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暗夜迷情 第二章:冰河 (9) 文 / 安娜芳芳
第二章:冰河(9)
那壯漢過來拽李元芳,高聲道:「快!再幫個忙,我去取燒酒來!」說著,將繩索再次交到李元芳手中,並指了指那匹仍然在冰面上翻滾嘶喊的駿馬。李元芳探頭一看,那馬周圍散落著不少行李物品,知道了壯漢的意思,點頭道:「好!你小心,我拉著!」那壯漢忽悠一下便蕩下斜坡。李元芳用盡全力拖住繩索,雙臂卻在不停地顫抖,胸口憋悶地喘不上氣來,他知道自己體力幾乎耗盡,只得又衝狄景輝大叫:「混蛋!快來幫忙啊!」狄景輝臉色鐵青地衝過來,一把攥住繩索,一邊叫:「你才混蛋!此刻我不和你計較,咱們沒完!」
此二人還在沒完沒了,冰面上壯漢已經連滾帶爬地衝到了馬的近旁,他從散落一地的行李中拎過兩個羊皮囊,又勾住個大包袱,轉身便往回跑,李元芳和狄景輝看的真切,他一來到斜坡底端,兩人便同時用力拖動繩索,終於將那壯漢再度拉上坡頂。
壯漢還未待站穩,便提著個羊皮囊衝到老婦人身旁,拔出塞子,他先自己猛灌了一口,緊接著抬起老婦人的頭便往她嘴裡灌,一股濃烈的酒氣散發出來。老婦人被灌得猛烈地咳嗽幾聲,雖然還是沒有清醒,但胸口劇烈起伏,呼吸恢復了。壯漢長舒口氣,又給自己灌了好幾口,朝李元芳和狄景輝扔過去另一個羊皮囊,嘴裡含混地喊:「燒酒,熱!熱!」他一指李元芳:「你快喝!」
李元芳到此時方才意識到自己全身都浸透了冰水,剛才的一番忙亂後,身上已經結起了一層薄冰,徹骨的寒冷深入五臟六腑,心臟似乎都被凍得跳不動了。他接住羊皮囊,猛喝了好幾口,燒酒劇烈的刺激總算幫他恢復了點知覺。他拽過韓斌,不由分說地也往小孩的嘴裡灌了一口,韓斌臉漲得通紅,差點咳出眼淚。壯漢將手中的羊皮囊又遞給狄景輝,讓他也喝幾口,自己便開始三下五除二地脫衣服,很快就在狂風暴雪中扒光了上衣,他從剛拉上來的大包袱中取出件整塊羊皮的大袍子,裹在身上。
壯漢從包袱裡又取出件羊皮大袍子,往李元芳的手裡塞,示意他也像自己那樣把冰水浸泡的衣服換下。李元芳抓過羊皮袍,卻轉身去裹那個凍僵的老婦人。狄景輝急忙道:「光這樣沒用,得趕緊給她把衣服換下,再想法子暖身體,否則她堅持不了多久。就是活過來,手腳也要凍成殘疾。」壯漢搶過來道:「二位,我知道個住家,離這裡不遠,咱們現在就把這婦人送過去!天已經黑了,大家先安頓下再說!」話音剛落,他從地上掀起那老婦人就扛到了肩上。李元芳和狄景輝也不遲疑,一個背起韓斌,另一個撿起行李,跟上壯漢就走。
沒走幾步,風中傳來淒厲的嘶吼,壯漢不由得腳步驟停,回首瞭望。李元芳也回頭道:「剛才就是這馬的叫聲把我們引來的。」壯漢緊咬牙關,沉聲道:「救人要緊,暫且顧不上它了。但願它能熬過今晚,明天我必來救它!」他一扭頭,邁開大步飛快地往前走去。
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狂風暴雪撲面而來,李元芳劃了幾次火褶子,根本就沒可能點著,便乾脆放棄了。那壯漢背著老婦人,一聲不吭地在前面領路。幾個人就憑著聽覺,亦步亦趨的相互緊隨。此處簡直是赤地千里,茫茫原野之上連棵枯樹枝都沒有,只有層層疊疊蓋得足有尺把深的積雪。根本就看不出道路的痕跡,也不知道這個壯漢憑著什麼識別方向,只管大步流星地一直向前。
韓斌伏在李元芳的背上,又累又餓,又困又凍,眼皮一闔就睡了過去。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李元芳突然停下了腳步,韓斌睜眼一瞧,驚喜地看到眼前居然冒出了個大大的宅院。周圍仍然像一路過來那樣的荒無人煙,就只有面前這個頗具規模的宅院,高高的院牆在風雪中聳立,烏黑的大門緊閉,沒有半點光亮自院內漏出,實在是夠陰森可怖的,活脫脫就像個鬼宅。
但是此刻,對於這幾個狼狽不堪已近絕境的人來說,哪怕面前真的是個鬼宅,也顯得分外親切,他們確實已無力再繼續走下去了,只求一個地方能夠歇腳,躲避風雪。壯漢跑上台階猛力砸門,嘴裡一疊連聲地大喊著:「阿珺姑娘,阿珺姑娘,是我啊,梅迎春,快開門啊!」
等不多久,門縫裡露出一絲微光,大門隨即敞開。一個柔潤的女聲鑽入門外幾人的耳窩:「梅先生,怎麼是你?!你又回來了?」這個『梅先生』嚷道:「哎呀,說來話長!阿珺姑娘,快讓我們進去,要趕緊救人!」說著,他率先跨進門內,李元芳和狄景輝隨後跟入。門內這叫『阿珺』的姑娘趕緊讓到旁邊,她的手中擎著盞風燈,搖搖曳曳的微光在狂風中若隱若現,根本就看不清各自的面貌,只不過聊勝於無。那壯漢倒是諳熟得很,一進門就朝亮著燈的堂屋直衝,嘴裡繼續叫著:「阿珺,這個老婦人是我們從冰河裡救出來的,快不行了,得趕緊讓她暖和過來!」
幾個人奔進堂屋,眼前突然變得光亮,大家都是一陣眼花繚亂。屋子中央點著個大火盆,已經凍到麻木的身體一下子適應不了這突然升高的溫度,又都是一陣頭暈目眩。李元芳再也支撐不住了,身體晃了晃,「咚」地一聲就把韓斌放了下來。那梅姓壯漢搶步上前,將老婦人的身體平放到火盆近旁。阿珺關上大門也緊跟了進來,她瞧瞧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婦人,滿頭滿臉都是白霜的『梅先生』,兩個同樣滿頭滿臉白霜的陌生男人,外加一個搖搖欲墜的小男孩,一下子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