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十里小才、萬里人傑 文 / 軍閥啊
第四百一十八章十里小才、萬里人傑
「老師,老師,有人找您(下iazai」洛陽城司隸學府內,一身灰衣,手捧書卷的文士抬起頭,聽見自己所教學子走進屋內,並低聲說著
「何人?」灰衣文士是學府內的講師,將卷放下,略微皺眉開口問道
聽其言,學生恭謹答道:「來人稱是老師族兄」
「兄長?」灰衣文士眉宇間閃過絲絲詫異,起身向屋外走去:「你們都回去自學,為師去去便回,稍後還有考校」
聽得此言,一眾以為可以『放假』的學子無不掃興,還是要讀書啊但師命不可違,只能耷拉著腦袋走回講堂,讀書的讀書,練字的練字
洛陽學府雖然不及毋極學府,但也不是誰都能進來的,除了老師、學生外,就是在學府內打雜的,都只能從後院小門進出,管理可謂嚴謹
走至府外,灰衣人便看到了自家兄長,當即走出去,頷首笑道:「兄長不在家中安樂,怎麼想著前來看小弟了?」
「仲達,今日難得來洛陽,陪為兄出去喝一杯」說話的,正是河內司馬家的小輩老大,司馬朗輩,但他年歲可不低了,已過而立之年的他,在洛陽還是都城時,就已經出仕為官了,只不過因為洛陽董卓之變,又棄官歸鄉
而司馬朗的弟弟中,表字『仲達』的,那就只會是一人,司馬懿,司馬仲達了司馬懿會呆在學府內教學,也是他故意為之,暫時他還沒出仕的心思
「如此甚好」司馬懿笑了笑,知道自家大哥此來肯定是有要事,但也不點破,隨司馬朗離開學府,沿著洛陽街道便向遠處走去
「當年的洛陽,也不及現在繁華」於大街上走著,因為快要秋收,所以不時就能看到面帶笑意的百姓走過,往來間的人流,幾乎看不到面色愁苦的
司馬懿來學府『上班』已經有不少年頭了,所以對洛陽也是熟悉的很,自然知道這些年洛陽的變化有多大剛從袁紹手中奪下時,洛陽幾乎看不出半點帝都應有的氣派與沉澱,現如今,若非那皇宮已成空室,想必都還以為此處是帝都
望著往來百姓,司馬懿點頭道:「田元皓之才俊,大漢少有,司隸一地的恢復,此人居功至偉」說罷,似是感慨的又搖了搖頭
「仲達不比他差」司馬朗對自己弟弟的本事也是很清楚的,指了指前方的一處酒樓,笑著說道:「這酒樓,前年來時尚未得見,進去瞧瞧」
司馬懿對這些無所謂,也就點頭跟著哥哥走了進去,以兩人的身份,是不會在大廳中吃東西的,選了二樓一處幽靜偏角的隔間,才滿意入座
這時候的隔間其實沒什麼隔音效果,只有兩扇屏風擋著,除了好看並沒其他優點但這一點很是符合士族子弟好面子的性格,所以大多數酒樓便選了屏風為隔牆
趁著酒菜未上,司馬朗開口問道:「仲達,你以為如今大漢形勢如何?」
司馬懿搖頭低歎:「分分合合,朝代替,乃大勢所趨,人力不可擋」因為是與自家兄長說話,所以很多事情必須說的很深,直接點不會太累
「是啊」司馬朗也清楚這一點,也正是清楚,所以當初天子被劫去長安後,他就乾脆回家『養老』了一方面是靜觀變局,一方面是保持著游離各方實力以外的姿態
「兄長為何有此問?」司馬懿摸了摸才長出沒多少的鬍渣,瞇眼說道
司馬朗眉頭一擰,見有侍者端著食盤走來並沒說話,知道吃食放下,侍者走人後,才緩緩開口:「如今毋極甄堯,囊括大半天下,又如何?」
「覆之,無可圖」簡短四字,是司馬懿對甄堯的評價若是不明白的人,肯定以為司馬懿說的是甄堯現在手中握有的權勢,很難讓人撼動但司馬朗知道,自家小弟說的是甄家,或者說甄堯的勢力,那種在大漢士族中,所擁有的勢力
因為甄堯與甄宓的婚事,孔昱、蔡邕等人也是在大漢上層人中,將甄堯的身世徹底公開,並且表示支持甄堯這樣一來,原本僅僅是異軍突起、根基不穩的甄家小輩,就成了大漢先儒之後,眾多當代大儒之友,可想而知,甄堯在士林中的地位究竟有多高
袁紹因為是李膺的女婿,而被許多文士所推崇,而甄堯,是杜密在世間唯一的兒子,雖然過繼給了甄家,但他體內,就是流著杜家血液他的出現,對如今士壇,影響多大?
換做曹操、孫權,司馬懿完全能做到,想理就理,不想理我就躲一邊可如今大漢最強勢的諸侯是甄堯,權勢,自身影響力均為大漢之最的人物,司馬懿給他做評價,卻是不得不慎之又慎
「即便可圖,又如何能做?此念萬萬不可有」司馬朗倒是被自家小弟的話給嚇到了,當今形勢下,還想著顛覆甄家的人能有幾個?就算是曹操恐怕也有心無力
司馬懿隨即哂笑兩聲,他知道自己大哥什麼都好,就是思維依舊陳舊的很,眼下正是改換朝代之際,即便做不到,想想有何不對
不過這些話司馬懿也不會說出來,只是拿起酒壺,給大哥和自己斟酒這番動作,也就表明他暫時不想談這些事情,兄弟難得見面,好吃好喝一頓再說
其實,兄弟間除去了閒聊朝堂之事,還有很多東西可以說的,比如現在老家怎麼樣了,家中長輩如何如何而司馬懿到現在都沒有娶妻,身為老大,司馬朗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弟弟把這事辦妥當了,馬上又言及自己知曉的,哪個大家族有哪些很好的待嫁閨閣的妹子
一直閒聊了大半時辰,從正午一直吃到子時過去,實在不想聽大哥說什麼女人的事情,司馬懿才開口道:「兄長今日來,可是為了毋極之事?莫非近日有何變動?」
司馬朗搖頭一笑,自己總算佔了次上風,低聲道:「仲達可知,毋極已然出兵遼東?」
司馬懿雖然整天都只是在學府裡教書,但消息也不閉塞,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清楚
司馬朗再次開口,語氣卻是重了三分:「那仲達便應該曉得,甄堯長子昂,此番隨軍前去了以此來看,甄昂日後繼任,已成定局」
司馬懿依舊沒有說話,他在琢磨一件事,那就是自家兄長來此的目的既然提到甄昂,而且是甄家最有可能的繼承人,想想現在甄昂才多大,司馬懿心中便有底了
「兄長之意,是要懿前往毋極出仕?教習甄家長子?」不愧是年少老成的傢伙,不過片刻就琢磨出了司馬朗的話中之意
「非為兄,而是你我司馬一族」輕輕指了指自己與弟弟,司馬朗開口道:「朝代替,士族起落,我司馬一族若無作為,落寞必成定數」
「為了司馬家嗎?」司馬懿扭頭看向一旁酒樓窗外,細語呢喃,片刻後頷首道:「大哥之意,懿省得」無須說太多,說的多不如做的多,司馬懿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小弟自幼比為兄聰慧,些許小事自然明白」司馬朗先是笑著回應一句,然後又面色慎重的開口道:「且記住,妄為不得,甄堯不是那般好糊弄的」
「這些,小弟自然省得」司馬懿面色不變,實際上他現在也沒什麼計劃,所以根本提不上任何『妄為』一切都得等回去部署之後,再看情況而定
兩兄弟談完,將司馬朗送出城後,司馬懿就回轉學府了來到講堂,掃視著底下正襟危坐的幾生,緩緩開口道:「今日你等便散了,明日為師會教你等的知識」
學生們對於明天學東西並不是很感興趣,但現在才剛過中午就能休息,那可是難得的福利,一個個的眼中閃爍著亮色,就等司馬懿離開後大肆慶賀
司馬懿自己也才二十來歲,比這些十五六歲的少年大不到哪去,但因為性格老成,加上一雙如凶狼般的眼睛,導致學生都很怕他哪怕已經宣佈了休息,都沒人敢動
宣佈完自己的打算,司馬懿也不再講堂多呆,他還得回去準備的『教案』,從明天開始,他就要為司馬家而努力,換教只是第一步
在洛陽學府,每個老師帶一個班,教學也是有所規定的,當第二日司馬懿將洛陽學府的課本換掉,自顧自的講教東西時,學府內其他的老師就對他有意見了
大家都是拿統一的『課本』做教材,你司馬懿就能自己隨便教?本來就看司馬懿是大家族子弟而不爽的寒門教師,這下是有理由折騰了,似乎就是要做出一副不把你趕出學府,我們就誓不罷休的架子
最後這事便傳到了名譽上的學府院長田豐耳朵裡,學府乃自家主公慎重交代要特別注意的,田豐也認為這樣有助於大漢,自然不會輕怠
將司馬懿找來府上,田老頭子摸著鬍鬚開口道:「仲達,他們都來老夫這告狀,說你胡亂教學,敗壞學府之名譽,可有此事?」
面對老一輩的大漢名儒,司馬懿還是保持了晚輩的恭謙,低身答道:「懿確有刪減『課本』所教內容,但卻無敗壞學府之事」
「這一點老夫也相信」當初能將司馬懿收入學府,出任執教年齡段最高的學生,就了這小子的才學,又因為他不肯出仕,否則司馬懿早就入仕為官了「可學府內,眾多講師卻與你不和,況且你又隨意改課本與課程,此事老夫也未必能幫你」
「州牧,懿有一言」司馬懿再次行禮,開口道:「如今大漢幾近安定,何須太多智謀高絕、軍法韜略嫻熟之輩?如今學府內諸多學子,還需八至十年,尚能學成出仕而那時,大漢或許已然一統,州牧以為晚輩所言為實否?」
田豐捋著短鬚的手不禁頓了頓,兩眼直視司馬懿良久,才開口道:「與老夫細說」
司馬懿當即答道:「懿刪減學府課本中過於高端之文段,去其兵法韜略之戰例只教眾學子其十里文吏之小道,亦是為他們著想」
「試問,當十數年後,天下太平,眾學子肩負曠世之才有何用?十里之才與萬里之人傑,所學本就不同此乃懿一人之偏見,請州牧示下」
「十里小才,萬里人傑?此論老夫記下了」田豐有些奇的看了眼司馬懿,暗自將他所海中比較,雖然說未必全對,但亦是有其道理
「懿,告辭」司馬懿當即躬身,緩步離開州牧府議事屋室
司馬走後,田豐仍舊坐在首座上思索著,約莫半柱香時間,才睜眼歎道:「司馬懿,司馬家幼子,此人不好再留於洛陽還是進言於主公,看主公之意」
而田豐並不知道,他這麼做,卻是高好中了司馬懿下懷司馬懿要完成家族給他的目標,就一定要去毋極,不過半月,機會就來了
若是換做尋常人,在有家族托付之下,肯定會棄了教師一職,直接前往毋極出仕但司馬懿不同,他不會做的太過主動,就像現在,他的舉動與他的目的,從表面上看似乎就一點關係也沒有可他卻偏偏達到了目的,這就是司馬仲達的老成謀算
洋洋灑灑數百字,先是把司馬懿提出的『十里、萬里』之論簡單講述一遍,然後就說到現在大漢各州郡的學府應該做出的變革在最後,田豐也就順帶著提了提司馬懿,正也算是一種舉薦了封了信,交給府內傳信兵,讓他帶去毋極
從洛陽到毋極,路途雖然,但因為中途有不少城池驛站,有專門送信的兵丁,所以這封信砸路上並沒有半分停歇,僅僅十日就到了毋極,並呈遞至甄堯的案桌上
事情便是這麼奇妙,甄堯不久前還在想司馬懿會在那個角落裡看戲,現在便有書信提到他看到信中所說這傢伙已經在洛陽學府呆了有三四個年頭,甄堯卻是有些意外,看來最早有所動作的,還是這個悶聲發財的『死馬』
不過在這封信中,甄堯最關心的並不是司馬懿,而是司馬懿所提出的問題自己所創學府,並且讓州郡依例創辦,其中有多少弊端?
各州郡的課本,其實都是毋極內城所印刷,可以說是大漢各學府都是一樣的學生們從最簡單的字詞開始,到最後便是學習朝堂為官、將帥征戰之道
究竟有沒有必要讓這麼深的知識?這是一個必須想清楚的問題,當初創辦毋極學府時,甄堯也是想讓它為毋極供給人才而現在隨著大漢一統的趨勢加明朗,自己的治地越發穩固、興盛,學府是否應該進行削弱?
這種事情甄堯自己一人肯定是無法決斷,當即便把郭嘉、賈詡,連帶著學府裡的胡昭給找來,將田豐所寫信件遞給他們看,自己則繼續思索
其實這種事,對於郭嘉等人而言,是毫無壓力的,雖然學府內可以學到很多,並且有名師指導,但要成為像他們這樣大漢屈指可數的頂尖人才,那就需要的天賦與運氣
不過這不代表幾人就能無視此事,特別是胡昭,身為毋極學府最早的老師,他已經能隱隱察覺到這其中的不安定因素
以毋極學府現在的教學能力與學生的刻苦程度,一百個學生學文,出現八十個可塑之才是肯定的而這八十人中,有三十人左右能達到百里之才,接近半數的人可以達到千里之才,而剩下的少部分,則有可能成為萬里人傑
若是十幾二十年前,戰亂橫生、災禍遍野,即便成才學生多,也是可以安排上合適的職位,甚至還會有空缺但現在,大漢大部州郡已然安定,百姓生活安康,治地亦無匪患災荒,為任官員至少能有三十至四十載的仕途壽命
現任官員人數充足,入仕學子又渴望展現抱負,雙方必然會有矛盾,到時候該怎麼處理?是讓官員就此隱退,還是放棄年輕才俊不用?或者讓千里之才行十里之事?
文官尚且如此,武將矛盾為激烈,以在座幾人的眼光,不難看出大漢分合之勢,不會太長,短則七八年,長則十餘年
只待戰事一經結束,大漢內部、周邊疆土都已安定,兵將何去何從?到時且不說出仕為將的年輕一輩,便是老輩將士,如何安置都是麻煩
大漢其餘諸侯都還在為手上可用之人太少而煩惱,甄堯卻是已經開始考慮給文武減員了毋極學府每隔幾年就會培養出許多優秀年輕後輩,還有其餘各州郡的學府,屆時甄堯要安排這麼多人的『工作上崗』,都得掉光滿腦袋的頭髮
不過也正是因為甄堯事事都走在各路諸侯的前列,眼光永遠比他們要遠,思慮也比他們多,所以才能一步步的拉開各路諸侯並隨之越
賈詡、胡昭兩人還在思索如何能在保存學府的情況下,解決這個矛盾,郭嘉卻似想到什麼一般,雙眸閃過亮芒,躬身道:「主公,嘉以為,主公當年所思分層教學一事,可以開始部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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