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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三百一十九章 八月二十一 文 / 猛子

    八月二十一日,燕北軍以飽滿的熱情、必勝的信念,以及與敵共存亡之決心,奮戰在防禦工事上

    能否堅守白狼塞不失,能否把北虜主力大軍堵截在白狼塞下,能否與其他各路帝國大軍完成對北虜的圍殲,其關鍵就是把以白狼塞為中心、以鵝毛口和黃花堆為兩個支撐點的防禦工事修建得固若磐石。

    這一天,燕北行轅的劉炫不顧年老體衰,帶著數千名徵召而來的平民,日夜兼程疾行三百餘里趕到了安陽鎮。在他們的身後,還有數萬從燕北各地應徵而來的平民,估計未來幾天他們將陸續抵達安陽,在劉炫和行轅其他官員的指揮下,向白狼塞戰場運送軍需。

    這一天,駐守雲內城的俟利弗設阿史那咄栗率兩萬控弦奔馳在南下白狼塞的大道上。

    出發之前,他已經派人向牙帳報警,並遣使警告叱吉設阿史那咄捺,南北決戰關係到突厥人的生死存亡,值此關鍵時刻,不論兄弟間有多少仇怨都應該放下,都應該齊心協力同仇敵愾一致對外,為此他懇請阿史那咄捺,不要再把個人私利置於牙帳和突厥人的整體利益之上,更不要做出親者痛仇者快手足相殘之蠢事,馬上出兵,馬上攻打燕北,馬上越過北山和長城,參加到這場聲勢浩大的決戰中來。

    與此同時,駐守善陽城的俟利發康鞘利帶著麾下五千精騎飛馳在北上白狼塞的大道上。

    出發之前,他派人十萬火急飛報始畢可汗和莫賀咄設:白狼塞被一支帝隊攻陷,據他的估計,這支軍隊應該來自燕北地區,其目的是迫使北虜主力從雁門後撤。不過考慮到燕北軍的數量有限,且其北部有叱吉設數萬大軍陳兵威脅,所以攻打白狼塞的這支軍隊應該不是燕北主力。

    但是,燕北軍統帥伽藍是個神鬼莫測的傳奇人物,年紀輕敢為人所不敢為之事,更以狡詐殘忍血腥而聞名於世。如此梟雄不能以常理揣之。假若其以主力攻打白狼塞,切斷北虜後撤之路,以北虜所攜糧食和武器的數量,即便加上在代北所擄之物,也無法支撐十幾萬控弦一個月戰鬥所需。一旦糧草嚴重短缺。軍心散亂,而後撤之路又被敵人所控扼,則後果不堪設想。

    康鞘利沒有給始畢可汗提出建議,但他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戰局可能發生逆變,從大軍當前所處的不利處境來考慮,應該停止南下腳步,只待確認攻陷白狼塞之敵已經影響到了大軍的安全和戰局的走向,那麼大軍應該毫不猶豫的後撤。不能拿幾十萬控弦和整個突厥人的未來做賭博。

    這一天下午,康鞘利的擔心變成了現實。

    幾個幸運的突厥人從白狼塞戰場逃了出來,並疾馳善陽報警。途中雙方相遇。逃卒詳細告知,他們在金沙灘遭遇到了遠遠超過己方兵力的帝國馬軍的正面攻擊,其後又在神武川遭到了帝隊的伏擊,退路被大火阻斷,最終全軍覆沒。戰鬥中他們看到了一個戴著金狼頭護具的將軍,其坐下是一匹神駿無比的紫驊騮,一隻神勇的雪獒始終伴隨左右。正是傳說中的中土阿修羅,那個在遼東戰場上屠殺了幾十萬高句麗人、焚燬了烏骨和平壤兩座千年古城的血腥魔鬼。

    康鞘利命令軍隊停止前進。

    他沒有懷疑幾個逃卒的描述。能在瞬間攻陷白狼塞,又在短短時間內全殲兩千北虜精騎,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可以肯定。攻佔白狼塞的是魔鬼伽藍和他的燕北軍。這隨即便產生了兩個足以威脅到北虜大軍生死存亡的重大變故。

    伽藍帶著燕北軍主力進入代北戰場,那麼燕北的鎮戍怎麼辦?只有兩個答案,要麼叱吉設背叛了牙帳,背叛了可汗。大漠的局勢正隨著始畢可汗和諸虜主力傾巢南下入侵中土而發生了劇變。這是最可怕的,對始畢可汗和牙帳來說。這不僅是軍事上的失敗,也是政治上的失敗,入侵中土的策略不但沒有讓突厥人更快的走向強大,反而更徹底地摧毀了剛剛東山再起的突厥人。

    還有一個答案便是代北戰場是個陷阱,中土人早已做好了圍殲北虜的準備,不但燕北還有更多軍隊用於阻御叱吉設的攻擊,代北其他地方也潛伏有大量帝隊,就等著始畢可汗帶著北虜主力南下跳進「陷阱」,然後便是一場毫無懸念的「獵殺」了。

    康鞘利和僚屬們反覆分析和推斷,最終認定第一種變故的可能性不大,因為可賀敦義成公主和叱吉設不可能獲悉帝國最高機密,那麼牙帳的保守勢力最多也就是認定始畢可汗贏不了這場戰爭,所以最有可能採取的策略便是觀望,先保存自己的實力,然後再依照局勢的發展採取進一步的行動,比如打擊牙帳激進勢力,攫取牙帳更多權力等等。照此推算下去,那麼第二種變故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始畢可汗和牙帳對中土局勢以及帝國北疆鎮戍力量做出了錯誤的判斷,結果不請自來,自墜羅網。再繼續推斷下去就很悲觀了,就算始畢可汗和北虜大軍衝出了中土人的包圍,撤回了大漠,也必定損失慘重,隨之而來的便是牙帳權力的爭奪,諸種部落稱雄爭霸,大漠四分五裂。

    康鞘利也是牙帳裡的激進勢力,他支持始畢可汗發動南北戰爭,但不同意越過句注要塞,畢竟過度深入北疆腹地必然會帶來巨大危機。凡事都要適可而止,都要量力而行,都要一步步來,尤其面對中土這等強大的存在,更要小心謹慎,但始畢可汗有更高的目標,圍繞在他身邊的牙帳權力核心層也是信心高漲,結果便發生了眼前這個讓康鞘利倍感悲觀的戰局變化。

    康鞘利反覆權衡後,再度向始畢可汗報警,這一次他提出了建議,懇請始畢可汗從安全角度考慮,加強對句注要塞的防禦,確保大軍後路的安全。假若帝國在句注要塞附近埋伏了一支軍隊,然後突然殺出來攻陷句注要塞,那始畢可汗和十幾萬控弦必死無疑。

    二十一日晚間時候,駐守樓煩關的馬邑太守王仁恭接到了斥候急報,駐守善陽城的北虜軍隊於二十日下午突然出動,以主力精騎向白狼塞方向急馳而去。

    王仁恭非常敏銳,立即察覺到了戰機。

    自十三日北虜攻打雁門開始,至今日已經八天了,王仁恭沒有接到皇帝和中樞的任何命令,派出去的斥候也沒有看到帝國援軍,所看到的都是北虜大軍圍著雁門城和崞城狂攻不止。

    崞城不能失陷,一旦失陷,北虜大軍不但可以南下打太原,還可以從偏道打樓煩關。

    句注山一線有兩個關隘,東南方向是句注要塞,西南方向是樓煩關。從善陽出發,既可以打句注要塞,也可以打樓煩關。假若樓煩關失陷,可以經崞山南下直接打太原,無須繞道雁門城。所以當初帝隊寧可放棄句注要塞,也決不放棄樓煩關。這也是王仁恭帶著代北軍主力堅守樓煩關的原因所在。

    王仁恭一直提心吊膽,日夜關注著崞城防線,同時對皇帝主動北上巡塞、主動被困雁門城的舉動倍感疑惑。他原以為皇帝要誘敵深入,在雁門城附近埋伏了軍隊,要在雁門城下圍殲北虜大軍,誰知戰局的發展和他的推測完全不一樣。皇帝一困就是八天,齊王楊暕更是在崞城拚死阻截北虜南下,而雁門城外不但沒有帝隊,就連太原的援軍都遲遲不至。

    難道皇帝活膩歪了,自尋死路?王仁恭馬上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那便是燕北軍和它的統帥伽藍。

    伽藍在帝國的異軍突起讓所有的中土貴族為之側目。他過去的經歷是個傳奇,而他這兩年的崛起更是一個傳奇中的傳奇,不要說他那浸浴了纍纍鮮血的匪夷所思的功勳,僅以皇帝對他的信任和恩寵也是世所罕見。帝國兩代皇帝對軍權的掌控可謂不遺餘力,唯恐將軍們擁兵自重,威脅皇權,而伽藍卻是一個例外,由此也足以證明伽藍在皇帝心目中的獨特地位。

    假若伽藍和燕北軍全部進入代北戰場,切斷北虜大軍的退路,那麼戰局必將發生驚天逆轉。只是如此重任,除了皇帝最為信任的伽藍,除了對皇帝最為忠誠的伽藍,還有誰能承擔?

    不過,伽藍和燕北軍進入代北戰場後,又由誰來代替伽藍鎮戍燕北?無疑就是距離燕北最近的涿郡留守薛世雄和他麾下的東北道大軍。薛世雄是皇帝的近臣,當然不會違抗皇帝的命令,但東北道大軍是否敢傾巢而出?聯想到去年帝國發動的第三次東征和給予高句麗的毀滅性打擊,遠東諸虜還有誰敢捋帝國之虎鬚?

    南北決戰是一個大戰略,一個勝算極大的策略,雖然在執行過程中有千難萬險,但一旦成功,必然讓皇帝和中央威權無限制增漲,而邊患的暫時解除也會給帝國解決內部危機贏得了充足的時間。

    如此宏偉佈局必然伴隨舉世功勳,以王仁恭之謀略,若錯過這樣的機會,那他就不是中土名將了。

    王仁恭隨即加派斥候打探善陽、白狼塞一線的動靜,果然有了收穫。

    王仁恭果斷下令,二十二日,代北主力全線出動,向佔據句注要塞的北虜人發動攻擊。

    不論王仁恭對戰局的判斷是否正確,攻打句注要塞都是萬無一失的安全舉措,可以有效推動戰局的發展,只是如此主動根據戰局變化而積極做出應對的,代北戰場上除了名將王仁恭外恐怕再無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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