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年一劍 第一百零四章 另一種隱秘的藝術 文 / 純潔的胖子
第一百零四章另一種隱秘的藝術
相比於劍龍之脊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建築風格，鮮血翼環幾乎是換了一個地方。在這片山顛之上，所有尖銳的石頭全部被粗暴地削去了尖銳，變得方方正正。這裡的建築也不再是藍白相間有稜有角的樣子，而是變得無比平整。
灰色的方方正正的兵營，黑色的方方正正的兵營，各種暗色調的方方正正的兵營，如果不是有著來來往往的面無表情的士兵，楊海幾乎會以為自己來到了一個機械世界。很難想像除了精通機械的半身人，還有其他城市也會這麼死氣沉沉，金屬感十足，但是對於一個宗教種族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士兵們有著不一樣的臉，卻穿著同樣的衣服，裝備著同樣的武器，佩戴著同樣的徽章。看起來似乎是一個人。
楊海摸進鮮血翼環之後的第一眼，就感覺這裡是一個把人變成殺戮機器的地方。
鮮血翼環之中來來往往的龍族士兵最多就是五十多級，在他們這邊活動，楊海就覺得自在了很多。況且所有的士兵們都腳步匆匆，神色呆滯，讓楊海有一種錯覺，似乎就算自己出現在他們的身邊，他們也不會多看一眼。
這就是龍族的士兵？
他躲在陰影裡面皺起眉頭。
這個時候他又想起了走在通天之路上那些神色虔誠的npc。
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種族？
楊海看著一個軍需官模樣的人指揮著士兵將一堆物資運到了一個倉庫裡面。
「快點！這是今年新兵的物資，如果出差錯了，就要你們好看！」
軍需官看起來凶神惡煞的樣子，兩個士兵不敢多說，低著頭把物資運進了倉庫。
楊海心中一動，潛行著跟了過去。從門邊走過的時候，軍需官突然回過頭死死地看著陰影處，把楊海嚇了一大跳。他趴在陰影裡面一動不敢動，軍需官盯了半天，似乎是確定沒有人了，才轉過臉去。
有驚無險。
隨著鐵門關上的錚錚聲，楊海鬆了口氣。
突然之間，門被拉開了，軍需官又出現在門口。
「以防萬一！」軍需官對著空氣冷笑了一聲，然後關上了鐵門，接著外面傳來了上鎖的聲音。
楊海差點直接破口大罵。
這個軍需官太狡猾了，自己這麼潛進來實在是有欠考慮。說不定一會兒這個傢伙就會叫人來搜查，那個時候……
楊海不想去想像這樣的後果。
他不是盜賊，他只是一個會隱身的戰士，他沒有開鎖技能，遇到這樣的情況可以說毫無辦法。就算有開鎖技能，可想而知主城兵營裡面的鎖要多高的技能等級才能打開。
難道就這麼等死？
亂闖鮮血翼環，用屁股想都知道這是多麼嚴重的事情，說不定要被那些極端宗教狂熱分子以褻瀆派洛特的罪名弄到火刑架上去。況且卡爾德隆的徒弟私闖軍事區，要是被發現，這要給老傢伙和塞倫親王他們帶去多大的麻煩？
正糾結的時候，一個主意跳進了腦海。
他奶奶的，死馬當活馬醫。
倉庫裡面漆黑一片，半點光線都沒有，但是暗夜守密者的面具提供了2點黑暗特性，雖然2點黑暗特性並不算有效，但是至少不會讓他在這個地方變成睜眼瞎。他憑著那一點點黑暗視覺，艱難地在一堆物資中挑挑揀揀，終於找到了一套能穿上的新兵服。
楊海一邊把新兵服往自己的身上套，一邊想著實在不行就假裝自己是不懂規矩的新兵。至於說能不能自圓其說，或者瞞天過海，那就要看臨場反應了。
楊海這個時候又在後悔，他看著自己只有1級的唬騙和只有10點的魅力，覺得大概只有編一個天衣無縫的謊話才能騙過npc。做任務總要和npc打交道，魅力這麼低，有的時候實在是太不方便。
楊海正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門鎖發出輕微的響動，如果不是房間裡面非常安靜，他又時刻留意著周圍的情況，大概是很難聽到這個聲音的。
門鎖又被打開了。
楊海無從猜測那個軍需官這麼短的時間內去而又反的原因，軍需官開了門，用一種非常僵硬的姿勢慢慢走了進來。
鐵門緩緩閉合，外面透出來的一絲陽光一寸一寸地消失著。
當門外只裂開一條縫隙的時候，幾微米的陽光剛好讓躲在陰影裡面潛行的楊海看清一切。
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麼軍需官的姿勢那麼僵硬——那個軍需官完全就是被人打昏了，架著走進來的。
當他看到軍需官緩緩地軟倒在地上，甚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之後才確定了這一點。然後，那個架著軍需官走進來的隱形人漸漸現出了身形。
是一個精靈，具體長成什麼樣子因為光線原因看不清楚，楊海只看到了一對尖尖的耳朵。
楊海內心無比震驚，感覺似乎有一個冰塊滑落在胃裡似的。
前面已經提到過，被遺忘的大陸是一個判定標準的遊戲，也就是說，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可以隱身的，因為只要使用隱身的技能，就可以獲得相應判定。只不過有些動作會讓隱身判定下降的非常厲害，很可能導致隱身被拆穿，比如說：說話、快速移動、受到傷害。
顯然，架著一個人走路並且讓那個人在遠處看上去像是正常人，這樣的事情也會讓隱身判定急劇下降，而且下降的程度不問可知。現在這一幕就在楊海眼前上演，有人做到了這一點，而且沒有被人發現。
他奶奶的，遇到賊祖宗了。
楊海潛伏在陰影裡，動都不敢動一下。
他本人就是是放逐者，所以在卡爾德隆那邊看書的時候當然特別關注本職業的事情。放逐者的定位是會隱身的戰士，戰鬥力是主要方面，潛行更多是血脈所賦予的一種能力。所以除了黑暗放逐者之外，放逐者的本事並不在隱身上面。
就算是黑暗放逐者，就隱身的能力也絕對比不了專業的盜賊。在楊海的認知範圍之內，能夠隱身架著一個人走路，做到這一點的只可能是盜賊。因為盜賊不但有著最隱蔽的潛行能力，而且精通繩技，可以將那個軍需官的關節捆綁成需要的角度，這樣架著走才不顯得詭異，其他的隱身職業，無論是德魯伊，還是卓爾彎刀武士，抑或是放逐者，都沒有這種捆綁功夫。
而且就那個軍需官軟倒在地的輕柔感，除了盜賊鼎鼎大名的悶棍，還有哪個技能能夠做到這麼乾淨利落甚至帶著一絲藝術感？
楊海趴在陰影裡面，不停地祈禱。
那個盜賊的職業等級顯然極高，不然敲軍需官的悶棍絕對沒有這麼乾淨利落。但是被遺忘的大陸裡面，單純的高等級是沒有用的。
盜賊也有著不同的發展方向，有著各自不同的流派。
比如說大陸東南方大名鼎鼎的金手指協會，這些盜賊除了所有盜賊都擁有的高敏捷之外，還兼具感知出眾的特點。因為只有感知過關，偷東西的時候下手才夠準。但是並非所有的盜賊都像金手指協會的三隻手一樣，艾德裡安盜賊團就是一群殺戮成性的猛人，這些盜賊力敏並重，殺傷力驚人；而與此同時，月之書兄弟會的盜墓賊們則偏重於高魅力，因為他們是機關之神阿卡萊斯德信徒，很多神術需要高超的魅力才能夠施展；當然了，還有北地大名鼎鼎的魔盜們，一群會魔法的盜賊，第二屬性必然是智力。
楊海現在身不由己，上面那些盜賊沒有一個是他現在惹得起的，唯一能夠祈禱的就是眼前這位賊祖宗不要是金手指協會的盜賊。因為金手指協會的盜賊感知實在是太高了，別說他趴在陰影裡，就楊海現在這個等級之低，技能之差，就算埋在土裡他們都能聞到味道。
只要這些盜賊沒有很高的感知，楊海就不太害怕被揪出來。
看樣子那個精靈盜賊沒有發現楊海，這讓他鬆了一口氣。最緊張的時刻過去，楊海一邊繼續趴在陰影裡面潛行加影藏，一邊思考著現在的狀況。
這個盜賊是何方神聖？
這幾天遇到的事情飛快地串連了起來，楊海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確認了他應該是月之書兄弟會的盜賊。因為最近這段時間，用卡爾德隆的話來說，就是「月之書兄弟會的那群土撥鼠不知道吃了什麼春藥」。其他勢力的盜賊不排除出現在龍族的主城地可能性，但是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
主城的衛兵畢竟不是吃素的，就算是再強的盜賊，遇到費爾南多這一類頂著消除隱身神術的絕世猛人恐怕也只有束手就擒一條路可走。
卡爾德隆直言自己想不明白月之書兄弟會的人為什麼敢那麼猖獗，卡爾德隆都想不明白，楊海自然更加沒有端倪。他只敢用餘光來掃視那個盜賊在做什麼，不敢把眼神焦距在那個盜賊的身上。畢竟等級相差過大，他怕對方會有所察覺。
那個盜賊從懷裡面掏出了一隻老鼠，低聲對老鼠說了幾句話，然後就把老鼠給放走了。楊海在旁邊看著，感慨他們的通訊方式還真是隱蔽，一般的人恐怕是想像不到的。
老鼠放出去不久，另外一個人影就從門縫裡面鑽了進來。
在隱隱約約的陽光中，楊海能夠辨認出那是一個龍族的新兵。
那個新兵和其他的新兵一樣，也是穿著同樣的衣服，拿著同樣的武器，佩戴著同樣的徽章，同樣的面無表情。
然後，在楊海震驚的目光裡，那個新兵的臉像是被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揉捏拉扯一樣，不斷地變形，很快他就變成了一個半蛇人。
楊海隱約感覺到，似乎有事情要發生了，似乎有一個秘密在自己的眼前漸漸揭開……
月之書兄弟會在龍族猖獗地活動卻來無影去無蹤的秘密。
他們一定是得到了半蛇人的幫助。
那個半蛇人拿出了一張卷軸展開，淡紅色的隔音節界立刻鋪滿了整個倉庫，將這裡和外面的聲音隔絕開來。
「你瘋了嗎？約瑟！」半蛇人有些憤怒地說：「我們根本就不應該在這裡見面的。」
「我知道，埃裡。」精靈盜賊淡淡地說：「我既然來了，就有一定要來的理由。你以為我和你那個愚蠢的種族一樣魯莽，完全不瞭解隱秘的藝術嗎？」
「你說什麼！」半蛇人埃裡怒喝道。
「說你們不懂得隱秘的藝術，你還不肯承認。」精靈盜賊冷笑著說：「別那麼大聲，蠢貨。你以為有隔音術就安全了？記住你們現在的處境，一舉一動還是低調一點地好。」
「我們從來沒有屈服過！」半蛇人埃裡青色的蛇臉漲得通紅，「你這個見不得光的傢伙，怎麼理解我們的偉大？」
「你們的種族倒還勉強可以稱之為堅強，離偉大還差得遠。」精靈盜賊不屑地說：「我無法理解，全種族都是你這樣的粗人，你們怎麼能夠在望海崖的山腹之中生活了一千年，繁衍生息，卻仍然沒有被發現——這可真是一個奇跡。」
「這是另外一種隱秘的藝術，只不過你自己不懂罷了。」半蛇人埃裡冷冷地說。
楊海覺得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望海崖的山腹？難道說，望海崖被那些半蛇人偷偷鑿空，然後他們整整一千年都住在裡面？
可問題在於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建造望海崖已經是一個不小的工程了，鑿空山壁而不被發現，這聽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被半蛇人在藝術的方面鄙視，顯然精靈賊覺得很沒面子，冷哼了一聲，不再就這個問題糾纏下去。
「我來這裡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的。」精靈盜賊說：「讓你們的人注意，我們的計劃不得不提前進行了。」
「發生什麼事了？」半蛇人埃裡警覺地問道。
「龍族守護者衛隊太強了。」精靈盜賊直言道：「費爾南多簡直無法戰勝，我懷疑神明的分身都奈何不了他。我們可能要在短氣之內撤走。」
「什麼？」半蛇人埃裡又是驚訝又是憤怒：「你們怎麼能這麼離開？約定好——」
「繼續在這裡沒有利益可言。」精靈盜賊打斷了埃裡的話：「我們的協定是互利互惠的，我們幫你們擾亂龍族的秩序、牽扯王室的注意力，而你們為我們提供隱蔽的棲身之所。現在派洛特之墓守衛森嚴，我們還有什麼好處可得？」
埃裡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況且時間已經不短了，該準備的，大概都準備好了吧。」
「這……」埃裡皺了皺眉頭：「這裡不好長說話，這些事情也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我們回去再說。」
「好！」精靈盜賊點了點頭。
埃裡拿出了一個羅盤，調整了一下方向，然後仔細看起來。
楊海還在好奇地觀察那個羅盤是什麼東西，就看到埃裡的臉上出現了不可思議的表情，然後抬手一揚。
楊海感覺自己的眼睛立刻白茫茫地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了，下一刻似乎是被輕輕地敲擊了一下，一股熱力從被擊打的地方傳遍全身，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這是他第一次在遊戲裡面體驗到盜賊的兩大無恥技能，致盲和悶棍，而且是來自於半蛇人npc盜賊。
埃裡看著軟倒在地的楊海，對精靈盜賊揚了揚手裡的東西。
「生命探測器。」埃裡說，精靈賊還在自己得談話被別人偷聽了而震驚，呆呆地看著埃裡。
「這就是我們之所以能夠在山腹裡面生存了一千年的原因，我的隱秘藝術家朋友。」埃裡對回國神來的精靈盜賊說道。
「幹掉他？」精靈盜賊問道。
埃裡猶豫了一下。
「這個人不是正常的新兵。」埃裡一眼就得出了結論：「把他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