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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兩百五十六章 回報 文 / 猛子

.    皇帝和中樞出於自己的政治目的需要,必須贏得東征的最後勝利

    帝國朝上改革派和保守派之間的廝殺對國祚所產生的危害,要遠遠大於各地叛賊對於皇帝和中樞來說,只要在政治上取得勝利,牢牢掌控帝國的權柄,集權於中央,令行禁止,那麼剿殺叛賊不過是舉手之勞

    但是,假如皇帝和改革派在政治上「失守」,改革進程中止甚至倒退,那麼,雙方的鬥爭就會陷入白熱化,一方至死不願放棄既得利益,一分則竭盡全力攫取天憲,如此一來,各地叛賊便成了雙方博弈的工具,而這個「工具」在帝國上層激烈的政治鬥爭的夾縫中一面艱難生存,一面乘機發展壯大可以想像,假以時日,這個「工具」必定會演變成為一股無堅不摧的巨大力量,把帝國及其統治階層一掃而盡

    當然,皇帝和上層權貴不會重視這個「潛在」危機,不會陷入政治上的絕望,他們充滿了必勝的鬥志,他們信心滿滿,他們最大的理想和最長遠的目標便是帝國的長治久安國祚敗亡?怎麼可能?帝國崩潰?怎麼可能?

    然而,伽藍卻是知道,僅僅數年後,國祚便敗亡了,帝國便崩潰了,而緣由便是因為統治階層內部的血腥廝殺導致「堡壘」從內部坍塌了,而在外面「攻打」的各路「叛軍」不費吹灰之力便摧毀了帝國,分裂了中土,其後便上演了一幕幕恢宏壯觀的爭霸大戰

    本年年底,皇帝詔令「為盜者藉沒其家」這道詔令看上去平平常常、合情合理,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這道詔令卻迅激化了關隴和山東兩大貴族集團的矛盾,不但在極短時間內惡化了山東地區的局勢,也迅把其他地區的局勢推向了不可逆轉的惡化之境結果開春之後,帝國掀起了一輪波濤洶湧的起義大潮

    起義大潮以匪夷所思的度席捲了整個中土,而隨著地方局勢的惡化,皇帝和中央的威權以及中央對地方的控制遭到進一步打擊和削弱,於是歷史的車輪失控一發不可收拾,從此走向了不歸之路

    伽藍無力改變歷史,無力改變皇帝和中央的決策,無力挽救急劇惡化的局勢,無力拯救正要墜入無底深淵的無辜蒼生,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去改變一些人的命運,並試圖通過這些在歷史風雲中留下顯赫聲名的人物,在未來風起雲湧的黑暗時期,保護那些毫無反抗之力的孱弱生靈,讓多的芸芸蒼生能夠躲過死神的吞噬

    伽藍向義軍首領們洩露了高層機密並就這一詔令在政治、經濟等領域將產生的一系列惡果,以及由此給河北乃至山東,甚至整個中土局勢所帶來的重大影響,做了詳盡的分析和推測

    伽藍給出了兩種預測,一個是第三次東征勝利了,皇帝和改革派在政治上取得了壓倒性勝利並借助楊玄感之亂後的清算,狠狠打擊了保守派,控制了整個朝帝國結束了政治上的廝殺遠征軍又勝利歸來,可以預見,皇帝和中央有足夠的實力和時間剿平各地叛亂,完成戡亂

    還有一種預測則正好相反迫於國內嚴重危機,第三次東征「虎頭蛇尾」,草草結束皇帝和改革派不但未能在政治上取得勝利,反而因為國內危機的拖累與保守派陷入了為激烈的廝殺由此來推測,中土在朝失控的情況下,中央將失去對地方的威懾和控制,各地將掀起起義**一旦烽煙四起,天下大亂,則帝國必有崩潰之危

    假若帝國崩潰了,群雄爭霸,那麼,今日在座的諸位,都有機會成就一番大業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或許,今天的叛賊,便是明日的帝王

    「在將軍看來,明年是決定中土命運至關重要的一年」面容清秀、神態沉穩的郝孝德輕拂長鬚,非常謹慎地問道,「那麼,以將軍對行宮和東都的瞭解,第三次東征能否取得預期勝利?」

    高句麗蠻夷小國,彈丸之地,在過去的兩年裡,連遭中土猛烈攻擊,它還能剩下多少實力?還能苟延殘喘幾時?所以第三次東征,高句麗根本沒有抵抗之力,帝國大軍肯定是長驅直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也就是說,毋庸置疑,第三次東征必定是前所未有的大捷,凱旋而歸的皇帝和中樞必能在政治上取得勝利,挾遠征之威而歸來的帝國軍隊,也必將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剿殺眾賊,戡亂天下

    伽藍沉吟不語

    竇建德等人望著伽藍,目露期待之色

    此次秘密會晤,實際上源自伽藍,如果沒有伽藍的主動,義軍首領或許有這種想法,卻不敢有所舉動本來大家對此次會晤不抱太大希望,從當前局勢來分析,伽藍要麼想取得默契,以保證水陸糧道的暢通,保證北疆鎮戍所需,要麼是誘之以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極盡招安之能事然而,一番話說下來,大家忽然發現自己目光短淺,尤其對未來大勢的看法為淺顯,繼而在欽佩伽藍才智的同時,也隱約察覺到了伽藍的心思伽藍似乎想給他們指引一條前進的路,雖然未來就如同一團迷霧,誰也看不清,但聽完伽藍的分析和預測後,大家便霍然發現,原來路就在眼前,只不過始終看不到而已

    「過去很多年裡,某都在西土追隨馮帥征戰,對他非常瞭解」伽藍臉色黯然,歎息道,「馮帥是某的師長,對某有知遇之恩離開隴西時,某還曾與馮帥相約,追隨其遠征高句麗,攻陷平壤然而,誰能料到,如今卻是人鬼殊途」

    伽藍看看眾人,問道,「某至今不能相信,馮帥竟會戰死清河,死於叛賊之手某想問問諸位,馮帥到底死於何人之手?」

    馮孝慈當然是死於張金稱之手,這是人所皆知的事情不過伽藍既然問,而大家又都是出身豪望之門,再加上剛才伽藍對國內諸多矛盾和危機的分析,很顯然是意有所指,而這個問題的答案,肯定與第三次東征能否取得勝利有直接關係

    「將軍已經殺了張金稱」長相英武,為人豪放的格謙試探著說了一句

    伽藍冷笑,「某並沒有殺死張金稱」

    眾皆驚訝

    「砍下張金稱的人頭,殲滅他的軍隊,這是某的底線」伽藍的聲音有些森冷了,「但清河人公然違背承諾,陷某於兩難之地,若不是考慮到東征在即,某要確保水陸兩道的暢通,某豈肯善罷甘休?」

    伽藍這句話等於把答案告訴了大家清河義軍擊敗了剿賊官軍,殺死了右候衛將軍馮孝慈,震驚了皇帝和中樞,不但暴露了河北叛賊猖獗之事實,也把整個義軍置於危險之地,然而,即便在這種危急情況下,各貴族集團和地方官府為了自身利益,還是不顧一切地阻撓平叛由此來推測第三次東征,以今日大河兩岸的混亂局勢,各貴族集團完全有能力阻撓東征也就是說,皇帝和中樞決策的東征,第一次失敗了,第二次半途而廢,第三次虎頭蛇尾,除了留下幾十萬屍骨、耗盡了國庫、傷害了帝國外,一無所獲這就是典型的「窮兵黷武」,皇帝和中樞將因此背上惡名,威權遭到重創,而朝上的政治鬥爭也將因此進入一輪的「**」

    既然如此,那麼,伽藍需要什麼?伽藍說了,他需要水陸兩道的暢通,需要完成皇帝和中樞托付的戡亂重任,需要功勳,以此來贏得皇帝的信任和器重,加官升爵,為自己謀取大的權利

    那麼,伽藍需要河北義軍做什麼?

    竇建德等人心領神會

    伽藍明明沒有殺死張金稱,卻大肆宣揚張金稱已死,為什麼?他明明給世家豪望欺騙了,卻忍氣吞聲,又是為什麼?很簡單,不能把矛盾擴大化,不能讓河北混亂局勢繼續下去,不能讓永濟渠陷入中斷的窘境,為此,他只能向世家豪望讓步伽藍實際上就是顆棋子,是皇帝和中樞的棋子,而河北義軍則是貴族集團的棋子既然大家同為棋子,自相殘殺,便白白便宜了對弈者

    「將軍需要幾個月的時間?」竇建德很厚道,也不轉彎抹角,直言不諱地問道

    伽藍伸出三個指頭,「不出意外的話,三月底,皇帝和行宮將進入遼東」

    郝孝德、劉黑闥、格謙和孫宣雅互相看看,當即取得默契

    「渡河,南下」郝孝德說道,「這是我們給予將軍的承諾,也是回報將軍當初在黎陽倉給予我們的幫助」

    伽藍微笑頷首

    「東征結束,將軍是否返回河北?」劉黑闥忽然問道

    「東征結束,戡亂便要全面展開,你們會越來越艱難」伽藍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鄭重提醒道,「只要頑強堅持下去,就一定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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