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并州迷霧 第十一章(1) 文 / 安娜芳芳
第十一章(1)
并州城北,狄府。
狄仁傑一回到府中,就來到書房埋頭察看各種典籍。狄春在書房門口守著,雖然一夜沒睡,倒也不感到睏倦。看狄仁傑忙得不亦樂乎,狄春送進香茶,湊在他身邊輕聲道:「老爺,您都兩宿沒好好休息了,要不要睡一會兒?」狄仁傑搖頭:「不必。還有些資料需要落實,再說,我估計客人很快就要上門了。就是睡,也睡不了多久。」他想了想,又說:「狄春,我這裡不需要人伺候,你從現在起就到門前去候著,一旦有人來,就立刻領到書房。」
「是。」狄春答應著,又猶豫著問道:「老爺,您能告訴小的您等的人是誰嗎?小的也好知道來人對不對啊。」
狄仁傑抬頭看他,微微一笑道:「狄春啊,其實我也不知道等的是誰。我只是知道今天一定會有人來而已。」
「哦。」狄春神情鬱悶地退出書房,快步來到府門前。看門的家人看他過來,招呼道:「大管家,您來了。」
「嗯,情況怎麼樣?」
「還是那樣。隔著一條街就有人不停在咱府外面繞來繞去,而且一天比一天放肆,那幾張臉小的們都看熟了。」
狄春聞言,湊著門縫往外瞧瞧,忽然嘟囔道:「好像換了些人?怎麼這幾個有點眼生?」
「哦?」那家人聞言也忙湊過來看看,道:「是啊,好像今天突然換了一批?」
狄春想了想,搬了個凳子往門後一坐,安靜地等待起來。等得時間並不算長,便聽到門上響起敲擊門環的聲音。
家人剛想去應,狄春伸手一攔,自己來到門邊,微微開啟一條縫隙,只見門前站著一人,青色斗篷罩著全身,只露出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
狄春剛想開口,那人已經不緊不慢地招呼道:「在下來拜訪狄閣老。」
「您是?」
看到狄春面露警惕的神情,上下打量著自己,那人從袖筒中抽出一封書信,遞到狄春手中,狄春一瞧,正是昨天夜間自己讓人從狄景輝府中送出的那一封,眼睛一亮,立即打開府門,將來人放了進來。關門時,狄春特意望望街對面,那幾個陌生面孔一起朝這裡盯著看。身邊,青衣人輕輕說道:「大管家放心,這些都是自己人。」
狄春點點頭,連忙引著來人直奔狄仁傑的書房,來到書房門口,狄仁傑未卜先知似地已經站在門前,對著來人輕輕一頜首,兩人一起走進書房,狄春在他們身後將房門緊緊閉住,自己守在門前。
書房內,狄仁傑站定身型,微笑地下是否可以讓狄某見識一下真面目?」
青衣人褪下帽子,露出一張富態鎮定的圓臉,朝狄仁傑作揖道:「吳知非見過狄閣老。」
狄仁傑捻著鬍鬚道:「吳知非,并州司馬吳大人。」
「正是在下。」
「吳司馬請坐。」
「閣老請。」
二人分賓主落座,狄仁傑細細打量著吳知非,含笑道:「可惜我一回到并州,就被攪進一大堆的麻煩之中,否則倒也不用等到今天才同吳大人相識。」
吳知非「哈哈」一樂,道:「閣老這些天的煩心事,知非倒也略有所聞。不過,知非雖然沒有機會一睹閣老風采,倒是已經有緣和閣老的心腹衛隊長李元芳將軍喝過酒了,呵呵。」
「哦?」狄仁傑微微一愣:「那麼你是……」
「閣老的公子平常挺看得起我,請李將軍喝酒時還讓去我作陪了。」
狄仁傑點點頭,臉色沉了下來,道:「你們在一起喝酒是在三天前吧?可歎今天景輝已經入監,元芳下落不明,作為他們的父輩,老夫的心情吳大人能體會嗎?」
吳知非沉默著,臉上是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狄仁傑朝他看了一眼,淡淡一笑道:「當然,老夫今天請吳大人過來,不是為了談狄景輝和李元芳,而是為了談陳松濤。想必,吳大人已經從老夫的那封信裡面看出了這一點,否則絕不會親身而來。」
吳知非口中唸唸有詞:「閣老的詩作得好啊:
卅載光陰彈指間,峻松古柏不失顏。
驚濤恨起追前浪,難有當年勇作帆。
舊恙未平新病至,消沉筋體志何堪。
陳痾問治需新藥,廿五年華正向前。
這不正是『松濤有恙,沉痾五載』嗎?」
狄仁傑笑了:「吳大人果然精明,一眼就看出了老夫那首歪詩裡面的玄機。吳大人是在五年前就任的并州司馬吧?」
「哦?閣老一定是查過吏部的檔案了?」
「哈哈,吏部的檔案在京城,要查一次來回恐怕要十多天的時間。而老夫剛剛才見到吳司馬,哪來的時間去查檔?」
「那?」
「知非啊,老夫所說的僅是推斷。只不過,你剛才一承認,就等於是肯定了老夫的推斷。」
吳知非的臉色變了變,神情略顯恭敬了些。他朝狄仁傑微微欠身道:「閣老的睿智知非早有耳聞,仰慕之至。昨日知非老已經掌握了許多內情,故而今天特意來向閣老請教。」
狄仁傑捋了捋鬍須,笑道:「請教不敢當,但是吳司馬是不是也該亮明真實身份,否則老夫怎知能否暢所欲言呢?」
「這……」吳知非面露難色。
狄仁傑冷笑道:「既然吳司馬不願直說,那老夫就代你說吧,知非,你是皇帝派來的內衛吧?任務就是監視陳松濤!」
吳知非大驚,不由自主地問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狄仁傑又是微微一笑:「推斷。不過你的反應再次證實了我的推斷。而且,根據你的反應,我還可以進一步確認說,沈槐也是內衛。我說的對嗎?」
吳知非臉上的驚愕表情再難掩飾,甚而露出了些微的惶恐。狄仁傑瞟了他一眼,又一次淡淡地笑了,他端起茶杯,抿了口香茗,慢悠悠地道:「知非啊,老夫在此次并州之行前,在洛陽曾與相王有過一次交談。而那次交談便是方纔我的這些推斷的一個大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