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鷹擊長空 二十七 京華夜宴4 文 / 水漫
二十七京華夜宴4
眾人鄂然,李丘平轉念間卻已明白。
此時金人的威脅已然不再,大宋身前乃是神州軍和君臨幫兩個勢力,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兩大勢力對上金國竟然還保持著優勢。
這樣一來,只要李丘平和連城不對大宋動手,那岳飛於大宋的作用就已經降到了冰點,岳飛此前因本身性格而埋下的種種隱患也就可能會一齊爆發出來!
歷史上,趙構面對著強悍的金國猶自可以棄岳飛如敝屣,何況外事無憂乎!李丘平和連城畢竟是掛著義軍的名頭舉事,對於同這兩大勢力結盟,乃至於暗中招安,大宋朝廷上下眾說紛紜,卻大都有著一些把握。
雖然說大宋之殺岳飛,乃是完顏宗弼給秦檜議和的條件,但若不是趙構早存此心,焉有自毀長城的道理!鄔邈說得堅定,岳飛卻不知做了什麼事,竟惹得趙構秦檜鐵了心地要殺他!
沉吟了一陣,李丘平問道:「先生見諒,您的意思丘平明白,但在下要知道來龍去脈才好斟酌。
你說『事急矣』,那是什麼意思?皇上絕不可能僅因丘平拜訪了一趟岳府就定如此重罪吧?李某好歹與岳帥有過同征沙場的交情,便是於禮不合,人情上總是說得過去的!」
鄔邈低頭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思考該不該說,李丘平也不著急,自顧喝茶。
須臾,鄔邈歎息了一聲,道:「數月前,神州軍出兵陝西,秦檜曾上諫皇上,要趁洛陽空虛,派大將以雷霆之勢全面接收。」
李丘平面色一沉,手中茶杯化為碎末飄落。冷然道:「那位大將,當然就是岳帥了!但若真有此事,必是國之機密,先生卻從何而知?」
鄔邈卻不解釋,接著道:「少俠估得不錯,秦檜與皇上相中的人,便是岳帥。朱仙鎮一戰,岳帥曾統領過神州軍。他去自是最為合適。
但此舉有悖於常理,神州軍出兵後曾知會過朝廷,雖然名義上你們已非義軍,但這個舉動卻帶有明顯的示好之意。
洛陽的主事者相當精明,在知會朝廷後,又以神州軍的名義通告天下,明言此乃復華夏之土的壯舉,朝廷若在此時向西京動手。
無論結果如何,這個挑起民族內爭戰的罵名那是背定了地!皇上雖然動心,卻實是知道其中厲害,於是便請岳帥入朝商議。」
「哦。」李丘平點了點頭,這趙構說是昏君。其實卻不笨,經過了許多事,李丘平已然漸漸見識到了這歷史上口碑極差的皇帝的厲害之處。
「那岳帥是怎麼說的?」李丘平問道。其餘眾人無不側耳傾聽。
「岳帥不同意,並且當朝諷刺秦檜。說:一直以來主和的秦大丞相怎麼忽然主戰起來了。
神州軍連戰連捷,戰力還在金軍之上,秦大丞相這卻是從何而來的勇氣呢!」鄔邈模仿岳飛的聽柳,繪聲繪色。
眾人聽到這裡,都自鬆了一口氣,大感痛快。眾人不怕宋軍,但對岳飛本人卻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崇敬,實是害怕心中地偶像就此轟然倒塌!
鄔邈接著道:「但秦檜這奸賊陰險如懸崖陷阱。
深危莫測,他雖然氣炸了肺,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等岳帥說完,秦檜卻慢慢地說:岳大人沒有作大臣的禮法!皇上聽後,果然覺得就是如此,便對岳帥十分生氣。
不過西京之事,非岳帥不可為之。皇上也只好強壓怒火。言語間循循善誘,總之是想要岳帥擔下此事!」
仲孫明霜大感不解。
便插言道:「先生是不是道聽途說的,岳帥身為臣子,豈有不聽皇上話的道理!不是有句話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嗎?明霜雖然身在江湖,這個道理還是知道的。」
說罷,仲孫明霜看了看眾人,只見所有的人都面色凝重,包括武山和鐵維揚亦是如此。
仲孫明霜的年齡其實也就只比武山二人稍大,武山二人久經莊子柳調教,東方素雅亦是著意錘煉二人,此時這兩個少年早非尋常人可比,他們對事情的判斷能力著實也要強過仲孫明霜這長輩不少。
鄔邈冷笑道:「當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過,君要臣死時,那位『君』,多半就要在前面掛上一個昏字了!咱們地皇上可是睿智之人,這『昏』字,那是定要敬謝不敏的。」
仲孫明霜恍然,原來如此,趙構這手段眾人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了,大宋對於神州軍的態度不也就是如此麼,既不願親自出面,又想要達到滅亡金國的目的,典型地拿人當槍使,沒有絲毫擔當的卑鄙行為!
鄔邈臉上露出悲哀的神色,道:「岳帥本可以委婉一些的,但是,他是何等自矜之人,大家都知道皇上地意思,不同意也就算了,又何必說出來!」
「岳帥是怎麼說的?」李丘平問道。
「岳帥說:皇上不必說了,只要一道聖旨,微臣照辦就是!」
「這個!」李丘平心中大讚,這般方顯男兒本色!不過,這一句也就將趙構往死裡得罪了,皇帝若是要下聖旨,卻還跟你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更何況,你為人臣子,就是不同意,又怎可如此硬生生地頂回!趙構可不是李世民!
「我知道了,不過先生還沒回答李某人的問題,此乃朝廷機密,事關皇上的臉面,李某人不信岳帥會與旁人說起。」李丘平親自替鄔邈倒滿了茶,緩緩地說道。
「李少俠目光如炬,鄔某人既然說到這裡,也沒打算再隱瞞什麼!少俠,秦檜自當政以來,反對者極眾,此人陰險狠辣,於不經意間在反對他的人身邊一一布下眼線,謂之曰:諦聽。
這些年來,秦檜權勢日盛。『諦聽』的分佈也越來越是龐大,幾乎已經包括所有的朝廷重臣,有甚時,連市井之間亦有『諦聽』成員的存在!」
鄔邈定定地看著李丘平,「鄔某人,也是這『諦聽』地一員,而且是很重要的一員!」
眾人眼中露出不可思議地目光,李丘平卻不動聲色地說道:「那是自然!岳帥身邊的暗線。當然是要首屈一指的人材了!此事岳帥可知道麼?」
鄔邈眼中閃出異樣光芒,李丘平並不驚訝是可以理解的,此事在他問起的時候,鄔邈就知道這年輕人其實已然有數。
但李丘平的沉穩卻大出他意料之外,那非是有著極深地心機和修養不能做到地,而這個人,眾所周知,還不滿二十歲!
強烈地壓迫感來得洶湧如潮。鄔邈心驚於這大宋潛在地對頭,幾乎忍不住就要出手刺殺。
但轉念間卻知道是不可能的,憑他那一點點隱藏的實力,只怕早已被人看穿,便是十個鄔邈。亦只是送死而已。
鄔邈搖了搖頭,「岳帥之智,非鄔某人可言,他老人家知與不知。
鄔某是看不穿的!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岳帥對此實是毫不在乎,只要不明著搗亂,遮遮掩掩不過枉做小人罷了!」
李丘平點了點頭,說道:「好,丘平知道了。今日我等已倦,明天若是朝廷沒有派人來接待,還要麻煩先生導遊。」
眾人不明白李丘平的意思。此人既是秦檜的臥底,看來又良心不昧,卻為何不藉機打探些內幕情況。
不過李丘平行事向來謹慎嚴密,眾人卻也毫不懷疑他的判斷,便都不接言。
鄔邈亦是莫測高深,也不敢再多說,方才李丘平忽然間給他地壓迫感實是令他難受,便匆匆告辭而去。
李丘平似乎陷入了沉思。鄔邈走時也不起身相送。只是舉杯輕晃,眾人皆感莫名其妙。卻不好打擾他,便一齊在旁喝起了悶茶。
良久,李丘平抬起頭來,噓出了一口氣,說道:「好厲害!」
「什麼好厲害?」仲孫明霜問道。
李丘平看了看杭天昊和唐凌絕,除了自己,眾人以這兩人修為最高了,「杭兄,表哥,你們可察覺到有人在外偷聽?」
「啊!」
眾人一齊搖頭,大家可都是超一流高手,杭天昊的武功僅次於李丘平,更是已接近登凌絕頂的人物。
眾人一直保持著警惕,房間外若有人偷聽卻未被察覺,那這人的修為則已然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縱觀整個武林,有這樣修為地人就只那寥寥幾人,而且肯定沒有哪一位是會放下身段行此低劣之事的!
「大哥會否弄錯了?會不會只是貓狗等物?」仲孫明霜猜道。
「不會的!」李丘平搖頭道:「這人相當高明,要不是他想要暗中破壞我布下的禁制,我也沒察覺到門外竟有高人!」
丁秦關轉念最快,便問道:「那鄔邈豈不是危險了?那人聽了有多久?」
李丘平站起身來,說道:「臨安形勢複雜,鄔邈地事很難說。
不過那人剛到不久,他一運勁我就發覺了,當時我故意以驚神**壓迫鄔邈,就是不讓他再說更多的話,那人正好只聽到了最後兩句。」
「我們去拜訪長公主罷,維揚說,長公主約了我們這個時辰見面。」
趙玉得鐵維揚報訊後,亦知李丘平等人先見岳飛不合適,便約了眾人晚上相見,這樣的話,李丘平等人在正式與朝廷會談前就已經拜訪了兩位重要人物,而這兩人卻都是眾人故交。
這樣,無形中就形成了李丘平等確實不懂禮儀,重情重義的江湖草莽形象,自然也就能夠稍稍沖淡對岳飛的不利局面!
趙玉顯然很懂造勢,將自己與李丘平等人的關係以及這次見面弄得滿城皆知。與李丘平喝茶說話間,趙玉向李丘平透露了朝廷的動向。
趙構在下午就收到了樞密院的呈報,不出眾人所料,趙構果然龍顏微怒,當場責怪未在場地岳飛不知禮,隨即又吩咐秦檜於次日接手招待事宜。
而秦檜卻出了個主意,李丘平等人出身江湖,尋常招待不大合適,不如擺上一個擂台宴,也讓京城的人見識見識武林中的名門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