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年一劍 第九十四章 如果必須要走向夕陽的餘暉裡 文 / 純潔的胖子
第九十四章如果必須要走向夕陽的餘暉裡
楊海他們在機鋒之眼的前面試了一次又一次，可最後還是不得要領。但與此同時，mirotic的進度正在急速追趕。
mirotic在老三面前卡了很久，最後tiger還是用了自己的手段解決的這個問題——他找了自己的一個朋友，世界頂級的心理催眠師給整個mirotic的精英團做心理暗示，讓他們通過這種非常手段勉強打過了3號boss的p2。
mirotic的眾人就想，果然這就是tiger的風格。
「tiger老大，這個心理催眠不會出現問題吧？」breaker異常擔心地問：「我不會變成殺人變態狂之類的東西吧？」
tiger冷冷地看了一眼：「相信別人的專業實力。」
breaker一咧嘴，就不說話了。
tiger其實早就想這麼做了。但是他突然覺得，自己在遊戲中也什麼都相信科學，這樣似乎不太好。遊戲本來就是一個唯心主義者的世界，或許正是因為自己太過冷靜，沒有激情，所以才無法成為諾天王他們那樣無法被打敗的人。
他覺得換一個方式或許會好一點。
但是事實上就是，一旦事情回到他熟悉的軌道上來的時候，一切就變得順利了。雖然在現實裡面做心理輔導在遊戲裡面把時間放大10倍，佔據了他們不少的一段時間，但是總要比無限地跟羅恩玩「大家一起來找碴」然後無限團滅好一點。
「新dark二團到現在還沒過四號。」tiger走在地宮的路上猜測道：「我估計四號應該挺難的。」
如果是在這之前tiger這麼說，整個團隊都肯定會覺得不以為然，但是現在他們卻覺得能夠讓dark二團為難這麼長時間的boss，至少還是要有點本事的。
他們還要去滅三號的p3，同樣不輕鬆。
不過羅恩在p3是一個技檢boss，對於mirotic來說，再怎麼難，總還是有個時間的。多付出一點時間，過掉不成問題，至少不像p2那樣看上去根本就沒有過掉的希望。
「tiger老大，你還參不參加這一次的王座戰啊？」wizard問，「要是參加的話打個招呼，我可不和你一個賽區。」
「為什麼？」tiger奇怪地問。
「要是碰到你的話，萬一抽到棋牌類或商戰類的遊戲那我不是死定了。」wizard做了個鬼臉。
聽到wizard的話，tiger勉強笑了笑，突然之間有些莫名的憂傷。
出道快三十多年了吧，以自己的成就來說，在現代遊戲史上也算是個人物了吧。
但是明明成績斐然，卻好像在自己的職業生涯什麼都沒有留下一樣。
當年那個看起來怯生生，卻敢在第一次王座戰的時候就挑戰秘銀城的新人已經老了，反應在變慢，手部肌肉在變僵硬，apm在下降，wizard也說只有抽到棋牌類或者商戰類遊戲才會輸給自己，大概如果是即時戰略之類的遊戲就穩贏了吧。
老了，我老了。
這個念頭突然之間出現在tiger的心裡面。
tiger以年齡來算，在遊戲界的確算是老得不能再老了。很少有職業玩家像tiger一樣擁有將近30年的職業生涯，或許是iec這一行的特殊性，或許是其他的什麼，tiger一直堅持在遊戲界。
當年的老友一個個在勸他退役，但是每一次聽到這樣的話，tiger都會不耐煩地拒絕。
當年在奧林匹亞競技場的選秀大典，wga主席第三個喊出他的名字的時候，tiger緊緊地咬住了嘴唇。他認為自己會是那一年的狀元。
人們在微笑，人們在等待新科探花上台講話，人們已經準備好了聆聽這個一直很低調的少年的感謝宣言。
tiger平靜地走了上去。
然後把代表著三號位的紙箋撕了個粉碎。
「我應該是狀元。」他說。
他做了一件幾乎沒人敢做的事情，然後人們才知道，這個就算是笑起來都異常青澀靦腆的孩子，心裡面居然沉睡著一隻猛虎。tiger也證明了自己，他把id改成了tiger，百獸之王，他成為了這個星球上最好的iec，當年的狀元和榜眼已經淹沒在了人潮之中，或許已經過上了平靜的生活，為聯邦工作；或許在某個角落看著新聞上出現tiger的名字，然後心中感慨。
tiger不服老，因為他覺得自己根本就不老，何來服老一說。他也在有意或無意地欺騙自己，或許自己永遠都是那個單純、靦腆卻倔強的孩子。
但是孩子總會長大，英雄難免遲暮，虎王最終會一步一步走向大草原的最深處，走向夕陽的餘暉裡，然後永遠都不再歸來。
他要留給小老虎們一個高傲的背影，他不會讓別人看到自己風中殘燭的樣子。
百獸之王不需要憐憫。
可是，可是。
可是我居然老了。
tiger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意識到。
我老了。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
但是為什麼我的心中卻有著這麼強烈的不甘和不捨。
我以為生活早已經磨滅了激情和夢想。
為什麼我不選擇退役？
為什麼拒絕去安享晚年？
tiger快步走到隊伍前面，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淚光閃爍的樣子。
因為我還愛著遊戲，因為我是一個職業玩家。
我怎麼能，怎麼能放棄。
怎麼能認輸。
怎麼能，怎麼能……
tiger沒辦法讓自己再想下去。
可是他卻忍不住繼續想下去。
我還沒有成為一個不能被打敗的職業玩家，為什麼我要覺得自己老了？
為什麼我要——
「真不敢相信。」breaker懊惱地說，「poseidon到底是怎麼過的這個boss？」
「是啊。」wizard搖了搖頭：「我們居然真的輸給了一個業餘團隊。」
tiger走在前面，聽到wizard這句話，一股無名的怒火瞬間噴湧到了心頭。
「輸？」tiger猛然轉過身，雙眼通紅：「輸？」
mirotic一時間沒人敢說話。
tiger憤怒的樣子就像是一隻受傷的老虎。
他重新轉過身去。
如果，如果必須要孤獨地走進夕陽的餘暉裡，我宿命中的對手，我該用什麼來告別？
忽然之間，tiger的心彷彿月光一樣寧靜。
一場輝煌的勝利，或許是最完美的告別禮物——
我們在進行一場最終的戰爭，一場無名的戰爭，沒有波瀾壯闊，也沒有風起雲湧，這只是一次平凡的遊戲而已。
生命如果開始於遊戲，最終就會在遊戲中沉眠。
遊戲的人生將滿足靈魂的一切幻想，與陽光歌唱，與森林和風共舞，與宿命中的對手相遇。
這不是史詩，這比史詩更美麗。
mirotic發現他們的iec今天的狀態格外出色，wizard甚至有一種錯覺，似乎時間在tiger的身上發生了錯位，在他們面前的不是一個將近五十歲的老玩家，而是一個正在年富力強的壯年人，聰明，敏捷，果斷，有著不把整個世界放在眼裡的果決和氣概。
還有一往無前的氣勢以及決心。
tiger已經決定不再去想關於那些遊戲方式的東西，他要用自己的辦法來打敗他。
滅到第九十九次之後，楊海覺得這樣打下去不行。4號boss的不確定因素實在是太多了。
既然這麼設定這個boss，那應該有其他解決的辦法。
「我們再試試吧？」船長說：「別休息了。前三個boss，我們佔優勢，要是最後一個被搶走fd那就鬱悶了。」
「最後一個boss弄得這麼麻煩，肯定是別的辦法。」楊海搖了搖頭：「我去找線索。這樣傻傻的團滅和開荒實在是太沒有必要了。」
「你是說要取巧？」惡魔問：「就好像是3號boss那樣嗎？」
「不能叫取巧吧。」楊海辯解道：「這是合理利用可利用的資源啊。能找到這些資源也算是一種本事嘛。而且我覺得fd應該就是一場懶人的遊戲，誰更會偷懶誰就贏了。」
與此同時，mirotic他們終於過掉了3號boss。tiger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他只是沉默著開始進行4號的開荒。tiger不說話，但是mirotic裡面卻沒有人敢偷懶。現在的tiger讓人又敬又怕，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給他添亂。
說實話，死亡沼澤4號boss除非運氣逆天，否則打起來都是挺蛋疼的。還是因為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俗話說，未知的事情才是最令人恐懼的。何況職業玩家們最敬畏的事情就是命運。
只不過專業水準的強大還是讓mirotic迅速摸清了4號boss的虛實。
tiger他們在滅了很多次之後也開始調整。但是tiger和楊海完全是兩種思路。
楊海看到事不可為，立刻就讓大家撤出副本，整理心情，但是tiger不。
這個星球上最好的iec用自己的風格詮釋了他的策略。根據4號boss的技能，tiger給出了一份完整的策劃，包括每一種可能出現的情況，每一種可能發生的事情都列在了其中。然後他根據mirotic精英團每一個人的接受能力分配了不同的任務，目的只有一個，讓fd的腳步盡可能地變快。
將所有的可能性最大化，然後等待命運的審判，這個就是tiger的一貫風格。
他知道或許自己的做法少了一些什麼，但是突然之間，他不想更換自己的風格。
他更想用屬於自己的方式來搞定這個boss，戰勝poseidon。
dark二團在3號boss上面領先的那些時間，被mirotic迅速用硬性實力的差距填平。現在，兩支隊伍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線上面。
楊海在看書，tiger在分析數據。
卡爾德隆看到楊海認真的樣子，微笑著從圖書館裡面把所有涉及到機鋒之眼的書籍都抽到了楊海的面前。桌子上的書堆得向小山一樣。
但是楊海覺得，寧可在這裡分析很長時間的資料卻不一定得出結論，也好過在副本裡面像傻子一樣滅下去。整整一天半的團滅讓他明白了一點，想要靠某一次運氣特別好過掉這個副本，可能性幾乎就是零，而且他們在發銀貼的時候該怎麼寫？
難道要告訴廣大龍族玩家，這個boss過掉全憑運氣？那絕對會成為笑柄的。
與此同時，tiger正在進行著艱難的計算。
tiger沒有楊海那樣方便的條件收集到那麼多秘密的資料，但是tiger有自己的辦法。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夠在原始數據不齊全甚至嚴重缺失的情況下來預估最後的結果，但是tiger可以，而且他的不完全信息計算得出來的結論還非常準確，這正是tiger最強大的地方。
沒有那些歷史資料？沒有關係，他可以依靠從怪物身上得到的信息，統計數據，構建數學模型，假設分析，得出結論。
因為對這個boss瞭解得不夠，原始信息缺失嚴重，所以有些東西計算起來非常艱難，非常非常艱難，很多方程式算到最後都是無解或錯解。但是他沒有放棄，他在尋找一道光，一旦有一個方程式求解成功，並代入實際情況驗證通過，就意味著數學模型的構建成功，不確定信息帶來的龐大假設群體酒會急劇縮小，變得可以通過排除法來確認可行性，一個高效率的攻略就出現了。
他得眼睛在羊皮紙上像老鷹一樣逡巡，在尋找一個可能的答案。
一個將偶然與運氣轉化為必然和勝利的答案。
這或許會非常困難，對於tiger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挑戰，但唯有如此才能讓他更加興奮。
世界上最精彩的對決就是宿命裡對手的相遇，遊戲也在勢均力敵的博弈中獲得了生命。
我們的決鬥，一定會很精彩的，poseidon。
楊海與tiger不同，他沒有和tiger一樣的感覺，認為tiger是自己宿命中的對手，然後用對待最後一戰的態度來對待這一次博弈。但是楊海同樣在全神貫注。十幾年的遊戲生涯，無數次實戰，楊海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你輕視遊戲，遊戲就會懲罰你。
這句話是業內通用的訓示。
況且楊海雖然驕傲，但是他自問在iec領域的技術水準上面要被tiger壓過一頭，他也沒有什麼輕視人家的資格。
在老三「幻影議會與選民的試練」裡面楊海嘗到了甜頭，然後他發現在遺忘大陸裡面，如果知道boss的來龍去脈，將會給搶奪fd造就一個極其便利的條件。這幾日忙於博學者的晉級，他在卡爾德隆那裡翻閱的知識博而雜，現在他要專門針對機鋒之眼來尋找信息。
他覺得肯定有別的辦法來對付機鋒之眼，況且4號boss機鋒之眼的p2，懇求者從法陣裡面一出來楊海都愣住了，他根本就沒認出來這個懇求者是什麼來歷。雖然他在這之前查閱了大概資料，但是關於機鋒之眼瞭解的畢竟不是很深。
他就在卡爾德隆的藏書室裡面，一點點地尋找所有和機鋒之眼相關的線索。
而tiger則在悶頭計算。
將羅斯求和公式代入矩陣式中，得到三個解，其中兩個解是負數，另外一個無現實意義，求解失敗。
公積不等式的話，得出的範圍太大，並且會使實際情況難以抽像成為數學模型，這條路也走不通。
萊文霍拉定理不能用在這樣的情況，如果給出前提條件的話，等於提前承認第3812號計劃可行，最終會得到一個無意義的恆等式。
立方體規律不行，因為拿不到被遺忘的大陸的裝備值計算核心程式，mirotic精英團裝備水平抽像出來的數學模型本來就不夠精準，雖然可以得出大致範圍，但是依然不現實，要消耗太多的時間才能完成fd，黃花菜都涼了。
卡爾文猜想不行。
費馬定理不行。
埃裡克森反推式不行。
拉裡變形不行。
索倫斯假設或許可以，但是將數學模型反射到實質情況下，如果他不是幸運女神的私生子，還是很難過掉4號。
一張又一張演算紙上面寫滿了字。
tiger沒有氣餒，一個遊戲既然已經出現，就已經意味著它一定是有解的。或許它很難，或許它讓人窒息，讓人放棄，但是只要它是遊戲，它就一定是有解的。
那個解可能會很難找。他就像是一個在迷宮裡面打轉的人，而那個解可能是一條隱蔽的唯一的通向迷宮出口的路。
但是看著堆積如山的演算紙，tiger絲毫不感到擔心。這是一個很大的工作量，可是現在的tiger根本就不會去擔心這一點，他感覺到自己的狀態正好，想像力似乎發生了井噴一樣，腦海中隨時都有靈光一閃的奇妙主意，他感覺到自己在無限接近，無限地接近那個答案。
而最終，他寫出來的攻略，拿到fd的可能性也在一點一點地增加。
10%……11%……13%……16%……21%……
幾率在向上增長，只要得到一個拿下fd的幾率在50%以上的攻略，他的計算就結束了。但是在那之前，他還是要專心地去在一片黑暗中尋找那條路，那條將他帶向勝利，衝破黑暗，證明自己的路。
羽毛筆與羊皮紙磨擦出淡淡的悅耳的聲音，tiger心裡一片安寧，一行又一行字就好像是紛飛的蝴蝶群棲息在花叢中一樣落在紙上。
每寫下一個字，tiger都感覺到勝利在漸漸靠近。
就是這樣。
tiger對自己說。
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