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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鷹擊長空 六 孰辨善惡2 文 / 水漫

    六孰辨善惡2

    李丘平心中暗讚,那老漢轉瞬間就在急流中將小船若無其事地掉轉了一個方向,而順流而下的時候,每一動槳,那小船不但加速向下游飛奔,同時也向岸邊靠近了一分。

    這份操舟的功夫,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這艘小船看似尋常,但船身結實而成梭形結構,絕非普通漁船。但那金人的戰艦性能卻似乎更好,老漢雖然運槳如飛,小船還是離追來的鬥艦漸漸近了。

    不過在老漢揮槳下,小船卻也逐分逐寸地在向南岸靠近。以此看來,再過得一陣,在敵船追上來以前,三人也可以安全靠岸。

    但那老漢畢竟年邁體衰,操舟之技再好,內功再精深,卻如何抵得過戰船上不停換手的壯年精兵,過了一陣已然氣喘吁吁。

    李丘平看了這一陣,已經差不多有些心得,見那老漢已經堅持不住,於是說道:「讓我來試試吧,老丈您先休息一下!」跟著便接過了那支鐵槳。

    哪知道,操舟這活卻不是隨便看看就能精通了的。李丘平真氣到處,一攪之下,那鐵槳被他運轉如輪。

    但他使力過大,除了想讓船向前行之外,還要讓船身向右移動,這一下用力過猛,船的速度是沒有降下來,但卻猛地向右一傾,眼看就要翻了過去。

    三人沒有一個有思想準備,李丘平武功最強,又是操槳的人,一覺不對,立刻就穩住了身形。而宮琳琅和那老者促不及防,被這一下掀得滾落在船身上,眼見就要落水。

    李丘平急中生智,猛地竄到了船身體左邊。氣沉丹田,雙足用力一蹬,那船板生生被他跺出了兩個腳印。

    只見那船身已經向側面豎起的當口,「砰」地一聲,水花四濺,竟然硬生生地又被李丘平壓了回來。這一下恰倒好處,若是再遲得半分,宮琳琅和那老者只怕已經翻身落水了!

    這一頓之下。小船便也停了下來,李丘平無暇與二人表示歉意,趕緊又趕到船尾操槳。這一次他再不敢亂來,只是將一股推力直直地送往船後,讓船向前直行。

    待到李丘平重新掌穩了船,後面的金兵卻又追上來不少。李丘平奮起混元功,想要將船速提高,奈何物有物性。

    受制於這艘船本身的不足,李丘平使力雖然遠遠地超過了那老者,卻也僅僅只比老者操控時稍快了一些,勉強維持了與金船相同的速度。

    李丘平正在傾聽那老者的指點,體會著手上地力道。能夠維持這樣的速度。若是也能像那老者一樣,每一槳下去能讓小船向南岸靠近幾分,那也還是能夠安然脫險的。

    李丘平體內混元真氣綿綿不絕,聽了老者的話之後。又糾正了幾個發力上的錯誤,此時間,已經大致領會了訣竅。

    似這般用力,便是再劃上一天,他自問也是沒有絲毫問題。

    李丘平運槳如飛,奔騰的河水沖擊著船身和李丘平手中的鐵槳,李丘平以鐵槳為媒介,整個心神忽然莫名其妙地竟然漸漸就探入了河水奔流的雄壯境界中!

    那老者說著說著。忽然不聞李丘平地回應,不由訝然向他望去。

    只見李丘平雙眼直盯著前方河面,而僅以單手操舟,那姿勢自然灑脫,熟極而流。遇到暗流時,他手上自生變化,輕描淡寫地便一竄而過。

    那船被掌得既穩又快,竟然比先前的速度還要提升了幾分。

    若不是那老者先前已有印象。肯定會認為李丘平是已經是在水面上打滾了幾十年的高手了。但他很肯定,這個少年顯然不是那麼回事。

    老者思而不得其解。轉頭向宮琳琅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李少俠他怎麼了?」

    宮琳琅苦笑,而今世上最瞭解李丘平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李丘平這個樣子她見過不止一次,那分明就是又領悟到了什麼武學上的道理,心神已經進入了某種類似混沌境界的徵兆。

    李丘平曾經說過他練功時不懼打擾,但在頓悟的時候若是被打斷,那就會很有影響。李丘平的話,宮琳琅記得很清楚。

    沒有人願意打斷他修煉,可是現在正值生死關頭,這個時間李丘平竟然還在練功,實在是有些荒誕!

    其實那也沒什麼荒誕地,不單是李丘平,絕大多數的高手,境界上的突破或者說武學上的領悟,大都是在情勢危機或者生死一線發生的。

    而且這還不單指武道修行地人,所有的傑出人士都有這樣的體驗,越是危機關頭,越是能體現一個人的潛力。所謂地」急中生智「,也就是其中的一個表象!

    宮琳琅搖頭不理會那老者,她看了看正追來的金船,距離並沒有再拉近。

    宮琳琅銀牙一咬,「不管了,丘平哥哥正在頓悟期間,反正現在還沒到最關鍵的時候,還是暫時不要喚醒他的好!這種事,錯過了一次,再想有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那老者正欲伸手拍醒李丘平,宮琳琅一把拉住了他,說道:「老丈,請稍等一下!」

    那老者又怔了一怔,小心翼翼地問道:「李少俠,他莫非是在修煉一種功夫?」

    此人畢竟是年老成精的人物,雖然沒有見過,但種種關於武道修行的異狀,他還是聽說過的。

    宮琳琅點點頭卻不說話,手上卻悄悄地握住了幾顆隱身藥丸以及她地那柄短劍。

    那老者倒是再沒表現出什麼異常舉動,只是不住搖頭,嘴裡嘖嘖有聲,「這樣的情況下都能頓悟,果然是奇材,不愧是」

    老者說到這裡,忽然停住。宮琳琅卻聽得仔細,她於是問道:「老丈方才說『不愧是』,不愧是什麼?」

    老者笑道:「我是說李少俠不愧是我大宋武林的英雄人物。刺殺那金國王爺而能全身而退,那是有道理的!」

    宮琳琅臉上掠過笑意,便不再說話,手中握著的藥丸和短劍也略鬆了松,她只要聽到別人誇讚李丘平,那是比聽到誇她自己還高興。

    又行了一陣,那金兵始終跟在後面,雖然被拉得稍遠了一點。但其窮追不捨,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意。

    水流漸漸湍急,後面的金船已經不得不稍稍放慢了速度,而這小船在李丘平地掌控下,竟是平穩如初,奔行如飛。那老者暗暗佩服下,也漸漸擔心起來。

    要知道這黃河上下,並非就只有後面地那伙追兵。而是每一個段落都有可能駐紮著金國地水軍!李丘平遲遲不見醒轉,遲早會遇到前方下游的金國水軍,那時前堵後追,如何是好!

    那老者正自擔心間,前方卻已經出現了一批船隻。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李丘平剛剛悟通了一些道理,忽然間心生警兆,整個人猛地清醒過來。他定神一看,前方一批船隻。大大小小有十餘艘,正向三人迎來。

    李丘平暗罵一聲,心中急轉著脫身地念頭。

    而今沒有更好的辦法,惟有指望敵船不會用箭石等遠程攻擊,那還有可能憑著武功硬闖,不過這也只是一廂情願罷了!在黃河中流,被敵人前堵後追,李丘平自出道以來。

    未曾試過有如此的無力感。

    念頭轉了一個又一個,正焦慮間,前方的船隻已近。

    李丘平瞅著幾處空隙,精神力已經集聚到了極限,便欲全力施展驚神**,先衝了過去再說,至於敵人能否攔截或者追上來,那便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船上地可是李少俠麼?故人這裡有禮了!」

    李丘平正籌謀已定。忽然聽到對面其中一艘船上傳來了熟悉的話語聲。這個人李丘平一定認識,卻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

    李丘平覺不出這話語聲中有什麼惡意。他仍不敢放鬆,還是崩緊了精神,卻提氣高聲答道:「正是李丘平在此,敢問船上的是哪位朋友?」

    只見那為首的船中站出一條虯髯大漢,此人左手長錐右手短錘,身著勁裝,迎風而立間,卻也顯出了幾分英雄氣概!

    「李少俠,久違了!太湖馬雄恭候多時!」

    此人便是李丘平初出江湖,救助東方素雅時打敗的太湖水賊首領,馬雄!故人是故人了,卻絕不是什麼朋友,說是仇敵,應該還更恰當些!

    李丘平示意,請那老漢掌住船,自己提著憑欄問躍到了船首,喝道:「果然是故人,馬兄也是來殺李某人的麼?若是,這就請動手罷,休要怪在下沒有明說,若是讓在下上得你那船來,今天的你,擋不住李某人一招!」

    此時兩船相距已不過數丈,李丘平暗自揣摩,若全力施展輕功,要上敵船已是極有把握,就只等那馬雄表個態了!擒賊擒王,一擊可定,關鍵的還是身後地追兵。

    太湖眾人果然是積年水匪,逆水行舟下,那些坐船仍是平穩自如。馬雄靜立船頭,似乎在考慮該怎麼說。

    他一沉吟間,兩船已經近至接舷。李丘平也不管那許多,一個縱身就跳到了馬雄的船上,他隨手將憑欄問插回了背後,便向馬雄拱了拱手,卻不說話。

    船上眾人只管忙自己的事,竟然當李丘平不存在一般,沒有人來理他。只是,李丘平在眾人有意無意掃來的眼光中,卻只看到了欽佩和尊敬,更無半分惡意!

    馬雄打了個手勢,船隊一聲呼哨下,集體在急流中掉頭,擁簇著李丘平的那條船向下遊行去。

    馬雄看了看李丘平地那條船,一眼見到了那操舟老者,臉色不由得一變,隨即就又恢復了正常。

    馬雄也向李丘平抱了一拳說道:「李少俠在北方所為,咱們太湖兄弟都已經聽說了,大伙都十分佩服。咱們聽說金人正在追殺少俠,想來少俠定然要設法渡河。

    因此咱們弟兄合計了一下,便想趕來這裡迎接少俠。原以為咱們可能來得遲了,哪知道剛剛收到消息,說少俠正在這黃河之上,於是咱們急急趕來,幸得在此遇到了少俠。」

    李丘平心中疑惑,「馬兄勿要怪在下多疑,你們不是加入了那四海盟麼,據在下所知,那四海盟,這個」

    馬雄臉色黯然,搖頭道:「沒錯,咱們原來是加入了四海盟,但那四海盟卻投靠了金人,這一點卻是馬某萬萬沒有想到的!咱們弟兄行於水上,幹的是刀頭舔血的營生,李少俠是名門弟子自然是看不上眼地了!」

    馬雄頓了一頓,抬起頭又昂然說道:「但咱們是大宋的男兒,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咱們弟兄雖然是粗人,是你們名門正派看不起的水賊,那投敵賣國的事,咱們卻也是死也不幹的!」

    馬雄說得激昂,李丘平暗自點頭,高聲喝采道:「好,馬兄是真男兒本色!衝著馬兄的這番話,你這個朋友,丘平交定了!」

    聽到李丘平的話,船上其餘諸人雖然默不做聲,卻都露出了激動的神情。

    「別再說什麼名門正派。

    名門正派又如何,大節當前,卻有幾個把握得住方寸!山西閻家,河南少林,那可都是大名鼎鼎地名門正派,那便如何了!」說到那幾個投靠了金國的大派,李丘平就心中惱火,話音也越來越大。

    李丘平接著道:「馬大哥,咱們找個地方靠岸,兄弟要找最好的酒來,請各位痛快地喝他娘一頓!」

    馬雄先是一陣激動,能得到李丘平的承認並且叫上一聲「馬大哥」,無疑是讓他很開心的!不過要喝酒,現在卻還不是時候。

    馬雄看了看南岸,搖頭道:「兄弟,現在還不能靠岸!咱們早已經得到消息,這一路的岸邊,都埋伏了大量的金兵和江湖中人,那可全都是在等兄弟你的!咱們趕來地主要目地,也是為了告訴你這件事。」

    李丘平心中一沉,轉眼向南岸望去。河面太寬,敵人卻也不會蠢到就埋伏在水邊,因此,以他的目力,卻也看不到有任何異狀。

    「南岸,那可一直是我大宋地國土啊!江湖人也還罷了,金兵居然趕跨境設伏!難道大宋朝廷軟弱到這個地步了麼!」

    馬雄沉聲道:「那是金人的水軍,隨伏隨走。一來我大宋的軍隊逮不住他們,二來,嘿嘿,大宋朝廷的軟弱,那還用得著說麼!」

    馬雄接著道:「咱們再往下遊走一陣,我知道有一處險地,應該不容易設伏,李兄弟要是信得過我,就聽我的,咱們便在那裡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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