沒有看到小姐拜佛啊。」她一臉控訴地瞪著我。
我笑了笑，推開了一處禪房的門：「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小姐，您到底在說什麼啊？」夏兒緊跟著我，臉上的迷惘更深。
我走到房間中央，撿了個蒲團坐下：「夏兒，你去幫無涯哥哥求個平安符吧，求完來這裡找我就行。」
打發走夏兒，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蒲團中，閉目沉思起來，詩誰都會念，但要達到詩中的境界，我想這世上也找不出幾個人吧。
「阿彌陀佛。」一個蒼老而渾厚的聲音響起，也讓我從短暫的沉思中回過神來。
只見一個鬚髮全白的老和尚站在我身旁不遠處，一臉驚訝，若有深思地望著我。
「見過大師，無憂不請自入，失禮了。」我趕緊坐起身行了個佛家禮儀。
「女施主並非本朝之人。」他挑了挑眉，一語道破。
「大師何以得知？」我身子一顫，強壓下內心翻騰的情緒，故做鎮定地道。
「前世因，後世果。因果循環，一世糾纏。」他似有感歎，神色微暗。
「因果？那請問大師，我還能回到我的家鄉嗎？」我輕咬著下唇，緊張地絞著衣擺。
「既來之則安之，萬事皆隨緣，心之所至，方能渡己渡人。」他的話讓我的心頓時像破了個洞一樣。
一直以來，哪怕是一絲希望也好，總算有個盼頭，如今，連最後一絲希望也徹底地被否決了，我頓時像失了魂的人一般六神無主，內心從來沒有如此絕望過。
許久，我聲音微顫：「您是說我永遠回不去了對嗎？」
「施主，活好當下，惜取眼前。」他神色淡然，彷彿在講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我低下頭，望著自己凸起的小腹，孩子，便是上天對我的彌補嗎？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該知足了吧，仔細想想來到這時空後確實沒受過什麼苦，即便是被捲入那場替身的遊戲中。
我輕歎了口氣，從蒲團上站起往門口走去：「多謝大師點拔，無憂受教了。」
「施主請留步，老納有事相詢。」正要邁出門檻時，他再度開口了。
「大師有何指教？」我止住腳步，淡淡地道。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此詩是施主所作嗎？」
「不是，這是我家鄉一位先人留下的遺作，剛才情之所至，便隨口念了出來。」
「善哉善哉，這位先人才是真正的得道之人，阿彌陀佛。」
「大師，我給您講個故事吧。」我微笑地回過頭，不理會他詫異的目光。
佛教禪宗弘忍大師開壇講學，手下有弟子五百餘人，其中翹楚者當屬大弟子神秀大師。神秀是大家公認的禪宗衣缽的繼承人。弘忍漸漸的老去，他要在弟子中尋找一個繼承人，他就對徒弟們說，大家都做一首畿子，看誰做得好就傳衣缽給誰。這時神秀很想繼承衣缽，但又怕因為出於繼承衣缽的目的而去做這個畿子，違法了佛家的無為而作意境。所以他就在半夜起來，在院牆上寫了一首畿子：「身是菩提樹，心為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這首畿子的意思是，要時時刻刻的去照顧自己的心靈和心境，通過不斷的修行來抗拒外面的誘惑，和種種邪魔。是一種入世的心態，強調修行的作用。而這種理解與禪宗大乘教派的頓悟是不太吻合的，所以當第二天早上大家看到這個畿子的時候，都說好，而且都猜到是神秀作的而很佩服的時候，弘忍看到了以後沒有做任何的評價。因為他知道神秀還沒有頓悟。而這時，當廟裡的和尚們都在談論這首畿子的時候，被廚房裡的一個火頭僧—慧能禪師聽到了。慧能當時就叫別人帶他去看這個畿子，慧能不識字。他聽別人說了這個畿子，當時就說這個人還沒有領悟到真諦啊。於是他自己又做了一個畿子，央求別人寫在了神秀的畿子的旁邊：「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有這首畿子可以看出慧能是個有大智慧的人，他這個畿子很契合禪宗的頓悟的理念。是一種出世的態度，世上本來就是空的，看世間萬物無不是一個空字，心本來就是空的話，就無所謂抗拒外面的誘惑，任何事物從心而過，不留痕跡。這是禪宗的一種很高的境界，領略到這層境界的人，就是所謂的開悟了。
「大師，我的故事講完了。」我鬆了口氣，靜靜地看他的反應。
「多謝施主的故事，老納受教了。」他恭喜地朝我行了個禮。
我苦笑地搖了搖頭：「大師不必謝我，我只會說故事而已，卻永遠也達不到故事裡的境界。」
「施主非我佛門弟子，卻有此慧根，見解獨到，實屬難得，有空不妨常上甘露寺與老納參禪悟道。」
「謝謝大師美意，還請大師賜教法號？」
「老納法號慧能。」
我怔住了，天下間竟有這麼巧的事？我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小姐，我求幫您和風公子一個求了一個平安符。」夏兒興奮地走了進來，滿臉喜悅。
卻在見到老和尚時怔住了「咦，慧能方丈，小姐，你竟然認識方丈大師？」
「嗯，那我們走吧。」我朝慧能大師點了點頭，步出禪房。
一陣風吹來，吹散了心中的愁緒，我嘴角微揚，原來他竟是甘露寺的方丈，世間就是有這麼多的機緣巧合。
心之所至，方能渡己渡人，或許剛才他在渡我的時候，恰巧我也渡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