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流產 文 / 血鳶
第八十二章流產
常慕坐在床邊，看著躺在上面的那個纖瘦得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的人兒，心急如焚。看著染紅了被褥的斑斑血跡，以及她那張灰白的小臉，常慕的心裡突然湧起一股無名的恐慌和無力感。
他突然好害怕，害怕這只總是會給自己帶來驚喜和窩心的小野貓，會突然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竟然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的生命漸漸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你們這幫御醫都是幹什麼吃的！」常慕震怒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御醫，「竟然連這點傷都看不好？！朕還養著你們這幫廢物做什麼？！」
「皇上息怒，並非臣等無能，而是雲姑娘中毒太深，」王御醫跪在地上，搖了搖頭歎道，「臣等也是回天乏術啊，只怕這雲姑娘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都要保不住了……」
「什麼？！」聽了御醫的話，常慕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但是卻把接下來的話硬生生地嚥了回去。孩子？哪裡來的孩子？！雲千兒的肚子裡，怎麼會有個孩子？難道是皇兄的……
「皇上，北煞二王子求見！」德安一路小跑著過來，氣喘吁吁的向常慕通報。
「不見！就去跟二王子說，南溪招待不周，過幾日自會重新設宴，為王子和公主壓驚！」常慕煩躁地擺了擺手，沒好氣地說道，他現在沒心情去處理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可是皇上……」德安看著皇帝少有的震怒表情，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二王子說，他的師父有法子救雲姑娘。北煞多醫術能人，皇上何不讓他一試？」
常慕閉了閉眼睛，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展雲婷那張白如死灰的臉，被褥上斑駁的血跡，還有御醫們束手無策的樣子。再睜開眼的時候，眼神中卻是一股豪賭一番的決絕：「宣二王子！」
……
常慕站在辰軒宮自己的寢殿外面，心神不寧地看著緊閉的朱紅色燙金大門。北煞的國師進去都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裡面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御醫和宮女們都在殿外守著，跟之前的喧鬧形成鮮明的對比，整個寢殿似乎有種死一般的寂靜……
越是安靜，心裡的不安就越是強烈，腦海裡反反覆覆呈現的，一直都是雲千兒最後那個蒼涼絕美的微笑，還有她那倔強的堅持。
「皇上，你一定不會不管我的，對不對？皇上，其實你是喜歡我的吧？皇上，你快說你喜歡我，快說快說……」
真是的，明明都已經那個樣子了，竟然還要那麼堅持嗎？雲千兒，你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為什麼朕會這麼放不下你、捨不得你？雲千兒，朕答應你了，只要你醒了、只要你沒事，你想聽什麼，朕都會對你說……
此刻的常慕並沒有發現，這個小宮女對他的影響，已經遠遠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範圍。
夜色下，常慕就這麼久久地站著，任夜晚的露水沾濕了他如墨的鬢髮也渾然不覺。夜涼如水，清冷的月光灑在他優雅的肩膀上，盈盈的月光顯得他更顯挺拔頎長，但是卻也讓人感覺到一股深深的哀傷……
「皇上——」常煜踏進寢殿的庭院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年輕的帝王站在一棵蓊蓊鬱郁的花樹前，馥郁的香氣和清冷的月光，卻化不開他眼底裡深深的憂慮。
「皇兄，你來了。」常慕轉身，看著皇兄常煜，臉上不再是人前那種無謂的優雅和從容。
看著這樣的常慕，常煜有些踟躕，但終究還是開了口：「千兒現在怎麼樣了？」
「北煞國師進去已經一個多時辰了，還沒消息……」常慕說到這裡，頓了一頓，聲音中似乎帶著些隱忍的痛苦，「只是孩子保不住了……」
聽到常慕這麼說，常煜心中猛然一滯，心臟好像頓時被人扎進了一支冰冷的利箭，硬生生地發痛——心裡最不好的猜測被證實了。
深吸一口氣，常煜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如果孩子是常慕的，如果他們是真心相愛的，那麼他……又能如何……
常慕看著皇兄神色痛苦的樣子，只道他是為孩子的逝去而悲痛，準備開口說些安慰的話，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似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兩人就這麼站著，久久地沒有說話……
老國師看著床上躺著的展雲婷，這張蒼白如紙的臉，看起來已經毫無血色，似乎是已經死去了一般。老國師手中的銀針不停，一針針紮在展雲婷被脫得只剩下小衣的身上。不消片刻，她的身上已經扎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針尖刺入肌膚的地方，滲出了可怖的黑血。
蒼老如枯籐般的手打出一個複雜的手印，在展雲婷身上各處大穴有節奏地點著……
「姑娘，你命不該絕，不該死在這個時候……」蒼老的聲音，像是遠古的歌謠般在耳畔響起，「命理中，一切皆有定數，緣起緣滅終是劫難……」
魔咒般的聲音在睡夢中反覆吟詠，展雲婷的神智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如點點螢火般漸漸聚攏……
察覺到展雲婷的呼吸已經開始漸漸平穩，老國師這才站了起來，在房間各處焚起安神香，又在展雲婷榻前擺了個藥爐。滾滾的水汽，帶著神秘的藥香四處瀰散，代替那些從展雲婷體內冒出的黑色血液，漸漸滲透進她的體內……
床前，老國師枴杖前掛著的青銅鈴鐺突然劇烈地震顫起來，如臨大敵般地晃動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敏銳地察覺到這邊的動靜，老國師大步上前，按住晃動不已的鈴鐺，原本慈祥平和的雙眼，此刻卻變得如鷹一般銳利凌厲！
「姑娘，你可要挺住了，老夫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說完這些話，老國師便手執龍頭枴杖，大步踏出了寢殿大門。
「嘩——」開門的聲音幾乎是在瞬間奪去了常慕和常煜的注意力。
「國師！千兒怎麼樣了？」常慕和常煜幾乎是異口同聲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