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六十四章 體貼 文 / 顧盼瓊依
第六十四章體貼
我伸伸胳膊，活動著有些發麻的手臂，卻傳來一道含糊而指責的聲音。
「髒死了。你睡覺都是這樣？毫無顧忌地流口水嗎？」
騙人的吧！我決定不理會他的諷刺挖苦，可是右手卻不聽使喚，摸著嘴角，濕濕的。
「真是的，說了有口水，你不信也就算了。現在卻要用手摸，你真是乾淨得夠可以的啊！」
什麼嘛！說話永遠是這麼尖酸刻薄。要你管！我悄悄吐了吐舌頭。
他不耐煩地呵斥著我，伸手拿起了一張紙巾，靠了過來。又想玩什麼花樣啊？我本能地向後躲開。他使勁瞪著我，我硬著頭皮，不再躲閃。
他再次靠了過來，一股久違的青檸檬香再次飄進了我的鼻子裡。他濃密的睫毛輕扇著，隱藏著一縷複雜的氣息。他神色自若，動作溫柔，拭去我嘴角的口水，好像在做一件最最稀鬆平常的事。
一個假期沒見，這小子也太反常了吧！嘻嘻……或許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接受了我成為他表妹的事實，把我當成了親人一樣看待呢！
想到這裡，我心情變得陽光普照、晴朗無比，四處張望著外公的身影。「對了。外公呢？」
他起身走向角落裡的垃圾筒，留給了我一個修長的身影，淡淡的聲音傳來，夾著掩不住的笑意。「你都睡著了。他還待在這裡做什麼？五十分鐘前，他已經上樓了。」
五十分鐘前？難道說他為了不打擾我睡覺，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這裡五十分鐘？嗚……想不到他體貼入微時，竟讓我有一種感激涕零的衝動。
乳白色的銀河拖拽出寶石般閃亮的星星，傾瀉出柔和純美的光線。微風帶著微小的氣流輕拂裙角，氤氳著淡淡的香甜氣息。
回去的路上，照例要經過那條長長的走廊，頭頂上透明的玻璃頂，猶如一面碩大的銀鏡，舒展著清新、淡雅的線條。
他赫然側頭看我，不悅地瞇起眼，透出一絲危險氣息，帶著不容反駁的口吻。
「對了，那兩個選擇題你到底還要想多久？你在糊弄我是不是？哼，我的耐心已經被你徹底磨掉了。現在就給我答覆。」
我措不及防，「啊」的一聲，摀住嘴，立時傻了眼。對哦，我怎麼把關係到我人身自由的大事忘得一乾二淨呢！嗚……太不應該了。看來形勢對我極為不利，可是現在逃跑來得及嗎？不行，不能逃跑，也不能躲避。這傢伙上次在公園裡怒不可遏的神情，如今仍歷歷在目。
見我呆若木雞的模樣，他清秀的眉毛輕輕佻起，拇指摩挲著優美的唇線，綻開一抹陰謀得逞的笑意。「你不答覆，那就只能算默認了。現在，你已經選擇了第二個。」
我氣呼呼地嘟起嘴，揮舞著拳頭，發洩著自己小小的抗議。「什麼？我還沒選呢！你怎麼就這麼成了第二個。我要是選第一個怎麼辦？」
他戲謔地眨了眨眼，裝作沉思的模樣，粉唇上揚著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哦？你選第一個啊！可以。那我可是要加息，加多少好呢！嗯，我想想。那就連本帶息，一共十五萬好了。」
他攤著雙手，隨口說出了一個聽在我耳朵裡彷彿炸雷般巨響的數字。
十、十五萬？你、你去搶好了。我氣惱地扭過頭，咬著指甲，心裡將兩個選擇題的份量重新掂量了一番，看看誰孰輕誰孰重。
回到別墅裡，他氣定神閒，優雅地走到沙發上坐下，拿起一旁的卡通靠墊放在手裡把玩著。「怎麼樣？考慮好了嗎？」
我找了個離他最遠的沙發角落。哼，這根本就是霸王條款嘛！我恨不得一拳頭揮過去，打掉他臉上那一抹刺眼的得意。膽小如鼠的我不敢想像後果是怎樣，說不定從此我真的要被趕出去。
算了，還是選第二個好了。其實，他也不能把怎麼樣，大不了被他使喚來使喚去而已。我忍辱負重，堅持到思雨阿姨回來不就行了。對，就這麼辦！
想到這裡，我挺起胸，理直氣壯地告訴他我的決定。「我選第二個。」說這句話的時候，毫無察覺地心裡一陣陣發怵，隱隱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不就是做個供人使喚的傭人嘛，做些家務什麼的，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堅強得打不垮的農村女孩，不會被這一點皮肉之痛所打倒。哼，惡魔，你等著，到時我一定讓你大跌眼鏡。
我的決定似乎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俊俏的臉上看不出情緒，輕抿薄唇，卻溢出幾分狡黠。「既然這樣，那星期天我們去商場，你把太陽鏡陪給我。提了幾個月，你一點行動也沒有。我不得不懷疑你曾經說過『負責』的話裡，到底有幾分可信度。」
「星期天啊」我拉長了聲音，臉上顯露為難的神色。
「怎麼？你難道有什麼約會計劃？」
他額前碎剪的髮絲遮住了眼眸，輕啟薄唇漫不經心地拋來一句話，觸碰到我敏感的神經，意外地感覺背脊鑽進了陰冷的寒意。
我連忙大力搖頭，陪著笑臉，乾笑了幾聲。「沒有，沒有。呵呵！我，我是想把頭髮修一下，好像長長不少了呢！」
我撇了撇嘴，不滿地小聲嘟囔著。我約會不約會幹你什麼事啊！我不過是選擇做一名使喚丫頭，難道我賣給你了嗎？這是我的私事，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短頭髮，醜死了。我說，不、許、剪、掉。」他咬牙切齒，幾個字帶著濃濃寒氣從牙齒縫裡崩出來。
「哪有難看啊！可是他親口對我說我短頭髮很可愛的啊！所以，我當然要剪掉。」我氣嘟嘟地漲紅了小臉，握緊雙手，據理力爭。可惡的傢伙，這是我的私事，難道我連剪個頭髮的自由都沒有，還要得到你大少爺的批准嗎？
他驀地一驚，抬起眼簾，涼颼颼地瞪我。「誰說的？」
「皓哲說的，是他說我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只要看過一眼，就永遠不會忘記我可笑的笑臉。」
我皺著小巧的鼻子，看著他質疑的眼神，剎時小臉因為激動而變得有些微紅。哼，可惡的傢伙，少瞧不起人了。我握著小拳頭，氣憤難平，於是不假思索地將那天皓說過的話一字不落重述了一遍。
「皓哲說的，是他說我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只要看過一眼，就永遠不會忘記我可笑的笑臉。」
聞言，他放在靠墊上的手慢慢收緊，冷笑了一聲，對我的話嗤之以鼻，不緊不慢地冒出嘲弄的意味。「可愛的笑臉？如果他說你美若天仙，貌美如花，你也信？」
「對，我就是相信他。他說得每一句話，我都會相信。因為我知道，他永遠不會騙我。」
他毫不留情的諷刺和譏笑，讓我心裡極不舒服。想起皓哲說這一句話時，那種專注的柔情，我百分之一千的肯定他說的絕對都是真心話。哼，才不會像你一樣沒品味呢！感情氾濫，見到女生投懷送抱，就是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
他繃著一張俊臉，咬緊牙齦，眼裡沸騰著一股就要噴發的怒火。「如果你的目的是炫耀和激怒，我想你已經成功了。」
他直視著我微紅的臉頰，臉陰沉得嚇人，踱著沉緩的步伐向我逼迫。我身體自發地向後縮了縮，一絲絲恐慌攫住了我的心。難道我真的說錯話了嗎？
現在別墅裡一個人也沒有，他會不會乘機發洩心中的怒火，把我毒打一頓啊！我的臉蛋由紅變白，縮在沙發裡的嬌小身軀有如秋風中殘碎的落葉般顫抖著。
一股窒息般的冷寂瀰散在這寬敞的客廳裡，牆壁上五彩斑斕的魚兒渾然不覺，依然歡快地暢遊著。背投的燈光鋪溢在他的身上，將修長的身影暈染出神秘的蔚藍光暈。
他驟然停下了腳步，唇角挑起一記邪笑，居高臨下地看我，顯露出不容置疑的氣勢。「現在你選擇了第二個，那麼你就必須遵守自己的承諾。要絕對服從我，隨傳隨到。總之，一切按原計劃進行，如果星期天你膽敢耍什麼花樣的話，你應該知道後果的嚴重性。」
我嘟起唇，你家傭人那麼多，有必要為了我不能像傭人一樣跟在你屁股後面拎購物袋，而大發雷霆嗎？唉……真是個難侍候的大少爺，喜怒無常的怪胎！
他幽邃的雙瞳瞬間變成受傷般銀灰色，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猝然轉身離去，從遠去的背影裡飄出的聲音變得細碎而乾澀。
「可笑……我竟然相信了秦管家的話……經過了一個漫長難熬的假期……她卻什麼也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