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文 / 秋水妖
第一百五十八章
穆天,婉兒,穆天,婉兒,穆天……看著穆雪染的背影,楚凌風的耳邊好像一直響著這兩個人的名字,痛苦的瞇緊眼眸,怎麼也做不了這個他此生最難做的決定。
「那件事,怎麼樣了?」郊外河邊,頭戴草帽的楚天正問站在對面的柳雨晴。
「爸爸說會考慮,但,這件事,可是很有風險的。」柳雨晴不冷不忍的說。
楚天正激動道,「別再考慮了,現在浩瀚國際被陸子冥一鬧,已經打傷元氣,風雨飄搖了,只要你爹肯幫忙,我再搞一些小動作,內一定能搞垮他。」
「不……這件事,先不急。」柳雨晴詭異的笑笑。
楚天正更激動了,「什麼,還不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錯過了時機,以後就難了。」
「其實,我是完全可以說動爸爸的。只是,在這之前,我想讓你為我做一件事情。」柳雨晴幽幽的說。
「什麼事,說吧。」楚天正眉頭一蹙。
「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楚凌風要娶穆雪染了。我要你,無論用什麼辦法,在他們成婚前,攪了他們的婚事。」柳雨晴眼中,驟然閃過一道寒光。
楚天正狹長的眸子裡亦閃過一道狐狸般的狡黠,沉沉點頭道,「這件事做成之後呢?」
「如果你做的令我滿意,我就會說服我爸爸幫你。」柳雨晴怪怪的笑笑。
「好,一言為定,我會做的讓你很滿意。」楚天正陰惻惻的說。
夜深人靜,簫千羽孤零零站在穆雪染樓下,卻沒有進院。
陸子冥,那個曾經在崖下樹林中喊著愛她喊道聲嘶力竭的男人,被燒死了,而,她,六天後,就要嫁給楚凌風了,她,就成了他人的妻子,他再見她,他們抑或就要頂著一種罵名。
「咳咳咳……」他禁不住咳嗽起來,壓抑下去後,終於還是上了樓。
「叩、叩、叩」
舒緩的敲門聲倏然響了起來。
穆雪染條件反射的就想到了陸子冥,可是,在沙發上站起來,她才想起,他已經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不可能再來敲門了。
「誰?」她問,聲音裡透著數不盡的黯淡。
「是我。」竟是那個清冷的聲音。
穆雪染開了門,便望見那張絕美的臉,他,依舊如水一般安靜,墨色瞳中,一抹憂鬱若隱若現。望見他的眼,穆雪染就感覺無盡的歉意。
那天她在赤蓮與他喝的爛醉如泥,酒醒後,聽到他的喃喃自語,她就知道,她一直等的人是她了。他那時還在夢中,他還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了吧。
就是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男人,為她,等了一千年。他,一次次的救她,甚至冒著生命危險,而,她呢?究竟給過了什麼?就算前世,她和他相愛,就算前世,她為他而死,可是,為他做那些的,是前世的穆雪染,而不是她。
她又憑什麼,得到他這樣濃烈的愛?她又如何來背負,這一千年的愛戀?
抑或,她可以做些什麼的,哪怕只是安慰幾句。可是,六天以後,她就是楚凌風的妻子了,與簫千羽再親近一分,她就更難放下。
「你來了。」她歉然一笑,側身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他默契的點點頭,走進了房中。
「喝茶嗎?」她淡淡的問。
「呵呵,不了。」簫千羽安靜看著穆雪染,今天她竟然穿了一身淡紅裙裝,銀邊的絲帶,自然垂下,少有的挽起了頭髮,描了眉,更顯貌美。
她從來都是喜歡素淡打扮的,今天,為什麼這樣反常?簫千羽隱隱感覺她一定是為了做什麼,卻沒有多問。
「我送你的那支玉笛,還留著嗎?」他突然問。
「嗯。」她輕輕點頭,當然留著了,那隻玉笛連同那把寶劍,她都珍藏在衣櫃最深處。
簫千羽勾唇笑笑,「我想再聽你吹一次那支曲子。」
他是說,那支他教給她的曲子吧。穆雪染點點頭,這瞬間,倏然有風吹進房中,吹亂了簫千羽的鬢髮,瀟灑絕美,卻也那般淒涼。
穆雪染取來玉笛,放在口中,便吹響了熟悉的旋律。
染然若雨,空寂如夜,她瞇起眼眸,可,這一次,她怎麼也不能找回像往常那般的安寧。心亂了,他俊美無儔的臉,在眼前模糊了,分散成幾片影。
還是那熟悉的曲調,只是,此時,他聽得出,她的心,是亂的,他聽來,心也更加亂了。怎麼突然有種逝去感,就彷彿,這是他最後一次聽她吹笛?
一曲終了,她的眼淚,也流了下來。
簫千羽走近她身邊,關切道,「為什麼要哭?」伸手為她擦去眼淚,他壓抑了,心中太多的不捨。
「沒什麼,就是突然好想哭。」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她很不捨得,然而,她卻很快就要失去了,永遠也不能復得,於是,她只想哭,這一刻,她又多想撲在他懷中,哭個痛快,可是,她怎能,再去招惹他?
「嫁給他,你心甘情願嗎?」他終於還是問。
他知道,他問這話的意思,他對她,還是不死心。這個男人,雖然從未對她說過一個「愛」字,但,他濃濃的情,她自見他第一面,就感覺的深切。
既然,事情無法改變,既然,她一定要嫁他,又有什麼甘願不甘願。穆雪染恍然想著,有看到他清墨眼中那抹期待。
他,一定是在期待,她說不是吧。那又怎樣呢?再讓他繼續為她等?再害他苦苦相思?算了,算了,於是,她點頭,「是。」
墨眸深深顫動了一下,一瞬間,眸中風起雲湧,簫千羽眉頭痛苦的一蹙,「那,你愛他嗎?」
「這個問題,一定要回答嗎?」穆雪染顫聲說。從他眼中,她已看到,他被她傷的有多深。
「咳咳咳……」他突然彎腰劇烈的咳嗽起來,顫動的後背,痛苦的眼神,是他數不盡的殤。
穆雪染忙不迭過去為他捶背,她想不明白,對這個男人,究竟是何種感情,然而,他的每一聲咳嗽,卻都似敲打在她心上。
他終於止住了咳嗽,抬起起頭,來不及擦掉薄唇上艷紅血跡,已經已經追問,「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愛他嗎?」
穆雪染一怔住,眼神,已經迷茫了。
「我已經明白了。」他忽然說,揮袖,隨意的抹去嘴角血跡,眼眸一瞬間恢復了往常的清涼,彷彿一個剎那,就做了一個異常艱難的決定。
「你明白了什麼?」穆雪染愕然問,對楚凌風,她曾恨之入骨,亦曾有過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只是,到了現在,她都還不清楚,而,他又明白了什麼?
簫千羽柔聲道,「雪染,無論你怎樣選擇,此生此世,我都會守護你。」
這就是,他的決定嗎?穆雪染望著他璀璨的眼睛,竟看到他那般的灑脫,聽任她的選擇,守護,一生一世,一個男人,要有多大的胸襟,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穆雪染的眼睛,再次潮濕了,卻微笑看著他,「千羽,謝謝你。」
他沒有說話,靜靜看著她含淚而笑的臉,若是不能得到,那就讓她,默默守護吧,這又是他多無奈的選擇?
穆雪染舉起手中玉笛,「這支玉笛,還給你吧,那支曲子,我再也吹不出那種意蘊了。」
難道,他擔心的,竟然成真?這,果然就是她為他最後一次吹奏此曲了?黯然神傷,簫千羽深深將那抹失落沉入眼底,訕訕說,「還是,留著吧,這支笛子,對我,已經沒有什麼用了。」
「哦。」沒有什麼用了,是什麼意思?相思已成泡影?還是,他已心灰意冷?
「你哥哥十天之後回來,到時候,我會讓他去見你。」依舊是那清冷的聲音,卻似華麗樂章的尾聲,好聽而令人感到惋惜。
「哦。」穆雪染低著頭說。
她和他是沒有什麼話可說了吧?能說的,竟只是一個「哦」字,簫千羽黯然神傷,「無論遇到什麼事,你盡可以去找我,我一定竭盡全力幫你。穆小姐,不早了,你早點睡吧。」說完,他決然轉身,化作一條長影,翩然從窗戶裡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