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并州迷霧 第十章(6) 文 / 安娜芳芳
第十章(6)
一會兒,狄春匆匆跑回來,道:「老爺,這是個荒廢多時的土地廟,平日裡從沒有人來,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就走了水。」他觀察著狄仁傑的神情,猶豫著加了一句:「老爺,我問過了,這裡確實沒有人,您,您別擔心。」
狄仁傑搖搖頭,逕直朝土地廟走去,狄春急得拉住他的袖子:「老爺!那裡還在救著火呢,您此刻過去太危險了,別過去,我求您了!」
狄仁傑停下腳步,他仰頭對著那熊熊的紅光,瞇起眼睛,看了很久。方才轉身對狄春道:「走,咱們到周圍看看。」
狄春攙扶著他,兩人圍著土地廟轉了個大圈,轉到了廟後的荒草叢,有火光的映襯,荒草叢倒是能看得很清楚。狄仁傑慢慢朝荒草叢的深處走過去,突然他的身子猛地一晃,狄春趕緊扶住他,順著他的目光,看見前面大片的荒草被踏得倒伏在地,還有整片整片的血跡,濺得到處都是,除此之外再無其它,沒有屍首沒有傷者沒有兵刃,很顯然,這是一個已經被打掃過了的戰場,能帶走的都帶走了,只有流出來的鮮血無法收走,將荒草染成斑駁的紅色。
「老爺!」狄春緊緊攙著狄仁傑的胳膊,眼淚在眼眶裡面直打轉。
「別急,別急。」狄仁傑低聲說著,踏在血跡之上,一步步堅定地往前走著,邁了幾步,腳下突然踢到樣東西,撿起來一看,是塊鑄鐵馬掌,已經被血染成鮮紅。狄仁傑指著馬掌上的一個刻印給狄春看。狄春輕輕念道:「並!啊,這是官軍的馬。」狄仁傑點點頭:「嗯,這就是官軍在此製造慘禍的最好證據。百密一疏,他們的戰場終究還是打掃得不夠乾淨。」慢慢地,他們走出了荒草叢,前面是大片樹林,一眼望不到頭。血跡、足跡和馬蹄印在此分成了多路,而且雜沓不清,再也無法繼續跟蹤下去了。
狄仁傑輕輕拍了拍狄春的肩,低聲道:「元芳沒事,這裡有激戰,而且所有的足跡都是往遠離土地廟的方向,就說明那火沒困住他。而元芳只要能戰鬥,就沒有任何人能打敗他。我相信他,他一定會堅持住。」
狄春抹了把眼淚,重重地點頭。
狄仁傑轉身道:「咱們現在就回去。回府後你立刻帶上府中的家丁再來此地搜索。」他走了幾步,又扭頭回來看著荒草叢上的血跡,緊緊地咬著牙關,低沉地道:「我必須回去了。再過一個時辰天就該亮了,到時候有人會來找我。這一切也該結束了!」
并州城南,狄景輝宅邸。
陳松濤匆匆忙忙地走入陳秋月的房間,看見女兒又坐在椅子裡發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發狠道:「難怪狄景輝不想回家,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死人都比你好看。」陳秋月毫無反應,連眼珠都沒有轉一下,如果不是鼻翼輕輕地扇動,她這張臉也確實和死人一般無二了。
陳松濤也拿她沒辦法,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換了稍稍緩和的語氣問道:「狄仁傑來過了?他來幹什麼?」
陳秋月冷冰冰地答道:「您把他的寶貝兒子都抓起來了,他來找我有什麼奇怪的。」
「嗯,那你看他的情緒怎樣?是不是已經方寸盡亂了?」
陳秋月連眼皮都沒抬,依然用她那空洞平淡的語氣答道:「他倒也沒多說什麼。就是一再說不相信景輝真的有罪,還問我有沒有機會去探視下景輝。」
「哦?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說一切全憑爹爹您作主。我也沒有什麼辦法。」
「那他就走了?」
「就走了。」
陳松濤皺起眉頭思忖著,臉上的表情還是有些狐疑。
陳秋月突然抓住父親的手,語氣急促地道:「父親,我求你了,千萬不要傷害景輝。他畢竟是我的相公,是我兩個孩子的父親,您,您已經要成功了,就饒了景輝的性命吧。」說到這裡,她撲通一聲跪倒在陳松濤的面前,兩手死死地攥著陳松濤的袍服下擺。
陳松濤「咳」了一聲,掰開陳秋月的手,氣急敗壞地說:「你幹什麼?!瘋了嗎?我什麼時候說要殺狄景輝了?再說事到如今,你我與狄仁傑、狄景輝已經不共戴天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就算我此刻殺了他,也是必須的。秋月,難道你想要我死嗎?我看你簡直是神魂顛倒理智盡失了,真是令我心寒!我告訴你,只要有需要,我隨時會殺了狄景輝,你就乾脆當他已經死了吧!」
陳秋月又撲上去拉父親的衣袖,歇斯底里地嚷著:「爹,爹,讓我去看看景輝,去看看景輝好不好?我求你了,求你了……」
陳松濤重重地將陳秋月的手甩開,恨恨地歎了口氣,轉身走出房門,從門內傳出陳秋月淒慘的哭嚎。門前,一個手下急急地湊過來,向他報告道:「大人,李元芳和韓斌沒有抓住,讓他們給跑了。」
「什麼?!」陳松濤聲色俱厲地吼起來:「這麼多人,抓不住一個重傷之人和一個小孩子?你們這些飯桶,居然還有膽子回來覆命?!」
「這,這,屬下們確實沒想到李元芳會從廟後的那扇窗戶裡逃走。那窗戶離地足有兩丈來高,他居然能帶著個孩子從那裡逃走,確實是匪夷所思啊。本來在廟後安排的伏擊人手比較少,大隊人馬都在前門堵著呢,李元芳從後面逃走,遭遇的僅是小隊人馬,因此他一通猛殺才得以脫身。大人,確實是屬下無能,可事已至此,還請大人示下,接下去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繼續全城搜索。只要見到他們就殺,再令各守城門衛卒嚴加防範,只要是一個年輕男子帶著個小孩子的,全都要仔細盤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