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魅影危機 第十一章:陰謀 (6) 文 / 安娜芳芳
第十一章:陰謀(6)
此刻沈槐看沒什麼事,便向狄仁傑告辭,狄仁傑吩咐道:「你出去時,順便將我的這封回書帶給狄春,讓他盡快送到周梁昆大人府上。嗯,也讓狄春準備準備,後日一早我們一起去天覺寺過花照節。」沈槐點頭,狄仁傑又不經意地道:「對了,你那堂妹來洛陽也已月餘了吧,乾脆也請上她共游天覺寺,有她與那周靖媛小姐做個伴,都是青春少女嘛,總比與我這老頭子共游有趣得多。另外,讓狄春再去請過曾泰大人,如果他得空,也一起去。」「是。」沈槐領命而去,不知為什麼,對兩天後的花朝節,他的心中竟產生了些許莫名的期待,但也有些隱約的擔憂,讓他感到陣陣忐忑。
花朝盛會,是春天裡的第一個節日,和煦的春風和溫潤的暖陽,催開了早春最爭先的花朵。雖然滿心期待,當狄仁傑一行眾人來到天覺寺前時,寺院內外遍開的桃花、梨花和玉蘭,還是帶給他們莫大的驚喜,不知不覺中,春天真的已經來到眼前了。夾雜在粉紅的桃花,雪白的梨花,和嫩黃的玉蘭之間的,是青年男女身上五顏六色的華服,映襯著那一張張青春洋溢的俊美面容,愈發顯得嬌艷動人。
寺院之外的開闊地上,精彩紛呈的百戲開演了,只見各色伎人忙著吞刀吐火、吹竹按絲、走園跳索,真是不亦樂乎。密密匝匝的人群把天覺寺的門前擠了個水洩不通,隨著表演進入高潮時不時爆發出鼓掌和喝彩之聲。狄仁傑和曾泰走在最前面,周靖媛與沈珺緊跟,沈槐和狄春則落在最後,遊玩的同時也不忘保持著警惕,仍然時刻留意著周邊的動靜和穿梭來往的人群,不過似乎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一行人,畢竟面前的百戲和身邊的鮮花,已經把絕大多數人的心都吸引住了。
沈珺還是頭一次來到洛陽,常年離群索居在窮鄉僻壤間,今天的她不禁有些目不暇接。喪父的哀傷尚未消逝,在洛陽居住這月餘來,她深居簡出,幾乎就沒有離開過棲身的小院。沈槐始終不冷不熱的態度,和心事重重的樣子令沈珺的心中很是不安,她本來沒有多少遊興,但因是狄仁傑大人的邀請,沈珺能看出來堂哥沈槐對此相當重視,因此她今天還是鄭重地穿上了自己最好的素色衣裙。服喪期間不能濃妝艷抹,沈珺本也不擅長塗脂抹粉,更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還是何大娘幫忙,從自己隨身所帶的包袱裡取出一枝金鑲玉的鳳頭步搖和一枚銀花簪,替沈珺插在髮髻上,就算是她全部的裝飾了。
在狄府門前,沈珺頭一次見到了聞名已久的狄仁傑大人,心中原存的畏懼被他慈祥和善的笑容沖淡了不少,沈珺少經世事,沒有多少見識,但並不愚蠢,憑借最淳樸的聰慧,她也能從狄仁傑的神情中很明白地看到,這位老邁的宰相大人很喜歡自己。沈槐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神態隨之輕鬆了不少。不過兄妹倆人的好心情,在周靖媛出現以後,又漸漸低落下去。
狄春應狄仁傑之命,特意去周府將周靖媛接到天覺寺,與狄仁傑一行會合。與沈珺的素樸裝扮截然不同,周靖媛今天真是盛裝而來。鵝黃的錦緞長裙上滿是巧奪天工的刺繡,百褶裙擺隨著她靈動的腳步變幻出彩虹般的絢爛色澤,臉上顯然是花費了一番心思的妝容,柳眉淡掃,朱唇濃點,黑寶石般的雙眸不停地朝沈槐瞥去,竟令得他心中慌亂,不由自主地要掉轉目光,避免與那對大膽而銳利的視線相觸碰。
此刻,他們一行人已經在天覺寺門外流連了不少時間。了塵大師的講經尚未開始,百戲表演又很有趣,他們便一處一處地看過來。周靖媛起初一直緊隨在狄仁傑的身邊,小心地陪著狄仁傑說笑,這會兒慢慢落到後頭,與沈珺走在了一起,親熱地和沈珺交談著。沈槐在後面冷眼觀察,發現和周靖媛一比肩,沈珺的那身裝扮便顯得說不出的寒酸氣,姿色也比周靖媛平庸不少。沈槐知道,其實堂妹的五官容貌並不遜色,但卻是塊未經雕琢的璞玉,美好的潛質處處被小家窮戶的拘謹所包裹,與周靖媛那通身上下的大家閨秀氣派實在是不可同日而語。想到這裡,沈槐心中隱約的不快變得愈來愈明顯,只覺一股鬱積的晦氣瀰漫整個身心,又無處發洩。
正胡思亂想著,前面來到了繩戲的圈地。越過鱗次櫛比的人頭,可以看見相距幾丈遠立著兩根木柱,柱頭上連接一根粗大的繩索,繩索之上兩名艷服女子相對而立,且舞且蹈,做出各種驚險的動作,時而前行,時而後退,又時而錯身相交,看得人心驚膽戰,呼喊連連,那兩個繩伎卻動靜自在,如履平地一般。狄仁傑一行人駐足在此,細細欣賞著,沈珺因是頭一次見到這個,緊張地連氣都透不過來,當那繩伎在空中側翻時,她不覺低低一聲驚呼,連忙伸手掩口。身邊的周靖媛全看在眼裡,輕輕嬌笑一聲,湊過來道:「沈珺姐姐,你別害怕,這些人以此為生,成天就練這個,不會有事的。」沈珺有些不好意思,微紅著臉道:「是我沒見過,倒真替她們擔驚受怕。只是……我總覺得以此為生,太辛苦,也太危險了。」周靖媛眼波閃動,滿不在乎地道:「以何為生不辛苦不危險?在家務農倒是安閒,可又有什麼意思?在我看來,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辛苦些危險些又算得了什麼。」她抬起手悄悄指指狄仁傑的背影:「你看咱們這位狄宰相大人,他的辛苦危險還少嗎?可這才成就了一位當世的豪傑呀。」沈珺輕聲道:「嗯,可這是男人的……」周靖媛柳眉一豎,不屑一顧地道:「沈珺姐姐,難道你忘記了如今的聖上也是女人?!」
沈珺遭此搶白,一下子無言以對,紅著臉低下頭。周靖媛瞧著她的樣子,突然促狹地低聲道:「沈珺姐姐,靖媛相信願賭服輸這句話,你覺得呢?」沈珺聞言臉色驟然大變,求救般地回頭去找沈槐,他卻茫然不知地正與狄春說笑。周靖媛倒沒發覺沈珺的異樣,低頭去扯沈珺的手,一邊驚訝地問:「咦?沈珺姐姐,你的手上怎麼還生著凍瘡?天氣已經暖了好些日子了……」沈珺忙不迭地把手往衣袖裡縮,她至今仍每日自己洗衣做飯,她支吾著又瞥了眼沈槐,那人卻乾脆把臉掉向另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