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鷹擊長空 十九 氣吞山河4 文 / 水漫
十九氣吞山河4
羿九陽欲要再度發威,忽然間戰場邊緣一聲長嘯傳來,幾個呼吸間越來越響,聲震大地!
顯然是又有超強高手趕來,而且威勢並不在羿九陽之下。
李丘平沿聲望去,只間一黑一灰兩個身影,快愈奔馬,直插兩方陣中。李丘平又凝聚目力仔細看了一下,便長長地噓出了一口氣。
「來的是李少俠的朋友嗎?」岳飛見李丘平做出輕鬆狀,也自鬆了一口氣。若是金軍多出幾個象羿九陽這樣的人,那這一仗就真是很難打了!
「不是朋友,是我大宋武林的前輩。岳帥只管放心,他們絕不可能是金國的人!」
來人正是李丘平前些日子剛剛識得的少林至識大師,以及那南疆的靈婆婆。卻不知這兩位高人因何也到了這裡,若說是前來幫助自己,李丘平還不認為自己有這個面子!
至識大師和那靈婆婆悍然衝入陣地裡,至識大師遇人即避,而靈婆婆則是見敵就殺。
靈婆婆所過之處,無論是普通金兵還是天鷹堂的高手,無不莫名其妙地撲倒在地,胸口處穿出一個老大的血洞。
這等如妖魅般殺人,當真是聞所未聞,一開始還有悍勇者試圖阻止二人,到得後來,眾敵皆感膽寒,望之即避。
二人衝到岳家軍陣前,靈婆婆遙指羿九陽,清詫道:「死!」
羿九陽早已經看到二人,這兩人明顯是大宋趕來的前輩高人,到這戰場上不問可知,目標多半就是他。因此,羿九陽也早有了十成的戒備,旁人看不到隱形鼠。
他卻能感覺到那股凶烈的殺意。
「那也未必!」羿九陽昂然喝道,隨即舞動手中法杖,於虛無之中找到了隱形鼠的真身,猛然點出。
「吱」,隱形鼠一聲痛叫,被羿九陽戳了個正著。
只見一隻全身透明,長著一對水晶一樣翅膀,頭頂帶著一隻尖角的小老鼠在半空中不住翻滾。只一瞬間就又失去了蹤影。
羿九陽見多識廣,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也絲毫不以為異,氣機牢牢地鎖定了這可怕的生物,就欲一舉將其擊斃。
兩股勁風一左一右悍然襲來,至識大師和那靈婆婆已然趕到羿九陽身前。
羿九陽身周暗紅色光芒猛地一盛,法杖捲起太陽般地威壓。他就算是已經練到了金剛不壞地境地,也不敢無視這二人的合擊。
無奈之下只好放棄了繼續攻擊那妖獸,全力迎戰二人。
「砰」地一聲巨響,至識大師和那靈婆婆身形晃動,各自退了半步。而羿九陽則蹬,蹬。蹬地連退了三個大步,隨手一揮,又撥開了射向他的幾支勁箭。
羿九陽臉色一陣發白,他深吸了一口氣。九陽**略轉,便又恢復如常。
至識大師大訝,他方纔已經用了九成真力,在與靈婆婆聯手的情況下竟然還不能傷得此人分毫,金國的武學何時變得如此厲害了!
至識大師想歸想,手上卻不做稍停,略一運氣,右手一揮。又是一掌拍了過去。
一股柔和的掌風起處,那似乎充斥著三人間的無盡威壓,頓時被清掃出了一個大裂口,那輕徐的柔風緩緩向羿九陽罩下。
靈婆婆吐氣開聲,「殺!」,又向羿九陽虛指了一記,尖銳地破風聲在三人之間響起。那隱形鼠挨了羿九陽一杖,除了當時痛叫了一下。卻似乎並未受到什麼傷害。
靈婆婆手上一指,便又捲土重來。
羿九陽暗暗叫苦。剛才交手了一招,他已經心裡有底,無論至識大師還是靈婆婆,都有著深厚的修為,而兩人卻又都遜他半籌。
但是,此時兩人聯手,他就萬難取勝了,而旁邊的那隻怪物,其威脅也並不遜這二人多少,以三敵一,他已是必敗的局面。
狼神和閻肇是天鷹堂僅次於羿九陽的強手,但戰場混亂,這兩人早已不知所蹤,而以羿九陽的身份,又豈能主動呼喚二人前來幫手!
羿九陽苦戰至識大師和靈婆婆,旁人均不敢靠近,雙方的弓手也避開了向三人放箭,一場絕頂高手的過招竟然就在兩軍之間拉開。
而此時,戰場上已經出現了微妙地變化。
天鷹堂眾高手擊破了岳家軍的前軍以後就不再前進,完顏宗弼本來的意思是,岳飛見到前軍不利,必然會派出援軍,那時岳家軍出陣,他再施以強力一擊,將新出陣的這部分人反衝回岳家軍的陣營裡,然後再視情況,看要不要全軍突擊。
哪知岳家軍不動如山,並不理會不再突前地天鷹堂一眾,此時,金軍的處境就變得十分尷尬了,要往前突破卻沒有接到命令,撤退更是不可能,那可是要受到軍法處置的。
完顏宗弼沒料到岳飛竟然看著前軍死絕也不出手,兵法有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此時,已由不得他再多做思考。
完顏宗弼手一揮,鼓聲大作,金中軍,左軍,右軍一齊突擊。
岳飛臉上露出笑意,在他面前,完顏宗弼始終還是嫩了點。
野外決戰,每一分優勢都要利用到盡,不是集中了兵力一衝就可以獲勝了的。
完顏宗弼倒也有些謀略,不過因這個人地性格使然,用兵過於崇尚勇力,要知道,光憑著一股衝勁,是永遠成不了名將的!
大地在顫抖,超過五萬的金軍緩步向岳家軍陣營壓來。
與先前的那批騎兵不同,這幾支軍隊的各個部分分別踏著整齊的步調,戰場上瀰漫著攝人的殺氣,氣勢竟比那批騎兵強了數倍不止!
金國何時練出了這麼強力的一支軍隊!岳飛只覺得嘴裡一陣發苦,這就是完顏宗弼地王牌嗎?
大地在一片片整齊地步伐下顫抖得更加厲害了!以至於五萬金軍都停下來時,兩方面還都能感覺到腳底的震動。
羿九陽表面還保持著儀態,內裡卻已經支持不住了。但是數萬金兵就在他的身後,他斷不能在此時逃走,那會弱了金軍的氣勢。
完顏宗弼一力拜他為國師,其人既以國士待之,他也只好以為生命為代價來報答!
強如羿九陽這般的絕頂高手,卻也掙扎不出世俗的圈子!
羿九陽集聚真氣,硬生生地以肩頭接了靈婆婆一掌,相對於至識大師和那隱形鼠來說。靈婆婆的一掌反而是最輕地了!
羿九陽一咬牙,將一口逆血吞入腹內,頓時間傷上加傷。
至識大師長歎一聲,道:「閣下武功之強,當真罕見!老衲若只得一人,斷不是施主敵手,但現在施主你卻是必敗無疑。老衲有個提議,不若我等即刻罷鬥。
咱們三人一起離開這裡可好?」
羿九陽望了望身後黑壓壓地士兵,昂然道:「心照不宣,大師地好意羿某人心領了!你們大宋國人真是很奇怪,大師難道不知現在正值咱們兩國決戰麼?你這麼做,於國於家有何好處?佛門號稱普渡眾生。
現在這裡有十餘萬人,幾個時辰之後最少要死掉一半,大師可有法力渡得他們麼?羿某人是生命,大師你眼前這十餘萬人亦是生命。大師因何厚此薄彼?」
「這」至識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嘿嘿,大師不必再說了,這就動手罷。鹿死誰手,尤未可知,大師若是心中存疑,羿某人保證,第一個死的就是你自己!」
「殺,殺。殺,殺,殺,殺,殺!」
金軍後方突然間鼓點急響,五萬站立在岳家軍弓箭射程外地金兵齊聲暴喝起來。喊出了七個殺字後,那些金兵猛然散開,一齊發力往岳家軍殺來。其陣容漫山遍野。
其聲勢翻江倒海,金軍所過之處。連天空似乎都為之一暗。
羿九陽正欲施展搏命絕技,旁邊一個聲音傳來,「羿兄以一敵二,不介意我相助一臂吧?」正是狼神趕到了。
羿九陽心中一寬,九陽**又恢復了正常運轉,乃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這位老婆婆攜有不知名妖獸,狼兄需謹防才好!」
狼神幾步間就插入了羿九陽與靈婆婆之間,拳鋒如飛沙走石一般,將靈婆婆的攻勢接了下來。乃應道:「本人理會得。
呵呵,很久沒有和人聯手的感覺了,大宋武林,當真是臥虎藏龍啊!」
羿九陽笑而不語,便壓住傷勢和狼神聯手,與至識大師,靈婆婆以及那隱形鼠,勉強鬥了個旗鼓相當。
金軍衝鋒時主動避開了羿九陽等人,偶然有人趁機向至識大師以及靈婆婆揮刀,無不被二人無匹的真力震死。
事實早已證明,要圍殺這四個人其中的任何一個,都必須付出沉重的代價,此時正值衝鋒,若是有太多人停下腳步,則只會打亂了進攻地節奏。
因此,數萬金兵衝鋒的場面中,就出現了空出一塊場地的怪異情景。
宋軍的帥台之上,岳飛臉色凝重,正不斷地發出一道道的指令。
那些金兵毫不理會陣地裡地埋伏,寧肯用屍體填平陷阱,也絕不停止衝鋒的腳步,沒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已經衝進了中軍。
這樣精銳的步兵,岳飛本來以為全天下就只有他地岳家軍。
陣地裡那些陷阱,多半都是為騎兵而設,哪知道金軍竟然也有如此厲害的純步兵!現在看來,完顏宗弼果然是有備而來,怎由得岳飛不暗自心驚。
只過了一會,堅比精鋼的岳家軍中軍,竟然開始有了崩潰的跡象!敵軍無論任何方面似乎都不遜於岳家軍,其間還夾雜著數百天鷹堂的高手,而兵力又在岳家軍之上,發生了這樣的情況,亦是很正常的事。
「諸位!決戰的時刻到了,本帥要親自出戰,各位可願同本帥一齊殺敵麼!」
兩軍野戰。在實力接近地情況下,誰最後使用預備隊,誰的勝機就更大一些。
然而,此刻形式危機,中軍一亂,立刻就有可能演變成大潰敗地局面,這是岳飛斷然不能容許的。
因此,岳飛要親率精銳突擊。打破這一不利的局面。岳飛的目的並非援助中軍,而是要直襲完顏宗弼的本陣,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將形式徹底逆轉!
眾人轟然應允。
李丘平心中一動,卻說道:「在下恐無力衝陣,願留此替岳帥擂鼓助威。」
先前那激怒了若雨地謀士以及其他數位大將,都對李丘平投來了不屑地目光。不過李丘平剛剛冒死救了岳飛,眾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岳飛想也沒想。說道:「好,李少俠就留在此處,若另有不願隨本帥衝鋒地,也盡可留下,本帥絕不勉強。」
岳飛倒是沒像其他人那樣想。他畢竟要聰明理智得多。李丘平是帥台上唯一一個渾身浴血地人,要說此人怕死,他是怎麼也不會信的,連想也不會去想!
而岳飛此時連奇怪的時間都沒有。
更不會去考慮李丘平的目的,他話裡的意思也是對著狄戈等人說的,狄戈等畢竟是義軍,岳飛也不願意直接下命令,這些人若是心存懼意,那還不如不去地好,沒的還擾亂了軍心。
狄戈等武功強橫,岳飛手下那幾個人蔑視的眼光他們如何能看不到!自開創鐵血神州以來。
李丘平就從來沒讓他們失望過,他們至今還記得李丘平堅持要與天鷹堂決戰時義無返顧的神情,要說這樣的人怕死,無疑是對整個鐵血盟地侮辱!
若不是身在同一陣營,又在緊要時分,狄戈等只怕當即就要給這幾個人好看。李丘平不願同行必有緣故,然而,他平常行事處處讓人摸不著頭腦。雖然幾乎是有算必中。
事前卻沒有人能夠猜到,李丘平自己不主動說。狄戈等人卻哪裡知道。
不過,李丘平說要留下擂鼓助威時,狄戈卻好像隱隱想到了點什麼,卻又把握不住。
狄戈甩了甩頭,不矮去想李丘平的目的,眾人既然看不起自己這些義軍,那就先讓他們看看何為勇士吧!狄戈慨然道:「元帥只管下令,鐵血旗願為前部!」
岳飛大喜,「好!既是如此,大家隨我殺!」
狄戈,唐凌絕等紛紛隨著岳飛走下高台。若雨正要跟上,李丘平輕輕地拉住了她,「留下來,我需要你的幫助!」
一時間,帥台上就只餘了李丘平和若雨兩人。戰事愈見激烈,大地有如屠案,而帥台之上唯有中天麗日和蕭瑟西風。
「還記得那晚你在我身邊彈地那一曲嗎?」
「此生唯一,怎會忘記!」
李丘平說的是和若雨在秦淮河上靈魂交流的那一夜,二人心有靈犀,李丘平不用說得太明白,若雨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岳飛挺槍躍馬,眾將各奮勇向前,由正面衝入了金軍的陣營。
但完顏宗弼豈是庸才,早防著岳飛此招,他的後軍也是他的親兵,是除了天鷹堂外最精銳地王牌,而他的陣地裡大大小小也同樣佈滿了陷阱,就算是鐵血旗,也被硬生生地攔住。
李丘平望著岳飛一部那捨死忘生的攻擊,說道:「再彈一曲好嗎?」
「好啊!」若雨真氣到處,身上親兵的衣服被炸得片片飛散,露出了她一向的穿著。若雨白衣如雪,嫣然一笑,「我不喜歡穿成了那樣彈琴!」
李丘平親手為她搬來了桌椅,若雨安置好瑤琴,翩然坐穩。
李丘平靜靜地卓立於若雨身後,二人的靈魂同時釋放。
久違的快感再次傳來,整個靈魂在無序地顫抖,二人的意識在虛空中無隙地糾纏,空明無礙地觸感,每一分知覺,每一處毛孔都在歡呼雀躍!
李丘平不住運轉混元真氣,他本來想伸手與若雨相觸,但在混元功運轉時,二人之間突然架起了一座真氣地橋樑,兩人的內力頓時合二為一,其中之玄妙難以言喻!
李丘平遙望戰場,心中生起無限豪情,索性負手而立,全力展開驚神**。
若雨第一次進入了李丘平地精神領域,心中激盪,纖指一動間,琴音響起。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李丘平與若雨的內力相合,威力何等強悍,若雨控制著內力的運轉,霎時間,二人的琴音和話語響徹天地!
這是岳飛親手所作的《滿江紅》,慷慨豪邁,足以驚動鬼神!李丘平以驚神**配合若雨的琴音念出,岳家軍的士兵們就似突然被打入了一劑強心針,本來已漸漸頹喪的士氣又振奮了起來。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李丘平念得極慢,然而韻味卻是絲毫不變。
恍惚間,狂風大起,濃雲密佈,天地間唯一的一縷陽光,似乎就只照射在了他和若雨的身上!而此時,岳家軍的每一個人,包括狄戈甚至至識大師,均覺得好似有一股慷慨豪邁的氣息直接沁入了心中,胸間熱血沸騰!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宋軍忽生無比的勇氣和無匹的氣勢,幾乎在瞬間就扭轉了整個局面。
狄戈第一個衝到了完顏宗弼的身前,完顏宗弼在親衛的拚死保護下倉皇逃往汴京,金軍全面崩潰!
完顏宗弼臨走前回望了一下宋軍的帥台,那破壞了整個戰事平衡的地方,那氣吞山河,威凜大地的正音來處。
一個白衣少女,一個浴血少年,衣抉飛揚處,飄然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