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年一劍 第一百三十章 上得山多終遇虎 文 / 純潔的胖子
第一百三十章上得山多終遇虎
張賁留下了幾個身手最好的保鏢護著楊海，然後帶著一票人跟在白梟後面一起上樓。海哥有自己的戰場，他張賁當然也有自己的戰場。海哥在下面虐人，他當然也要去上面跟白梟面對面，給這個克洛托黨教父製造壓力。
張賁沒想到自己第一次代表家族發出自己的聲音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但是他覺得自己很鎮定，甚至從來都沒有這麼鎮定過。
白梟，是一個可以和自己父親平起平坐的角色，按理來說，在這樣的長輩面前，張賁應該收斂。
但是。
看著白梟的背影，張賁還是覺得自己無所畏懼。這是楊海給他的信心，也是身為一個遊戲者的信念。
我們的世界是由不自量力的人和瘋子來創造歷史的，不到最後一刻，你永遠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這就是遊戲。
張賁沉默著，跟著白梟走上了迴旋扶梯。
白梟身邊的人頓時有幾個出列，走到張賁的面前將他攔下。
張小胖看著那個比自己高了一頭半的虎背熊腰西裝墨鏡的彪形大漢，做了一個扭斷脖子的手勢。
彪形大漢雖然有墨鏡遮擋，但是他臉上的錯愕是那麼明顯——他居然被一個小孩子給挑釁了？而且還是死亡威脅手勢。
「讓開！」張賁低聲吼道：「如果你是克洛托黨的人，就應該知道遊戲界是個什麼規矩，我不會帶人上去弄死白梟，我還沒他那麼無恥。」
彪形大漢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白梟到底有沒有綁架蘇若水，其實他的這些心腹手下都很明瞭，但是……白爺正在氣頭上，我不解釋就是不解釋，你能怎麼樣？
他無可奈何地讓開了一個身位。
如果他是普通的黑社會黨派成員，這個時候就直接動手了，但他是克洛托黨的人。
遊戲這一行有自己的規矩，克洛托黨可以下死手，但是他們只能收拾手下敗將。
彪形大漢在張賁他們從自己身邊魚貫而入的時候還默默地想，不知道這個可憐的小子能抗得過幾時。
張賁上樓的時候接到了張鏡湖的天訊，他一看來訊人是自己的老爹，就知道八成是老爸讓自己撒手不管。
於是他直接把能量條從通訊器裡面拆了下來。
ok，世界清靜了。
張賁平靜地坐在了八樓的餐廳的一張靠近中心圍欄的桌子上，在他的座位對面，白梟正抽著一支雪茄，臉色陰沉地想著什麼。
張賁也沉得住氣，還慢悠悠地跟服務生要了一杯雞尾酒。
白梟不說話，他就也不說話，從水晶穹頂上面垂落下來的熒屏上面，看著楊海在一樓做什麼。
嗯，雞尾酒味道不錯。
白梟也在看著巨大的晶化屏幕，楊海在下面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監視器投射到這上面來。與此同時，他在斜眼大量著張賁。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乳臭未乾的小娃兒還挺能沉得住氣。看著張賁一臉淡淡的樣子，哪怕是裝得，但是能夠在這個時候做到喜怒不形於色，那也相當不簡單了。況且這小子才多少歲？
沉靜，頗有大將之風，雖然稍顯稚嫩，不過經過打磨之後，是一塊接管張氏財閥德好材料。
白梟心裡面想著，雖然他對楊海毫無好感，但是卻對張賁的印象不錯。
火焰行宮的一樓由兩部分組成，左邊是棋苑，右邊是街機廳，作為專業的娛樂城，火焰行宮的設備都是當前最先進和最完善的，配備之奢華完全不輸給那些s級遊戲中心。現在，眼前這條走上二樓的路被白梟的手下給堵住，他不拿出什麼讓人信服的東西來，顯然這些人是不可能讓路的。
楊海看著左邊的棋苑和右邊的街機廳，還是選擇了左轉。
街機打起來太耗時間，而且很容易形成車輪戰的局面。街機這個東西跟其他遊戲不同的是，就算車輪戰也不算是耍賴，但是楊海必須要保存體力。去下棋就不同了，因為棋類遊戲在職業玩家的領域裡面一向是屬於非主流的行列，職業玩家也並不常常下棋，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職業棋士。這也是為什麼所有國際a級賽事，棋類遊戲都不在其中列項的原因。
棋道，尤其是圍棋一道，易學難精，往往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在上面才會有所成就。職業玩家作為娛樂明星，肯定不會天天沉醉於黑白之間，大把大把的銀子等著他們賺，因此，楊海覺得，這些人下棋的水準肯定不高。
以自己的水平，想要弄死他們，總比打街機要節省體力。職業高手裡面可能很多人都非常善於打街機遊戲，但是估計沒幾個人擅長棋戰。
那些火焰行宮中的職業玩家們，顯然有了準備，看到楊海走進棋苑，有幾個人就跟了過去。
看到一個身影走進棋苑裡面，白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張賁心裡一沉，讓敵人開心的事情就會讓自己不開心。
白梟悠然道：「那個小子倒是有幾分算計，知道職業玩家一般不精棋道，可惜……嘿。」
白梟的目光落在一個跟著走進棋苑的身材健碩，面色平靜的男子身上。
那個男人的名字叫金永炫，是一個韓國人，他是今年的新晉世界冠軍，但是他還有另外一層身份，那就是白梟的教子。
教父與教子，這是一種來自於古老波蘭的神聖傳統，也是維繫著整個克洛托黨忠誠的不可撼動的關係。金永炫本來是來到陳州度假，順便看望自己的教父，卻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其實金永炫不是一個職業玩家，他是職業棋士，而且還是世界冠軍，讓他來跟楊海對弈肯定是不公平的。
但是金永炫做為白梟的教子出戰，誰也無法說出什麼來。
但凡稍微瞭解克洛托黨的人，都應該明白教子兩個字意味著什麼。
職業棋士的世界與職業玩家的世界相比實在太冷清了，楊海又不是圍棋迷，所以他沒能認出這個今年三國大師賽新鮮出爐的世界冠軍來。
（雖然三國大師賽是中日韓三國，但是這三個國家之間的比賽所產生的冠軍，對於圍棋而言與世界冠軍沒有差別）
他在桌子上同時拉來了三盤棋，正是世界上的三大主棋：
圍棋，中國象棋和國際象棋。
「同時開始，一打三，沒意見吧？」楊海輕聲問道。
楊海的聲音被晶化屏幕上的擴音器一散，整個火焰行宮的人都聽到了，地下遊戲界的人們都驚呆了。
這小子是在找死嗎？他知道他的對手裡面有一個世界冠軍嗎？
這還要一打三？
楊海確實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有一個世界冠軍在這裡，肯定是轉頭直接進街機室，因為再強的職業玩家，跟頂級職業棋士下棋也是自尋死路。職業玩家的棋戰是華麗的棋戰，是取悅觀眾的棋戰，是表演棋風；而職業棋士的棋戰則是勝負的棋戰，甚至是人生與生死的棋戰，雙方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楊海只是單純地覺得這樣可能節省體力，於是就這麼做了。
金永炫皺了皺眉頭，也沒說什麼，只是走到了棋盤前面坐下。
棋士的修養讓他沒有發怒，他盤腿坐在桌邊，閉目養神。
楊海的另外兩個對手則用一種你死定了的眼神看著楊海。
沒有什麼過多的廢話，比賽直接開始。
白朮此時正和蘇若水一起在房間裡面的電視上看著楊海的挑戰，這個房間是火焰行宮的監控室，雖然是禁地，但是對於白朮來說也不算什麼。她是故意帶蘇若水萊這裡的，至於什麼原因……白朮心裡面也說不清楚。
「可惜了。」白朮歎了口氣：「出師未捷身先死，他選街機還有打贏的可能，選棋戰，那就是輸定了。」
白朮指著金永炫，說道：「那個韓國人是今年三國大師賽的冠軍，也是大武道頭銜的擁有者，你的小男朋友慘了。」
是不是慘了，楊海不知道，因為有張賁在，楊海也不確定，如果白梟要把自己剝皮下油鍋的話，小胖子能不能攔得住。
楊海想起剛才自己放出的狂言，頓時覺得雙臉火辣辣的。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明明職業玩家不擅長棋戰，自己的對手卻這麼強大。
只用了五分鐘的時間，楊海就把自己國際象棋的對手斬落馬下，十分鐘的時間，中國象棋那一盤對方被楊海頻出狠手，連丟雙馬一車，然後棄子認輸。
可是楊海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眼前這個小眼睛的男人，給他帶來的壓力難以言喻，楊海歎了口氣。
失算，失算了。
這就是小看天下英雄的代價！
兩個人已經出局了，只剩下金永炫和楊海還在這裡對弈，金永炫神色安寧，閉目沉思，楊海則是汗如雨下，臉色蒼白。
這不是他的心理素質不好，純粹是因為對手實在是太強大了，這種純實力上的差距是最讓人無奈的事情，以前是楊海的對手在體驗這種感覺，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他了。
媽的，今天難道要在一樓就被人搞死？
楊海看著棋盤上寥寥的几子，苦思不得其解。自己的對手沉穩而又老辣，任憑自己如何勾引，可就是不上當，反而連消帶打，讓自己的很多應手都變成了廢棋。這個時候，職業棋士和業餘棋士的差別已經完全體現了出來。
職業棋士從小就浸『淫』此道，因此他們的基本功非常扎實，而且他們對於棋盤的判斷力和觀察力都異常精準，極少出現隨手（隨手：隨心所欲的落子，浪費效率，丟失先機），職業棋士在初盤有著良好的大局觀和佈局能力，在中盤也並不畏懼和對手的廝殺，在官子階段更是異常紮實，該收的地盤絕對不會丟，原本不屬於自己的地盤也能連帶著搜刮到不少來。
相反，楊海這個業餘人士從小學的是什麼？說實話，他沒學什麼，眼下圍棋有這點成就還是他自己下功夫鑽研的，要說學，也是學了怎麼樣在亂戰中打出讓觀眾喝彩的氣勢，怎麼樣佈局才最典雅最賞心悅目……
可是現在……這些有個毛用。
這才剛剛開始佈局，楊海就已經被金永炫的連消帶打弄得心驚膽戰了，中局的話還好一點，因為楊海和很多職業高手在天網上切磋過，說起中盤的攻殺，楊海自信不遜色於別人，但是官子……楊海知道，和職業棋士相比，自己的官子水平是坑爹這個級別的，如果局面拖到官子的地步，就算他領先二十目都有被人翻盤的可能。
該怎麼打？
楊海緊張地布著局，盡可能不出勺子（勺子：犯無謂的錯誤）。突然，一直中規中矩的金永炫動了。
正當楊海以為金永炫要加厚左下角黑棋的棋形地時候，金永炫卻沒有像他想像中的那樣做，而是一枚黑字子直接頂進了楊海的地盤裡面。
就好像一個示威的敢死隊員一樣。
楊海的心臟一跳。
那個人……他下這一步是什麼意思？
現在就要開始混戰了？
還是承上啟下，另有埋伏？
楊海第一次陷入了長考之中。
楊海發先自己被逼到了絕路裡面，可以說是進退維谷。楊海有點絕望的時候，對著自己的舌頭一咬，用劇烈的痛楚提醒他，他現在在幹什麼。
若水……若水……不行，我要去把若水救出來。
眼前的這個人說不定是一個超級職業棋士，但那又怎麼樣？
我有不能輸的理由！
他、奶、奶、的，想要贏下來，估計要拚命了。
楊海咬著牙開始發狠。
張賁也不敢相信，海哥居然第一戰就遇到這麼大的挫折。張賁不是特別懂圍棋，但是看到楊海臉上像是小溪一樣流淌的汗水，是個人都知道他的情況不妙。張賁派人去查了一下這個人的來歷，結果手下只用了10秒鐘的時間就作出了答覆。
「白梟，你居然讓職業棋士出戰？」張賁憤怒地質問：「他根本不是地下遊戲界的人！他是個下圍棋的！」
「他的確是一個下圍棋的。」白梟面無表情地說：「他是我的教子。」
張賁頓時無言以對。
張賁職能默默地祝福海哥，這個時候，是真的誰也幫不了他了。
楊海看著黑棋打入自己陣形的那一子，那顆棋子看起來孤零零地，但是卻讓楊海如鯁在喉。楊海本來非常漂亮和飄逸的棋形，被這顆白子一靠，頓時變得有些混亂起來。但是白棋也不是沒有隱患——看起來這顆白子孤軍深入，眼見就是不活了。
是繼續自己的佈局，不去理會那顆白子，還是直接把這個膽敢進犯自己地盤的白棋勒死？
楊海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對手——金永炫有治孤專家的稱號，但是就算是知道，他也沒有太多的選擇了。
（治孤專家：下圍棋的時候，有的時候為了擾亂對方的陣腳，通常會選擇讓自己的某個棋子孤軍深入到對方的地盤進行騷擾和示威，這些孤軍深入的棋子就叫做孤子。治孤，就是說用種種巧妙的手段，讓這顆孤子在不利的情況下活下來。治孤是最難掌握的技術之一，能被稱為治孤專家，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個大高手了，至少勝負感和觀察力都得一等一才行）
楊海長考了一個半小時，終於氣勢洶洶地對白子動手了。
這是這一盤棋唯一的轉機，楊海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認為這種打法是對自己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