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十二章 古井 文 / 夢還君
望著眼前狼狽不堪的週一仙祖孫二人，和一旁挽著他胳膊的碧瑤，以及石頭和張小凡時不時瞧來的曖昧眼神，水夢塵當真是無語至極。
原來他師兄弟二人剛才看到那叫做石頭的修士想要離開村莊，張小凡就追了上去，在亮出法寶表明身份後，石頭對著兩人的眼光便變得敬佩了起來,隨即便答應同行。讓水夢塵不禁暗歎，這個世界的「名校效應」居然和前世一樣。
妖怪居住的黑石洞在小池鎮北方十里一片樹林之中，一路之上，張小凡與石頭互通姓名，彼此交談，張小凡性情樸實，石頭身材巨大，但性子卻不霸道，人如其容，也是憨厚之人，二人談得投契，很快便以姓名相呼。水夢塵雖然態度溫和，但卻一直沉默不語，走在前面。
通過兩人聊天之間才知道，石頭的師門乃是一個叫做「金剛門」的門派，該派系幾乎是一脈單傳，且和佛家有深厚淵源，讓一隻修習佛家真法的張小凡很是親切。
又走了好長一段路，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當第一顆星在天邊悄悄探出了頭的時候，他們三人到達了一片小樹林的外頭。
三人正要進入密林尋找那傳說中的黑石洞，耳邊卻聽到大呼小叫，卻是週一仙祖孫二人從遠處跑來。
見者兩人一副驚惶模樣，張小凡大為詫異，便攔住二人，剛剛詢問了幾句，卻見遠方一個天仙一樣的綠衣少女追了過來，居然是那碧瑤大小姐。
水夢塵看在眼裡，心下瞭然，已經將發生的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想來是這老神棍騙過張小凡後，便遇上了這絕色少女，週一仙見她一身行頭頗為貴重便起了貪念，便上去行騙算卦，但是碧瑤機靈，沒有上當，反而因為被騙勃然大怒，直追兩人到這裡。
卻說那碧瑤本來正想出手懲戒週一仙，但一抬頭，只見到了場中水夢塵，先是一愣，然後果斷臉上羞喜交加，多雲轉晴，直接上去一把摟住水夢塵胳膊便不願意放開，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少女對這少年極是傾心。
張小凡在山海苑見過碧瑤一面，但陸雪琪卻沒有對他提及死靈淵下與這少女發生的衝突，外加他記性不好，一時想不起來這綠衣少女是何方神聖。
只見碧瑤一臉依戀之色，緊緊地把水夢塵一條胳膊抱在自己懷裡，似乎生怕他又突然一聲不響離開一樣，她用力之下，那胳膊卻正好夾在少女豐滿的胸脯上，左右擠壓，弄得水夢塵綺念橫生，好不尷尬。
「夢塵哥哥，這些天瑤兒找你找得好辛苦，終於讓我見到你啦！」碧瑤低聲柔柔道。
水夢塵頭登時大了三分，低聲對她道：「瑤兒，別這樣，快給我放開。」
碧瑤卻是小嘴一撅，頗為不快，然後突然變得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道：「夢塵哥哥，你不要我啦？你說過以後會疼我的啊！難道又要丟下我不管？」
她話說的極輕，樣子卻是可憐至極，弄得場中幾人目光一起齊齊望向水夢塵，或驚訝、或鄙夷、或佩服，水夢塵卻泰然自若，露出一臉無辜表情。
只見他轉過頭來，找了個幾人看不到的角度，把薄唇貼在碧瑤圓潤可愛的耳朵邊，輕輕吹氣道：「我的好瑤兒，我當然會疼你一輩子，但我師弟現在在這裡，所以現在一定你要忍耐，不能暴露身份啊！」
碧瑤敏感之處被他弄得一陣麻癢難當，臉上紅暈又重了三分，又得他再次承諾，壓抑了幾天的心情立時變得大好。
兩人的悄悄話說了半天，週一仙看到形勢大好，便欲悄悄開溜，剛邁出去一步，卻聽一旁碧瑤冷聲道：「你這老騙子，現在若是逃跑，我非把你大卸八塊不可！」
週一仙心裡暗暗叫苦，之後卻在幾人逼問下，把剛才發生之事交代的一清二楚。
和水夢塵猜的倒是沒差多少，只是他聽到週一仙逃跑之時居然用出了「土遁靈符」這等失傳已久的法術，眼中異色悄悄一閃。
「瑤兒，他二人畢竟不是修道中人，這次之後應該不會再去行騙，就繞過他們吧。」水夢塵淡淡道。
他此言一出，碧瑤自然不會再出言反駁，只聽她「哼」了一聲道：「便宜你們了，要是讓我在看到你這老神棍行騙，定要你吊在城門口不可！」
週一仙祖孫二人見好就收，自然連忙點頭，灰溜溜的就這麼跑了。
碧瑤轉過頭來，問道：「夢塵哥哥，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水夢塵便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碧瑤自然嚷著要一起同去。
水夢塵輕笑道：「你這丫頭，好了傷疤忘了疼，就不怕這次進去，關在這洞裡出不來麼？」
碧瑤搖搖頭道：「都有過一次了，第二次自然不怕，再說就算我們關在洞裡，死在一塊也是心甘情願。」
水夢塵一愣，隨即搖搖頭，這少女癡勁上來了，當真是讓人又愛又憐。
「啪！」
「啊！」
一聲脆響，一聲驚叫，卻是水夢塵一個巴掌直接打到碧瑤那渾圓的翹臀上，惹得後者嬌呼不斷，只不知是因為羞的還是痛的。
「你這丫頭，不要提死字，不然我就狠狠打你屁股。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你有事！」水夢塵低聲道。
碧瑤正輕輕揉著屁股，聽得他的話，心裡一甜，重重的點了點頭。
水夢塵輕笑一聲，叫上被晾在一變的兩人，向著這月色中漸漸幽暗深邃的樹林中走去。
四人走進了樹林，但見樹木高直，枝葉繁茂，遮擋月光，林中一片昏暗。走著走著，四週一片寂靜，從林子深處，彷彿還飄起了輕紗一般的薄霧。
水夢塵回頭看了一眼，低聲道：「小心。」
三人點了點頭，紛紛祭出法寶，提神戒備，向前走去。
又走了一會，但見林中古木參天，陰氣陣陣，看來已到樹林深處。就在這時，他們忽然聽到前方飄蕩在林間的霧中，傳來一個柔和而帶些淒婉的女子聲音：
小松崗，月如霜，
人如飄絮花亦傷。
十數載，三千年，
但願相別不相忘。
那女聲婉轉，輕聲低吟，人影雖不見，卻有一股哀傷氣息，淡淡傳來。
張小凡和石頭對望了一眼，暗自想道這深更半夜，又是在這荒無人煙之處，只怕多半就是妖魅鬼怪。卻見水夢塵卻是臉色不變，前方雖然煙霧繚繞，看得不甚清楚，但在他眼裡卻是視若無物，直接拉著碧瑤向前走去。
林中夜色，在黑暗裡恍恍惚惚，偶而有幾寸月光，從頭頂樹葉的縫隙落下，照在灌木從中，輕輕晃動。
四週一片寂靜，只有極遠處偶爾傳來兩聲蟲鳴。突然，卻又是一聲歎息傳了過來。
一道月光，如黑暗中明亮的一束燈火，一道霜華，輕輕照下，映著那裡的霧氣，婉轉飄蕩。黑暗深處，竟是緩緩走出了一個白衣女子，站到了那光亮之中，向著他們，淡淡望來。
幾人屏住呼吸，水夢塵卻視之如常，目光淡淡。
那是個極柔媚的女子，長而直的秀髮沒有盤起，披在肩膀，如水一般的柔和；白皙的肌膚上，有婉約的眉，纖巧的鼻，紅唇淡淡，眼波如水，望了過來，竟是如水一般，看到了他們內心深處。
她是個讓人看上一眼都彷彿心疼的女子，就這麼怯生生地站在那兒，站在月光之中，凝望著他們。
時光，彷彿也停在了那一刻。
「你們，可是來殺我的麼？」她幽幽地問。
幾人紛紛一驚，那石頭當下一咬嘴唇，正要出聲，卻聽水夢塵淡淡開口道：「你是三條尾巴的狐狸？」
她如水一般的眼波，如愛人輕撫的手一般掃過幾人，最後定格在水夢塵臉上，深深地看了一眼。
她沒有回答，只微微皺眉，彷彿有種哀愁，刻在了她淡淡眉間。
她又抬頭看月，但見明月無暇，掛在天中。
「便是我了。」她幽幽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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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一愣，沒想到她就這麼承認了，立時祭出他那狼牙棒一般的「破煞」法杖，一時間金光大漲，映得他高大的身軀，直如怒目金剛一般。
只是那女子卻似乎沒有什麼大的反應，看了他們一眼，輕移腳步，走到旁邊，白色如雪的袖袍輕輕揮動，二人只見灌木移開，卻是露出了一口井來。遠遠看去，那井邊石塊古舊而有綠苔，看來年月頗深。
她走到井邊，向下望去，用手輕輕梳理垂下秀髮。
石頭見她行為古怪，一時都不敢輕動。
只聽那女子的聲音飄蕩在這片樹林之中，道：「這是三千年的古井，傳說，只要在月圓之夜，以虔誠心願，俯首看它，必定能夠得嘗所願。」她的聲音裡，彷彿有幾分淒迷，「可是，從到了這裡，看了三次了，為什麼，他的病仍舊沒有起色？」
眾人一愣，看她神色言語，分明便是個為情所困的哀怨女子，碧瑤眼中泛起淡淡的同情，張小凡也忍不住眼神一陣迷茫，水夢塵面色不變，也不言語。石頭卻是眉頭一皺，踏前一步，登時樹林中風聲漸起，怒道：「無恥妖孽，居然還敢迷惑世人，快快過來受死！」
那女子轉過頭來，如水眼波望過幾人，不理石頭，卻多看了水夢塵忽地柔聲道：「在你心頭，可也有個深深掛念的女子麼？那就過來看一眼吧。」
石頭登時大怒，更不多話，整個人騰空而起，只見破煞金光大放，在空中「呼」地呼嘯一聲，向那女子當頭砸下，看那迅猛之勢，莫說是個嬌弱女流，便是個壯漢也是一般要打做肉醬。
只是那女子身子卻似乎如落葉一般，被破煞強風給吹了起來，向後飄去，躲開了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石頭心頭一驚，暗道叫一聲好妖怪，正欲再欺身上前，一隻手卻是擋在了他面前——水夢塵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無聲無息的走了過來。
那女子眼中忌憚之色大起，只聽水夢塵淡淡道：「姑娘既然想讓我看看，在下自然恭敬不如從命，不過看過之後，我們卻得談一談了。」
他轉頭向碧瑤笑了一下，示意他們幾人別動，自己施施然的就這麼走了上去。
「夢塵，別去！」石頭大吼一聲，張小凡卻搭住他肩膀，搖了搖頭。
夢塵師哥何等人物，豈會被妖魔鬼怪魅惑！
那一雙柔媚的目光，只看著一步一步走近那口古井的水夢塵。
如雪月光就這麼照在他身上，照的他一身樸素白衣越發柔和，修長偏瘦的身形，在張小凡看來一如當年一般，那股淡淡的孺慕之情依然還在心頭迴盪。
水夢塵走到井前，就這麼低頭看了下去。
遠處碧瑤一陣屏息，想來她是十分在乎這件事情，卻見水夢塵片刻便抬起了頭，回頭淡淡笑道：「我果然，從來沒有騙過自己。」
那女子也是輕輕一笑，妙目凝視著水夢塵精美絕倫的臉頰，問道：「少年人，你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什麼？
水夢塵回過頭來，眼中清亮，璀璨若星，剛要說話，卻聽身後石頭一聲怒喝，破煞法杖金光飛舞，直接向這女子狠狠的砸了過來！
那女子面色一怒，登時又飄了起來，之間四周似乎有無數只猙獰巨目，同時睜開。
下一個瞬間，黑壓壓一片凶影，從黑暗中飛躍而出，越過那女子白色身影，向眾人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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