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年一劍 第一百二十四章 越獄 文 / 純潔的胖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越獄
六個瓶子。
七個瓶子。
八個瓶子。
楊海漸漸地感覺有點剛不住了——不，他還是剛得住的，只是這麼一來，提德裡亞快要剛不住了。用回憶來開啟逃生的門是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假如提德裡亞是創世神的信徒，他肯定有別的方式開一道門，但是創世神沒有信徒，本人也杳無音訊，因此這種幻想可以放下了。
在做到13個瓶子的時候，提德裡亞的語氣裡面已經明顯帶著艱難。
「能不能……快一點？」
楊海能怎麼辦呢？十三個瓶子足以給他的判斷帶來難度，因為在嚴密邏輯推理的前提之下，他要考慮的不是十三件事情，而是十三的平方。
「我盡量。」
楊海只能這麼回應提德裡亞。
楊海知道提德裡亞那邊堅持的很困難。用回憶來開門的一大難度就在於不但要犯下原罪，而且決不能沉緬其中。不知道提德裡亞用什麼樣的回憶來開啟『淫』欲之門，但顯然，這個已經一千年最多用打飛機來維持生理平衡的老傢伙快要不行了。
他不會獸性大發來搞我的菊花吧？楊海有些邪惡地想，不過很快就把這些亂其八糟的想法拋到了腦後，因為現在可不是分神的時候。
在判斷十六個瓶子的時候，提德裡亞的聲音已經帶著劇烈的顫抖：
「混蛋小子，動作利索點！」
「你去死！」
楊海正在心無旁騖地做邏輯判斷，差點被提德裡亞打斷了思路。
判斷第十七個瓶子的時候，提德裡亞的聲音已經開始斷斷續續，時高時低了：
「我……快……快……哦……不行……了……」
聽著這個『淫』蕩的呻吟，楊海知道老傢伙準沒想什麼好事兒。但他這是為了保證『淫』欲之門保持開啟，不得已而為之的。
楊海也感覺自己做題做得有點太久了，他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判斷，喝下藥水，準備衝擊第十八關。
十八是一個很有象徵意義的數字，古代的時候，人們用來形容一條河已經彎得不能再彎了，就叫它「九曲十八彎」。還有少林寺，還俗的和尚要過十八銅人陣，這個是少林寺的終極必殺絕技。十八是一個極數，通常用來表示最困難，最曲折，最多的關卡。
楊海猜測，大概這個任務做到這裡也就算是完事兒了。
但是提德裡亞也要堅持不住了。
十八的平方比十七的平方多得可不只是一個1，現在就算重複一遍第十七道題，估計提德裡亞都會立刻崩潰，就不用說繼續算下去了。
第十八題……
楊海皺了皺眉頭。
不應該是這樣，一個遊戲誕生的目的絕對不會是為了詰難玩家，一個boss擺在那裡也最終是為了讓人down掉，一個難題就一定會有一個人力所能及的解法，十幾年對技術精益求精的磨練讓楊海擁有這樣的自信，這裡肯定有別的玄機。
楊海走過了火牆，來到了第十八關那裡。
同樣是有一面火牆，同樣是一個矮桌，但是這一次桌子上面沒有十八個瓶子。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楊海也覺得系統不可能再繼續為難他，肯定要換題。但是這一次，『淫』欲化身也同樣出現了。
楊海有些驚愕。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淫』欲毫不客氣地說：「十七個關卡，你的表現大大出乎我的預料，我決定給你一個驚喜。」
楊海不耐煩地說：「少廢話！快一點！」
「哈！他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嗎？」『淫』欲化身瞇起了眼睛。他繞到桌子的後面，拿出了一把刀和一個金色的蘋果。
「魯莽的闖入者，現在是你面對自己命運的時候了。」『淫』欲化身還想jjyy，楊海怒喝道：「閉嘴！」
『淫』欲化身被打斷了說話，臉色陰沉地道：「這是金蘋果，一種神奇的植物。年輕人，現在，用刀切開蘋果吧，切成兩片。切完之後，一片蘋果將會讓你的靈魂結冰，順利衝過黃泉之火的阻攔；另外一半蘋果則依然是普通的蘋果。當你選擇了其中的一片的時候，另外一片就會消失。你只有一次機會。」
楊海皺起了眉頭。
「提德裡亞！你認識這種蘋果嗎？」
楊海反正是不認識的。金蘋果？他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種東西。
「認……識……」
提德裡亞斷斷續續地說。
「什麼來歷？」楊海急忙問。
提德裡亞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楊海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聽明白。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蘋果，只不過皮是金色的而已。當然，如果提德裡亞不認識的話，這個東西也不可能在他的靈魂世界裡面出現。但如果金蘋果的特殊只是因為表皮的顏色……
楊海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切完之後，一半蘋果會幫助我過關，另外一半蘋果則不行。
如果金蘋果只是普通的蘋果的話，沒理由一刀下去，其中一半就有了神奇的效果。而在這樣的遊戲裡面，作為出題者的『淫』欲化身肯定是不能說謊的，否則玩家就可以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了。
問題就出在那一刀上。
刀的其中一面，恐怕塗抹了靈魂結冰飲劑，才會出現這樣的效果。
『淫』欲化身等待著楊海選擇，楊海知道提德裡亞快撐不住了，因此果斷地將蘋果一刀兩斷，然後拿起刀，把它的兩面都在其中的一半蘋果上面摩擦了幾下。
『淫』欲化身神色愕然，欲言又止。
楊海不願和他多說，幾口把那一半蘋果嚼了下去，然後衝出了火牆。
這一次，後面再也沒有更多的烈焰來阻止他們前進了。
他一頭撞出了『淫』欲之門。
靈魂深處傳來了提德裡亞如釋重負的喘息聲。
還有兩個原罪，還有兩個原罪，這個任務就解脫了。說實話，任務做到這裡，他已經覺得非常疲倦了。
楊海已經做好了繼續闖關的準備，卻不想提德裡亞突然大喊了一聲：「準備好越獄，我要開始往鐘樓外面沖了//」
楊海愣了一下。
「那還有兩關呢？」楊海傻乎乎地問。
「還有個毛的兩關啊！」提德裡亞氣急敗壞地說。「和剩下的兩個靈魂守衛硬拚勝算大，還是直接走人勝算大？」
聽提德裡亞一個毛字喊出來，楊海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個老傢伙學話倒是學得挺快。
但是……
「既然這樣，為什麼一開始你不跑？」楊海納悶地說。
「錘子個跑，傻死你了？」提德裡亞急火攻心，語無倫次地喊：「沒日沒夜地看著的，七個守衛我，倒是想跑啊老子，找死啊那不是。」
楊海大汗，提德裡亞可別再這裡被自己氣糊塗了。從這話裡面判斷，提德裡亞的原意應該是七個守衛在沒日沒夜地看著他，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
況且他還必須在鐘樓裡面等待，確保自己的靈魂可以不朽。
楊海轉念一想，倒也有道理。作為地卜師的親傳弟子，提德裡亞精通靈魂的行事方法，被困在鐘樓裡面，雖然難以招架七個守衛，但是在兩個守衛的攔截下逃出鐘樓，也不能說沒有可能。
現在只剩下驕傲化身和貪婪化身了，其他五個化身已經被楊海和提德裡亞聯手鎮壓。
「要不然還是穩妥一點，我們把剩下的兩個化身都打敗，然後再出去吧？」楊海問道。
「不行。」提德裡亞穩定了一下情緒：「不能全部打敗，一共只有七個守衛，他們是幽獄鐘樓的七個支點。至少要留下一個，不然幽獄鐘樓就要被摧毀了。我的靈魂，也會因為失去鎮壓原罪的監獄而崩潰。」
後果這麼嚴重，楊海無話可說了。
「其實也可以再闖一關。」提德裡亞的目光落在了外面的大鐘上面，那個奇異的表盤裡，指針停在了貪婪上面。「但是我犯了太多的貪婪之罪，所以……」
「我可以的，我一定會打敗貪婪化身的。」楊海信心慢慢地說。
「你的智慧讓我驚歎，孩子。」提德裡亞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無奈：「我相信你可以打敗他，但是我恐怕堅持不下來了。最後這一關，我們必須要硬闖。」
楊海想起剛才提德裡亞的聲音中透出的筋疲力竭的感覺，就理解地點點頭，笑道：「你是總指揮，我聽你的。」
提德裡亞有點疲憊地一笑，一隻手按在了塔樓的牆壁上面。
「我們現在正在幻境裡面。」提德裡亞雖然沒有回憶原罪的力氣了，但是精神狀態還沒有崩潰，給楊海講起了靈魂世界的種種：「你看窗外。」
鐘樓的窗外依然和他進來的時候一樣，帶著一絲僵硬的美感和冰冷的華麗。
「其實，我們鎮壓了五個靈魂守衛，這裡絕對不可能像你所看到的那麼平靜。」提德裡亞按在牆壁上面的手指微微用力，散發出音色的光芒，牆壁就好像蠟燭遇到了火光一樣漸漸融解，一開始只是手掌的邊緣，然後融解就好像是水波擴散開來一樣，不一會兒，整面牆都被融化成了一個銀色的光幕。
「來。」提德裡亞簡短地說，走進了光幕之中。兩個人的靈魂鏈接在一起，下一刻，楊海就被一起拉了進去。
他睜大眼睛看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這幅場景。
幽獄鐘樓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到處都是火花和濃煙，潔白的石板上面落滿了烏黑的煙塵，唯美的塔樓變成了散發餘熱的灰燼，有的建築還依稀可辨外形，有的建築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只有中心塔樓上的大鐘還華麗地佇立在那裡，彷彿是一個標誌，一個象徽。
「只要還有靈魂守衛醒著，鐘樓就永遠不會被破壞。」提德裡亞一路疾奔，楊海被動地跟隨著。「其它的守衛會逐漸醒來，他們不會被我們鎮壓得太久的。我們必須趁著只有兩個守衛有阻攔之力的時候逃離這裡。」
「你認識路？」
「我被囚禁了一萬年，曾經無數次地離開那個囚禁我的房間。」提德裡亞的聲音帶了一絲得意：「他們只能把我一次又一次地抓回來。這是一個沒有死刑的監獄。我每一次離開囚禁我的房間的時候，就在熟悉這裡的地形。我熟悉這裡的每一條路，甚至能夠閉著眼睛畫出這裡的地圖。我一直在準備著離開這裡，實現那個偉大的計劃，拯救我的族人的一天——而這一天真的來了。謝謝你，放逐者。」
楊海正想要客氣兩句，兩個陰冷的聲音就在前面響了起來。
「離開這裡？癡心妄想！」
「提德裡亞，真是不幸。雖然你很熟悉這裡的路，但是沒有任何其它人比我們更加熟悉了。所以雖然你跑得很快，但還是被我們攔住了。」
攔在他們身前的——如果不出楊海意料之外——應該就是貪婪化身和驕傲化身。
「攔住了又怎麼樣。」提德裡亞的嘴角飄起了一絲嘲諷的笑容。「你們能夠攔住我們？」
「我們？」驕傲化深瞥了楊海一眼：「難道說，這個弱得可憐的傢伙，能夠給你帶來幫助？」
「很快他就會變成你最痛恨的人。」提德裡亞的臉上笑意更濃了：「我應該感謝命運的安排，偏偏，最後剩下的兩個守衛，是你們。」
貪婪化身深深地看了提德裡亞一眼，啞聲道：「看來你神智不清了，我和驕傲，我們兩個人是最好的攔截者。」
提德裡亞沒有再做無意義的爭辯，行動永遠比語言更加有效。
他直接從兩個人的阻攔之中穿了過去，在碰到兩個化身的身體的時候，就好像化身不存在一樣，直接穿了過去。
「他們只能用別的方式來阻攔我們。」提德裡亞悄聲對楊海說道：「現在，靈魂鏈接的主動權交給你，我隱藏在你的靈魂裡，帶著我跑，我給你指路！」楊海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他不知道提德裡亞要做什麼，但是他什麼都不明白，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聽話。
於是他照著提德裡亞奔行的方向，拚命地跑了起來。
貪婪化身和驕傲化身相互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他們很清楚提德裡亞的本事，提德裡亞如果想要跑，如果沒有兩個人聯手，根本就攔不住他。弱一點的守衛，三個人一起才能勉強攔截。雖然提德裡亞的那個幫手看著鳥弱鳥弱的，但他們還是不得不打起全部精神來對付。
「驕傲者之訓：驕傲令人自大，若入地獄，以伏臥罰之！」
「貪婪者之訓：貪婪令人瘋狂，若入地獄，以負重罰之！」
感覺到了後面的兩個靈魂守衛在動用自己的權力，提德裡亞大喊道：「換！」
「換什麼？」
楊海一頭霧水。
「換主導靈魂！」提德裡亞喊道：「把靈魂的主導權給我！」
楊海下意識地就這麼做了，下一刻，他看到了靈魂守衛的咒術落到了提德裡亞的靈魂上面。提德裡亞二話不說，將靈魂的主導權交了回來，然後給楊海指了一個方向。
跑！
提德裡亞沒有說話，但是楊海明白他的意思，拚命地奔跑了起來。
貪婪化身與驕傲化身大驚失色，他們沒想到提德裡亞居然這麼狡猾，居然使用了靈魂鏈接，用一個人的靈魂承擔他們的咒術，讓另外一個人繼續向外逃。之所以貪婪化身說自己和驕傲是最好的攔截者，就是因為貪婪化身可以讓一個靈魂帶上難以忍受的負重，舉步維艱；而驕傲化身則可以讓一個靈魂只能以伏臥為姿態。他們兩個出手，可以讓提德裡亞只能負重向前爬，阻攔起來自然方便。
但是現在，提德裡亞在承擔著他們的咒術，而楊海則只負責拚命狂奔，一時間他們竟然無可奈何。
楊海狂奔的路途上，有著一道一道的光點迎面飄來，有些光點速度非常快，有些還會轉彎，提德裡亞大聲提醒楊海不要碰到。
「這是靈魂懲戒之光，不要碰到，否則我們就死定了！」提德裡亞狂吼道。
對於楊海來說，雖然這些光挺嚇人的，但是他的反應更加變態。沒有貪婪化身的負重和驕傲化身的伏臥，這些光點想要碰到楊海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這就像是古老的遊戲，打飛機（表想歪），任憑那些子彈如何密集，但是高手總是能夠在一片危機中尋找到那個立錐之地。
「躲開！躲開！」
「換！他們施咒了！」
「你幹嘛？你幹嘛？不要到那裡去，沒地方躲——漂亮！你真是個天才！」
「躲開！」
「換！換啊！」
「閉嘴，老傢伙！！」楊海忍無可忍，迎面而來的光點越來越密集，他不能分心說話。提德裡亞被罵了一句，終於老實下來，除了基本的指令之外再也不多說了。光點越來越密集，但是楊海卻越來越興奮，他知道，這肯定是因為他們走對了路，他們在一點一點地接近那個入口。
至於鋪天蓋地的靈魂懲戒之光——那又怎麼樣？
楊海就好像是一隻在荊棘叢中狂奔而過，皮毛上卻一根刺兒都沒掛的兔子，但是卻絲毫沒有兔子的倉惶感和狼狽，反而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瀟灑與絕塵。如果有人拍下這段demo，那就是「體輕能為掌上舞」的現代版趙飛燕，嗯，雖然趙皇后是個女人。
可想而知，一個男人在漫天光雨跳出這樣的舞步有多麼令人震撼，可惜的是，現在只有幾個npc在欣賞。
此刻提德裡亞和他的兩個化身就被驚得目瞪口呆。
貪婪化身和驕傲化身身為靈魂守衛，他們生來的職責就是為了保證幽獄鐘樓中的任何東西都只能進不能出；現在他們的尊嚴受到了挑釁。
可是他們已經黔驢技窮了。他們最得意的天生咒術被提德裡亞擋掉，他們最後的依賴——靈魂懲戒之光卻對那個在他們眼裡「弱得不值一提」的年輕人面前，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
驕傲化身突然想起了提德裡亞的話。
「說不定馬上他就會變成你最痛恨的人。」
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最痛恨的人帶著提德裡亞，一步一步地跑出了幽獄鐘樓。
留給他們一個瀟灑的背影，還有滿天的光雨。
楊海可不會在意那兩個已經成為了背景的傢伙，他現在實在是爽得不得了，因為任務日誌上終於出現了一行他期盼得蛋疼乳酸以至於心碎的消息：
史詩級任務：七宗罪完成！
完成了！尼瑪，終於完成了！
史詩級任務的獎勵！
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