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巫山妖棺 第二十四章 鬼雷山 文 / 南派三叔
一路上我們沒說話,奔跑著在雨夜裡穿梭,大半個小時的路,我們二十分鐘不到就進了村寨。
寨子裡很沉沉的,老族長的家門依舊半掩著,保持著我們離開時的模樣,我們沒有開手電,摸黑回了自己的房間,將濕衣服換下來塞進包裡,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繼續上床睡覺。
折騰了大半夜,我躲在被子裡打開手電筒,看了看手錶,指向凌晨四點,此刻也沒了睡意,我準備問問悶油瓶,這次究竟是怎麼回事。
剛準備開口,悶油瓶指了指隔壁的房間,示意隔牆有耳,接著便拍了拍我的肩,淡淡道:「先睡。」我只得嚥下話頭,蒙頭睡覺。
第二天一早,我們剛醒不久,就有人來拜訪,我一看,是那個黑臉漢子,他笑容淳樸,顯得十分熱情好客,說打了野兔,要請我們去他家吃飯。
我估計,吃飯是假,試探我們是真。
寨子裡唯一的外人就是我們,昨晚他們追丟了人,肯定會懷疑到我們頭上。
我還沒開口,胖子就搶先道:「好哇,野兔肉。這一次出差,又是熊掌又是兔肉,真絕了。」胖子接受了邀請,黑臉漢子顯得很高興,又看向一直沒開口的其它人,一對上他的目光,我立刻笑了笑,道:「那可謝了,中午我們一定去。」他笑呵呵的點頭,又走了。
胖子感歎道:「要不怎麼說大山裡的人淳樸,瞧瞧,人家多熱情。」我翻了個白眼,心道:你要知道昨晚他們開槍追我們的事情,看你還說不上淳樸。
這一次行動,要尋找神仙穴,全憑老胡帶路,我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商量,我問老胡:「你在那峽谷裡,是不是看出什麼門道了?難道這仙桃山有什麼寶穴?」
老胡道:「是看出一些門道,那條峽谷由高至低,蜿蜒曲折,形勢如同閃電,雷頭就在仙桃山上,如同有閃電從仙桃中辟下來。那道閃電型的峽谷就形成了霧瘴,由於雲霧蒸騰,在閃電中氤氳不散,所以人進了峽谷,裡面濕氣和瘴氣很重,容易造成昏厥。」
「那老江說他小時候死的那兩個夥伴,很可能就是中了峽谷中的霧瘴,所以溺水身亡,這種山形,底下的閃電聚水,仙桃處於山脈中央,如同長在一個盆地中,是得天獨厚的『仙人獻桃』風水,最適合活人居住,住在這裡的人,長命福祿不衰,是處寶地。正所謂天生萬物,陰陽交駁,這仙桃山是活人的寶地,不出意外,這附近,必然還有一處屬於死人的寶地,所以,咱們可以找一找。」
胖子聽完,立刻露出懷疑的神色,拍了拍老胡的肩膀,道:「我說小胡同志,你是不是在美國待了這麼多年,技術退步了?還長命福祿不衰,這山寨裡的人,您哪只眼睛看出他們長命有福了?窮的褲衩都穿不上了,還寶地呢。」
胖子的話也是我想問的,按老胡的說法,住在這裡的人,能長命富貴,但我眼前所見的景象,說窮的叮噹響也不為過,哪有半點福祿的象徵。
但話說回來,風水一說確有其事,在過去,沒有什麼野生動物保護法,這山裡又有珍惜草藥,名貴山珍,山裡人靠這些,確實能發財,只不過現在時代變了,所以才變得貧困落後,老胡的話,也不一定是錯的。
胖子說完,老胡也搖了搖頭,道:「我昨晚睡覺還在想這個問題,按理說,這裡風水極佳,活人住進來,不出十年一定富,我估計……這裡的風水出了什麼問題。」
我這些年下鬥,雖然開始相信風水學說,但對於風水能改變一個人命運的事,還是覺得有些不靠譜。
老胡一說這個,我就將昨晚的事情講了一遍,隨後道:「這些山民也不傻,看他們的動作,平日裡估計是做慣了偷獵的勾當。」
胖子奇道:「天真同志,照你這麼說,這裡的人早該富了,他們賺的錢都去哪兒了?」
我搖了搖頭,道:「鬼知道。不過,這些山民看起來淳樸,但手段也是狠辣,他們靠這個黑色勾當過活,必然不想被外人知道,咱們還是裝作不知情,否則,天知道他們會不會起殺人滅口的心思。」
我們又商議了一番,老胡最後說道:「這寨子裡的人有詭,咱們還是不要久留,不過現在山路滑,進山太危險,咱們還是逗留兩日,順便去跟山民打探打探,看能不能撿到什麼舌漏,等天放晴,咱們在往深處走。」說完,老胡警告胖子,道:「小胖,特別是你,消停些,別滿嘴不著調。」
胖子壓根不往心裡去,看了看日頭,道:「走走,該吃野兔肉了,管這些山民是幹什麼的,只要不妨礙胖爺倒鬥,那就是酒桌上的好朋友。」
這死胖子,才給他打完預防針,就滿嘴跑黑話,我上去就給了他一拳,道:「什麼倒鬥,咱們是來取景的。」胖子一怕腦門,道:「對、對,咱們是粽子攝影雜誌社。」我翻了個白眼,五個人慢悠悠的往那個黑臉大漢家裡走,他家在村寨外圍,挺破舊,家裡就他一個人,早上跟老族長打聽,據說他媳婦生第一胎就難產死了,屍體埋在仙桃山下的山溝裡,那一代是寨子裡的老墳場,祖祖輩輩都是葬在那條溝裡。
聽老族長這麼一說,我又覺得挺可憐,不由更加奇怪,如果這裡的山民經常偷獵,早該發財了,就昨晚他們扒下的熊皮狼皮,都是十來萬的人民幣,那麼這些人的錢,究竟花到什麼地方去了?
黑臉大漢叫多邦達,一個人過日子,做慣了飯菜,兔肉燉一鍋,也不知放了什麼山料,味道極好。我們一行五人表現的特別自然與熱情,多邦達看不出不對勁的地方,一開始總偷偷打量我們,後來大概消除了疑心,跟著我們一起大吃起來,漸漸開始談天說地,撇除昨晚追殺我的凶相,看起來還是十分淳樸。
一個人,怎麼會有這麼多面呢?
正吃著,寨子外的空地上,突然一陣嘈雜,不多時,有一個灰白頭髮的老婦急匆匆進了屋,一見多邦達,立刻拍著大腿叫:「不好了,不好了,那烏家那小子不見了!」
老族長跟我提過那烏,也是個鰥夫,聽說一個人送出了村裡唯一的大學生,是個老來子,他本人今年已經將近六十多歲。
那烏的小子不見了,難道那位大學生也在村子裡?
多邦達撂下筷子,問那老婦,道:「啥子事?慢慢說。」
老婦道:「那烏得了重病,他娃送他去縣醫院,醫生說是絕症,他娃就自己進山,說要去鬼雷山挖千年人參給那烏吊命。今天一早就沒人了,那烏急的在床上直抹眼淚,你快去看看。」
多邦達一聽,臉色大變,道:「小崽子不要命了,走,去看看。」說完撂下筷子,隨意招呼了我們一句,你們自己先吃,我去看看,便急匆匆出了門。
胖子嘴裡嚼著兔肉,道:「啥,千年人參?就是長白山也挖不到啊。」千年人參這種東西,早已經是絕種了,長白山是產人參的地方,也不敢誇海口,說能挖出千年年份的,能有個三百年都是要偷笑的。
但在民間傳說中,千年的人參,形狀是完整的嬰兒型,已經是成了精的,而且那種人參會在土裡跑,不能說挖人參,只能說逮人參,活人只有還有一口氣在,吃下去就能百病全消,青春返回,是續命的第一寶物。
但這畢竟是民間傳說中的東西,一般都被人寫進武俠小說或者電視劇裡面,誰會啥到真的去逮千年人參,況且,即便人參真的能長千年,連長白山都沒有的東西,巫山裡能逮到?
小花將筷子一放,道:「去看看。」我們也不吃兔肉了,緊跟著多邦達,走到了不遠處的另一戶人家,只見房間裡的床上躺著一個老人家,正在抹眼淚,一看見多邦達,立刻道:「你們可一定要把娃娃找回來,鬼雷山不是人去的地方,要丟命的,我就這一個娃娃呀……」一邊說,一邊老淚縱橫。
我打量著屋裡的陳設,發現挺整潔,傢俱也頗多,看了那烏算是寨子裡過的比較好的人家,就在這時,我目光突然看到了一張照片,這一看,頓時如遭雷擊。
照片嵌在一塊老舊玻璃下面,擺在牆角的木箱子上,大約是由於巫山潮濕的環境,照片已經發黃。
照片一共有三張,第一張是一個笑容燦爛的年輕人,背景是西湖邊上。第二張是在一家古董店,拍攝的是一個埋頭工作的人。第三張則是一張合照,也是在古董鋪,上面其中一個人,還帶著一副墨鏡,遮了大半張臉。
我看著這三張照片,頓時目瞪口呆,因為這些照片上,有兩張的主人公,居然都是我自己!我的照片,居然會出現在千里之外的巫山深處……這個認知,如何不讓人震驚。
這時,悶油瓶也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他嘴裡輕輕吸了口氣,顯然也極驚訝,隨後側頭對我說道:「是你夥計。」我苦笑的點點頭,照片上的人,不是趙旺是誰?
那兩張照片我記得。
第一張埋頭工作的,是去崑崙之前的事,那時候我情緒很低落,每天沒事找事,把自己忙的團團轉,當時我在教趙旺怎麼補拓本,他學著學著就偷拍了一張,揚著相機笑道:「邪哥,別人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我把這張照片放網上,幫你徵婚怎麼樣?」
我當時怎麼回答他的?好像說了一句:「娘的,臉都沒拍出來,征什麼婚。」
第二張是從崑崙山回來之後,那幾天由於眼睛受傷不能見光,所以帶著墨鏡。那段時間正是西湖的旅遊旺季,有不少遊人在街道上晃。
趙旺對西冷印社,比我還上心,想出了一個所謂的營銷策略,在店舖門口擺了一尊觀音像,讓遊客花五十元領一張許願貼,投進觀音像前的箱子裡,然後派發一串木製佛手串。
效果很不錯,所以趁人少的時候,舉著相機拍了個合照,背景是那尊陶制觀音像。
多邦達還在和那烏說話,只聽那烏道:「鬼雷山那麼危險的地方,我家娃娃從小握筆桿,槍都不會使,這要是在山裡遇到野獸可怎麼辦,而且那裡鬧鬼鬧那麼凶,你、你可一定要快!」
老胡突然道:「老人家,鬼雷山是什麼地方?」
那烏傷心的直抹淚,幾乎開不了口,多邦達臉色嚴峻,道:「就在仙桃山對面,那地方老一輩傳下來就說鬧鬼,而且經常打旱天雷,就像是雷神在炸鬼一樣,那地方山深,很少人敢去,裡面的藥材都沒有遭到破壞,我們寨子裡,祖祖輩輩就有傳說,說裡面有千年的人參、萬年的首烏,據說曾經還有瑞獸出沒。」
胖子道:「瑞獸?什麼瑞獸?」
一旁有個頭髮花白的老漢,道:「我父親說過,有一年,下了很大的雨,那種雨就像是長江的水從天上倒灌下來一樣,特別大。雨下了半夜,山裡突然漲水,鬼雷山山腳下,一夜之間多出了一條大河,河水繞著山溝流,一直流到了長江裡。我父親說,當時打了很大的旱雷,鬼雷山的天空,全是紫色的閃電,那條水從鬼雷山山溝,一直穿過咱們仙桃山山溝,然後啊,我父親就看到那水裡,有兩個巨大的紅燈籠,似乎是什麼怪獸的眼睛,那一對燈籠抬多高,溝裡的水就漲多高。」
歇了歇氣,他接著道:「我父親那時候年輕,好奇心重,就躲起來看,當時風雷很大,水勢滔天,彷彿要把整個巫山都淹了一樣。後來突然一個炸響,從天上打下了一道紫雷,雷電把一切都照亮了,然後我父親,在水裡看到了一條黑龍。那條龍長著犄角,龍頭抬多高,水就漲多高,那些紫色的雷,全部追著它打,後來龍沉到了水裡,雨也不下了,雷也不打了,那場大水,足足三天才退,山裡發生了泥石流,我爺爺就是那時候死在泥石流裡的。」
我只聽老胡突然倒抽一口涼氣,似乎覺得不可思議,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彷彿是深信不疑,被深深震懾到一般。我覺得有些奇怪,這完全就是一個神話故事,難道老胡真相信了?
只聽老胡立刻道:「你們是不是要去找那娃娃?我們幾個也去幫忙。」說完,指了指我和悶油瓶幾人。老胡不是不靠譜的人,我估計他是有什麼想法,況且,現在那個失蹤的『娃娃』,估計就是趙旺無疑,現在說什麼,我也不能袖手旁觀了。
當初我接管三叔的生意,身邊沒有一個心腹,只得將王盟推出去,王盟硬著頭皮磨練下來,也干的有模有樣,後來準備招個人看鋪子,那時候趙旺就自己來應聘了,說是剛從大學出來,對古董行業很感興趣,我看他性格陽光好學,就這麼敲定了。
每年過年都放半個月假,但對他的家世也沒多問,沒成想,竟然會遇到這麼一出,這個世界,可真是太小了。
老胡說完,我立刻點點頭,道:「對,我們也去,我們幾個都學過武術,能幫上忙。」
多邦達不同意,神色有些陰沉,道:「不行,那裡太危險,你們不知道,那地方……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