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三十章 珍藏 文 / 顧盼瓊依
第三十章珍藏
他眨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亮出醉人的光線，衝我輕彈了一下手指，語氣自信十足。「不用。我可以搞定哦。走，跟我來。」
我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凝視著他散發出溫和暖意的背影。此刻的他猶如撥開濃厚而沉重的紗幔一般，不再是那個時常會陷入沉思，眼睛裡充滿憂傷的少年。
「喏。給你。」他臉上透著一股暖暖的笑意，如薄霧般憂鬱的眼睛裡溫潤如玉，手裡赫然握著一包茯苓。
「我們的約定似乎只有我在遵守呢！我已經認出你了，而你的記憶裡卻沒有我。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我專注地盯著手裡這包茯苓，祈禱著它能給我帶來好運，讓我變得漂漂亮亮，從此擺脫別人異樣的眼光。我陷在自己構建的美好幻想之中，隱約聽到他細碎的喃喃自語聲。
他是在跟我說話嗎？我慢慢抬起眼簾，他凝視著我，澄眸裡浮出一層哀傷的水霧。我心底突然湧上一股沒來由的悲傷，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裡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捉摸，它就已經消失了。
他垂下睫毛，掩出月牙般陰影，轉而指著前面的藥架，「我要買的藥在那裡呢。」
「哦，好。」我極力忽略心中的感覺，輕咬著唇，恍惚地跟在他後面。
結賬的時候，我傻了眼，他買了滿滿一大袋的藥。我粗略地掃視了一眼，大多數是安眠藥。難道這些都是他自己吃的嗎？很快我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這麼年輕怎麼會失眠呢。失眠好像都是成年人才會有的吧。
夜晚拉開了它黑色的夜幕，滿綴著鑽石般閃亮的星辰。我們走出藥店，漫步在街頭。城裡的夜景明亮而璀璨，到處燈火輝煌。
我現在心裡有一百個疑問，急於得到答案。我思量再三，還是從最簡單的問題開始好了。
「那個，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他低垂著頭，踱著和緩的步伐，側臉的曲線優美而柔和。「嗯，你問吧。」
「既然我們是朋友，那麼我想站在朋友的立場去關心你。在你的世界裡，你開心嗎？快樂嗎？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困擾著你嗎？」
他腳步變得遲疑了起來，側過頭，深深看了我一眼。「什麼是開心，什麼是快樂，我已經快要忘記它們的感覺了。對於我來說，它們是個侈奢品。嗯，可遇不可求。」
他神情淡然，似乎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事。細心的我卻意外地捕捉到他眸底隱約可見的痛楚和悵惘，令我產生些微的不捨。原本含在嘴裡的語句驟然間變得凝重難以吐出，我握緊雙手，咬唇躊躇半晌。
「你幫我找藥的時候，不再是那個眼裡含著笑，卻讓人感覺很遙遠的男生，也不再是那個被無限憂傷籠罩的男生。你，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有著暖暖的笑容和從心底裡散發出來的快樂。」心，毫無察覺被煩亂和苦悶硬生生佔據了，我身不由己，吐露出自己心中所想。
他微怔，停下了腳步，抿唇輕笑，撫上自己的臉頰。「是啊！原來單純的微笑著去做一件簡單的事，笑容也可以掛在我的臉上。謝謝，你的一句話點醒了我。」
聽了他的一席話，我如釋重負，輕舒出一口氣，臉上寫滿了從未有過的堅定和誠摯。「對啊。這一刻，你的笑容是暖暖的，帶著溫度的笑。我真希望你從此可以爭脫憂傷的枷鎖，做一個像燦爛陽光一樣開心快樂的男生。」
不經意間心底響起了一個聲音，我為什麼這麼關心他的內心世界呢？難道只是單純的憐憫之心嗎？這，好像超出了一個普通朋友的界限呢！
他睫毛低垂，沉默片刻，蠕動嘴唇幾近呢喃，略帶一絲苦澀。「你知道嗎？那是因為有你呢。如果你不在我身邊，也許我做不到吧。有太多的東西緊緊束縛著我。有時我會問自己，我活著目標是什麼？往往我的腦海中一片茫然。我是為別人而活著的吧。一個可以隨意擺弄卻不需要感情的布娃娃。」
街上各色燈光照得城市上空如白晝般明亮。他的身上再次籠罩著淡淡的孤寂和傷感，似如影隨形一般揮之不去。
他抬起頭，語氣輕柔，眼瞳如水中清澈的水晶，帶著幾分柔和的笑意。
「你是我唯一說出真心話的朋友呢。我要把我今天的微笑保存下來。」
他右手拉過我的手腕，左手緊握著什麼，輕輕放在我的掌心，然後輕輕合上。
「把它交給你保管。從此刻起，你的左手就是裝著我微笑的盒子。你一定要好好珍藏它。這，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風漸漸吹起，驅趕著縹緲的霧氣，空中氤氳著淡淡的香甜氣息。
我緊握著的掌心裡，卻散發出一股瑩瑩透亮的光芒。
萬點繁星綴滿湛藍的夜空，像海邊細碎的顆粒靜躺在柔軟的沙灘上，神秘而安祥。月亮半個晶瑩的臉蛋透過雲彩給寂靜的花園鋪上一層厚重的銀色地毯。
我坐在花園的長椅上，空中的花香帶著絲絲涼意，一切都沉浸在神秘的寂靜裡。
我仰頭望著滿天繁星，一些可愛的星星像一個個銀色的小精靈，不停衝我眨著眼睛，眼朦朧中似乎又看到他如水晶般清澈的眼眸。
「……把它交給你保管……你的左手就是裝著我微笑的盒子。你一定要好好珍藏它。這，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我攤開手掌，一股暖暖的氣流，他微笑的溫度依然存在，握緊左手，關上裝著他微笑的盒子。把它放在胸前，今後它將屬於我。腦海裡閃過一絲奇妙的光芒，直覺告訴我，我似乎遺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可是任我怎樣搜索記憶，還是毫無痕跡。或許是我太敏感了吧！
我輕輕縮了縮脖子，有些涼意了呢。忽然一件溫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我抬頭一看，思雨阿姨正俯下身輕輕拉緊披在我身上的衣服。
「依依，夜深了。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而且穿得這麼單薄。」她坐在我身邊，偏頭看我，恬靜的臉龐上掠過一絲擔憂，「有什麼心事嗎？說給來聽聽，我會個很好的聽眾。」
「思雨阿姨，謝謝你。我只是覺得屋裡太悶了，出來散散心，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我現在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呢。」我低下視線，撥弄著自己的手指，調整著自己的情緒，隨即換上甜甜的笑臉。
思雨阿姨微閉起眼，陶醉著輕吸了一口空中飄著的花香，柔潤的手輕撫著我的發，然後興致盎然地向我提出了邀請。
「對了，依依。今天我爸爸剛從美國回來。上次你說想去拜見家裡的長輩的事。我認真考慮過了。我覺得你說得很對。是應該在我和你爸爸的婚禮之前，帶你去拜見家裡的長輩。畢竟我們依依今後將成為這個大家族裡的新成員。」
我什麼時候說過拜見長輩了？哦！我回想起來了。是上次吃飯的時候，金俊希那個可惡的傢伙搞的惡作劇。沒想到，思雨阿姨竟把這件事當真了。看來我得開動我聰明的小腦袋，想出一個搪塞的理由矇混過關。
我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微側過身，環住她的脖子，撒起嬌來。「思雨阿姨，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可是，我最近可能沒有時間去見長輩們了。因為我天天要去學校上課啊。嗯，其實我仔細想了想，覺得婚禮當天一樣可以見到長輩們啊。你覺得呢？」
金俊希，你這個惡魔。都是你出的壞主意。害得我絞盡腦汁，勉強想到這個辦法。
「好了，好了。放心吧！你不用擔心，放學後不就有時間了嗎？我會驕傲地告訴所有人。我們家的依依不僅成績優秀，而且還是個懂事乖巧、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呵呵！思雨阿姨，我哪有你說得那麼好啊！」我眉開眼笑，嘴裡卻說著謙虛的話。嘻嘻……我是不是太虛偽了呢！
「所以呢，不光我喜歡你，我還要所有的人都喜歡你。我要讓他們覺得我有你這樣一個女兒，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呢。」思雨阿姨緊緊握住我的手，揚起下巴露出驕傲和自豪的表情。
對於這件事，思雨阿姨已經下定決心了。我也只好摸摸鼻子接受現實了。可是，到時也一定會見到金俊希那張可惡張狂的臉，他的惡作劇終於成功了，一定會笑得極其得意吧。
今天，課後的教室格外安靜，女生們三三兩兩圍成一個小圈，神秘兮兮地談論著什麼。我趴在桌子上，饒有興味地看一本名叫《第五代帥男孩》的小說。蘭蘭可愛的腦袋突然湊到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