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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世間吾與汝 第十七章漸有雷聲 文 / 鏡中影

    第十七章漸有雷聲

    耶姓笨蛋既如此虛張聲勢,便是亦怕防不勝防,中了暗算?那為何一定要赴約?

    諶墨聽了回稟,淺顰蛾眉。

    「嚴執,你遣人到雲陽公主府,請她設法去打擾一下二皇子,你則密守在二皇子府門外,見到耶公子出門,馬上帶他到醫處查診……」他自己本身便是醫者……「算了,將這個百花丸給他就好。」

    「是。」不知何時,府內的兩位武功高強的侍衛統領已被劃分開來,一個仍隨王爺進出,一個則歸了王妃統御。

    「順便告訴那個耶姓笨蛋,要想死返回北巖再說,客死他鄉沒人替他收屍!」

    「……是。」

    「你很關心他?」侍衛才退下,已有人逼問了來。

    諶墨白了背後靈般的人一眼,「是又如何?」

    「……不行!」男人吼嗚,便要使出第一百零一招……

    「等著!」諶墨強扳男人兩腮,盯他唇上,見傷勢已微,歎了聲,闔了眸,任他像狗兒般吃了過來……

    她亦明白,他為何如此溺愛兩人的四唇相貼相融時。這樣的剎那,兩個靈魂親密依逢,兩顆心,亦在那樣的親密依逢中,柔軟成泥……

    忠親王府。

    「二哥,那個耶落雲可以為我所用麼?」

    「不好說。此人看似憨直,卻不能一窺到底,這樣的人……」最不好拿捏。

    四皇子訝聲:「那豈不是和老六有相若?」

    他不說,傅潛尚不曾想到。「你覺得老六,並不如其表面簡單?」

    傅源蹙眉搖首:「只是感覺。以往和老六說話,是當和一個小孩子說話,可有時碰到他的眼睛……」

    傅潛對四弟的話,頗稱許。「你責成下面的人,眼睛放亮些,對六皇子的關注要密些。」

    「那,萬民書……」

    「萬民書事已至此,又能如何?聽說老五才一回來,就給太子遞了一份折子,眼下但見太子對江南似有收手之勢,想必這折子至關重要,你設法弄清楚折子寫了什麼。記住,一次切勿打草驚蛇。」

    四皇子信心滿腹:「放心,那幾個奴才吃了咱們這麼久,也該賣賣力了。」

    「至於耶落雲,我給了他三天時間考慮,這三天他的一舉一動均不能疏鬆,三天後,若其尚不作任何動作,就——」右掌揮下,比了個動作。「不能為我所用,也不能為他人所用。」

    四皇子領會附笑:「這是最省事的辦法,也省得咱們猜他心思了……那,還有一個,是不是也一併給做了?」

    「韓呆子?」二皇子瞥他一眼,「耶落雲乃私自游會到此的外域人,沒了他頂多是老六以私友的身份尋找一氣。韓昌乃朝廷三品御史,又是受父皇看重的人,一旦歿了,大理寺、刑部都會插手,父皇也會關注,你切不可輕舉妄動。」

    「哦……」傅源陡起冷汗:這……下面的人應該還沒有動作罷?

    垂目飲茗的傅潛並未覺悉,一逕道:「我記得,韓昌是嚴太師的門生。請嚴太師出面,勸勸這位門生安份些就好。」

    「嗯……」但願,還來得及……「二哥,小弟府內還有事,告退了。」

    「嗯?」傅潛方察他面色有異,驀然色變,「你不會已教人動手了?」

    傅源尷尬笑道:「二哥,我是看那個韓呆子委實不知死活,就想……」

    「我先前說過什麼,你竟是沒有聽進耳裡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二皇子怒不可遏,「還不快去!」

    「去?去哪裡?」

    「叫你的人,立即停手!」

    「知道了,二哥!」拔腳外躥。

    「回來!」傅潛牽他頸領,雙目突狠,「若是已經來不及收手,就給做的乾淨……實在晚了,就把痕跡向老五那邊引過去!」

    「二皇嫂,您怎在這邊?」

    花前人怔忡獨立,聞聲茫然回首。

    雲陽公主趨步近前,一目瞭然了忠親王妃不寧的神色,關懷問道:「二皇嫂,您身子不適?」

    忠親王妃杜蔚強自一笑:「雲陽,三弟妹,你們好興致,結伴遊園來了?」

    這泛著苦意的強笑,黯淡失神的雙眸,分明是為情所傷的惆悵。諶墨陡起了愧意。

    忠親王對孝親王所贈美婢百般寵愛之說,早在貴婦們的口舌間流傳開來。忠親王妃如此情狀,必然是所傳不虛了。雖說孝親王府不能為忠親王爺的負情移愛付帳,但那個使之負情移愛的對象,畢竟是孝親王爺推出去的……

    身為大貴之家的女兒,出閨前,耳旁必然受了累堆的叮囑,如為人正室,要不妒不忌,要識大體顧大局云云……但臨到頭上,誰能不在意?雖說丈夫不是自己選的,但那人是她們依存一生的人,也是這一生唯一的男人,想不去愛,不易;愛了不妒,又談何容易?

    「二皇嫂,您且坐這邊,那些纏人煩人的事,先不去想,可好?」將忠親王妃請到小寧館內,安了座,斟了茶,兩人起言寬慰。

    「怎能不去想呢?」忠親王妃螓首頹搖,「雖然說府內早有姬妾,但王爺從沒有這樣寵過一人,那個春葉狐媚子也不知是使了怎樣的妖法,將王爺迷得神魂都沒了……三弟妹,你倒是聰明,將那樣一個人給趕了出府……」

    這埋怨,不無道理,諶墨默然受了。

    杜蔚拭淚,「王爺前兩日,已請右相認了她為義女,估計如此下去,這側妃的位置她是坐定了。三弟妹,你沒想到罷,你家的奴婢竟也有一日成了親王側妃?」

    「二皇嫂。」雲陽公主道:「男人們要如何,又豈是咱們能置喙得呢?三皇嫂也做不得三皇兄的主,是不是?」

    「雲陽,你不知麼?你這位三皇嫂目前可是受極了你三皇兄的寵愛呢。聽說母后有意為孝親王娶位側妃,不知怎地就沒了下文,三弟妹,你可知是為了什麼?」

    諶墨抿笑搖首。

    「是你家的三皇子給推拒了,他竟連母后的面子也不給,三弟妹,有這樣的寵愛,你必然是受用極了,是不是?」

    「二皇嫂……」

    再說下去,怕是要僵了。諶墨捏捏雲陽的手指,止住她的緩頰之辭,又握起二皇子妃的手,嫣然笑道:「蔚姐姐,你說得這些事,我並不知道。但知道又怎樣呢?我們都在王侯之家,單是看的見的,難道還要倚望這男人的寵愛天長地久麼?當年我的母親與我父也曾有恩愛幾載,到最後還不是勞燕分飛?孝親王真要納妾,小妹難道攔得住?」因為她不會勞動力氣去攔。

    「我……」聞這番言辭懇執,忠親王妃亦知方才自己的遷怒於人,言辭過激了,不覺赧然,「三弟妹,我……你也該知道,我是讓那個狐媚子給氣著了,唉」

    「二皇嫂,那個叫春葉的,你何必把她當一回事?」雲陽不以為然,「一個奴婢而已,就算做了右相的義女,脫了賤籍,奴婢終歸是奴婢。您是堂堂左相千金,又是二皇兄名媒正娶的正妃,是她的主子,是忠親王府的女主人。二皇兄再寵愛她,也不可能讓她頂了您的位子,她若還知禮節,您就容她幾日;她若對您不恭,您便拿宮規罰她,您若佔在理上,二皇兄也不好說什麼不是?要找制她的機會,還不是易事麼?您只須將耐心拿出來,且勿操之過急呢。」

    雲陽公主一席話,雖不能教二皇子妃情傷得治,但心頭茅塞頓開,終得展顏一笑。

    諶墨不得不歎:這皇家的人,怕是在娘肚子裡就學會算計了罷?小小雲陽,好不簡單。

    「主子問,春葉怎會進了忠親王妃,你是怎麼辦事的?」吏部尚書府暗室內,黑衣黑影責叱。

    南書遠躬身如蝦,臉幾乎貼了地,「這是屬下的疏忽,屬下願領罪。」

    「主子花錢讓你培植人,你培植出來的竟是恁樣一個個難以成事的廢物!」

    「是,是,屬下……」

    「那個春葉還能用麼?」

    「當然能用,她豈敢違背主子?」

    「告訴她,主子不會要沒用的人,想要活命,就設法讓主子得到想要的東西。」

    「是……」

    「你也是。」黑影冷噱,「主子替你養著家小,不是為了好看!」

    「屬下明白,屬下明白,屬下定會對主子殫力效忠!」

    暗室出來,南書遠心猶卜卜砰跳。看來,主子已然失去耐心了。「來人,將春城叫來!」

    俗諺:春雨貴如油,春雷呢?

    離進夏尚有些時日,今兒個巳時起,卻天降起了急風驟潑的大雨,且不時伴有驚雷陣陣,此等異常的氣候,在在令人納罕。

    朱雀街上,諶霽持一把油傘,拖一襲月白條紋的袍子,疾步如飛,靴底在地間積水掠過,袍角衣角不濕,玉身挺拔如春柳拂風。

    「霽哥哥……」

    雷間歇之間,此聲盈耳,諶霽心底罵出:「笨蛋!」身姿不改,進了雲伯侯府大門:「關門!」騰躍起縱,直回霽居。

    「少爺,您回來了?」

    「你到霽居門口的小亭裡守著,有人近了,高高出聲!」諶霽心生煩,意生亂,對貼身小僮吩咐道。

    烏安長得乖巧,性子也乖巧,諾一聲拿了傘即走。

    室內無人,就著風聲雨聲雷聲,諶霽恨然壓聲:「還不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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